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好甜……”

作品:《沉月见雪

    程令雪一手扣住窗台,另一手仍握紧了瓜。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态,她像一棵歪脖子树立在原地。


    隔着窗台,公子坐在轮椅上,攥着她胳膊的手像锁扣。


    而他的唇,正贴在她颈窝。


    公子鼻子高挺,鼻梁戳得在她颈侧软肉,喷出温热的气息。


    薄唇轻动,像在轻吮着她颈间跳动的脉搏,触感润泽。


    程令雪一个激灵,忙要挣开。


    “别动……”


    公子嗓音依旧清润,语气却很是迷离,他一只手紧紧攥住她,另一只手死死扣着桌案,手背青筋暴起。


    是发病了么?!虽按时辰算还有七八日,但也有可能。


    程令雪打算问一问,刚开口,公子感知到她下颚张合的动作。


    “也别出声……”


    他的手攥得她更紧。


    语气虽冷静,可也噙着深深的挣扎,仿佛在抵御着什么东西。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公子也没有在亲她,况且她和他的关系也并非男女关系,此刻的公子就是水中一碰就碎的弯月,程令雪怜悯他的病弱,便老实地不动了,并且像她呛着茶水时上次他对她所做的那样,伸出握住半截青瓜的手,用手肘上下轻抚公子后背。


    这样的姿态,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个怜子的好父亲。


    心中的责任感更多一层。


    可她越是温和,公子扣着窗台的手越是收紧,并且……


    他的侧脸在轻蹭她颈侧。


    像只可怜的小狗!


    这很不像公子的作风,程令雪一时愣住了,他不是脑子坏了吧。


    “公……”


    她刚一出声,公子攥紧她的手,喑哑含糊的低语传出他的喉间,唇畔嗡动时,颤动着她敏感的颈部。


    程令雪声音被自己倒憋回去。


    公子扣着她,肩头起伏,在极力抗拒着什么,气息因压抑渐次变重,拂过她颈侧的呼吸也有了力度。


    像有只手在撩''拨。


    青年压抑的气息克制到一定程度,化为低喘,一下一下,越来越急,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热……


    “别说话,也别动……”


    明明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公子却陷入了某种幻觉,贴着她颈窝一遍遍地低喃,喑哑的嗓音响在耳畔。


    一声一声,像蛊一样。


    热意从程令雪耳尖烧开,烧便整个耳际,又酥又麻的感觉泛开,一时竟让她手脚无端发虚发软。


    喉间也一团滞涩说不出话。


    好怪,太怪了……


    用别的法子安慰他吧,虽说她现在是个少年,可牺牲也太大。


    刚握住公子肩头,要把他推开,公子忽然停住了,脸贴着她颈侧一动不动,真是成了玉雕。


    这又、又是怎的了?!


    程令雪本就凌乱的思绪更乱了。


    她也忘了推开他。


    公子在此时抬起头看她,唇仍贴着她颈侧,眼中有着渴望和挣扎。


    好矛盾。


    桃花眼迷离,那双眼梢微挑,十分勾人。平而直的眉如画卷中花鸟边上那行端方的小楷,恰到好处地中和这双眸子的昳丽,添了俊朗。


    真好看啊……


    公子每次发病都格外好看。


    她趁火打劫地欣赏着,眼底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欣赏。就如话本中情窦初开眼中只有心上人的少女。


    若是话本中……


    被如此盯着的少年会如何?


    那些字眼喧嚣地涌上,秽乱不堪的一个一个字,排成行时,骤然成了旖旎又陌生的一幅幅画……


    画中少女眉眼清冷又懵然。


    姬月恒瞳孔缩紧了一下,迷离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


    仿佛要把她整个盯穿。


    这极具侵略性的一眼,看得程令雪心一跳。她陡然意识到贴着她颈侧的人不是可怜的小狗,也不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更不是一个无关男女的漂亮神仙,而是个比她还要大两岁的青年,是个彻头彻尾的男子!


    哪怕他是难受,这也太越界!


    错愕间青年再度低头,而后,她颈侧划过一笔沾了墨的毛笔。


    程令雪猛地一颤。


    她脑子一片空白,耳际传来一声低低的呜嘤,似乎是那小奶猫。


    呆了会,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那声音也不是什么猫叫。


    是她下意识迸出喉间的吟声……


    也没有什么毛笔。


    那是公子……他、他竟然伸出舌尖,从她颈侧轻轻地划过了!


    见鬼了!


    程令雪呆若木鸡,顿时各种离谱的猜测都窜了上来。


    难不成公子——


    动情了?


    可他不喜欢男子啊……


    程令雪脑中万马齐奔,一片轰鸣时,公子忽然笑了下。


    “好甜……”


    什么好甜?!难不成他……


    程令雪用力挣开他,她一身蛮力,岂是个文弱公子能抵得住的,公子毫无防备,被她推开。而后,她不管不顾地,把半截青瓜猛地


    塞入他口中!


    她擦着颈侧恼羞成怒道:“公子看清了属下不是青瓜!”


    怒气冲冲嗓音粗得吓人。


    姬月恒凝着窗外人。


    心里那层朦胧的薄纱被剪开。


    他眸中恢复几丝清明垂眸拿掉手中的青瓜清瘦的手扣住了轮椅的扶手青筋如藤蔓凸起。


    他低下头似乎很是痛苦。


    程令雪忙奔入室内。


    “公子没事吧?”


    公子没答仍维持着方才的姿态浑身都在绷紧头深深低着。


    她更加慌张了语无伦次道:“是属下太粗鲁要叫郎中么?”


    公子总算动了一下:“我无碍了。”他仍没抬头看她肘支着轮椅扶手掌心撑着额头沉默很久道:“抱歉我不该有这种错觉。”


    程令雪气也消了。


    公子是一个病人她这生龙活虎的人与他计较也太小心眼反正他好看她被抱了一下也不亏。


    只是她不懂他为何在看到青瓜后突然失态并出现幻觉难不成……


    他幼时中毒是因为吃青瓜?


    搞不懂。病人嘛不正常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程令雪道:“公子有什么烦恼可以和属下说属下是迟钝了些但嘴严谁都撬不开。”


    公子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手掌却仍捂着前额瞧着像头疼又像是怕看到她无力又无奈道:“真没事我有件要紧事要办你唤亭松来吧。”


    “属下这就去。”


    程令雪忙退下顺手带走了被公子搁下的那半截瓜。


    “这瓜有什么独到之处么?”


    院门亭松打量着程令雪手中的半截瓜实在瞧不出个所以然听完她的叙述更惊奇了:“公子因这瓜出现了幻觉?还把你脖子当青瓜啃?”


    这与他认识的公子是一回事么?


    可竹雪正直言行规矩没事不会开玩笑亭松更倾向于公子有问题他回忆了下:“我听公子身边老人说过


    不过……


    公子再介意这些事也不至于抱着竹雪脖子就啃上了?他只知道男子动情和女子交''欢时会亲吻对方身上每一处公子又不是断袖。


    然而回想这几个月里公子对竹雪的诸多例外亭松又怀疑自己。


    说不定有可能……


    他心情复杂地到了公子房里然而去时姬月恒神色淡淡这无情无欲的模样哪像会对


    谁动情的人?


    “叮——”


    一声脆响,桌上多了一个白色小瓷瓶,亭松认出那是什么,讶然道:“公子此毒要用在谁身上?”


    姬月恒摩挲这瓶身,细腻冰凉的触感和那只微凉的颈侧很像。


    手一滞,他合上眼,然而眼前又浮现一双清凌凌、怔愣愣的眸子。


    还有轻抚背后的手。


    罢了……


    姬月恒收回瓷瓶,想起另一件事,想让亭松去办,又改了主意:“你和他关系好,让赤箭去。”.


    咚、咚——


    第三下还未叩响,门已经飞快开了,看到是他,程令雪纳闷又戒备道:“你怎么突然这么讲究?”


    “因为我当好人时不讲究,但做坏人时会很有礼貌。”


    赤箭怪神怪气说完,盯着她左看看右看看:“虽说我早就知道,但看久了有时也会觉得你就是个少年,公子怎就突然怀疑你,让我来验身呢?”


    程令雪眉心凝起。


    是公子靠近她时察觉了什么?


    所以他让她唤亭松是想让亭松验她的身,又想起她与赤箭关系不好,赤箭必然不会包庇她才换了赤箭?


    她看出赤箭有所图,问他:“所以,你想要什么条件?”


    赤箭赞许地一笑:“公子说你迟钝,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就透!”


    说完他又百无聊赖地耸耸肩:“我这人啊,还真没有什么想要的。不如你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帮你如何?”


    吃亏多了,程令雪习惯事先便议好价码,问他:“只是告诉你这两件事,这一次你就会帮我?”


    赤箭点头:“一锤子买卖。”


    程令雪满腹狐疑。


    他真的什么目的也没有?


    赤箭拍了拍手,故作哀婉地望着窗外:“好吧,我也有目的,其实我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朋友,我就想和你交个朋友。”


    程令雪:“你怎么不找别人?”


    赤箭无奈:“别人也打不过我啊,我瞧不上比我弱的。”


    “亭松武功在我之上。”


    赤箭有些不高兴:“他是公子身边的人,我跟他当什么朋友?”


    程令雪愈发狐疑。


    听起来,他对公子态度很怪。


    罢了,她先过了这一关。


    又不是不能说谎。


    蛊的事她不能说,便灵机一动,搬出之前从公子口中听说的事,现编了个谎:“有人告诉我,公子手里有‘登云台’的解药,并用我亲人威胁我,让我半


    年内拿到解药,但公子藏得深,我听说他手里有许多奇毒,又怕被他下毒,便想让他信任我。


    赤箭点点头:“还算合理,就算你说的是真话,那杜公子呢?


    这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程令雪侧过身,在门后站着,那里日光照不到,清瘦的身姿隐入昏暗之中,她的神情模糊难辨。


    深深吸气,她对着一个冤家说起与另一个冤家的渊源。


    ……


    “哈哈哈!


    窗边树影移动,一声大笑从屋内迸出,赤箭迎上那带着杀意的眸子,识趣地憋住笑:“好一个兔子反钓狐狸的故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冰垛子,居然还会引诱……


    那个词没说完,程令雪的视线冷凝在他颈侧,比剑光还让人生畏。


    赤箭摸了摸脖子,勉强止住笑。


    “年少无知,总会做一些傻事,换作我也会那样做,不过——


    “离开钱府后的事呢?


    程令雪淡道:“你说了两问。


    “行吧,成交!.


    房中门窗紧闭,日光将一个疏淡的影子打在地上。姬月恒靠在轮椅上合着眼,睡颜安静,脑中却似唱戏,一句句话轮番唱响,此起彼伏。


    “该看的子苓都看过,该有的,也都有。


    “公子,属下看完了,那家伙平得很,瘦是瘦了些,也算结实……


    姬月恒抬手遮住眼。


    上次,上上次……


    他就不该手软,也不该好奇,否则也不会发展到如此荒唐的境地。


    可分明看到书上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少年动心时只觉令人作呕,可一转头,居然想吻一个少年?


    回想亭松的话:“竹雪以为您是因着青瓜才突然恼怒。


    姬月恒竟也有个离谱的猜测。


    难不成真是青瓜?


    他捂着额头,被自己气笑了。他何时变得和某人一样离谱了。


    忍着不适仔细回想关于少年的事,姬月恒只记得“清秀、“利落、“面若好女、“迟钝这几句。


    清秀,面若好女……


    覆面的手落下,深不见底的桃花目中照入微光,眸中忽而清明。


    姬月恒直起身。


    “唤竹雪来。


    被叫去时,程令雪心惊胆战,即便赤箭说来前公子神情平静如往常,不见任何苦恼。可她还是担心。


    “公子?


    她慢吞吞挪到窗边,脑中飞速预演着他可能会问的话,以及


    她要编造的理由,可是公子竟没说话。他甚至没扭过头看她,只是抬起手,递过来那一块凶神恶煞的罗刹面具。


    “戴上它。


    程令雪接了过来,系带系好,清秀白皙的脸被狰狞的罗刹盖住。


    “公子,我好了。


    顿了一会,姬月恒终于转过头,那双盛着初春雪水的清澈杏眸被盖住,面具后只露出两个乌溜溜的瞳仁,就如月夜下两口清凌凌的井。


    淡红的唇也被罗刹獠牙取代。


    他凝视着这副狰狞得近乎丑陋的面容,心里乱弦总算安静。


    “很好看。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过了会,又说:“以后也都这样吧。


    虽不懂他又是中了哪门子邪,但程令雪并不介意,公子的快乐多一些,她就多安心一些。.


    午憩后,公子心情似乎不错,让程令雪推着他到河边散步。


    二人一轮椅慢悠悠走着。


    不远处有几个七八岁的孩童在嬉笑打闹,一看竟是用红绳缚住蟾蜍一条腿,在沿着河遛蟾蜍。蟾蜍被绑住腿,一瘸一瘸地蹦着,发出难听的“呱呱声,惹得几个孩童大笑。


    那群孩子们人多,围成了一圈矮墙,公子坐在轮椅上,不似她站着能看得真切,只听到“呱声和笑语,他好奇道:“他们在做什么?


    程令雪不喜欢这样以捉弄他人换取快乐的游戏,尤其那只瘸腿的蟾蜍,她不大想让公子看到,只淡说:“小孩子家家的把戏,没什么意思。


    七八岁的小孩正集桀骜与幼稚于一身,听到她言辞中的不屑,一个男孩朝他们吐了个舌头:“看!那边有只大头鬼!也在遛□□呢!


    几个小孩都往这边看,他们看到二人时,姬月恒也看清了那只蟾蜍。


    他笑了下。


    “原是在遛□□。


    几个小孩见他不怒反笑,更猖狂了:“哈哈,瘸腿大□□!


    姬月恒只稀松平常地笑笑。


    身边的人轻动,带着罗刹面具的程令雪慢悠悠地,踱到了几个孩子跟前,却没说话,她身姿清瘦,公子则苍白文弱,二人立在一处,便是小孩子也怕不起来,笑得最肆意的那孩子不服气地仰头对她对望:“丑死了!一个丑八怪!一个瘸子!天仙配!


    “哦。她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随即单手把那孩子拎起来。


    “啊——你、你要干嘛?!


    “遛小□□。


    程令雪认真地应了句,半大的孩子对她而言毫不费力,她拎只小鸡


    崽似地,慢悠悠地走到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99371|1319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岸边。


    那孩子被悬在半空,下方是河水,他越发惊恐,急忙求饶。


    “大、大侠,大侠饶命啊!


    “以后再戏弄旁人,当心晚上我去找你。程令雪低沉的嗓音里多了些冷幽幽的味道,与罗刹面具相得益彰。


    小孩吓得鹌鹑似的。


    “我、我再也不捉弄人了……


    再吓就吓过了,程令雪手一收,把那顽童稳稳放到了地上。


    “哇……


    河岸边爆出一声大哭。


    叹了口气,姬月恒弯下身,温和道:“别哭了,再哭的话,大哥哥就忍不住要喂你糖豆了。


    怪他太温柔,小孩以为他说的是不哭便给糖豆,抽泣着摊开手心。


    姬月恒微微一笑:“没糖豆。真该给,也需给你爹娘。


    他最终哄得那孩子停下哭声。


    二人转身往回走,一路上公子都没说话,程令雪担心是那些孩子触碰到了他的伤口,奉承道:“公子竟还哄他,真是大人有大量!


    姬月恒抬头看向身侧人。


    墨衣罗刹面的人抱着剑,一切与少女沾边的迹象都被鬼面遮住,微收的下颌线弧度清绝而坚定。


    拎起那顽童替他出头时的动作分明粗鲁,回忆起来竟让人……


    姬月恒伸手触向心口。


    有些快。


    他蹙着眉又看了一眼。


    程令雪察觉公子一直在看她,清绝的姿态变得僵硬,小巧的耳垂也红了,在面具遮掩下,她难为情地蹙眉。


    她适才出头惩治顽童的时定是英姿飒爽、透着侠气,可公子也不必这样动容,搞得她怪不好意思……


    她想摸一摸耳垂,又觉得这样太傻,改为抵拳虚咳。


    “公子,要去别处走走么?


    仿佛突然被唤醒了理智,公子恍惚地移开眼:“不了。.


    送公子回了别院,程令雪无事可做,躺在树上看景。


    别院的一切映入眼帘。


    假山、池塘、凉亭、暖阁……


    她在富户家中待过几年,地方虽比别院大上几倍甚至十倍,可好几房人凑在一块,主子与主子之间、仆从与仆从之间,都相互勾心斗角,硬是把宽敞的一座宅子斗得没一处清净。


    公子虽出身高门,却可以远离喧嚣,一人坐拥一间别院。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自己的宅院……


    但她倒不贪心,只想在一处热闹的小城里寻间清静的小院独居,想要清静时,就窝在


    院里喂猫上树,觉得孤独了,就去闹市里沾沾别人的热闹。


    不过得解了蛊,替师父做完事后,她还要先去寻寻家人……


    想到这,程令雪走了神。


    虽还有些幼时的零星记忆,但她竟难以想象自己会以什么样的语气唤出“爹”、“娘”这样生分的字眼。


    她的父母又会是什么模样,是否也会期待着她的到来?


    期待与不安混杂,闲适的心情骤然凌乱,程令雪虽不算豁达,但也有排遣的法子——留待以后去愁。


    刚平复心情,树下忽地有人在喊她:“竹雪!”


    听出是赤箭,程令雪没有立即跳下,警惕地看了一眼。赤箭仰面看着树上的她,笑容异常和善,甚至称得上“和蔼”,她心口突地一跳。


    “……说吧。”


    她应该,承受得来。


    “是好事。你还是先下来吧,我怕你太高兴,待会摔下来。”


    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程令雪运起轻功,无声落地。


    刚站稳,赤箭笑嘻嘻地看着她:“公子让你和我换回来。”


    只变一下作息,也不是大事。


    可赤箭的笑实在诡异。


    程令雪盯着那双笑吟吟的眸子,果真,下一刻赤箭恶意地挑眉:“我守着公子,你去保护杜公子。”


    “……”


    程令雪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实在想不通公子为什么让她去。


    他不是知道她很“怕生”么?


    赤箭只说:“消息查得差不多了,往后几日杜公子要常外出,公子说你轻功和剑术好,适合近身护卫。”


    “其他人不行么?”


    除去他们三个,公子身边还有其余护卫,功夫也不错。


    赤箭道:“杜公子是贵客,听闻杜家和姬家在生意场上也有些往来。”


    可程令雪觉得不像。


    公子根本不在意他家的生意,上次在泠州他看账本,没几天就撒手不管了,亭松偶尔也会递来姬家大公子的信,他照样爱答不理。


    她还想挽回一番,要去主院寻公子,被赤箭拉住了:“公子心情不好,谁也不见,让我直接来传话。”


    心情不好……


    想到今日那几个顽童。


    程令雪最终没去。.


    当日黄昏,杜彦宁便要去见友人的,看到来的竟然是她,杜彦宁竟也意外:“赤箭身子不适么?”


    看来换人是公子临时起意。


    程令雪没给他多少解释,戴上罗


    刹面具遮住容貌,也覆住心绪。


    “杜公子,走吧。”


    说罢利落地翻身上马。


    杜彦宁掀帘入了马车,落下帘子时,他望了马上清冷的背影一眼,眸子微微弯了起来。他想得没错,恩人与她清清白白,未有超出下属之外的情愫,否则不会让她来保护他。


    杜彦宁去见的人是替杜家料理着大半丝绸生意的掌柜,一见到他,掌柜的一口一个小主子,近乎涕泪纵横。杜彦宁温和安抚几句,又叙了会旧,这才开始谈正事,问起这些时日杜大爷在家族生意上动的手脚,并商议对策。


    从寒暄,到议事,最后再郑重而不舍地道别,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实际上议事只议了一个时辰。


    隔着面具,程令雪打了个哈欠。


    她越发觉得当公子下属很是省事,平日顶多来几个刺客,来几刀的功夫,哪那么多弯弯绕绕?


    那掌柜的走了,杜彦宁没有离去的意思,兀自静坐了会,他望向程令雪,她戴着面具、一身墨衣,安静立在角落,像道沉寂的影子。


    他看她的目光不觉温和。


    又侯了一会,还是没有人来,程令雪有些坐不住,频频望向窗外。


    杜彦宁看出她有去意,温声道:“不会再有人来了。”


    说着抬手兀自斟了一杯茶,和公子的散漫不同,他倒茶时一手小心捋着袖摆,每一根手指头都不出错。


    曾经程令雪疲于奔命,又因身在泥淖中,很艳羡这样的矜贵优雅,如今再看,她只觉得怪累的。


    倒好茶后,杜彦宁将茶杯推至她的方向,笑着道:“今日辛苦竹雪了,时辰尚早,坐下饮杯茶吧。”


    她疏离道:“多谢,不必了。既无人来,小人到门外候着。”


    身后青年忽地起身叫住她。


    “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糟糕,还是很心动。


    感谢在2024-07-0720:36:27~2024-07-1320:3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马它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采瑾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讨厌夏天17瓶;阿熹不喜10瓶;乌托邦8瓶;小柒5瓶;Nancy3瓶;海盐汽水er、期年2瓶;鸽子蛋、试卷版、阳光恰似正好、养只小月亮、采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