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自家小区遇见顾向南，宋染心里惴惴不安好几天，生怕哪天回家推开家门，看见他坐在饭桌上。


    鉴于宋母太爱拉人回家吃饭，她担心受怕，以至于某天晚上做噩梦。梦见顾向南坐在她的位置上，系着围裙拿着碗筷热情地喊她来吃饭。


    半夜惊醒，仰头望着天花板。半晌，宋染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瓶褪黑素，倒出两粒咽下去，躺在床上平复心情，浑浑噩噩睡过去。


    之后的半个月，她再也没在楼下遇见过顾向南，渐渐地忘记偶遇的事情。


    国外出差一个礼拜，宋染下了飞机回家，倒头就睡。


    宋母推开房门，本想叫她吃饭。


    飞机餐难吃，她知道宋染肯定没吃两口。屋内窗帘没拉，阳光射进来，宋染带着黑色眼罩侧身半蜷，挂在墙上的空调温度显示21度。


    她叹口气，轻手轻脚阖上窗帘，厚重的窗帘阻隔阳光，屋内瞬间漆黑。转身又把空调调高两度，替宋染掖了下被子，无声离开。


    她一觉睡了很久，无梦，等醒过来时，天色全黑，手机显示晚上九点。


    肚子空落落，胃部的饥饿逼得她下床。踩着拖鞋，揉着眼睛，宋染走到客厅，墙壁上摸索两下找到开关，整个空间变得明亮。


    家里空无一人，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想起来有个远方亲戚今年参加高考。宋母去参加升学宴，因为和市区离得有些远所以今天不回来。


    做好的饭菜用保鲜膜罩着放在冰箱里，用微波炉挨个加热好。


    宋染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吃一半，总感觉缺点什么，折回去从橱柜里翻出一罐低浓度酒精饮料。


    和父母住在一起，不论多大年纪，总会下意识把自己当成未成年小孩，规避一切不良行为。就比如喝酒这事，她在宋母面前不敢沾半点酒。


    屋内静悄悄，宋染端着碗细嚼慢咽。吃完晚饭，躺在沙发上玩了半小时手机。


    她打开自家工作室旗下的游戏超话，基本都是关于男主人设和长相的夸赞声，没什么大的不满。


    还有圈内著名厨子太太写的同人文，各种不同play，一时间宋染看得津津有味。


    门铃倏地响起，她回神，看向玄关。以为是任晚晚大晚上串门，也没多想，穿上拖鞋抬脚走到门边。


    望见智能门锁里那张意料之外的脸，宋染微惊，往回挪了几步。那件抛之脑后的事情瞬间卷土重来，搅得她内心稀烂，还有点想搬家。


    罪魁祸首站在门外，身姿挺拔，似乎刚从公司下班没来得及换居家服，袖口挽起，白色衣料包裹着精瘦的小臂，眉眼温顺下搭。


    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后退，远离大门。


    一道突兀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打破宁静，吓得宋染差点没拿稳手机。


    「A市尤物：在家？」


    眼皮一跳，她想假装没看见，一边打算摁灭手机，一边摸上墙面的开关，准备关灯营造出没人的假象。


    「A市尤物：睡着了？」


    「A市尤物：我家水管破了，想找你借个扳手。」


    "吧嗒"一声，客厅陷入黑暗，她靠在墙面握紧手机。


    月色照进来，阳台的窗帘被风带起，夏夜凉风习习，寂静中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两分钟后，又一条消息弹出来。


    「A市尤物：你当我傻子？」


    顾向南站在门外，眼睁睁看着宋染家的门缝两分钟前还漏着光，在自己发完消息后瞬间消失，然后又亮起。


    顾向南：……


    宋染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羞涩，稳如泰山地回复：


    「我在外面，不在家。」


    「A市尤物：上回骂我的时候还说以后见面是朋友，结果借个扳手都不行。」


    「A市尤物：嗯，说话不算数？」


    她边大力敲字，仿佛在泄气，边走近玄关。


    玄关处摆了一个换鞋凳，宋染站半天脚有点累，索性坐下回消息。


    「没有，我真不在家。」


    他被鬼上身了？还是想入室抢劫？


    沉默环视一圈，宋染觉得开了门她抢劫他的概率更大点。


    而且水管破裂这种小事，给物业个电话分分钟就能安排维修人员上门解决。


    「A市尤物：你让阿姨开门，我借个扳手就走。」


    「宋染：我把物业电话号码发给你。」


    门冷不丁传来两声敲门声，宋染手一抖，发出去一个号码。


    她愣在原地，下一秒手忙脚乱点撤回。


    天杀的，她发的是自己的手机号码！


    刚没复制上物业的号码，导致直接发出去的是她下午复制的自己的手机号。


    门外的顾向南手速比她更快一步，在她还疯狂想撤回时，已经切到拨号界面。


    电话铃声响彻整个客厅，宋染心凉半截，甚至有一瞬间想把手机扔下阳台。


    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篓子……


    电话只响了半分钟，接着对面率先掐断。


    「A市尤物：我听见声音了。」


    她捂着额头，面露痛苦，缓和片刻后，面无表情起身开门。


    再骗下去，就是真把顾向南当傻子了。


    门被打开，宋染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领口。


    原本扣好的衬衫领口被解开三颗，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有些莫名的禁欲感。


    顾向南顺着她的视线往下，发现她在看自己的领口，抬起右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我能进去吗？"


    修长的手指一滑而过，宋染回神，没半点说谎加偷看别人的羞耻感，面色寻常。


    "家里工具都是我妈收拾的，我也不知道放在哪儿了。我进去找一下，你稍微等一会儿。"


    "不请朋友进去坐坐？"他眼神往她身后瞄，朋友两个字的重音咬得格外重。


    话说到这份上，再把人拒在门外，面子上也过不去。


    宋染转身的动作一顿，噎了一下道:“我刚忘了，进来坐吧。”


    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式拖鞋，忽地想起他的洁癖，补充道:“新的。”


    顾向南轻声道谢，低头换鞋，眸色划过一丝复杂。


    走进客厅，身后跟着的男人存在感极其强烈。宋染忽略掉心里的不舒服，不管他，一头扎进厨房，在最底下的柜子里翻找工具箱。


    秉持着找得越快，顾向南越快滚蛋的念头，宋染整个人快钻进柜子翻找杂物。


    在她不懈的努力下，成功在一堆锅碗瓢盆中找到许久未用的工具箱。她拽着箱子，一点一点后退，头离开柜子时，脚尖触上柔软的物体。


    她抬头看去，顾向南正站在身后，手贴在柜沿防止她不小心碰到头。


    厨房顶端的灯光倾洒下来，柔和的光线里，他的目光格外温柔。


    她可能需要补充点叶青素，不然怎么会在他的眼睛里看见温柔。宋染内心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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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槽，拖着箱子直起身递给他。


    顾向南接过箱子，指尖擦过她的指背，低眸瞧她脸上有刚刚在柜子里粘上的灰，抬手想帮她擦掉。


    手还未碰到，宋染似被吓着一样，脸往另一侧一歪。


    不太自然道，“箱子里应该有扳手，等会儿我把物业号码发给你，如果修不好你找张特助帮你定个酒店。”


    他眸色一暗，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轻细的感叹在空中散开，藏着厚厚的情绪。


    “这么贴心?”


    两句简短客套的关心，就让他联想到以前宋染假装爱他时的样子。


    她没听清，复而问道，“什么？”


    顾向南转而一笑，“没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很会修水管，但是晚上总不能睡在水里。”


    宋染双手背后搭在料理台，冰冷的瓷砖贴着手心，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回些什么。


    身价过千亿的霸总文男主，打小锦衣玉食，身边环绕着保姆佣人伺候，会修水管就见鬼了。


    他不会，但是她会……


    上辈子独居学会不少技能，做饭，通下水道，换灯泡，修电闸等等，她都会。


    但凡换个人，她必定热情帮忙，可面前的人是顾向南。第六感告诉她，这是鸿门宴，绝对不能去。


    “你能不能陪我一起上去。”他抿唇，眼神平静，看上去像没打半点不好的主意。


    “我也不会修水管，过去只会给你添乱。”


    “算帮朋友不行吗？”他眸光忽地暗淡。


    见惯了顾向南冷脸看人的样子，乍一看见他卖惨求人，宋染坚硬的内心稍稍松动。


    眉眼下搭，嘴角轻轻绷起，好似受了委屈，那双看人像看垃圾的桃花眼水光盈盈，犹如凶猛的大型犬受委屈对主人撒娇。


    撒娇!


    他在冲她撒娇!


    意识到这点，宋染内心掀起波涛骇浪。她下唇颤抖，想说又说不出来话。


    顾向南像是掐准了她吃这一套，杵在原地一脸落寞。


    她终于承受不住求饶，“行行行，我帮你我帮你。”


    顾向南家在十楼，比宋染家高两层。


    电梯上行打开，走到门口时，他扶上把手的手一顿，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塞到宋染手里。


    她低头，手机屏幕上是拨号界面，已经被输进去110。


    “密码是我生日。”


    “什么意思?”，宋染望着手里多出来的手机，有些迷茫。


    他推开门，语调轻松，自嘲道:“你不是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吗？”


    连手机都丢给她了，还贴心地帮她输好报警号码，要真想做坏事，走到门口就该把她打晕抱进去了。


    “家里只有男士拖鞋，先将就一下。”他蹲下身，将拖鞋工整摆在她的面前。


    怎么感觉话里有话……


    宋染换好鞋，抬眼打量整个屋内。和他在西苑的房间一样，黑白冷调，客厅铺着白色的羊毛地毯，灰色沙发摆在中间。


    没有人气的屋子。


    她撩眼不经意看向走在前方的顾向南，肩宽腰窄，但好像比上次见面瘦了一些。


    漏水的水管在浴室，顾向南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给她，才去的浴室维修。


    维修过程，宋染甚至没有踏进浴室一步，只坐在客厅发呆。


    问她起到什么作用，她也不知道。


    正走神放空中，她听见浴室忽地一声很响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