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牌局

作品:《明月楼

    可那是她亲手绣的!


    虞静央气闷不已,转念一想又不得不承认,一条手帕有什么值钱的。被人当作宝贝时是因为珍惜里面含着的心意,如若情分没了,可不就变成了一团废布。


    须臾过后,她算是想通了,不情不愿地屈服:“我不常戴玉佩,你若想要价值对等的东西,就去我的妆奁找。”


    “好啊。”萧绍不客气,听后从善如流,当真抬步去了她的妆台前。


    虞静央贵为公主,私藏的妆奁里自然有不少好东西,今日圣上御赐的翡翠头面也摆在旁边。萧绍欣赏了一会儿,琳琅满目的红玉珠翠却一件都没瞧上。他静立一息,目光转到身边虞静央的发髻上,锁定在一处。


    下一瞬,他直接伸出手,趁虞静央没有防备摘了下来——一朵嵌宝碧玉珠花。


    虞静央怎会想到满桌的首饰他都看不上眼,偏偏选了她头上的,于是急了:“这是我最喜欢的——”


    “要是不喜欢,怎么让你时时念着?”


    萧绍轻而易举躲开了她想抢的动作,举高让她拿不到。这番举动不像平时那个冷峻威严的将军,即使神色再正经,那也是街头纨绔的放肆做派。


    虞静央够不着,一边气急败坏,一边更感到怪异。她心里疑惑,索性也不藏着:“你今日很奇怪。”


    “哪里奇怪?”


    “你说的话。你总说这些奇怪的话,会让人觉得……”


    虞静央一时语塞,重新接上话时声音明显变小了:“会让人觉得,你之前那些撇清关系的话都是假的。”


    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萧绍回道:“我说过的所有话,在我说的时候都是真的。”


    但只是说的时候。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是个善变的人,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他这里也通通不起效了。


    一抹微愣划过虞静央眼底,她抬起头,好像抓住了他话中的那点深意,又担心是自己多想。萧绍的目光不躲不闪,就那样直视着她,旧事重提。


    他握住她双肩,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从前的事,你们都藏着掖着不肯说,我虽猜不出是什么具体的,但心里也大概有了数,非是你们不愿说,恐怕是不能说。既然不能说,那就是被迫的,五年前你对我说的那些伤人的话,是真心的,还是为了让我彻底死心故意下的一剂猛药?……别的我都不问,只问这一件,你现在就告诉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虞静央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追寻往事,被弄得慌乱不已,心神大乱的同时低头躲避他灼热的视线。萧绍望了许久,直到倾盆的雨声强势地闯入耳畔,忽然笑了。


    “虞静央……你就是个骗子。”


    萧绍颓然扶住桌角,气血上涌,从自己的舌根尝到一点隐隐约约的腥甜。


    他从小就喜欢她,从对玩伴的喜欢上升为对心上人的爱慕,他自然又随性地用去了十九年的时间,后来由爱变成恨,又生生耗去五年。而现在,就当他挣扎在情与怨的界线之间,努力想要将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不死心地回头一望,耳畔却恰好传来一道声音,告诉他:那年你不愿追忆的过去,亦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局。


    他该高兴还是气愤?不知道,但他是个认死理的人,不愿稀里糊涂地过这一生。


    “很久之前我就清楚,你这个人看似单纯,实际心里有一杆秤,什么都懂。正是因为熟知你的脾性,才更让我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种种猜测。”


    斜飞的雨丝击打着门框,水汽扑面而来,萧绍看都没看,手一压关紧窗缝。


    房中安静了。他步步上前,抬起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停了下来,隔着不到一指的两层距离——一层是“男女大防”,一层是“他人之妻”。


    来自指腹的炙热温度透过空气传达给皮肤,虞静央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萧绍的手始终没有放下,保持着姿势和距离,像从前那样轻柔“摩挲”她细瓷般的面颊,神情专注。


    他的声音低低响起:“我已经变成了一个赌徒,筹码全在你手里。但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会加入这场牌局。”


    ---


    边疆,梨花寨。


    月上树梢,高而坚固的围墙外一片静谧,哨台上悄然点起几盏烛灯。远处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的巨响,群鸟惊飞,下一刻,刺目连片的红光从另一侧山头后显现,烟雾窜上深空。


    放哨的手下得到信号归来,急急登上楼梯,跪地向女子禀报:“大当家,西戎动手了!”


    黎娘子站在最高处,将外面火光冲天的景色一览无余,远远能望见正起冲突的两方人墙。


    西戎军如期而至,南江商贸中最重要的运输水路谯河,就这么被炸毁了。


    她不意外,下令道:“知道了。告诉下面的人继续按兵不动,守好自家家门即可。”


    “是!”


    早在把南江商路图交给阿穆苏的时候,黎娘子就知道一定有这么一天,并且在这之前已经开始向南部诸国施压,堵死了南江合纵联横再结外盟的机会。南江骑虎难下,被迫继续与西戎交恶,国内资源愈耗愈多,这时恰逢郁沧出使中原,他们别无选择,会更加重视与大齐维持良好关系。


    南江人越离不开大齐,就越不能得罪虞静央。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大齐朝廷没有压力,相信婚盟的解除会更容易。


    手下退下后,黎娘子独自远眺,身后传来不加遮掩的脚步声。她面上不见任何惊诧,扬声道:“你还真是心大,这么关键的时候也能离开前线。”


    “炸一条河道而已,他们应付得来。”


    阿穆苏的身形从黑暗中显现,从容走到她身侧,玩笑道:“要是办不成,我不还可以求你的人帮忙?”


    “你觉得我会帮你?”


    “无妨,全看大当家的心情。”


    黎娘子轻笑,转身懒懒倚在栏杆前,面对着他。阿穆苏仍是一身西戎便装,肩头腰间挂着几条繁复的珠饰,全然看不出一国可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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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严,唯有手臂上虬结有力的肌肉能让人窥见几分虎狼般的强悍。


    “为什么选现在?”黎娘子问:“西戎刚刚大战过,左贤王对你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对南江动手,于你并不是最有利的。”


    旁逸斜出的花枝轻轻摇晃,阿穆苏随手摘下一朵,道:“我们都不喜南江,做一件能让你我真心一笑的事,怎么不算获利?我觉得很值。”


    “我喜欢这个理由。”黎娘子勾起唇角。


    寨门外人头涌动,拉着一辆一辆马车,是从云岭开采的第一批矿石到了,用不了多久,梨花寨就能真正实现炼铜、冶铁自主,甚至想铸自己的钱币也可以做到。


    黎娘子欣然望着下面忙碌的手下,道:“这次多谢西戎为梨花寨让利,你想要什么回礼?”


    “你每天都高兴,就是对我的回礼。”


    “别开玩笑了,严肃点。”黎娘子没放在心上。


    阿穆苏望她许久,突然说道:“不论我想要什么,大当家都能给?”


    他目光灼灼,把手中娇艳欲滴的花送到她面前。


    ……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异样的沉默里,黎娘子没有接过那朵花,缓缓道:“你若执意要让我感受亏欠的滋味,我就只有退回那些矿石了。”


    阿穆苏想要的那样东西,他没说,她却猜到了。但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她都给不了他。


    说罢,黎娘子作势要下楼去吩咐,阿穆苏连忙上前拦住她,又变回了平常散漫轻佻的状态,仿佛刚才的认真都是装的。


    “不给就不给,怎么就要走了?就算真的拿到了你的寨主印玺,我也不能服众啊。”


    黎娘子停下脚步,不由失笑。他果然是有备而来,在试探的话语出口的那一刻,前路后路就都想好了。


    一只狡猾又足够强大的狐狸,是从来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的。


    “好吧。”黎娘子耸耸肩,也不再指望阿穆苏能给她一个有用的回复,而是自顾自拍板,为他选定了一份谢礼:“梨花寨与车兰素有交情,明日午时之前,我会派人把给国君的书信送到西戎王宫。”


    阿穆苏短暂一怔,旋即翘起唇:“那就多谢大当家牵线了。”


    车兰国是南部小国里较为强大的一个,其盛产的糖料是西戎国境内十分紧缺的资源。他一直想与车兰相商达成合作,但苦于找不到机会,现在有梨花寨从中搭桥斡旋,这场商谈势必会容易许多。


    远处,轰轰烈烈的爆破声逐渐归于平静,昭示着一场军事行动的顺利结束。两人心照不宣地忽略了方才的尴尬,黎娘子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主动探他手。


    在阿穆苏若无其事垂下的右手里,还藏着一朵已经被捏得有点蔫巴的桔梗花。柔美的蓝色花瓣微微蜷曲着,她不见嫌弃,拿到后端详几眼,戴在了自己发间。


    “我素爱簪花,劳可汗为我摘下一朵了。”


    她全当没看见阿穆苏亮起来的眸子,放松地轻笑一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