第231章


    临时避难所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人与人之间离得比较近，涌入鼻腔的都是消毒水味以及潮湿的体味……


    不过，这样的环境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们才刚刚经历了死里逃生，见过其他不少人的惨烈死相，明白能活着转移到这种安全的地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况且，这些天他们也普遍参与过至少一次防灾演习了。


    只不过虽然场面勉强还算稳定，但遭遇了这样恐怖的事情，人们难免会控制不住地心神不定、窃窃私语……


    “前段时间什么有危机降临的传闻原来是真的啊。”


    “国家早就知道了吗，那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那些税金小偷，一天到晚根本什么都指望不上！”


    “喂，别这么说。”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的家人会死掉？！如果早知道的话，不应该提前预防好吗？！！”


    “那些看不见的怪物都是魔女或使魔吧，以前也不会这么一下子全都冒出来啊，谁能给我们解释一下？”


    “刚才除了魔法少女，我好像还看到了有其他人也在和那些看不见的怪物战斗……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其他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吗？”


    “这里的避难者也太多了吧，这场危机到底涉及到了多大的范围？”


    “手机没有信号，求求了，谁能帮个忙，我想联系我的母亲……”


    “这里好像已经不在东京了？好神奇，我们竟然一下子转移了这么远的距离。”


    “魔法少女她们一定会解决这次危机的吧！”


    “……”


    泽尔达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儿。


    此刻的斯科蒂也垂着头，好似在艰难地思考着什么。


    泽尔达沉默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对女儿问道：“斯科蒂，你为什么觉得津岛小姐知道弗朗西斯在哪里呢？”


    她们早在两年前就知晓了，菲茨杰拉德经营着一个名为组合的异能者集团，还有魔法少女之一的艾尔菲与其有着紧密联系。


    但是，更多的她们就不清楚了，菲茨杰拉德也一直不愿细说。


    而斯科蒂刚才那个反应……就好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


    津岛居然也没有否认，还顺势答应了下来。


    泽尔达又喊了一遍：“斯科蒂？”


    斯科蒂才慢半拍地有了反应，很纠结地说道：“啊，妈妈，我……我有一个想法，不过不确定正不正确……”


    泽尔达轻声问：“没关系的，可以告诉我吗？”


    斯科蒂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在母亲耳边，放小了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怀疑……艾尔菲其实就是爸爸。”


    “？？！”


    纵然泽尔达已经尽量去做心理准备了，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惊讶出声：


    “什、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


    她差点忍不住想要问，你是不是猜错了？


    但是在话即将出口的时候，泽尔达回想起了过去的某些蛛丝马迹。


    ——菲茨杰拉德曾经对魔法少女相关事情的刻意回避与含糊其辞，还总是坚决反对她们去日本，和她们强调魔女的危险性，感觉对这些事情很了解似的……


    甚至、甚至，之前跟对方谈起女生穿裙子时的不方便，他说的好像还蛮有心得的。


    ……不会吧？


    泽尔达尽力消化了半天，才勉强恍惚地接受了。


    “那这么说，他这段时间的消失……是因为东京这次的危机么？”


    斯科蒂摇了摇头，心情很低落地道：


    “其他魔法少女这段时间都曾出现在过大众视野下，除了艾尔菲，听说她也失踪了，和爸爸失踪的时间差不多对的上……”


    显然，菲茨杰拉德的确是遇到了危险，不是故意不和她们联系的。


    但是知道了这一信息，泽尔达和斯科蒂反而更难受了，也愈发想要尽快知道对方现在到底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或者说，


    泽尔达攥住心脏处的衣服，焦虑地担心着。


    ……弗朗西斯他现在还活着吗？


    此刻的临时避难所里，像她们一样担心着自己重要之人的人也不在少数。


    其中某个男子最先忍不住，站起来猛然要往外面冲去，被负责这里的官方成员急急拦了下来。


    “先生，你现在还不能出去，要等事情结束之后……”


    那个男子看上去状态很不好，打断那些阻拦的话，朝其他人大喊道：“我要出去！我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绫子、绫子她还在等着我……”


    “请你放心，已经有很多人参与救援了。”


    “是的，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请再等待一下好吗？”


    “……”


    警员们劝了很久也没什么效果，后来只能采取了强硬一些的手段，将其暂时牢牢看管起来，绝对不能再放任更多的伤亡出现了。


    佐藤美和子看着这些，叹了口气。


    现在只有他们这些警察提前配有特殊的通讯设备，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维持信号互相联系了。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有联系不上的人。


    不知道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第232章


    正想着那些联系不上的人的时候，佐藤美和子便瞥见了一个认识的人，正巧走过这边，她没忍住顺势问了一句：


    “伊达君，请问你知道松田的情况吗？”


    伊达航怔了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着佐藤美和子有些担心的样子，伊达航说道：“没事的，现在这种情况，很多地方都暂时联系不上，松田可能正在别的避难所忙着帮忙吧。”


    佐藤美和子应道：“嗯……”


    她又想到了伊江朔久，对方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可惜自己目前只能够做好本职的事情，没有办法和能力再去帮助更多的人，甚至此刻连这个临时避难所都出不去。


    如果自己也能帮上忙就好了……


    ……


    此刻的松田阵平正通过自己在城市监控系统里提前加装的特殊传感器，搜寻着有关遇难者的情报，并告知协作者，让他们尽快先把人都救到安全的地方。


    魔女出现的数量太多了，还仿佛源源不断。


    魔法少女们一时很难将它们全部解决，而且战斗起来难免会波及到周围的事物，所以先救人是最优解。


    需要救援转移的人数太多了，松代忙得停不下来，不断指挥着协作的人，让他们赶去指定的地点找人。


    可是，这也根本忙不过来，可以救援的人都必须得是有点自保能力的，但哪有那么多人能够派出去。


    松代正头疼的时候，瞥见一个样貌出众的白发高挑青年走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个黑发半丸子头的青年。


    “池袋的任务完成了？”


    五条悟应了一声：“嗯呢。”


    虽然有了预料，但松代也为对方过快的速度有些惊讶……看来对方肯定有着类似瞬移的能力。


    松代又立刻报了两个地区分配给他们，迟疑地问：“能够完成吗？”


    她主要是看着那个黑色半丸子头的青年说的，那个人的能力她不能确定，不过站在五条悟身边，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没关系哦，我们两个可是最强的。”


    五条悟抢先一步道：“干脆再多说几个任务吧，反正杰全部都能快速解决。”


    “悟。”


    夏油杰无奈地喊了他一声，但也没有否认，看起来确实有这个自信。


    松代犹豫了下，试探着又多报了几个需要救援的地区。


    夏油杰点点头，还接话道：“把你这边剩下的任务都交给我吧，我能同时兼顾多个地方……不过，闹出的动静可能会比较大。”


    现如今也顾不上暴露咒术师、异能者这类特殊存在了，能够救下更多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松代便没有多在意这些，还松了口气。


    如果能够尽早完成救援，她就可以放心去对付魔女了。她有着大范围投放炸弹的攻击能力，得确保不会牵扯到普通人才能去使用。


    “……那就拜托你们了。”


    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带着一大堆任务离开后，松田阵平这边暂时也就轻松了许多。


    她想着刚才五条悟说的话……他们两个是最强的吗？


    朔夜似乎也是这种设定的感觉。


    因为朔夜的能力比起救援来说，更适合进行战斗，所以目前她算是解决魔女的主力军，此刻估计也正处于战斗状态。


    虽然朔夜是一向都很能令人放心的存在，但是伊江朔久却算得上是一向都很容易让人操心的存在。


    在得知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之后，松田阵平的想法就很微妙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安下心来。


    ……应该会没事的吧？


    对方实力那么强，很难受什么伤，持续的战斗也能凭借悲叹之种来进行恢复。


    前段时间，朔夜可是拿出了数量很夸张的悲叹之种分给了她们，她自己应该也还储备着不少吧。


    松田阵平沉默了几秒。


    这还真不能确定，那家伙并不怎么在意自己身体。


    从第一次见面时伊江朔久徒手帮他挡下刀子的时候，松田阵平就知道这一点了。


    松田阵平不放心地准备再通过监控，找找看有没有朔夜的现状。


    不过，她倒是先看到了别的诡异场景。


    ——屏幕里，有许多人惊恐地哭着喊着，看起来精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却都是往着一个路线跑着。


    即使没有别人指挥引导，他们也都没有到处乱跑。


    就仿佛身边有着无形的怪物堵住了其他通道，有意带着他们逃离这里去往安全的地方一样。


    ……这是？


    松田阵平默了默。


    她又瞥到了其他地方的监控画面。


    别的地方也有许多这种无形的东西，强行带着其他人在天上飞。


    又或是把惊恐到四肢打颤的人、失去理智放弃逃生的人给束缚住，直接带着他们往别的地方走。


    很多人都被吓得连连尖叫，但在发现一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后，不少人脸上的恐惧也逐渐被困惑取代，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还存在不会害人的魔女与使魔吗？


    松田阵平很快意识到了情况，这些根本就不是魔女或使魔。


    等等，出现这些怪物的地方似乎有点熟悉……松田阵平想起了自己刚拜托给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那些任务地点。


    说起来，五条悟是最强咒术师这一点她当然是知道的，不过刚才那个黑色丸子头青年她之前倒是没有见过。


    “杰”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松田阵平立刻查了一下。


    因为魔法少女与咒术界的合作近期愈发紧密，所以她能够顺利得到关于咒术界的许多信息情报，很快就查到了名气很大的夏油杰。


    ——夏油杰，特级咒术师，拥有着咒灵操术的能力，可以将降伏的咒灵收为己用，目前至少能操控数千只咒灵。


    所以说，那数量庞大的无形怪物们都是由他操控的咒灵？


    这种能力……还真是便捷又显目啊。


    夏油杰当时说“闹出的动静可能会比较大”还是太谦虚了，这么夸张的咒灵操控数量都足以直接组建一支军队，造成的影响自然是无比巨大的。


    松田阵平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她已经能想到，等到这次危机结束之后，咒术师和咒灵的存在大概都要隐瞒不住了。


    异能者这次也帮了不小的忙，也被很多民众看到了他们使用能力的样子，估计他们的身份也很难瞒下来。


    到时候，民众的世界观估计又会彻底崩塌再重建一次吧。


    不过，比起这些，目前还是救人最为重要。


    松田阵平暂时将这些麻烦事抛之脑后。


    ……之后的事情，就等顺利解决这次危机之后再说吧。


    第233章


    灾难仍然不断在东京各处地区发生着，甚至还隐隐有向其他地方蔓延的趋势。


    人们也依旧沦落在恐惧之中。


    街道上处处都能听见普通人尖叫哭喊的声音，无形的力量将许多建筑都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车辆不受控制地碰撞在了一起……


    鲜血染红街道，爆炸的火光映亮天空，地面上的焦黑如同伤痕一般触目惊心。


    如同末日到来般的场景。


    “救命！救……！”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喉咙里的声音发了一半，就被硬生生地遏止住了。


    因为有看不见的东西抓住了他，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而男子的挣扎毫无作用，很快他的脸就涨成紫红色，眼球凸出，失去了继续反抗的力气……


    然后“噗哧——”，身体扭曲成了一个非人的形状。


    这种噩梦里也难见到的情况发生在现实里，如果换做是往常，周围的人几乎都能被吓得丢了半条命。


    但是现如今，人们几乎都已经可悲地习惯了。


    每一秒，身边仿佛都会有人死去。


    不管是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的人，可能就是自己最亲近的父母、亲戚、朋友、恋人……


    都这么渺小而轻易地死去了。


    人类的生命太脆弱了，脆弱到随便一只使魔似乎都可以杀掉很多人。而人类的数量又是庞大的，总有人能够顽强又幸运地活下来。


    在逃命的过程中，一个孩子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他想赶紧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快起来，瑛太！”


    另一个年纪稍大几岁的少年很紧张，攥着那孩子的手，一边催促着一边想将其拉起来。


    那孩子颤抖着说：“有、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腿……”


    他的腿上看上去没有任何累赘，但却渐渐浮现出紫黑色的淤痕。


    刚才已经见过了那么多类似的场景，看到那么多人死在这看不见的存在之下。


    所以，他们当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少年眼底涌出泪水，恐惧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立刻逃离这里，离这些诡异的危险的怪物越远越好，但是手却依旧本能地紧紧攥着弟弟的手，不愿松开。


    要死在这里了吗？


    谁能来、有谁能来救救他们……


    突然，一道黑影掠过，切断了缠住那孩子的东西。


    “快走，离开这里。”


    戴着护目镜的金发男人出声道，他手里拿着一把缠着咒符的短砍刀，很显然是他在紧急关头救了场。


    “谢谢、谢谢！”


    少年心里一下子安定许多，匆匆拉起弟弟，向对方道了谢。


    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弟弟留在这里只能拖后腿，于是便没有多做停留，就赶忙向着别的地方跑走。


    这时候，少年也发现周遭多出了和这个金发男人相似的几个人，都不像普通人，大都拿着特殊的武器。


    除了魔法少女之外，世界上还有其他有着非凡能力的人吗？


    他们能够顺利解决这场劫难吧？


    少年不知道答案，但是望着那些人挡在其他民众身后的举动，心底逐渐燃起了希望，更愿意相信……


    相信他们一定能够获得胜利。


    七海建人应对着眼前看不见的怪物，十划咒法因此难以派上用场，不知道会从哪里落下的攻击让他一时间有些狼狈。


    支撑了几秒后，七海建人的目光瞥见了旁边赶来的咒术师后辈。


    于是，他后退了几步，留出空位来，喊道：“猪野！”


    “是！”


    猪野琢真了然地冲上来，发动了早就提前准备好的攻势。


    这只使魔行动更灵巧一些，本能地感到危险，要向旁边退去。结果七海建人预判了它的动作，成功拦住其去路。


    “啪嗒——”


    出乎意料的是，使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是被泼上了一层特殊的荧光染料。


    现在，它能够被所有人看见了。


    七海建人果断使用咒术挥下自己的砍刀，斩断了它的身体。


    与此同时，周围其他赶到这里的咒术师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先想办法往异常的地方泼上特殊荧光染料，再与同伴合作一起杀掉使魔。


    在能够看见敌人之后，他们的战斗顺利了许多，但这些咒术师并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使魔的数量足够多，更何况他们还没有真正对上魔女。


    魔女和使魔的实力差距可是相差甚远，就算能够想办法看见魔女，要对付起这种特殊又诡异的存在依旧很艰难。


    估计一只实力普通的魔女会远比一级咒灵难应对多了，难以对比与特级咒灵的水平差距，而特级咒灵可不会像如今的魔女一样遍地都是。


    所以，咒术师们的目的只在于尽可能减少使魔的数量，以及帮忙救出更多的人。


    于是，在实力较强的咒术师战斗来拖延时间的时候，其他较弱的咒术师、辅助监督、官方派来的全副武装的军队就负责带领人群快速安全离开。


    “请往这边走！别乱跑，不要挤……”


    伊地知洁高拿着扩音器，努力维持着秩序。


    在这样人挤人、争抢着想要超过他人的情况下，队伍只会前进得更慢，也不便于保护民众。


    但是很难让处于生死关头的这些人都能冷静下来。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不远处的建筑像被巨力挤压般扭曲变形，而且还逐渐向人群聚集的这边接近。


    这阵势……


    钉崎野蔷薇沉下心来。


    绝对不是普通使魔可以做到的。


    她和禅院穗、悠衣一直有些往来，因为对魔法少女相关工作的好奇，也从她们那里得到了更多对魔女的了解。


    ……看来，是有比较强大的魔女到来了。


    咒术师们虽然可以做到分散逃离，但是，他们却做不到将这么多的民众立即撤离走。


    第234章


    怎么办？


    钉崎野蔷薇只是迟疑了片刻，接着便咬了咬牙，手持钉子往那边冲了上去，打算尽可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让民众撤离。


    “轰——”


    偏偏祸不单行，原先要引导民众撤离的方向也突然出现了很大的动静，又有别的魔女出现了。


    守在那边的咒术师没能及时拦住攻势，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击飞出去，险些重伤致死。


    这下局势就变得更糟糕了。


    钉崎野蔷薇左右看了看，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握着钉子的手越来越紧。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师和同期……五条老师、伏黑还有虎杖，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五条老师就算了。


    之前上学的时候，伏黑和虎杖就总是时不时消失，就连这种时刻居然也不见人影。


    钉崎野蔷薇倒是能够猜到他们估计也在做很危险的事，也希望他们能够安全。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他们也在这里就好了。


    忽然间，一个穿着立领卫衣、戴兜帽的身影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双手持着短刀，带着如同千钧般的力量砸向某处虚空。


    无形的屏障几乎是瞬间便被击碎。


    那里的魔女发出刺耳的尖啸，似乎是因为感受到生命的威胁而做出最后的反扑，周围的建筑都被波及得纷纷崩塌。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它还是被死死压制着，很快就倒下化作了一颗漆黑的悲叹之种。


    那个戴兜帽的身影捡起悲叹之种，回过头来，眼神很好地捕捉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挥手道：“钉崎！”


    钉崎野蔷薇却没及时反应过来。


    或许是因为刚才一直想着虎杖和伏黑，又或许是对方的动作和语气有些太熟悉了……


    她竟然差点将这人看成了虎杖悠仁。


    “虎……”


    声音刚不自觉地发出来一点，钉崎野蔷薇就立刻又收了回去，重新喊道：“……悠衣！”


    这时候，不远处又多了一道黑红色的身影，与另一边的魔女战斗了起来。


    这个人倒不是什么魔法少女，身上也没什么强大的咒力波动，却有着强大的实力，抬手便能操控碎石浮空如炮弹般轰向魔女所在的位置。


    悠衣没怎么停顿，便立刻上前去帮忙了。


    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没过多久便成功地也将这只魔女给解决了。


    悠衣有点诧异地看向对方。


    因为合作的关系，之前她就见过中原中也这个人了。


    她知道对方实力很强，但没想到对方应付起魔女也这么适应和熟练。


    简直就像……有很多与魔女战斗的经验一样。


    中原中也顺手捡起离自己更近的悲叹之种，抛给了悠衣：“接好。”


    虎杖悠仁收下并道：“谢谢。”


    “我拿着这东西也没用。”


    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蓝色的眸子冷冷地望向远方——靠向右侧的那一边远处又隐隐出现了新的动静。


    他随口抱怨了一句：“啧，真麻烦。”


    魔女和使魔的数量越来越多，往往刚解决完一只，又要紧接着面对新的一只，仿佛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虎杖悠仁也有点疲惫地点点头。


    作为主要负责与魔女战斗的一方，她简直一刻也不得歇息。要不是有着充足的悲叹之种存量，估计早就原地变成魔女了。


    “救命、救救我！”


    “又是看不见的怪物——！”


    人群那边突然又闹了起来。


    中原中也视线转过去，刚想过去看看，就被旁边的悠衣拦了下来。


    “没事的，那不是魔女或使魔。”


    闻言，中原中也顿住了脚步，仔细观察那个方向。


    ——确实，没有人受到伤害。


    只不过是某些人因为之前的伤势或是过于疲惫，难以跟上其他人而渐渐落在后方时，有看不见的东西过来并拖着他们继续前进。


    而此刻的人们刚遭遇过太多不好的经历，当然会将看不见的东西当作是会害人的魔女或使魔。


    中原中也问道：“那是？”


    虎杖悠仁刚要回答，便听见已经有人在用扬声器安抚人群，并且那人还不是一名咒术师。


    国木田独步高声道：


    “不要担心，这不是敌人，是国家派出的帮助疏散撤离的特殊存在，请配合行动，它们会将你们带去安全区——”


    他说得很聪明，没有提咒灵，而是搬出了国家这个名头。


    这更容易令人们能够更快安心下来接受这些。


    虽然这种未知生物说得不清不楚，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民众的接受力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们的世界观快速崩塌，又快速地重建起来。


    这种特殊的能力反而像是希望的光亮。


    在这个如同末日降临的环境下，面临着那么多可怕无形怪物的威胁……能够看到己方有着这样的力量，人们自然会安心许多。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我说，国家早就知道东京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吧？为什么不早通知我们搬离这里？！要是能够提前告诉我们，我、我的家人就不会死了——”


    有个男子声音颤抖地嘶吼道。


    他不是第一个意识到这一情况的人，却是先不管不顾地揭露出来的。


    如今情况不如刚才那么危险了，其他人听到这种话，再想想自己和家人朋友的遭遇，也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是啊，明明办了那么多场防灾演习，还封锁人流量过大的区域，取消近期所有大型活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你们也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吧？为什么不站出来告诉大家？！”


    “让所有人都提前撤离东京不就好了，为什么现在才采取切实行动，就是想看着我们死掉吧？”


    “……”


    第235章


    这类埋怨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


    虎杖悠仁沉默地听着这些声音，也能理解人们的心情，却无法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她能够猜到这一切的原因，可是要怎么解释？


    告诉他们——不是灾难一定会发生在东京，而是哪里有更多人聚集，哪里就会出现更多的魔女使魔？


    东京只是一个更方便大量投放悲叹之种的地方而已。


    就算让所有人搬离东京，悲剧也会发生在大阪、京都等别的地区，只是可能会来得更晚一些，也会更扩散至难以控制一些。


    这些话一旦说出去，人们大概就能发现。


    ——这似乎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人们会更加恐惧不安起来，会怨恨为什么自己成了火车轨道难题中被牺牲的那一方，到时候局面估计也就会变得更加糟糕。


    所以，不能说。


    “不要争吵，请有序撤离，跟随指引去往安全地区……”


    国木田独步拿着扬声器，声音尽可能拔高，想要压住喧闹的人群，但却显得有些有心无力。


    一个人的声音终究还是太小了。


    其他咒术师和国家部队的人尽管也想帮忙维持秩序，但终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没有都随身带什么扬声器，声音刚发出来就很快被淹没在人潮之中。


    只有国木田独步的声音还稍微突出一些。


    但他努力说了好些话，仿佛都没什么作用，最后无奈地用尽浑身最大的力气对着民众喊道：


    “——请相信我们！”


    这一句声音大得出奇，大半部分人都听见了，也几乎都能感受到这仿佛撕裂喉管也要发出的声音中蕴含的情感。


    国木田独步本就是一个很认真的人，身上从来不缺坚定的理想主义信念。


    这样的信念就像火种，无论在怎样的黑暗中都能照亮一块区域，同时也会点燃其他人心底的信念。


    于是，自然而然的，人群里的其他声音也逐渐响了起来。


    “是他们救了我们啊，还一直在拼命保护着我们。”


    “要不是刚刚他们的出现，我们可能早就死在这里了吧，怎么可以责怪自己的救命恩人？”


    “还是别把一切想得太糟糕了，哪来的理由故意想让我们死掉……”


    刚刚被救下的青年、孩子、老人……在竭力为救下自己的那些人而说话，仿佛证明了他们的努力是值得的。


    虎杖悠仁轻轻开口，既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别人。


    “希望和奇迹总归是存在的吧？”


    即使危险的敌人在背后虎视眈眈，即使魔法少女从头到尾都是个谎言，即使末日般的场景降临现实……


    只要这条路上还存在着光亮……


    “当然了。”


    有人忽然回答了她的话。


    虎杖悠仁一怔，侧头发现钉崎野蔷薇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对方的眼里藏着莫名的光芒，像是从她身上看出了点什么似的，却没有多说什么别的事，仅仅是道：


    “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也相信你们。不过，这次拯救世界的任务就请让大家一起合力完成吧？”


    虎杖悠仁抿着嘴没有说话，但随身携带的灵魂宝石似乎更加流光溢彩了一瞬，隐晦地流露出少女的动容。


    虎杖悠仁又想起爷爷死之前说过的话——“要去拯救他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现在似乎真的能够做到了。


    虎杖悠仁心底那曾因得知真相，而难免积累下来的丝丝后悔情绪，也在此刻悄然抹除了。


    爷爷，我明白了。


    成为魔法少女，能够帮助他人，能够拥有这么多的同伴……真是太好了。


    ……


    此时此刻，东京附近的其他地方也都有着相似的遭遇。


    尽管恐惧笼罩着整座城市、黑暗在不断蔓延开来，但仍然会有许多微小的光芒坚强地闪烁着。


    ——警方的直升机不断在上空盘旋，搜寻着幸存的人员。


    ——全副武装的军队和辅助监督引导着民众撤往安全地区。


    ——咒术师和异能者合作挡住了使魔和部分魔女的大量攻势，争取着宝贵的救援时间。


    ……


    魔女与使魔是特殊的难以对付的可怖存在，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选择放弃，几乎都在努力地与这场灾难做着斗争。


    而在最深的黑暗里，魔法少女们将会一直站在所有人的前面，投身于最危险的战斗之中。


    直至最后一刻。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本就不算怎么明亮的白昼更是渐渐黯淡下去，暮色不断蔓延开来，使得地上的焦黑与猩红似乎都不那么刺目了。


    只有风声依旧强劲，从废墟中穿插而过，发出近似呜咽般的声响。


    降谷零半跪在地上，抬眼望着面前似乎怎么也杀不完的那些魔女和使魔，实在有些身心俱疲。


    她已经战斗了很久。


    换作是旁人，本该早就支撑不住了的。


    但好在她如今是魔法少女，只要有着足够的悲叹之种，这具身体就还能一次次修复好再站起来进行战斗。


    “真是没完没了啊。”


    降谷零又拿出来一颗悲叹之种，用它净化着自己的灵魂宝石。


    随着宝石逐渐重新明亮起来，她身上刚受的伤也开始自动恢复着，不过身上的血污还能证明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


    衣服这类特殊物品虽然也能够修复，但那样可就太耗费悲叹之种了。所以她并没有去管，甚至也只用它来恢复精力和修复致命伤。


    作为新人的安凛，魔法使用和战斗经验都还欠缺不少。


    在同伴的紧急培训和自己的努力下，能够达到如今单独应对魔女的水平，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悲叹之种的获得速度远比不上消耗速度自然也很正常。


    第236章


    抬头看着面前又一只魔女的靠近，降谷零深吸了口气，即使身体还没恢复好，她却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比起几乎是无尽的魔女与使魔来说，这位浅金色长发少女的身形实在是显得太过矮小了。


    庞大与渺小的对比是那么鲜明。


    但此刻，她手握着长剑，目光坚定地站在那里，就仿佛能够挡下一切威胁民众生命安全的敌人。


    又是新一轮的战斗。


    在长剑穿透眼前这只魔女的核心之时，旁边的一只使魔趁机扑了过来。


    降谷零并不是没有看到，只是疲于应付眼前最主要的威胁，没有办法在关键时刻分心，只能被动地在右臂上留下了一处深可见骨的伤。


    她手一抖，差点没握住自己手里的武器。


    好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侧面赶了过来，对方一边击杀了那只魔女，一边还注意着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喂，没事吧？”


    熟悉的嗓音，难得带着这么明显的关心语气。


    降谷零抬眼，看到了黑色卷发带着一抹蓝色挑染的少女，是松田阵平。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松代。


    她回道：“没事的，缓一下就好。”


    反正灵魂宝石没有坏掉，魔法少女也就不会轻易死掉。


    “对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降谷零突然想起，松田阵平本应该正在主要负责救援的分配与安排吧。


    因为对方有着高超的操控电子机械的能力，再加上其主要投掷炸弹的攻击方式影响范围比较大，所以让对方先转到幕后进行救援工作是她们提前做好的决定。


    降谷零顿了一下，道：“幸存的民众都安全转移走了？”


    松田阵平嗯了一声，回想起自己在监控屏幕上看到的那些救援画面，颇有些感慨。


    但此刻也没空多闲聊几句，她只是说道：


    “转移民众所耗费的时间比预估得快了很多，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只剩下战斗了。必须要守好这些关键的地方，不能放任这些魔女使魔蔓延至其他地区。”


    降谷零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我知道。”


    不过，在降谷零即将再一次上前去迎战魔女的时候，松田阵平先拦下了她，丢给她一颗悲叹之种：


    “你先休息一会儿，这里暂时就交给我吧。”


    降谷零迟疑地望着对方的背影，道：“我还有一些悲叹之种。”


    “让你休息你就先休息，我们的战斗离结束还早着呢，别提前倒下了啊。”


    态度挺强硬的，但声音里的关心意味依旧没有减弱几分。


    “……嗯。”


    降谷零应了下来。


    确实不能急于一时。


    虽然现在知晓幸存者都安全转移走了，她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但是同时，降谷零也明白，接下来的战场更是一个非常艰巨的考验。


    先前与魔女使魔的战斗主要是以拖延时间为主。如果遇到特别难对付的魔女，只需要远远避开就好，重点是先得将民众尽可能保护好。


    而现在的重点就要转移到消灭魔女身上了。


    可魔女和使魔杀了一茬又来一茬，仿佛是从某个不知名的异空间里源源不断地掉落出来一样，让她们的战斗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样持续下去，迟早她们都得一个个先后变成魔女。


    这大概也是敌方所希望看到的。


    可惜她们尽管能看透幕后敌人的目的，却没有反制的手段，只能顺从敌人的想法战斗下去。


    否则敌人就会将矛头转向普通民众那方了，再以无数的普通人的性命，来逼迫她们不得不再次返回到敌人安排好的道路之上。


    这条道路的尽头会是什么呢？


    降谷零看着周围一眼望不到头的残败景象，心越来越沉下去。


    敌人的想法也没那么难猜，大抵不过就是——想要看到她们都变成魔女吧？


    她……不，是她们，绝不会让对方得逞的！


    恢复了些状态的降谷零，朝着前方正在战斗的同伴处走去……


    ……


    别的地方也是类似的战场。


    因为城市已经被破坏得一团糟了，标志性的建筑几乎都化作了废墟，每处的残垣断壁看起来当然差不多都一个样子。


    只不过是负责战斗的人不一样而已。


    咒术师和异能者大多都在一起合作着进行战斗，绝不会放人落单。


    毕竟就算他们实力有多强大，也和魔女使魔不是一个能力体系，得用泼洒特殊燃料的方式才能看到它们。


    所以，自然得格外小心避免被偷袭，以及在遭遇突然袭击后，要保证有人帮衬、减少死亡率才行。


    而数量稀少又战斗能力突出的魔法少女们，要面临的战场就比较孤单了，魔女使魔的数量和强劲程度反而还要更棘手。


    幸好她们不会轻易死亡。


    幸好伤势、痛苦和疲惫都能用悲叹之种来化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其他不知道魔法少女真相的人的眼中，她们的形象越来越超乎人类的范畴了。


    这几乎是无休止的战斗与坚持……简直就像是神迹一样。


    魔法少女越来越像是希望与奇迹的代名词。


    只不过，背后的辛苦与煎熬也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


    “……累死这样的自杀方式，我可一点都不想尝试啊。”


    太宰治第不知道多少次又叹了一口气。


    身体上的劳累可以消除，但心底的累可就束手无策了。


    她们目前还是没办法彻底脱离人类范畴，无法把自己变成没有情绪、只用来战斗的工具。


    所以，太宰治的战斗尽管依然干脆利落，神情却始终恹恹的。


    她实在是很想不管不顾地就这样死掉。


    灵魂宝石被破坏就可以死掉，多么无痛又美好的自杀方式啊……


    自己不是一直都渴望着这种死法吗？


    第237章


    “再坚持坚持吧。”


    旁边的伏黑惠一边配合着太宰治杀掉眼前的魔女，一边顺口安慰道：


    “等到其他人过来帮忙，我们就可以暂且休息了。”


    太宰治很难相信这种话。


    她都已经持续战斗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了，哪有什么休息的时间，此刻的其他人根本就自顾不暇好吧。


    而且……


    太宰治想到了织田作之助、想到了坂口安吾，还有中原中也，以及武装侦探社的那些成员……


    他们都参与到了这次危机之中，说不定正在面临什么危险，这已经够不容易了。


    她怎么可能会想让他们来到这边更危险的战场帮忙呢？


    所以，还不能就这么死掉。


    虽然太宰治对拯救世界这种事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也不想看着有他们存活的世界就这样轻易被毁灭。


    况且，她和朔夜还有约定。


    当年在海边遇到那家伙的时候，对方身上明明弥漫着比自己更为浓重的死气，但最终还是坚持着活到了现在。


    如今还守在最危险的战场拼命战斗着，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弃。


    那么……


    自己还是只能再坚持坚持吧？


    太宰治身形一换，又一次甩出绷带，精准地将袭来的魔女禁锢住，无比熟练地重复着这看不到尽头的战斗……


    逐渐的，眼前的这些画面似乎在记忆里泛起了涟漪，带着某种宿命般的既视感。


    虽然太宰治记性很好。


    但是近两年发生的令人印象深刻的事简直数不胜数，太多鲜明的片段将记忆的抽屉塞得过满。


    就算是再精准的头脑，也难以很快从这些记忆片段，翻找出很久之前的某个特定时刻发生的细枝末节。


    她沉默了会儿，还是对着旁边的禅院穗开口道：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那天第一次遇见预言魔女的时候吗？”


    “……”


    “……原来就是今天啊。”


    伏黑惠也回忆起来了。


    原来，她们两年前所看见的竟然确实是真实的未来场景。


    ——甚至就是今天、就是现在这一刻。


    看不见的命运顺利地沿着定好的轨迹前行，一步步将她们送到了如今这个局面，想来还真是恍如隔世，令人……难以言明此刻万分复杂的情绪。


    就是不知道……


    命运给她们定下的最终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


    “……你不想给过去的自己说些什么吗？”


    太宰治主动向她问道：“比如你认为重要的事情。”


    虽然记不清楚当时所看见的经过细节了，但如今她们两个的对话听起来也是这么耳熟，仿佛是从记忆深处浮上来的回声。


    伏黑惠有些累了，眼神平静得有点空洞。


    “不了。”


    枪声在两年后的此刻终于传来。


    当年射出的子弹，如今正中眉心。


    伏黑惠依旧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曾不解埋怨过，为什么幻境里的‘自己’什么都不愿意说，这样藏着掖着仿佛故意喜欢为难自己一样。


    但是现在，伏黑惠也终于能够理解了。


    “即使说了，也无法改变什么吧。”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只要说出来就能够改变这些吗？答案简直一目了然。


    ——不能的。


    能说什么？


    提前说出魔法少女的真相，让自己提前两年受到精神打击、对未来丧失信心？


    谁知道更年轻的自己能否接受这些、又能做出什么事情。


    可以知道的只有……这两年来，她肯定会不得不消耗更多的悲叹之种，用于净化自己的灵魂宝石。


    还是说，提前让自己小心丘比？


    根本没什么用吧，只会让丘比更早地警惕起来，说不定如今的这一糟糕局面会直接提前发生在自己尚且弱小的时候。


    至于……自己的姐姐津美纪。


    如今伏黑惠已经知道，姐姐早就已经被敌人盯上了，迟早都会出什么‘意外’。


    眼下津美纪只是陷入不明的沉睡之中，似乎还算是比较好的一种结果。


    毕竟朔夜说了，她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很快就能让津美纪清醒过来。


    而自己也说了，会相信她。


    从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刻起，这一切的悲剧与遭遇就终有一天会上映。


    而她们居然不得不承认。


    眼下要面临的这般糟糕的局面，竟然已经算是无数条未知道路之中，相对来说较好的一条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貌似就是什么也不说，等待既定的命运到来。


    “也是。”


    太宰治理解伏黑惠的心情：“提前知道的话，大概也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气氛有点僵硬。


    但其实也还好，魔女和使魔依旧兢兢业业地涌上前来攻击，两位魔法少女也照旧不断的应对着它们。


    战斗的时候，不说话似乎也很正常。


    不过，太宰治一边沉浸在这无尽的战斗之中，一边还是控制不住习惯性地思考着。


    迄今为止真就只是命运操控着一切吗？


    丘比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背后是否还有其他敌人？被自己遗忘的、被因果线修正的过去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黑发鸢眼的少女微微动了动唇，喃喃似的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朔……久……”


    能解答这一切的估计只有对方了。


    太宰治知道朔夜现在在哪里——东京核心地区，早已被无数魔女使魔占据的地方，如今最危险的战场。


    白发少女一个人在那里孤独地战斗着。


    她拒绝了所有是否需要帮忙的询问，照例冷淡又固执地将最凶险的事情揽下，孤僻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需要、甚至是抗拒着他人的靠近与理解。


    太宰治忽然有点想要去往那个人身边，抛却过往的所有试探与猜疑，将所有的疑问一股脑都直白地问个明白。


    如果……她们在此之后都能活下来的话。


    第238章


    战斗持续着，仿佛无穷无尽地持续着。


    就算只是负责最弱小的使魔的那些人也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战斗的人数渐渐少了下去，尽管部分人会在疗伤歇息之后重返战场，但这也是杯水车薪。


    魔法少女们一开始还有空担心下其他同伴的情况。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连自己眼前的局势都已经疲于应对了。


    身体变得越来越麻木，敏捷性也不断下降着……这样下去，真的感觉快要脱离人类的范畴、变成专门用来战斗的工具了。


    并且，天空也一点点黑了下去，彻底被漆黑的幕布所笼罩。


    没有月亮，也看不见星星。


    遭到了严重破坏的城市当然也不可能亮起路灯。


    一切都太暗了。


    人们的视线无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原本坚定的信念也要被磨耗殆尽，曾经亮眼的希望火光终究还是会燃到尽头。


    不管杀掉了多少魔女使魔，还是有新的会从不知道哪个空间里突然冒出来。


    还要坚持多久呢？


    继续努力下去，真的会有什么价值吗？


    松田阵平无数次把这类糟糕的念头抛之脑后，又无数次控制不住让它们浮上心头，一点点被耗尽的希望在向绝望转换。


    看着灵魂宝石又快要被黑色浸没，她动作熟练地摸出一颗悲叹之种，却突然愣了一下，发觉悲叹之种的数量不多了。


    她这里只剩下最后三四颗了。


    尽管还可以通过击败魔女来获取，但是她们也不是永动机，越继续战斗消耗的速度越快，这样下去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其他人怎么样了？


    ……她们的悲叹之种会不会已经用光了呢？


    松田阵平现在连联系同伴询问一下情况的闲余都没有，只能全心贯注地尽量完成自己的战斗，将能抓住的间隙全用来恢复也还是不够。


    更何况其他人的情况应该同样不容乐观，哪来的空闲去回复消息呢。


    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在漆黑一片的压抑夜空下，松田阵平看不到存在任何希望的未来。


    “呼……咳咳……”


    她喘息着，口中呛出鲜血。


    视线边缘泛黑的区域不断扩大，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每一次使用能力都像是在燃烧生命。


    话说……


    等到即将变成魔女之前，还是先自我了断比较好吧？


    按照悲叹之种的消耗速度，倒是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是那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松田阵平忽然想起了朔夜。


    从初次见面开始，那个白发青瞳的少女就一直远远地站在她们前面。不管是实力还是性格，都是那么难以接近。


    可是，在她们面临无法解决的危险时，那个人都能及时赶到，尽管总是带着不好的语气。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如此。


    渐渐的……只要看到她在的话，就会隐隐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心感，仿佛她能够解决一切难题。


    如果是朔夜的话……


    松田阵平硬生生止住自己这种想法，怎么能将所有事情都寄托到对方一个人身上？


    虽然朔夜的实力很强，一直以来都很让人放心信赖，就像脱离了普通人类的范畴一样。


    但是这也只是对方其中的一面。


    那个人还有作为伊江朔久的一面，一个不那么强势、不那么遥远，却也更加温和、善意的形象。


    所以说，对方再怎么强大以至于被神化，也还是无法包揽一切，总归是会累的。


    既然她们是同伴，这个时候就应该一起努力。


    起码得……


    先坚持到最后一刻再说吧？


    ……


    另一边。


    超大型的复数魔女集合体的残骸被白发少女踩在脚下，只能发出生命走到尽头前的最后呻吟。


    朔夜刚才终于杀掉了这个目前为止出现的最强大的怪物。


    但是，她如今也并不好受。


    方才一个不小心导致她的头颅都破损了一小半，脑浆混杂着血液沾了自己一身，换做是正常人早死了千八百次了。


    可是注意着保全灵魂宝石的她还活着，并且已经慢慢将丑陋的创口修复过来了，就是不得已又多消耗了些悲叹之种。


    眼前有些模糊……


    好累……


    白发少女紧抿着唇。


    就算自己的状态再怎么糟糕，也绝不会流露出软弱的表现。


    她得坚持着，必须坚持着，逞强地做出一副不管什么危机都足以解决的样子。


    ‘真是精彩的表现呢。’


    熟悉又讨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伊江朔久没有第一时间理会这家伙，只是握紧手里的武器，将一只突然袭来的小型魔女钉死在不远处的钢架上。


    丘比从另一边废墟的阴影处走出来，皮毛仍旧是那么雪白干净。


    它轻盈地跳过地上污浊的黑血，眼里只有面前的白发少女，以一种看待最稀奇的宝物的目光盯着她。


    ‘居然能够坚持到现在……’


    丘比以夸赞的口吻说道：‘老实说，还真是远远超乎我的预料了呢，毕竟我为你特地准备的几乎都是非常强大的魔女。’


    伊江朔久表情平静。


    没有生气，反而还稍稍心安了一些。


    看来自己拼命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是够格了的，能够吸引到丘比最大的关注，那么其他人那里自然就会轻松许多。


    ‘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


    虽然朔夜依旧冷淡地没什么反应，但丘比已经习惯了。


    它一点也不着急，仿佛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自顾自地又说起上次被对方打断的话题：


    ‘我说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说等到那时，你或许就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怎么样，朔久，你现在后悔了吗？’


    第239章


    后悔了吗？


    白发少女站在较高的地方，风卷着灰烬从她面前掠过，她的视线随之不自觉地向远处眺望。


    曾经这里是最繁华的城区，就算是如今这般深的夜晚，霓虹灯也会亮得灿若繁星。


    但是眼下，能看见的只有——


    被拦腰折断的高楼、四处插着的裸露钢筋、严重挤压变形的车辆、焦黑与血红混杂的地面……


    风里一直传来腐烂的腥味。


    已经死了多少人呢？


    即使有着提前充分的准备，其他同伴也已经尽量疏散并保护着民众离开，但是死亡的人数仍旧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光是想到，就能令人心底不断蔓出寒意来。


    “……你也忘了我上次说过的话吧？”


    伊江朔久突然漠然地开口。


    丘比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忆对方指的是什么。


    一支箭矢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飞了过来，伴随着“咻——”的声音，白色生物的身体多了个巨大的血洞。


    它倒了下去，立刻就没了动静，整个死透了。


    伊江朔久才慢慢出声道：


    “我说过，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见你一次，就杀你一次。”


    没过多久，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白色生物又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丘比的心态似乎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它慢吞吞地走到了自己刚才的尸体旁边，低下了头，居然毫不在意地开始啃食起了这具尸体。


    这幅画面诡异又猎奇，真令人恶心。


    伊江朔久面无表情，手却忍不住又微微动了动，很想再杀一次对方。


    不过那样的话，这里的丘比含量估计就会变得越来越多了吧，毕竟总也杀不完。


    丘比及时出声道：‘你早就知道了吧，这样杀死我是没用的，只会白费力气而已。’


    它就像是在以胜利者的姿态，摆出了一副包容的态度，认定对方已经无路可走了一般。


    伊江朔久：“……”


    丘比又补了一句：‘难道都到了这种时刻，你还是只想着报复我来解气吗——’


    它的话音还没彻底落下，便又双叒叕成了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


    伊江朔久放下了手里的弓箭，没多说什么话，却用实际行动体现着“有何不可”的态度。


    ‘……真是任性啊。’


    又一只新的丘比冒了出来。


    它怎么以前没发现，伊江朔久还有着这样性格的一面呢？


    明明以前那么能够忍耐，说开了之后却变得这么任性。


    这算是压抑太久之后的爆发么？


    看来，伊江朔久是真的很厌恶它，也是真的很重视那些所谓的同伴。


    人类的感情果然是复杂又麻烦的东西……不管再过多少时光，它对此的看法大概都不会改变，幸好自己绝不会产生情感这种负累。


    ‘还是放弃吧，朔久。’


    丘比用着一种我是在为你好的语气，劝说道：


    ‘如今我还能继续孵化出很多魔女来，但是你可以坚持多久？其他人又可以坚持多久？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


    丘比的那双红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仿佛视线能穿透青白色的长围巾，看清楚那下面灵魂宝石的状态一样。


    空气中的沉默在蔓延。


    白发少女此刻的样子看起来确实算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即使是因为很久之前与天平做的代价交换，使她的灵魂宝石不会轻易黑掉，但也不可能抵得过这样长时间的耗损。


    更何况由于担心着其他魔法少女的情况，她当时几乎是将这么久以来尽可能存下的悲叹之种全送出去了，根本没给自己留多少，眼下的状况的确很不容乐观。


    所以，丘比的威胁很有道理。


    但是……


    “已经够了吧，你没有比刚才那个复数魔女集合体更加强大的魔女了，不是吗？”


    语言如同利刃，精准地挑开了虚伪的幕布。


    伊江朔久很是平静地说道：


    “你所拥有的魔女数量也在大幅度减少，都已经被杀了这么多魔女，你剩下的悲叹之种存量也不多了吧。”


    丘比静静地看着白发少女，没对她的猜测有什么表示。


    但是，对方的语气却愈发坚定。


    “别装了，你所剩下的魔女坚持不了太久。”


    白发少女用余光扫了眼周围。


    比起先前那一个又一个魔女接连涌上来，仿佛要用车轮战将她耗死的情形来说，现在可谓是轻松太多了。


    从丘比出现开始，周围便不再继续涌现大量魔女，留给了她足够的歇息与交谈时间。


    看似是丘比为了方便谈话才这么做的。


    但是伊江朔久看透了它的伪装，一字一句地道：


    “否则……你应该等到在我濒死的时候才会出现，然后再高高在上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到那个时候，也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同意吧？”


    丘比：‘……’


    “怎么？”伊江朔久顿了顿，明知故问地道：“你不辩解一下吗？”


    丘比的耳朵微妙地抖了抖。


    它不能说谎去欺骗他人，此刻自然无法否认对方的话。对方肯定也明白这一点，才这样得寸进尺。


    它能说的只有——‘我说了，我还能继续孵化出很多魔女来。’


    这是真话。


    当然，它一次也没有说过假话。


    但伊江朔久忽然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很陌生……不是一向冷漠孤僻的最强魔法少女的笑容，也不是身体有缺陷的白发青年温和包容的笑容。


    却能让人感觉很真实。


    仿佛那层层套上的厚重虚假外壳，突然主动被短暂地剥离了一瞬，从缝隙中隐约透露出对方几乎从未示人的某些本质。


    “在我死之前——”


    “就能够杀光你剩下的那些乌合之众。”


    第240章


    丘比怔了好一会儿。


    它感到有些意外。


    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对方居然还能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真是……狂妄啊。


    孵化者们当初费尽千辛万苦才瞒过圆环之理和那个可怖的恶魔，来到这个崭新的特殊世界，存储下了数量那样可观的悲叹之种。


    以一个人的力量就想要将其尽数毁掉，这谈何容易？就像蚍蜉撼树一样，听起来只会令人觉得好笑。


    但是，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


    丘比无奈地想，它应该是会相信对方的。


    和伊江朔久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又加上后续调查获得了对方的很多信息，丘比本来以为自己够了解这个人了。


    但对方仿佛总能带来新的惊喜。


    就比如说这一次……


    即使孤身一人，即使面对强大到前所未有的复数魔女集合体，即使一次次对上数不尽的魔女使魔……


    伊江朔久都还是坚持到了现在仍有一战之力。


    到底得做到哪种地步，才能试探到对方的尽头呢？


    丘比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白发少女，忽然想起两年多前，对方“坦然”讲述出自己许下的愿望时的样子。


    ——‘我想要……成为最强的魔法少女。’


    那时候对方露出的笑容也是极为罕见的，如同朝阳般明亮又温暖，令人颇为期待。


    只可惜，对方只能成为它的敌人……


    而掌控了人类这么漫长的光年，又经过了鹿目圆和晓美焰这两个惨痛教训，丘比自然也是成长了许多，远比以前更擅长利用人类的情感。


    ——它是有着绝对充足的把握才站到这里来的。


    ‘不愧是最强大的魔法少女，你的实力确实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上。’


    丘比真心实意地说道。


    当然，已经脱离了魔法少女界限、甚至是脱离了人类界限的鹿目圆和晓美焰不能被包括在内。


    ‘我都快忍不住想要相信，当年你所说的愿望是真实的了呢。’


    这句话丘比明显若有所指。


    像是故意抛出了一个引子，就等着伊江朔久主动来问一样。


    伊江朔久顿了顿，道：“你觉得，我当时说的是谎言吗？”


    ‘不然呢？’


    丘比歪了歪头，反问道：‘一直以来，你不都在说谎吗？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其他的那些魔法少女。’


    “……”


    伊江朔久确实无法否认。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好骗。’


    ‘虽然你足够能忍耐，也足够擅长伪装……但是很可惜，仅仅是这样，就想将孵化者蒙骗于股掌之中，还是太天真了。’


    丘比不急不慢地说道：


    ‘很早之前，从我刚来到这里时就发现了，我身上带着只属于这个世界的悲叹之种。’


    ‘而我却什么也不记得，就好像被抹去了记忆一样。’


    伊江朔久明白它的意思：“所以，你也早就发现我的异常了。”


    ‘是啊，我早就隐约觉得你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大概率背后隐藏着什么有趣的秘密。’


    ‘不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伊江朔久沉默下来。


    丘比能掌握这些信息并不算出人意料。不过，她也想听听对方如今已经知道了多少，便没有插话。


    ‘你本源的能力很有意思，只要交付足够的代价，似乎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到。’


    ‘那什么只能用于提升自己的限制，完全只是糊弄我的谎话吧。’


    丘比的尾音微妙地上扬了半度。


    ‘你就是用这样的能力，改变了世界的因果线，抹去了我的记忆，使我只能借助你的力量才能影响到这个世界，对吗？’


    从来都没有什么穿越者，也没有像晓美焰那样的时间回溯。


    只不过是对方抹掉了过去曾经发生的事情。


    然后编造了一场谎言，使他们达成了契约，成功换来了萩原研二、织田作之助那些人的性命，并将本该发生的那些悲剧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不得不承认你计划得很漂亮。’


    丘比猜出了伊江朔久的想法。


    对方应该是能够明白，即使失去了记忆，孵化者们终有一天也还是会为了宇宙的存亡而找到这个充满希望的新世界。


    到时候，就算它们发现无法干涉影响这个世界，也绝对不会甘心地就此放手。


    它们很可能会退而求其次。


    ——无法持续收集魔法少女堕落成魔女而产生的庞大能量，那就干脆换个手段，将这个世界变成获取能量的一次性用品得了。


    就比如这一次，投放大批悲叹之种催化成的魔女，将众多人类逼入生死绝境，它们便能从中获取大量情感能量。


    只是，人类的数量就这么多，这种方法简直就是竭泽而渔。


    经过长期验证，契约魔法少女这是最有效的可持续方法。只要看到能够实现这个方法的机会，丘比就不会轻易放弃。


    伊江朔久就是明白这些，才会选择假意和它合作，用魔法少女这个幌子吊着它，自己来选择决定签订契约的对象……


    以此来拯救自己过去那些重要的人，并且尽量维持世界的安稳和平吧。


    丘比这样想着。


    其实如果伊江朔久多做出一些让步，眼前这样糟糕的局面也不会这么早就发生。


    但是很可惜，对方被情感蒙蔽了理智。


    不仅是找人签约时为对方着想而再三考虑，还不愿意让其他那些所谓的魔法少女同伴变成魔女，甚至对它厌恶至极以至于难以维持合作关系……


    所以……‘也该到此为止了，放弃吧。’


    这是丘比第二次对伊江朔久说‘放弃吧’。


    与上次一样，白色生物看起来仍旧有着充足的信心，红瞳注视着伊江朔久，身后的尾巴轻轻地摇动着。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有着那样特殊的能力，为什么还是这样自信呢？”


    伊江朔久的语气很冷。


    丘比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总觉得很可能下一秒，又会有支箭矢插穿自己的身体。


    但是比起即将要收获到的硕大胜利果实，这种几乎用不完的躯壳消耗几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我们都清楚，世界上从来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丘比言简意赅。


    虽然它不太清楚伊江朔久到底都付出了哪些代价，但是这种代价肯定不轻松。


    要是对方还能支付得起的话，当初就不会只是抹除了它们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也不会选择和伏黑惠、松田阵平他们签订契约，更不会放任如今这么多民众的死亡。


    况且丘比知道，它们孵化者的存在比任何人类都要高级，是非常特殊的文明物种，一直以来都在为宇宙的安危而尽心尽力。


    单凭一个人类个体，最多能付得起怎样的代价？


    这种奇迹般的能力在对方那里，还是太浪费了。


    伊江朔久微微垂下眼帘，额发阴影下的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却比先前更令人感到压抑。


    “……就算不用等价交换的能力，我依旧能够杀掉所有魔女，你要试试看吗？”


    语气仍旧是那么坚决。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伊江朔久的确有这样的实力，在宝石彻底黑掉之前很大几率是能够解决掉剩下的全部魔女的。


    而丘比本来就受到限制，只能通过提前存储下来的这个世界的悲叹之种，间接影响到这里。


    在那些悲叹之种被消耗了大半精锐的现在，丘比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与伊江朔久抗衡的力量。


    但是……


    谁说需要和对方正面抗衡了？


    ‘我确实相信你可以做到。’


    丘比话头一转，脸上永远不变的微笑表情仿佛又上扬了几个弧度。


    ‘但是，其他人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