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给洛九下药的事情要从几天前开始追溯起。


    “你干什么！”


    “别过来！”


    “放手！”


    这是他们训练计划展开的第一日。小范大人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口中怒斥三连，简直像是良家妇女被调戏了一般。让他身侧的洛将军感觉自己像个登徒子，无语地停顿了一瞬。


    不过也只是停顿了一瞬间，洛九便继续扣住好友的腕脉，用了去伤。范闲被揍得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处一点点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不许随便乱用能力！”他气得浑身发抖，却被对方真气压制的动弹不得，只好大声吼道。


    洛九神情未变，没有受到丝毫触动：“我答应过不随便乱用，如今用于训练，不算乱用。”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完成了转移，拎起好友往使团驻地的方向走。


    毫无伤势的人全身被汗水浸透，被拎在手中，看起来惨兮兮的。拎着他的人明明负了伤，却像没事人一样，健步如飞。


    “你不能这样……”范闲叹了口气，却拿执拗起来的好友没有一点办法。他没想到自己这次假死对洛九造成的冲击如此深刻，让他自责到失去理智，让他内疚到被自己捉弄一整天都不曾反抗，让他从此再不肯夜间安枕，让他执着于提升实力，为此制定出近乎严苛的训练计划。


    连续数日，洛九每天把范闲打成伤号，打到他再也站不起来，再自己承担他的伤势。小范大人被揍的没了脾气，只好努力坚持得更久，闪避得更快，好让自己少受些伤。


    “你就不疼吗？”这天他没被好友拎回去，因为洛九用完能力之后自己也吐了口血，有点站不起来，两人便坐在树底下休息了一阵。


    “不疼。”洛九含着笑意看了好友一眼，“安之，你这几天进步真快，再遇见谢必安他们，你怎么也能打三个了吧？”


    范闲没理会洛九后面那句话。怎么可能不疼？那些伤前一刻还在他自己身上，疼不疼他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训练就到回京都为止，好不好？”他拉着好友的袖子低声问，几乎已经是在求他了。


    “好。”洛九轻易答应了。因为同意得太快，让范闲都有点不敢相信。见好友面露狐疑，他迅速转移了话题，“不能怪我下手重，主要是你太弱了，我还没轻轻一碰就把你打飞了。”


    范闲：“……”


    小范大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完全忘了一秒前自己在想什么。他想说自己年纪轻轻已经登临九品，武学天赋之高、修炼速度之快根本世间少有，想说自己怎么说也击退过何道人，在狼桃手下脱身，就连海棠朵朵都铩羽而归。可是，这些成就在洛九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憋了半天，他才吐出一句：“那是因为我还没对你下毒！别忘了连北齐圣女都中过招！”


    这话意外提醒了洛九，他反而鼓励好友道：“来吧，明天开始对我下毒，这本就是你能力的一部分。别怕伤我，就凭你还真能把我毒死不成？”


    范闲握住了双拳，气得肺疼：这家伙怎么这么擅长开嘲讽气人！


    于是第二天，各种毒针、毒烟就毫不留情地招呼上来。


    但也正如洛九所说，想毒倒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般的毒针还未临身就被打斗带起的劲风吹飞，毒烟则会被口鼻间防护的真气拦下，飞刀砸在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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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甚至破不了防，就被衣衫弹开，差点反杀范闲自身。


    海棠朵朵曾经说过，一般的毒药对九品上的高手不起作用，在对手心有防范之下，想要用毒伤人是根本做不到的。所以，范闲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逼退圣女的那一招。


    这次他成功了。


    洛九脚下一软就栽倒在地。“你——唔”他想说什么，开口就变成了喘息，只好闭上了嘴。


    对面的范闲得意了起来：“不是说凭我毒不倒你吗？”他先咳出一口血，缓解了一下刚才被暴揍的痛楚，才笑吟吟地反嘲，“认输吧！九哥。”


    得意忘形的范小狐狸很快就乐极生悲，被暴起的好友一掌拍飞砸在了树上，全身真气瞬间被冻结。他看着眼前面色红得滴血，神志不复清明的洛九，挣扎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内息滞涩，动弹不得。


    完了！


    这药……他不该失去清明的啊！小范大人慌了。看着好友越来越近，他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过很快，他发现欺身而上的洛九没做别的，只是和前日一样扣住了他的腕脉，开始使用能力。


    胸腹间的淤伤和胳膊上的划伤一点点从范闲身上消失，剧痛让洛九恢复了一分清醒：“解药！”他从喉咙里吼出两个字。


    范闲先是一喜，然后一悲，最后苦着脸小声说：“没有解药……”


    洛将军简直被自己不靠谱的好友气死。他闭了闭眼，挥手解开了真气对范闲的压制，看他挣开自己往后跳了一下，才扶着树干跌坐在地上，控制住全身力气，最后挤出两个字：


    “快走！”


    范闲抬了抬脚，却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