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心牢

作品:《明月楼

    在别人眼里,萧绍和苏昀一武将一文臣,同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但他们并无私交,甚至极少同时出现在一处,今日却是狭路相逢了。


    自上次萧绍被贬官收权后,他与苏昀的品级爵位基本相当。两人中间隔着三步远的距离,互相微一颔首,这次,一向寡言少语的萧绍却先行开口了。


    “南江的文书刚刚送达天听,苏博士蒙陛下信任,想必应该已经知道了。”


    虽然没有看文书中的具体内容,但苏昀心思通透,能从圣上的问话中想到七八分,同时也知道如此好猜测的东西,萧绍一定也心知肚明。


    “萧将军想说什么?”苏昀道。


    他开门见山,萧绍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向前走近一步:“昔日苏博士与三殿下有交情,这次若能助她一臂之力自是再好不过,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别忘了你身后代表的苏家世代清流,倘若被有心之人抓住机会借题发挥,只会让她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苏昀听后不禁暗叹,萧氏子弟皆非只知舞刀弄枪的莽夫,心思城府也是半分不少的。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有深意,甚至成功提醒了他,让他蓦地想到家族与此次事件的暗中联系,无疑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惊险局势。自前朝起,苏家便以清流形象示人,从不卷进朝堂党派纷争,也正是因此得到天子的宠信,虞静央身为公主,实际代表着晋王和姜家一派,他在陛下面前为她说话,即使时刻拿捏着度,但若被不怀好意之人刻意放大或进谗言,使陛下认为苏家站队晋王继而产生猜忌之心,恐怕不仅不能助虞静央一臂之力,还会适得其反。


    这是萧绍话语中最主要的一点,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处,是苏昀最先敏锐察觉到的——萧绍,在向他宣示主权。


    苏昀不卑不亢,唇边露出淡笑:“多谢提醒。不过敢问萧将军,你现在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对我说出的这番话?”


    对面萧绍的脸色顿时一沉。苏昀毫不在意,言语温润里含着机锋:“三殿下远嫁他国,若能如愿同南江王储和离,就是抛却负担的自由之身,诚然与萧将军曾有过一段少年情分,但也是过去的事了。方才萧将军嘲我不知分寸罔顾家族,却忘了自己说的话亦是超出本分,与苏某所做的‘越界’之举又有何差别呢?”


    苏昀的话可谓是正中要害,听在萧绍耳朵里分外刺耳。偏偏他所说既无逾矩亦无错谬,乃是真切的大实话,说白了对现在的虞静央而言,自己和苏昀的身份并无不同,都是毫不相干的“外男”。


    两人隔着距离对视,只短短几息就拆擦出了硝烟。萧绍向他逼近两步,眸色微寒:“过去还是不过去,是我和她的事。”


    话中意味昭然若揭,苏昀缓缓一笑,回道:“苏某拭目以待。”


    苏昀身后跟着御前侍奉的小黄门,还有捧着各式赏赐的宫女,看来正是要去公主府。想到他又要和虞静央见面,萧绍眸子愈发黑沉,心中的焦躁莫名更甚了。


    萧绍忍着郁气,反把唇一勾:“苏博士得陛下器重,还是抓紧时间把赏赐送到,也好早些回来复命。”


    “自当如此。”苏昀面色如旧。


    烈阳如火,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开来,一个迈步上台阶,一个徐徐向下走,逐渐越行越远。


    ……


    殿外说话的功夫,虞帝已经放下南江送来的那份文书,批起了其他的奏疏。见萧绍走进内殿,虞帝瞧他一眼,饶有兴趣地问:“和谨之吵完了?”


    两人处在乾安宫地界,打了个照面又交谈许久,自然逃不过皇帝的法眼。不过方才他们都压着声音,关于具体说了什么话,就不是旁人随意窥探得到的了。


    “臣与苏博士只是正常交谈,并无争吵。”萧绍道。


    虞帝没有怀疑,像是当真放下了心,随和道:“那就好。你和谨之一文一武,都是朕身边的信任之人,若能投缘交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投缘……


    萧绍心中轻嗤,毫不避讳道:“臣与苏博士是因三殿下才结识,平日鲜少往来,不过泛泛之交而已。”


    “这话说的,要是央儿多在其中牵线搭桥,你们就能熟稔?”


    见萧绍不语,虞帝低头看奏折,自顾自笑道:“其实从央儿回来的时候,朕就担心你心思未了,直到听说你用‘已有家室’向她扯谎才让朕真的确认,你对她当真已经无意。”


    面对天子的打趣,萧绍却没有半点玩笑的反应,仿佛含着心事一般。虞帝有所觉,笑意渐渐淡下去,看过来的眸光微深:“继淮,你该不会旧情未死吧?”


    旧情未死?


    萧绍静静抬起眼,其实,现在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念头了。曾经的自我告诫和警告好像禁锢心神的监牢,锁上一千次,却又被亲手破开了一万次。


    “如果臣说是,陛下会不会允准?”


    他鬼使神差问。


    ……


    没人知道皇帝是怎样回答的,用过晚膳,萧绍如常出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自己的府邸,而是沿着道路一转,踏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房门打开,虞静央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向身后藏,看清来者是谁后一愣。


    “你……你怎么来了?”


    萧绍想要回答,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般贸然前来就是唐突了。


    毕竟他和苏昀一样,只是个“外男”。


    思及此,萧绍焦躁地摩挲了一下手指,道:“近日玉京酷热,你又容易中暑,陛下放不下心,就让我来看看。”


    “哦。”虞静央干巴巴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疑惑。父皇担心,午后的时候不是已经让苏昀来看过她了吗?


    “……”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理由存在漏洞,萧绍轻咳一声,却也想不出什么找补的话了。毕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撒了一个谎,再撒第二个不会起到解释的作用,只会越描越黑。


    他立在原地,十分刻意地望了一眼镜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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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着的冰盆:“这冰已经够多了,只供你一人用,应该就不会热。”


    “嗯,府上很凉爽,不缺冰的。”不知他还要说什么,虞静央也顺着话茬点头。


    天色擦黑,府中一片寂静,晚棠最识眼色,早就悄悄退了下去。房中仅剩他们二人,虞静央抿唇,正想招待萧绍坐下说话,他却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单独相对,萧绍原本还有些局促,但一想到昔日有很多这样的时候,那阵不自在的感觉便渐渐消退下去。


    房中很安静,他的心也随之静了下来,一步一步到她面前,看见她手指捏着袖口,长睫不安地掩住那双灵动的眼睛。


    她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张扬活泼的模样,但无论如何,她都还是她。


    上次见面还在晋王府发生了争执,几乎是不欢而散,萧绍倒是不记仇。虞静央觉得他的态度转变得有点突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但此时她也无暇深思,主动避开了他的视线,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那只纸鸢。


    “多谢你替我把纸鸢修好。”虞静央道。


    那天风筝被树枝刮破,已经没了修补好的希望,她吩咐下人扔掉,被萧绍拦了下来。她以为他是故意找她的麻烦,毕竟后面发生的口角也确实十分不愉快,却没想到过了两日再去晋王府的时候,乐安高兴地把纸鸢重新拿到了她眼前。


    修补得像新的一样,没有一点裂痕,偏偏上面画着的样式没变,还是那只有点丑的金腰燕。


    虞静央惊奇不已,一边因旧物失而复得而喜悦,一边好奇是什么能人的手艺如此巧夺天工。谁知乐安摇了摇头,颇为骄傲地说:“才不是什么能工巧匠呢,这是萧叔父修好的!”


    萧绍哪里有这种精细活的功夫?


    虞静央愣住,回过神后想明白什么,又去原来破口的地方细细观察,当真看不出任何曾经破损过的痕迹。她转而去看其他细节,最后才在燕子的尾部发现了一些和原本不同的地方,再端详粘浆糊的缝隙,也比从前那个精致了一些。


    这不是他修的,而是他仿照着原模原样画了一幅样式,重新粘在了风筝骨架上。


    窗缝进来的微风带着潮气,吹乱了虞静央的几缕鬓发。她手里拿着纸鸢,此时白皙的脸颊上浮着淡淡的红,也不抬头看他,可见道谢没有诚意。


    “我不是替你修的。”


    那个“替”字被咬得尤其重,萧绍绷着道:“就算坏了,你也不能说扔就扔,它不光是你一个人的。”


    确实如果当初没有他的帮忙,她画不出这样一只完整的燕子,可他……


    虞静央抬头:“你的意思是,它是属于我们两个的东西?”


    “……总之现在是我画的。”萧绍立刻移开眼。


    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自然,虞静央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把纸鸢收回原处,翠色流苏在她鬓边流光溢彩,随动作一步一晃。


    萧绍很快注意到她的新首饰:“这是今日苏谨之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