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公子

作品:《欢情薄

    “荷花亭亭荷叶宽啊,田蛙声儿连片响,绿荫且偷闲;茉莉芬芳紫薇艳,银河挂……”


    定州城洛钰县郊外清溪旁,两个正值芳龄的姑娘正在城外林中小溪旁浣衣,口中清唱着小调,却瞧见一老两少跨马缓缓行过小桥,止了歌唱。


    别是那三人中着一身绿裳的年轻的公子,丰神俊朗,眉目温柔。


    歌调本就是为了抒发心底欢悦,如今见了这样的丽人,自然是心情更佳。


    冯金下了马,走上前问路,两位姑娘很是热情,三言两语便指明了方向。


    顾元珩本同虎武卫校尉袁尚言谈,觉察到两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侧过头微微颔首,以表谢意。


    定州地处燕州以南京畿以北,环山群围,入夏之后恰是一处清凉消暑的宝地,开国后太祖在此设立太皓行宫,故而大周历代君主入夏之时迁至行宫,秋狩之后再返京城。


    顾元珩入住太皓行宫已有数日,这几日恰得清闲,适逢定州城内近来频生动乱,他便有意着微服私访周边,故而这几日托称养病,将朝政要事交由心腹,带着冯金暗中离开行宫。


    冯金上马,指向前面的山谷道:“公子,前面就是骆钰县城,若不通过山谷,再往东北行驶,便是小叶村。”


    “那便先往骆钰县城吧,如今已近午时,总要找一个安身之处。”


    袁尚不禁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陛下,今日您当真不回行宫了吗?末将可以——”


    顾元珩浅笑着摇了摇头,一夹马腹,向前行去,冯金和袁尚紧跟其后,将至谷口之时,却见有一对年迈夫妻站在道旁,驴儿身后的板车折了车辕脱力,两人神情焦急,四处张望。


    特别是,远远便可见那老妇的身上血迹斑斑。


    冯金得了顾元珩的授意,上前询问,才得知两位老人欲要前往骆钰县县城内,却不想驴儿路途中受惊,板车的车辕折断,一车的芥菜也就无法运往县城内。


    看两人神色慌乱,似乎另有隐情,顾元珩下了马上前温声道:“这一车菜还算新鲜,可是急于今日卖出?大娘受了伤么,这身上的血迹是——”


    老妇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前的血迹,可是两人竟同时噤声不作答。


    “老人家不必戒备,我二人乃进京赶考的举子,这位是我的忠仆,若是有什么难处,大可让我们帮忙。”


    觉察事有蹊跷,顾元珩带着冯金向后退了几步,柔声说道。


    “赶考?你们是读书人,他怎么这么凶?”


    老人家上下打量了顾元珩一番,似乎他的确是个读书人,谦和有礼,文质彬彬。


    顾元珩颔首,让袁尚后退了几步,报出了自己的化名楚澄。


    老人家也是毫无办法,无奈道出实情。


    两位老人皆为小叶村村民,年事已高,只育有一女,可惜爱女却因寒灾身故,女婿因征兵前往北边至今下落不明,唯有一个年仅三岁的外孙女。


    昨日两人忙于农耕,留外孙女一人在家中,收债之人前来,不顾邻里阻拦,便将孩子捆走鬻卖,两人得了消息,追至村口已经不见了人,不由得悲痛万分。


    夜里伤心痛哭之时,却突然听到屋外一阵异响,出门去看,一个浑身血污的姑娘身下压着小外孙女,昏倒在雨中不省人事。


    说到此处,老妇人不禁落泪道:“那姑娘救了我们的小怜,自己浑身却都是伤,一直都不醒,早晨我一摸她身子发烫,想给她解开衣服看看,呀,才看见她肚子上那么大一片伤!”


    “我们庄稼人知道要知恩图报,想救这姑娘,可是她伤得重,也不能送她去往县城,只好摘了这一车的菜,看看能不能卖了换钱,请个郎中回来为她医治。”


    顾元珩听闻此强抢幼女之事不禁蹙眉,又因两位老人善举倍感欣慰,当下先让冯金快马前往骆钰县城去买药请郎中,让老妇人带他同袁尚回村,查看那女子的伤势,老汉则留在原地,等村中之人前来帮助。


    小叶村地处山间谷地,虽处北方却山水秀美,只是几人都无心欣赏。


    顾元珩虽不似顾元琛那般善战,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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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亦是当年在北蛮统治压迫之下的大周北境生死闯荡出来的,看这大娘身上的血迹,恐怕那女子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回到村内,大娘为两人指明方向,便去找人帮忙,袁尚唯恐此中有诈,拦在顾元珩身前进屋查探,确认无虞之后才让顾元珩进门。


    只是在屋外,顾元珩就闻到了血腥气和伤口溃烂时的臭味,不禁心下疑虑,这女子的伤恐怕不只是因救下老人家的外孙女所得这么简单。


    袁尚出身行伍,如今护卫天子微服私访,自然身上备着不少药物,打了一盆热水,便为那女子治伤,也看见了老妇口中所言的伤口。


    听到袁尚微讶的感叹,顾元珩上前去看,被这触目惊心的伤口吓得愣在原地。


    “这莫不是烙刑后的伤口——罢了,无论如何,先尽你所能救人吧。”


    他才言罢,那女子忽然惊醒,抬起枯瘦的手钳在的袁尚的腕上,黑亮的眸子满是警惕地看向顾元珩。


    顾元珩与她对视,只觉心口一窒。


    觉察到两人是在帮助自己,她松开了手,缓缓阖目。


    袁尚将药粉洒在她的小腹上,女子微蹙了眉头,却不见一声呻吟。


    “你先忍一忍,很快就有郎中来了,用上麻药会少些疼痛。”


    顾元珩柔声道,那女子便又睁开眼睛望向他。


    这一次她的目光停留得更久了一些,抿了抿唇角,眼中因药粉的蛰痛留下一滴泪水,神色却依旧淡然。


    很快,冯金便带着郎中回到村中,袁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位置让开,接过老妇人端来的水盆将手上的血污洗净。


    “楚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元珩点了点头,同袁尚出了屋子。


    袁尚压低声嗓道:“陛下,此女身上的确有刀剑之伤,似乎是些乡野的钢刀砍刃所致,却都只是在表皮而已,真正伤得极重的,却是身上的两处烙刑,还有数不清的鞭伤,只是她身上血污泥污太重,卑职又是男子,不便查看究竟是什么鞭子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