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后半生-悲-恶心可不看

作品:《等烟火燎原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一男一女一小孩,外加两只看家护院的狗,每天都过的不枯燥乏味,偶尔还能折腾出点鸡飞狗跳的事。


    魏栖音比较喜欢安静地养鱼,不喜欢有毛的动物,她似乎有类似毛发恐惧症的毛病,有绒毛落在床上,即使没有黏在身上,也会浑身刺痒。


    家里两只德牧,小七比较怕她,没经她允许不敢轻易靠近,而木西和苏离一个德行,死皮赖脸往她身上贴,甚至经常半夜偷偷从窝里爬到她的床,挨着她睡。


    一般睡醒后,看到木西卧在她旁边,睡得正酣,她会立刻炸毛,二话不说揪起苏离耳朵,让他赶紧把木西弄走。


    苏离有起床气,被她这么薅起来,阖着眼不管不顾又栽进被窝,顺手把她也摁了进去,使劲搂住她的腰,任凭她怎么闹腾,都不松手。


    直到心里那股被吵醒的烦躁劲过去,才松开手,翻一记白眼,“你头发比木西的毛掉得都多,它不嫌弃你,你到嫌弃它。娇情的,改天带你去部队体验生活,去去你这毛病。”


    魏栖音浑身不舒服,一脚踢在他小腹,“赶紧的,抱它走。”


    “谋杀亲夫啊。”苏离弓着腰,捂着自己裆/部,装得有模有样,“下手那么重,小心你后半生的性/福。”


    碰都没碰到呢。


    魏栖音十分无语,眼珠在眼眶里一翻,单手撑着床,侧翻下地,腿部在半空滑过一个半圆,正好把苏离罩进去,他眼睁睁看着她的一截细腰从他脸中央划过去,动作迅速麻利。


    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引诱,他一手勾住她的腰往回带,一手从后勒着她的锁骨窝,用力,两人双双抱着滚到床上。


    一大清早,又折腾出一身汗,结束后,苏离神清气爽地伸个懒腰,盯眼已经累得下不了床的魏栖音,笑了笑,“劲多就该往这用,奖励你多睡会儿,木西会陪着。”


    “苏离。”魏栖音咬牙切齿地喊他,语气暗含威胁,“再不弄走,我一会搬家。”


    苏离识趣地举手,“得,怕了你。”


    苏离快速套件白T恤,单手拎起木西,嘴里叨叨着,“看看又惹你姐生气了吧,都说多少次了,她不让你上床,你就乖乖回自己窝,我把你的窝收拾得跟豪华公寓一样,你还不乐意住,再有一次……”


    想到刚才床上那火热的一幕幕,他又喜滋滋的低声改口,“多来几次也没关系麻。姐不爱你,哥爱你。哥中午给你加肉。”


    木西配合的汪汪两声,听着似乎也很愉悦。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家常便饭的上演,时间一长,谁生活中有啥毛病彼此一清二楚,基本互相把对方摸得透透的。


    即将38岁,年关将至,魏栖音跟着苏离回了北城,在苏离名下的公寓住了两天。


    依琳和宋景轩两年多没见,彼此甚是想念对方,于是相约除夕夜在白琛家见面。


    魏栖音起先不同意,想让依琳来北城,但白琛工作忙,柳梦诗又要照顾二宝。权衡之下,宋景轩去星城最合适。


    动身走那天,魏栖音思索良久,最终决定通知苏离一声。


    电话接通。


    她将行李箱拉好,“我一会儿带轩回星城。”


    苏离正在老宅与爷爷下棋,他盯着棋局,眉头微微皱起,“用给你们安排车吗?”


    “不用,我自己开车。”魏栖音推着行李箱,来到轩的门前。


    苏离指尖缓缓落子,另一手握着电话问,“今晚除夕夜回来吗?”


    “不确定。”


    “要是回不来,你们住哪?”


    “酒店。”


    苏离思考着接下来怎么落棋,又问,“非要去?”


    魏栖音说:“轩和依琳约好了。”


    苏离试探性地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好,我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苏离一直心神不宁,这局棋眼看已被杀得片甲不留,紧握黑旗子的手一松,咚一声,棋子掉下去将棋盘整个打乱,有股输不起的赖皮劲。


    爷爷已年近九十,老眼昏花,手指着乱七八糟的棋盘,“离子,你心不定啊,今天就到这,扶我回屋喝茶。”


    苏离赶紧站起来,脚下蓦地不小心踢到垃圾桶,桶内揉碎的纸滚出来,他后退一步,又撞到茶叶过滤桶,里面的褐色水渍一下流了一地。


    老爷子瞧着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咳了一声,“担心电话里的女孩?”


    苏离身躯微微发怔,隔了一会,笑着扶住老爷子,“没有的事,我扶您进屋。”


    “真难为你们这些年轻人,大过年还要陪我这糟老头,规矩老该改改了。”老爷子感叹了句。


    “爷,你说啥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待会儿,我再陪您下两局。”


    老爷子嫌弃地瞥他一眼,“输的一塌糊涂,还有脸再下,才一年,棋艺退步这么多,我白教你了。”


    进屋,苏离规规矩矩站在老爷子身边,双手插兜,歪着头,为自己辩解,“刚才不是我的真实水平,等我调整下思路,咱们再战。”


    老爷子拄着拐杖,横他一眼,“说吧,说了,我就放你走,也不让你爸为难你。”


    苏离眼睛瞬间亮起,“电话里那小宝贝,说要回老家,我怕她去见旧相好。”


    老爷子威严的脸缓缓笑开,“你也有今天,那女孩怎么样?啥时候领家里,让我瞧瞧。”


    “拉倒吧,她没结婚的意思。”苏离沮丧地靠着墙壁。


    老爷子做派传统,接受不了新思想,厉声道,“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全是耍流氓,这么大没个定性,我看,你赶紧跟她断了吧。”


    苏离心里的凉意蔓延到整张脊背,室温二十六度,而他指节冰凉的如同插/进了万年雪窟中,半响他从兜里拿出手,眸光难言的寒凉,“我会让她同意的,爷,到时您在我爸面前,多替我俩说说话。”


    “你这话,我都听出茧子了,也没见你真领回来一个。”


    苏离低下头,声音有点欠欠儿的,“不是我不愿意,是她们一个个立场不坚定,经不住我爸的威逼利诱。”


    “现在这个呢?交往多久?怎么没被吓跑?”


    苏离想起魏栖音那张倔强的脸,眼睛肉眼可见的变得温和,“快一年,她不会跑,只会头铁地逆行而上,结果撞得头破血流,特犟。”


    老爷子见孙子一脸神往,心里很意外,嫌少有人能得到他孙子这么高的评价,也不知对方是谁家的姑娘,老陈家的?老李家的?都听说过。


    过了会,他不再为难,拐棍重重一点地,“滚吧,不过你们要是不打算结婚就趁早散了,别耽误彼此。”


    “我知道了,爷爷,下次带她来看你。”得了指令,苏离拎着羽绒服一溜烟消失在门口。


    魏栖音敲开宋景轩的房门,见他正在给小七和木西拍照,于是问:“轩,我们走了。”


    轩今年上小学四年级,个子依然窜到她的下巴,以前性格较为内敛,自从跟苏离和两个狗生活后,外放了许多。


    轩收起手机,“妈,我想带它们一块去。”


    魏栖音倚着门框,“你能负责的了它们吃喝拉撒?别把你白叔家弄的鸡飞狗跳。”


    轩牵着狗绳,“妈,放心吧,平时他们的吃喝拉撒都我负责,离叔叔尽指使我干这干那。”


    苏离这人就这点好,谁都不惯着。


    魏栖音视线在小七和木西两犬来回打量,小七卧在地上摇着尾巴,而木西似乎察觉到某种危险正警惕地看她,她指指小七,“两只照顾不过来,带小七去吧,让木西在家等苏离。”


    “汪……”木西低吼一样,叫了两声。


    魏栖音假装没听到,转身推着行李箱离开,在地下车库的奔驰车前等着,也不知宋景轩怎么安抚的,隔了一会,真只带了小七出门,手里拎着给依琳准备的礼物。


    她每隔一段时间会回国内一趟,一般都是跟着苏离去北城。而星城,她一次也没回来过。


    夜晚的高架桥上,霓虹灯连成一条朦胧的线,温柔的流光透射在轩和小七身上,他们充满好奇地望着车外,仿佛这条路绵延的没有尽头。


    爬到三楼,宋景轩一手顺着小七的毛,一手摁响门铃,魏栖音靠着防盗门旁边的墙壁,与轩面对面等。


    不一会,屋内传来疏落的脚步声,听着越来越近,随后咯吱一声,门被从里推开,一丝光亮擦着魏栖音侧脸和肩膀而过,她瞬间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一个系着围裙、挺着七个月孕肚的女人站在门内,眼睛盯着他们一大一小一狗,愣了一下,朝厨房方向,柔声说:“诗诗,有客人。”


    女人眉眼娟秀,眼睛弯成月牙,长得可真温柔啊,与她截然不同的类型。


    这就是宋陆延婚礼录像中的新娘,真人比电视里还漂亮几分。


    不过,她为什么在这里?还系着围裙,在这里做饭?这不是白琛家吗?


    心里无数个疑问。


    对视半响,魏栖音冲她慢慢展露一个礼貌的微笑,程茵瑟同样回敬她一个大方的笑容,“音姐。”她低头看宋景轩,“轩,我们好久不见了,现在读四年级吗?”


    宋景轩迫不及待的拉开防盗门,看也没看她,从女人旁边的缝隙溜进去,紧接着小七摇着尾巴跃过门坎跟上。


    程茵瑟没有让路的意思,魏栖音侧身顺着缝走进去。


    入眼,餐桌这边几人在打麻将,一个个手中夹烟,烟气腾云驾雾罩在他们四周,魏栖音被呛得背过身咳了两声。


    这时,柳梦诗从厨房出来,她看到,柳梦诗系着与程茵瑟同款围裙。


    柳梦诗笑着挥走遮住她视线的烟雾,上前一步,用肩膀推魏栖音,“这烟大,你去依琳屋或者阳台。”


    魏栖音呛得眸中含上水光,眯眼看着相同的围裙,三秒后,视线挪向餐桌四人,开玩笑说,“烟够大的,能看清牌吗?”


    程旭先朝她瞥来一眼,皱着眉,没什么表情地扔出个五饼,“稀客啊,找地方坐去,打完麻将陪你聊。”


    刘子衡接了句,“去依琳屋,那边没烟味。”


    他们注意力全在麻将上,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态度也不热络,似乎挺不欢迎她。魏栖音心里如同被什么虫子蛰了一下,有些异样,她敏锐察觉到,几年不见,他们关系淡了,聚到一起的气氛也与从前判若天渊。


    缭绕的雾气里,坐在最里面的宋陆延迎面抬眸看来,视线停顿不足半秒,再低头出牌。


    这一眼可真冷淡,陌生啊。


    两年多、不到三年的时间,他除了更加稳重内敛,别的没什么太大变化。


    她余光不经意间扫了眼他的侧脸,雾气蒙蒙,让人看不清晰,走进厨房,撸起袖子问柳梦诗,“需要我帮忙吗?”


    “有茵瑟在,你不用沾手了。”柳梦诗调好饺子馅,对着水龙头冲手,“再说你也不会啊。”


    茵瑟…


    这名字...


    魏栖音心里莫名烦躁,觉得自己在这里待着挺多余,“行,我去看看依琳。”


    进了依琳屋,两个大孩子在床上和小七玩儿,另外两个小点的坐在地垫上拼积木,是柳梦诗家的二胎,和宋陆延家的闺女。


    她一眼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女孩,约莫两岁多的样子,正举着积木咯吱吱地笑着,小女孩听到开门声,也朝她看,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阿姨好。”


    声音软糯像庙会上街边小摊卖的棉花糖。


    她没往里进,后背抵着门板,淡淡笑着,“你叫什么名字呀?”


    “洁洁。”小女孩乖巧地应答。


    依琳开心地拆完礼物,冲魏栖音笑了下,“谢谢音姨。”


    魏栖音问她,“喜欢吗?”


    “喜欢。”依琳随口应着,其实心思早在小七身上了,它的毛发黑亮柔顺,曾经做过军犬,戴着眼镜的样子特酷。


    “小七,伸手。”宋景轩对着小七说,小七配合地伸出前脚掌。


    依琳一脸崇拜地看着宋景轩,“它会听我的吗?”


    “我让它听,它就听。”宋景轩将小七的前脚掌放到依琳手上,对小七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白依琳,她可以和我们一起玩。”


    小七顺从地叫了两声。


    依琳觉得不可思议,手捏了捏小七暖呼呼的脚掌,问,“会咬人吗?”


    轩搂着小七脖颈,揉一揉,“不会,他很温顺。我家另一只就比较野蛮。”


    “还有一只?能送我吗?”依琳激动地问。


    “我只负责养小七,木西是离叔叔的,等我回去问问,不过你别抱希望,他估计舍不得把木西送人。”


    两个孩子相处挺融洽,旁边小家伙们玩儿得也不错,她一个成年人孤零零待在里面,怪没劲的,于是推门出去,就见北餐厅那边的雾气散了不少。


    而程茵瑟端着茶,给打麻将的四人分别满上一杯,宋陆延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替她挡着孕肚,显然是担心她肚子撞到桌沿。


    程茵瑟低头听宋陆延说话,程旭在旁边笑着接了两句嘴。


    他们相处的可真融洽啊。


    瞧着就温柔贤惠的女人,谁不喜欢呢。程茵瑟已经得到大家的认可,彻底融入到他们生活中去。


    魏栖音站在门口,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心里焦灼又无所适从。


    为了摆脱这种尴尬,她朝客厅走去,经过厨房门时,与回来的程茵瑟正面碰上,程茵瑟和声细语冲她道:“渴了吧,等我去找个杯子。”


    说着,轻车熟路走到电视柜,拉开抽屉,拿出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


    程茵瑟连白琛家东西的存放地,都一清二楚。


    原本她才是这里的常客,她逢年过节从南城回星城,给白叔买礼物,然后与白叔、白琛一起吃团圆饭,她应该对这里了如指掌才对,可现在她变成了客人。


    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魏栖音不自觉地低下头,嘴角慢慢扯开个不太自然的笑,“谢谢。”她说。


    从后面看,程茵瑟并不显怀,而前面肚子挺大,但走路、拿东西、弯腰等动作轻巧,平时应该经常锻炼。程茵瑟扶着孕肚,拿起电视遥控器,摁开电视,说:“这电视屏幕95寸的,是诗诗去年结婚新买的。”


    魏栖音瞬间心底冰凉一片,白琛与柳梦诗结婚并没有通知她,她至今不知道,这让她想起自己与宋颂结婚时,她也没打算告诉柳梦诗。原来被别人忽略是这种感觉,拔凉拔凉的感觉。


    “画面质感不错。”她不动声色地应答,随后从茶几捞起烟盒,指尖夹出根烟,朝程茵瑟一挑眉,“烟瘾犯了,我去阳台抽一根,你抽吗?”


    “我不会。”程茵瑟乖巧地笑着,“那我去厨房帮忙了。”


    厨房里,柳梦诗盯着魏栖音手中的烟,埋怨道:“茵瑟是孕妇,你别在她面前抽,对孩子不好。你也少抽,对你身体也不好。”


    “音姐是去阳台,不在这里。”程茵瑟替她辩驳一句。


    柳梦诗将正在和面,转看程茵瑟,“在西苑住了一个月,还习惯吗?”


    程茵瑟低头,温和一笑,“挺好,陆延把旧家具全换成了,卧室也重新装修一遍,窗帘什么的也换了新的,干净整齐不少。”


    这一刻,魏栖音脑子懵了。


    他们…他们居然住在西苑,她曾经的家,有宋叔、宋陆延和她的、年少时的家。


    濡湿的热意从眼底冒出来,但她骨子里倔强,过了会,硬生生把那股想哭的冲动压了下去,随即当着二人的面,擦亮打火机,点燃烟,抽一口,低头朝着没人的半空呼出烟雾。


    柳梦诗皱起眉,推她的肩,“去阳台。”顺手把阳台窗台推开一缕缝,霎时冷风灌入,紧接着揽住程茵瑟往厨房走。


    魏栖音迎着冷风,望向万家灯火的窗外,指尖星火明明灭灭。


    一切全变了,朋友、宋陆延、她年少的家,友情,爱情,亲情,在这三年里、在这颠倒的世界里全变了样。


    星城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迫切地想离开,可这时候走是不是显得自己多放不下,多计较过去?她魏栖音不是那样的人啊!


    她的心被这里撕得粉碎,痛意缓慢的由心口传遍全身,不得不承认她彻底被程茵瑟取代了,她从前拥有的一切全都易了主,她才是这里最不应该出现的、最需要别人招待的客人。


    所有人都背叛了她。


    默默地抽了会烟,防盗门响起转锁声,白琛下班回家,拎着五六个白色餐盒进门,先与餐厅几人一一打过招呼,然后隔着老远,朝阳台方向望去一眼,看到个孤孤单单的背影。


    他转去厨房,把餐盒递给柳梦诗,嘱咐一声,“在聚尚堂订的,一会儿摆盘。”


    柳梦诗笑着说:“好。”


    不过十几分钟,窗台上的烟缸里已经堆了五六根烟头,魏栖音正要再点一根时,头顶传来白琛低沉的嗓音,“什么时候来的?”


    魏栖音闻声抬眸,用冷冰冰的眼神剐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一个小时前。”


    “从北城过来的?”白琛插兜问。


    “嗯。”


    “在美国过得怎么样?”白琛又问。


    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人问她过得怎么样。她递给白琛一根烟,拿着打火机替他点燃,之后又给自己点了根,她低着头,口中吞云吐雾,“还不错。”她淡声。


    白琛穿着进门时那身制服,指节掸走身上的尘土,“那就行,有回国的打算吗?”


    “没有。”魏栖音回答的干脆。


    白琛低笑一声:“国外不错,环境好,人也nice,你可以多逛几个城市。像我们这些上班族,想玩啊,没时间。”


    “你跟师姐去年办的婚礼?”魏栖音冷不丁问。


    白琛脸色暗了暗,笑说:“嗯,你从美国回来一趟不容易,我们没想大办,也怕你来引起踩踏事件,所以没通知你。是哥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心上,过几天我两口子单独请你吃饭。”


    “来不及了,初三我们坐飞机走。以后出任务记得安全第一,照顾好依琳,和师姐好好过日子。”魏栖音咬着烟,风吹起她鬓边长发。


    白琛深深看她一眼,把抽了一半的烟摁进烟缸,脸凑过去,“给,打回来吧,不然我寝食难安。”


    冷风与月光一并飞入室内。


    光线把他二人照得一片一片的。


    理智告诉魏栖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应该、也不能动手,可从进门到现在,她的世界一寸一寸崩塌,心里的怨气一点一点注满,几乎要盈满而溢了。


    她用一双含了一丝泪光的眼睛,盯着他麦色的脸,情绪没控制住,用尽全力扬手打过去,打完,整条手臂震得微微发麻。


    这一巴掌包含她对这里所有人的怨气,包括宋陆延。


    她哥白琛为这么多人受了。


    响亮的一声惊动了屋内其他人,几双眼睛纷纷朝他们望来,白琛的脸偏在一边,霎时肿起来。


    厨房内的柳梦诗听到声音,解开围裙快步走过来,捧着白琛的脸,左看右看,嗓音明显透着温怒,“你还真打啊。”


    白琛拉下她的手,皱起眉,“没事儿。”他转回头,“还剩九巴掌。”


    “算了。”魏栖音吐出口烟气,指尖夹着烟,从他们中间穿过,没走两步,脚下忽然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只听“哇”一声,洁洁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魏栖音低头看,警觉自己踩到了洁洁的手背,慌忙抬起脚,俯身想去哄哄。


    柳梦诗扯住她的衣袖,“多大的人,走路不知道看着点?”


    边说边抱起洁洁,哄了两句,宋陆延过来单手接住,之后面无表情径直往依琳的屋走去,全程没有分给魏栖音半个眼神。


    洁洁搂住宋陆延的脖颈,哭喊着,“爸爸,爸爸。”


    几乎要哭岔气了,程茵瑟急忙跟进去看,一家三口以及柳梦诗进了卧室,墙壁不隔音,魏栖音听到程茵瑟柔和的声音,“陆延,是洁洁不小心,不关别人的事。”等了好久,不见宋陆延回答。


    而程旭、刘子衡拿异样的眼神看她,好像她犯了多大的错。


    她只觉得头疼极了,想离开的心情迫在眉睫,再不走,她就要原地核爆炸了。


    这时,小七从屋里跑过来,蹭了蹭她的裤腿,她一向不喜欢有毛的动物,但此刻它无意的举动,点燃了她某种情绪,她缓缓蹲下身,轻柔地抱住了小七的脖子。


    那触感可真熟悉暖和啊。


    她忽然想念起美国的农庄,那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宋景轩一脸黑的站到她面前,“妈,这真没劲,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咱们走吧。”


    “怎么了?”魏栖音担心的问。


    “有人说小七,咱们赶紧走。”宋景轩拽着魏栖音的衣袖。


    “嗯。”魏栖音上下扫视他,“你去拿外套。”


    一旁白琛从兜里拿出手来,“还真走啊?”


    “你觉得我们待的下去?”


    白琛一噎,“到家,不吃饭就走,说的过去吗?你瞧瞧,这么多人看着呢,沈薇薇一会儿也要来,你也是奔四十的人了,别听风就是雨,孩子们闹别扭而已。”


    宋景轩瞪着眼反驳,“小三说小七身上有细菌,对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小七定期打预防针,我也会带它做体检。你们若是不欢迎它,我们带它走。”


    “…”


    小三…


    轩什么懂…


    魏栖音胸口又酸又涩,喉咙哽的生疼,缓了好一会才,对白琛说:“我们是该走了。”


    白琛有感觉,这次魏栖音走,可能一辈子不会回星城了。


    他从魏栖音手里一把抢过小七,揉揉它毛发,神情被月光照的异常平静,“这德牧比我们队里的警犬毛亮,多大了?”


    宋景轩蹲下身,温柔地抚摸小七的颈,“八岁,退役军犬。”


    “领养的?”白琛问。


    “嗯,白叔,你也喜欢狗啊。”


    白琛点头,“我们队里的比这只年轻,既然养了它,就好好养,别中途放弃。”


    他是爱狗一族,若不是为了柳梦诗和孩子,高低也得领养一只退役犬。


    宋景轩一撇嘴,“我才不会呢。”


    依琳拿着自己最爱的糖,走出来递给宋景轩,“给你呀,别生气了嘛。小七是在我家,不是她家,要走也是他们。”


    宋景轩倔强的不接,依琳硬塞他手里,“你走了,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十二点还没到,不是说好一起守岁。别走了好嘛?”


    小女孩柔声细语撒着娇,宋景轩神色明显软了,他偷偷看眼魏栖音“妈,要不再等一会儿。”


    魏栖音揉揉他的头,“我等下出去买东西,你和小七留在这里,能照顾好小七吗?”


    轩高兴的说:“没问题。”


    屋里扎了三堆人,不知何时宋陆延坐回了麻将桌,与程旭他们接着玩。


    魏栖音靠着阳台玻璃,低头看蹲在地上的白琛,依琳和轩,他们正和小七玩的不亦乐乎,而柳梦诗和程茵瑟在房间说悄悄话。


    除夕夜,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往年怎么过的,魏栖音已经记不起来,她只知道这是她懂事以来过得最糟糕的一次。


    一会儿,魏栖音将烟摁进烟缸,准备出去透口气。窗外促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竹声,紧接着烟花炸裂在天空,发出五彩夺目的光,除了打牌的几人,其余人全都往窗外看,小孩们欢快地叫起来。


    刘子衡将桌上牌一推,“胡了。”


    尾音一落地,他终于有时间往阳台落地窗扫去一眼,数不清的无人机列队盘旋在天空,一会儿摆成方阵,一会儿摆成可爱的小狗,最后变成彩色耀眼的字:“魏栖音。”


    他指尖微动,侧眼见宋陆延迷茫地盯着窗外,提醒道:“延哥,你输了,明晚你请客。”


    宋陆延仿若没听到,不为所动的又看了会儿,一旁程旭赶紧推他肩,他这才回过神将注意力放在牌桌,程旭说:“陆延,明晚你请客。”


    此时,他眼神变的格外忧郁,耳边听到镜子碎裂的声音。


    玩完这局本该结束了,程旭提议,“再来一盘吧。”


    刘子衡愣了愣,低声,“行。”


    魏栖音背对着窗口,轩提醒她,她才看到外面的无人机,不用猜就知道是苏离办的事。


    “叮铃铃”门禁电话声传来,宋陆延离得最近,抬手就可接通,可他的手臂似乎被什么人点了穴,怎么都动不了。


    猜到是苏离摁的,魏栖音隔着老远,对入口处的四人说:“我接吧。”


    走去接通,苏离二话不说下命令,“下来。”


    这次魏栖音态度出奇的好,“嗯,等我。”


    她从衣架拿下厚重的羽绒服,披在身上,纤细手指握住门把手,脊背挺直的静静地站了一会,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她果断打开门,楼道感应灯亮起,从门内跨到门外,没回头,砰一声关上了门。


    刘子衡跟出来,站在台阶高处叫住她,“魏栖音。”


    魏栖音循声回头,刘子衡问:“方便问下,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娱乐圈朋友。”


    “认识很久了?”


    “大概十一、二年吧。”


    刘子衡闭上眼,喃了句,“才十一年。”


    下楼


    从楼道口到苏离车前,铺满玫瑰花瓣,老旧小区路灯不甚明亮,花瓣瞧着颜色偏暗,介于黑红之间,像铺了一层厚重的罗网,猎人正等着猎物踩中机关。


    苏离的雷文顿停在路边,车头两边分别站了一个小标兵,长得一模一样,穿一身迷彩服,戴着同颜色军帽,见到魏栖音走出来,立刻敬起军礼,并向魏栖音行注目礼,搞得跟阅兵似的。


    而那脾气非常之野的木西懒洋洋地趴在引擎盖上,正吸取盖子的余温。


    苏离一身挺括黑西装,里面配条藏青色领带,身材修长挺拔,倚着车门,垂头看脚下的花瓣。


    听到脚步声,他从兜里拿出手,勾唇邪恶地笑了,旋即抬起眸,冲魏栖音扬眉,“看到你名字,不知道立马给我滚下来?非要我亲自摁门禁请你?”


    姿态、动作、话语处处刻意挑衅她,试图在气势上凌驾于她。


    此刻,她心里防线极为脆弱,不管谁向她招手,她都会汲取那片温度。


    脚步停在距他两米外,她深呼吸让自己先变得坚强,再走过去。


    苏离朝俩儿子扬下巴,“叫人。”


    双胞胎齐齐喊,“老妈。”


    哥俩嘴甜好养活,让叫人就礼貌叫人,而宋景轩性子跟魏栖音一样闷一样犟,在与宋陆延生活期间,她试图让轩喊宋陆延爸爸,可纵使与宋陆延多亲密,他都不肯叫。


    魏栖音无奈地扶着额头,整个人完全在状态外,好大一会,才略带气性地低吼,“疯了吗?外面多冷啊,你让他们这么站着,累不累。”


    “老妈,不累。”双胞胎中气十足吼一声。


    苏离拍了下引擎盖,发号施令,“稍息,立正。”


    双胞胎昂首挺胸立正,跟站军姿一样。


    魏栖音在一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闹。”


    “我求婚。”苏离摁住她的头,迫使她往前走一步,“怎么能叫闹呢。”


    “别把孩子冻感冒。”魏栖音咬着牙。


    这俩小不点才三周岁,那么小,什么事都还不懂呢。


    “他们体格比你都壮。”


    虽这么说,他还是拉开车门,示意双胞胎进去,摁下遮阳帘,将孩子们的视觉隔绝在车里,旋即砰一声关上门。


    他鼻子在她脸上闻了一圈,皱了皱眉,“抽烟了?”


    低声,


    “嗯。”魏栖音不自在地往后挪。


    见状,苏离手掌沿着她后颈下滑,到腰部,紧紧扣住,不让她动弹半分,“不是说戒烟?”


    魏栖音双手抵在他胸膛,“这是公众场合,别这样。”


    “我见过他喝醉了和你在这里亲,见过演唱会结束,你们在房车里各种亲,追车的粉丝多,我派人替你们打掩护。那时候你可没说公众场合。”苏离暴怒地捏住她的下巴,“还是,你怕楼上的人看到?现在…我…恨不得当他面把你办了。”


    “非要一直提他?这么吃醋,有劲吗?”魏栖音偏头躲着他,“没劲死了,苏离我告诉你,就算我答应你的求婚,那也是不理智的,对你不负责任的。婚姻我有过两段,现在三十八岁的我,最不需要。法律约束不了道德,那几页纸对于我来说就是狗/屁。”


    这就是他熟悉的魏栖音,用最轻的声音,最有力度的语气,表达歇斯底里的意思。


    偏偏句句是事实,他无从反驳。


    一阵冷风吹过,吹扬地上的花瓣,一抹抹暗红在他们眼前飞舞,苏离垂着眸,忽地气息变弱了,“我爷说,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他的话在我们家就是圣旨。”


    “我们从来没说过在一起啊,谈什么分手?”魏栖音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直白的说,结束两/性/关系。”


    “我就知道…”苏离报复性的在她腰侧捏了一下,又留恋的摩挲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松开手。


    之后他懒洋洋往车框一靠,一只脚支在车轱辘上,手抄进兜里,摸出戒指盒,拇指在上面来回摩擦,“我失恋过多少次你一清二楚,其实并不是非你不可,我这人犯贱的点就是征服欲太强,你但凡顺着点我,我也早就腻了。”


    灯光和月光齐齐辟在他身上,将他斩了个七零八碎。


    魏栖音拢紧羽绒服衣领,蹙着眉凝视他,用深刻的、又鄙夷的眼神。


    这样子太熟悉了,每次办完事,他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就会露出这种挺伤人的表情。


    她后退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能看出来,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一个人没意思,才陪你玩这个强制游戏,你可以随时叫停,我无所谓。”


    苏离一咬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魏栖音冷着眸,与他对视,“彼此彼此。”


    花瓣交错在他们眼前,苏离头低下去,食指挑开戒指盒,钻戒瞬间亮如星辰,他眸被光刺得闭了闭,“我二十二岁第一次见你,你从山坡走下来,穿着一身黑,当时我身边有人,对你一点想法没有,就觉得这妞真他/妈靓。”


    他捏出戒指,摆在她眼前,冷冷笑了声,“再后来是看你在鱼池里表演,一眼相中,想把你弄我公司里当摇钱树,单纯的买卖关系。我对你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想法。”


    他话停住,看了眼天空中清白如玉的月亮,眼底变得一片寒凉,“我给你一次脱离游戏的机会。现在开始,时间倒回最初,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表演一次那天的水袖舞,我想试试自己的感觉。没感觉,你立刻滚蛋,老子不伺候了。有,自己戴戒指。”


    魏栖音说:“不公平,这种要求本身逻辑就不通。一、时间不会倒流,二、那年我才二十五岁,现在三十八岁,身体机能下降,已经跳不了。三、有没有感觉,怎么界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现在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到从前?心都变了,别太幼稚,别太理想化。”


    他拽住她手腕,把戒指硬往她手上套,她蜷住手指,用力往回缩。


    他目光森然,声音透着一股决绝的狠意,“想让楼上的人看,你是怎么被强迫的?去告诉他们啊,第一次被我欺负到什么程度,这一年又过得多么不幸福。你敢吗?”


    句句如同锋利刀子戳进魏栖音心窝。


    她不敢。


    她那么骄傲,要面子的人。


    她在人前保持体面,不敢轻易暴露脆弱,尤其此时程茵瑟完全取代了她,她更要展露自己傲气的一面,装作不在乎,装作光鲜亮丽,过得很好的样子。


    在这么浪漫的场景里,答应苏离的求婚,无疑可以让她逆风翻盘,狠狠还击他们。


    可她没爱上苏离,她不想害他。


    偏偏他步步相逼,逼得她落入深渊,坠入大海,求生欲让她只能抓住他这唯一的一颗稻草。


    可他苏公子世家子弟,家里门第之见颇深,婚姻对于他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魏栖音将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把拔下来,粉白指肚划出红痕,随即戒指抛他脸上,“行,我跳,衣服你是不是都备好了?”


    车里播放一首古风歌曲。


    魏栖音穿好戏衣,水袖一寸一寸折进手里,灯光像特意为她照亮的,她婉约地站在路灯下,脚边花瓣滚滚飘向黑暗中的远方。


    她忘了那天表演的什么,只能凭感觉即兴跳,三十年基本功几乎刻进骨血。


    水袖一抛一收,身段依旧婀娜优美,音乐层次递进,她的动作贴合音符由缓转急,在月亮之下,水袖像蛇信子一样抛在半空,一个倒踢紫金冠将她送进月宫。


    与年少时纯戏曲舞蹈不一样了,她身体控制更强,腿弯程度有悖正常人的生理曲线,不仅如此,并且每个亮相动作极为有力,混合了街舞卡重拍时的震慑感。


    她跳的难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多变。


    最后依然以一个高空卧鱼儿动作结束,像杨贵妃醉酒般,仰躺在地面,眸中再看不到流转的水波,而是冷清清地住着一个月宫,万分忧伤。


    _


    楼上看客,眼睛陷进去了,久久不能自拔,依琳卧室的阳台,程茵瑟扶孕肚坐着,眸光难言的碎裂,她低声呢喃,“她…真的好美。”


    一旁的柳梦诗,忽然想起与魏栖音、刘长卿一起训练的往事,感叹道,“她出身戏曲世家,外公外婆还有她妈妈都是干这行的,她继承衣钵,天赋异凛。关于才华,无用多疑。”


    程茵瑟攥住她的衣服,神情紧张地说:“我想学京剧,你教我,我学过芭蕾,有舞蹈基础,应该不难啊。”


    柳梦诗深深看她一眼,“你学舞蹈的,没看出来吗?她表演的已经不是纯戏曲的东西了,杂糅了很多舞种,天赋模仿不来的,况且她还没开口唱。”


    程茵瑟目眦俱裂,“那我照着她的样子整,总行吧。”


    柳梦诗一愣,有些不明白,“宋陆延对你那么好,不惜为了你跟她离婚,你嫉妒她什么?”


    “我…”程茵瑟张张口,神色缓和下来,没再开口说一个字。


    _


    魏栖音在灯下跳舞,木西在引擎盖卧着看,时不时叫两声,以表掌声,而苏离懒懒靠着车门,头侧在一边,眼睛微微眯起,看不出情绪,也不十分专注的样子。


    一曲结束,魏栖音眉头紧锁,一脸苍白无力。隔了好久,她委在地上起不来身。


    苏离抬脚走过去,蹲下,垂眸看着躺在地面的她,将戒指一把甩到远处的草丛里。如果是以前,他会撑住她的腰,把她摁进怀里,使劲亲。


    现在他不想了,看似他赢了,掌握了主动权,他说他有感觉,她就必须戴戒指。


    可他又输的彻底,她那么急迫的想脱离游戏,不惜受他的威胁为他舞一曲,她得多讨厌他,心里多没有他的余地。


    他就那么漫不经心地低看她,“魏栖音,滚吧。”


    能跳会唱长得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他苏离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世上才华和相貌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她魏栖音也不过尔尔,他不伺候了。


    魏栖音盯着枯黄的树冠,心想,这是今晚最后一个离开她的人,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了吧。


    身侧人影从她躯体剥离,她听到汽车引擎声,随后刺目的车灯亮起,照的她眼睛晃了晃。


    她小腹一股灼烧的痛意,一直还到现在,才慢慢坐起身。


    这时,一道身影笼罩过来,白琛见她面色苍白,担心地问,“怎么了?”


    魏栖音摇摇头,小指勾走鬓角的发,“没事,我想自己待会儿,你上去吧。”


    白琛半蹲在她面前,低着头,踟蹰了好半响,终于艰难地开口:“魏栖音,不要出现在延哥面前,你走吧。”


    这一晚上跟坐过山车似的,她的心不知道被踩碎蹂躏多少次,本来已经麻木,听到白琛这么说,满腹委屈涌上心头。


    在树冠下,灯影里,她的眸打上破碎的光,嘴一撇,眼泪跟着掉出来,“不是和你们商量好的吗?难道这也是我的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白琛于心不忍,但态度依然强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我在港城救过你,你就当还我这个救命之恩,以后不要再见延哥了,好嘛?”


    “我们也认识了二十年,知道我最讨厌你们的一点是什么吗?”


    魏栖音的泪完全控制不住,沿着脸颊滴进颈窝,嗓子难过得几乎开不了口,却还是硬生生往外挤字,“你们从来没有坚定地站过我这边,你们更在乎他,他犯错出轨,领着小三登堂入室,你们盛情款待。”


    白琛狠下心说:“程茵瑟对延哥毫无保留的好,把自己能拿出的真心都奉献给了延哥,就让她替你爱他吧。”


    魏栖音视线模糊被汹涌的泪遮住,几乎已经分别不出白琛的样子,“今天这出屠狮大会,屠的是我这只没用的狮子。我了解了,你赶紧滚吧,麻烦帮我叫宋景轩下来,谢谢。”


    白琛觉得自己挺不是玩意儿,抬起右手给了自己两巴掌,随后半搂着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拍两下,忽地被人一脚踹在肩膀,他整个人晃了晃,侧身倒在水泥地。


    苏离居高临下冷冷睨着他,“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由于白琛手臂搭在魏栖音肩膀,刚那用尽全力的一脚,不小心波及到她,她跟着栽倒在一旁,苏离急忙蹲下扶住她,她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苏离心里一阵疼意,如同此时突如其来刮起的冷风。


    风又大又急,卷着旋,从西边吹到东边,地上厚厚的玫瑰花瓣一层一层被掀翻,一个个红色戒指盒露出来,魏栖音痛得眯起眼,眼缝里全是数不清的红盒子。


    他单膝跪地,深深皱起眉,隔着缱绻的灯影看了她一眼,她含泪的眼也在看他,是那种叫他心疼的悲苦的眼神。


    只一秒,他脸霎时变白,双手打横抱起她,赶紧往车的方向跑,他边跑边低吼,“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这是你弄我最狠的一次。”


    白琛也看出门道,跟过去问,“究竟怎么回事?”


    魏栖音嘴唇紧抿,双手使劲攥住苏离胸前的衣料,苏离察觉后,快速吻了下她的眼睛。


    他声音如同从冰窟中爬出来,“滚。”


    “滚个屁,她是我妹妹。”白琛见他勾开了车门,追上前拦住,“你这样子怎么开车?我送你们,别废话了。”


    苏离理智瞬间回笼,不敢耽搁,把钥匙抛给他,随后对双胞胎说:“妈妈生病了,你们马上下车,带着木西,从这个楼道口上三楼,找宋景轩,让他安排你们休息,明白吗?”


    双胞胎训练有素地记军礼,“明白。”旋即小腿跳下车,往楼道口跑,木西也跟了上去。


    在车里,白琛专注地开车,苏离紧紧抱着魏栖音,好久好久,才想起什么,从兜里拿出戒指,二话不说直接套她无名指上。


    魏栖音痛得在他怀里缩成一团,他低头吻她的黑发,额角,拧成川的眉头,以及眼睛,鼻子,嘴唇。


    魏栖音咬着牙,呻吟着,却还是硬撑着,一字一顿道“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放我和轩回星城,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苏离恨不得痛的是自己,怕她更疼,于是脸埋在她长发里,替她说:“对,我一开始就知道程茵瑟融入了他们,之所以不阻止你,就是让你认清现实,让你发现你在星城没有立身之所,让你的精神世界崩塌,我故意说对你没感觉,给你精神上再加一把烈火,你碎了,没有抵抗力了,我会成为你的唯一,你会乖乖自己戴上戒指。”


    他觉得这一步步把她逼得太紧,“没有布局之前,我想的是,跟你求一百次婚,你不同意我就扔一个戒指,直到凑齐一百次。而地上的戒指都不是我想送的,真正的婚戒,一直在我上衣兜里,钻石有鸽子蛋那么大。魏栖音,这就是算计你的真相,我根本不能如我所说的那样,轻易放手。”


    魏栖音深深闭上了眼,眼角的泪就没停过。


    白琛听到他们的话,内心自责不已,透过后视镜瞥去一眼,又快速收回。


    到医院,先去急诊,再躺着担架车转妇科病房。办理手术时,医生问了魏栖音的基本情况,包括既往病史,生过几个孩子。


    魏栖音被推去做检查,苏离和白琛在外面等着,医生问他,“孕期有过性/生/活吗?”


    苏离沉着脸,点头。


    “胎儿前三个月不稳定,应该尽量减少这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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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事。”医生轻叹一声。


    可他们天天做啊,有时一天好几次。


    他怎么没发现?


    苏离手指插进发缝,脊背的凉意汇入心口,激的他起了一身鸡皮,他无措地哑声问,“每次都做措施,为什么还会怀孕?”


    “事/后/避/孕,避孕药越早吃越有效,也并非完全有效,看个体差异。”医生扬眉,“你们准备要孩子吗?”


    苏离摇摇头,“这次是意外,以后的事还没想好。”


    医生嘱咐,“你们年纪可不小,不准备要,记得做好措施,是对女人的一种保护,手术不大但也伤身。”


    他心情乱糟糟的,三个多月前夏沐、李珏一群哥们来农庄开Party,期间夏沐一直撺掇他叫魏栖音出来玩,他当然不肯,甚至有些生气,后来喝多了。


    应该就是那次酒后意外,他记得魏栖音第三天吃的药,没成想居然中了。


    他懊恼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白琛站他旁边,一脸黑。


    医生做完检查,走出来,摘掉一次性手套,扔垃圾桶。对苏离摇摇头,“保不住了,而且流的不干净,需要清宫,今晚十点以后禁食禁水。”


    空气突然升起莫名的窒息感,苏离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双耳失聪,医生问他话,他也听不到。


    医生埋怨道:“生过一个孩子了,还不知道自己怀孕吗?”


    白琛的手机一直在响,顾及苏离的情况,他没接,而是替苏离答,“可能工作性质,导致作息不规律,例假应该不太准。她比较敬业,忙起来什么都记不住。”


    “胎儿三个多月,基本稳定成型了。哎~这时候流掉对身体损伤很大,需要做小月子,你们多给她补补。”


    “好的,谢谢医生。”


    从值班室出来,苏离还没缓过劲,坐在长椅,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


    白琛将医生的话复述一遍,随即陪他等着,好半响他想些什么,对苏离说:“魏栖音生宋景轩的时候大出血,差点丢了命,当时医生说二胎可能会再次大出血。你求婚,也还考虑这方面。你和你们家里接不接受。不接受,就别招惹她了。”


    “我不缺孩子。”苏离头埋在膝盖了,怎么都抬不起来。


    如果他没要求她跳舞,孩子是不是就可以保住了?可转而想到白琛的话,他又摇了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能保,那是魏栖音的命。


    他特别后悔,没阻止她回星城。


    他明明对宋陆延一家一清二楚。


    心像刀绞一般难受。


    这时,叮铃~手机铃响起,宋景轩给他打来电话。


    他心脏一抽,瞥见白琛站在窗口通电话。


    没多响,在观察室外接通。


    宋景轩焦急地说:“离叔叔,妈怎么了?我刚给她打十几通电话,没人接。”


    苏离安慰一句,“没大事,就是胃口不好,正做检查呢。”


    宋景轩放下心来,下一秒,又提起,“小七闯祸了。”


    “怎么回事?”苏离冷着声问。


    “我没在卧室,具体情况不清楚,大概是那女的被送医院了,宋叔生气打了小七,不过不严重。”


    苏离通过他的只言片语,大概在脑海拼凑出一个故事,“十分钟我让人去接你们,你带双胞胎,小七和木西下楼等着,能办到吗?”


    宋景轩立刻警觉起来,脊背挺直,声音中气十足,“能,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苏离让名下一家酒店的经理过去接人,交代完之后,对面白琛拎着手机走过来,神色有些不自然,苏离冷笑了一声,“你先走吧。”


    白琛踟蹰一会,“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


    “家里有监控吗?”苏离起身拍他肩,脸色戾气横生,


    白琛一愣,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


    苏离彻底不顾念情谊了,“我会找人查,去外网查,但凡有人从中作梗,污蔑小七,陷魏栖音于不易,我苏离绝不放过。给你一天时间,如果是小七的错,我一人承担,如果不是,谁诬陷我家小七谁跪着来给它道歉,直到它满意为止。”


    白琛忙解释道:“冷静点,茵瑟早产了,孩子在保温箱,没有人会追究这事。”


    “他们不追究,难道成了恩赐?”苏离缓缓靠近他,双手揪起的衣领,“听清楚,现在是他/妈我苏离要追究,小七是我的狗,动了他就是动了我,动了魏栖音。我会瘸了宋陆延另一根胳膊,让他在北城混不下去。”


    白琛真是头疼极了,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而且还他/妈在他家发生的。


    他握住苏离的双手,一把扯开,“我会查,你跟我妹到底怎么回事?怀孕了,为什么还跳舞?”


    “你看见了?”苏离抖着手插兜摸烟。


    白琛看着他苍白的样子,“上面的人都看到了。”


    苏离轻哼一声,咬住烟,没点,纯烦时过过嘴瘾,“我和她好了快一年,现在家里催婚,她被搞的对婚姻不信任了,我耍了点心眼逼她。当然,这也得你们配合,也幸亏你们配合。话说回来,我还得谢谢你们。”


    白琛喉咙忽然一哽,又问,“孩子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她有了。”苏离地从兜里垂下手。


    白琛从他烟盒捏出支烟,皱着眉,“我不走了,你去看看,有事叫我。”


    苏离刮他一眼,没反驳,回到了病房,魏栖音躺在病床上,脸色好了些,碎发沾着汗黏在嘴角,他心疼地抱住她,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随后端了杯热水,用勺子一勺一勺喂她,他低哑着嗓子,“现在喝点水,十点以后禁食禁水。”


    魏栖音茫然地盯着他,好半响才开口,“孩子没了,你走吧。”


    苏离脸色一暗,死死抱紧她,“你是不是知道?”


    魏栖音闭上眼,眼角滑出一行泪,他细细吮走,品尝泪的滋味,是苦的是咸的。


    他声音从胸口闷出来,在她头顶响起,“除了在床上我没弄哭过你吧?这次也不是因为我。”


    魏栖音声音极轻,“对,确实不是因为你,你不必自责。”


    抱了她一会儿,苏离往后拽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你还奢望和他像兄妹一样相处?门都没有,谁家哥哥睡妹妹,你变态吗?你心盲,眼睛也瞎?睁开眼看看,要不要嫁给我?你有的选吗?”


    魏栖音五官深深皱在一起,缓缓睁开眼,泪顺着哗啦啦往下流,手像是找依靠一般环上他的腰,“是没有,你对我真狠,从精神上一点一点摧残我。你也真上道,能死死拿捏住我,那我嫁给你便是了,你以后别后悔。”


    “不会的。”苏离低下头,找她的唇,吻上去。


    熟悉的、软糯的味道。


    他想起他们相处这一年,由于从小生长环境野蛮,他不像宋陆延那样,给她剥虾剥花生米,他觉得作为在外面挣钱的男人那样很掉价,很没尊严。他从不惯着别人,包括宋景轩养小七,他身体力行做好示范,等轩学会,他便撒手不管。


    而魏栖音,同样没让她闲着,指派她做饭,结果一屋子乌烟瘴气,之后他再不让她进厨房。换成让她洗碗,一双细长嫩白表演身段的手泡在水里发了白,他又抽风不让她洗了。


    让她割草,手臂被肥沃的叶子划出血痕,让她喂猪,全身被熏得臭呼呼,他在一旁指派她干这干那,又全盘否定,最后什么都不让她干了。


    以前的女友,那个不是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只有魏栖音让他破例,她说他拿捏住了她,他何况不是也被她死死拿住。


    在病房里,听着轰隆作响的鞭炮声,年味十足。他抱着魏栖音,脸贴在她脸上,“媳妇儿,新年快乐。”


    关于小七的事,他没让魏栖音知道,也嘱咐三个孩子不准说出去。


    视频是白琛亲自转给他的,白琛盯着手机屏说:“知道你本事大,这事就算了吧。延哥从昨天开始想起魏栖音了,他说会给你交代。”


    苏离平平看着程茵瑟故意摔倒的柔弱模样,“臭/婊/子敢在我面前耍手段,你们还都护着,怪不得音被伤成那样。不过老子不打女人,但她娘家得脱一层皮,你回去告诉宋陆延,是他动手还是我?”


    “…”昏暗的走廊里,白琛神色晦暗不明,终是不该他介入的,他不再开口为任何人说话。


    几天后,宋陆延亲自登门拜访,带着狗粮和各种滋补品,一进酒店办公室,他立在苏离办公桌前,一双桃花眼含着难言的忧郁,声音艰难地挤出来,“她怎么样?”


    苏离翘着二郎腿,随意晃动着转椅,眼睛含笑,“挺好,我们要结婚了,到时会给你递帖子,咱们这么多年生意上的好伙伴,你一定要来啊。”


    反观宋陆延,依旧保持直立的姿势,吊灯把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挺拔。


    他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唯一不同的是,他恐怖森然的声音,“以后别再让她怀孕。”


    苏离一挑眉,“抱歉,家事,不方便外人过问。”


    “不用激我。”宋陆延俯身,双手摁在办公桌,目光略带压迫感地盯着他,“我有分寸。”


    他磕出根烟,靠着桌角,点燃,面上青白烟雾腾起,他垂下眼皮,问,“认真的?”


    苏离花名在外,玩儿到一块的朋友都知道他路子野,交往女友多,想结婚没成功的有好几任。


    明显不算良配。


    “废话,我枪子儿白挨了?”苏离接过他递来的烟,放在鼻间吻了吻,随后一把丢桌上,“不了,我正陪她戒烟。”


    宋陆延脊背寒气扩散到全身,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抬眉嘱咐,“请让她相信婚姻,相信爱。”


    他一向话不多,十几个字付出了他全部的情绪,之后不多留,转身走出酒店。


    而这句话,在苏离脑海震耳欲聋,久久挥之不去。


    与苏离合作的几个项目,程茵瑟家有参与,并且都是些纯挣钱的暴利项目,宋陆延将这几个项目收回来,算是给程茵瑟一个警告。


    _


    苏离与家里摊牌,家里不同意,最后求到家里最为重用的二姐。


    去跟二姐谈判的时候,苏离牵着魏栖音的手,一脸认真地告诉她:“我姐不同意,你就告我强////奸。”


    一张剑眉星目的脸上颇有点破釜沉舟的气势。


    魏栖音平静地看进他眼底,看了许久许久,忽然笑了,“你以为你不是?”


    卷翘修长的睫羽遮住她含着光泽的美眸,也遮住了她不达眼底的笑。


    苏离喉咙一噎,半响声音略带强硬地问她,“你说了你是自愿的,如果不那么做,你一辈子不会朝我走一步,对不对?”


    苏离这人家世显赫,从小在国外长大,大学反而回了国内,创业后生活过得奢靡肆意,在声色场所玩得特别开、特别大,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得到,甚至大多是别人点头哈腰上贡来的,典型的富三代公子哥。


    他有的是钱,出手也阔绰,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有不少走肾的,也有挺多走心的,一般他对她们呵护有加,保持着良好的教养,让她们以为他斯文有礼,他一度也以为自己是那样的人。


    可…自从知道魏栖音和宋陆延重新好上,还同居了,他人一下变得扭曲,心里嫉妒的种子生根发芽,在他肆意放纵之下开始野蛮生长,已经到了非要搞到手尝尝不可的地步。


    没有哪个女人像魏栖音这么难泡,好话歹话说尽,好吃好喝供着,但她就是咬着唇不像他低头,一身犟骨,逼他放下礼教动用暴力。


    她真能让他上火,让他大动干戈、费九牛二虎之力,不要命地去得到,他在她和宋陆延之间可耍了不少手段,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先前以为是得不到就想要的小人之心在作祟,以为得手后玩一玩心就回来了。


    事实不是那样,越品尝越有味,越靠近越移不开眼,跟磕了//药一样上瘾。他感觉有股神秘力量给他下了蛊,让他根本没法正常思考。


    相处中,他只管自己嗨,魏栖音怎么想的,没深究过,他挺怕的……怕听到她任何对他行为否定的字眼。


    魏栖音站在阳光下,被光晕隔在另一个空间,她一双沉静地狐狸眼淡淡地睨着他,红艳艳的唇紧抿着,不发一语。


    苏离看着她美丽的容颜配着淡漠的表情,笑了下,“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冷漠绝情,我做再多,在你眼里都是狗屁。搁别人身上,早把你栓起来上lan了。也就老子要了你,宠着你,你可劲偷着乐吧,谁让老子爱你。”


    他口中的别人,可都不是一般人,跟他玩到一块的,非富即贵。


    而他第一次说爱。


    魏栖音垂下眸,轻声问:“我真的很绝情?可我意识不到啊。”


    苏离察觉她暗淡的神色,心口微微一缩,将她的头摁过来,对着她的嘴狠狠亲了一口,“我有自虐倾向,自己找抽,你别介意。”隔了一会,要进屋时,他停下来不甘心地问,“你爱我吗?一点也行。”


    魏栖音长长的眼睫随风抖动,静静地,她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又迟迟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时,苏离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算了,不重要。”


    他前脚踏进门坎,后脚听到身后魏栖音问:“我很纳闷,你比我小三岁,完全可以找一个年轻的,漂亮的,温柔的。但……你爱我什么?糟糕的脾气?爱去酒吧玩的野性子?三十八岁步入中年的可怕岁数?还是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


    定定保持前后姿势十几秒,苏离转过身,毫无预兆地将她拥进怀里,暗哑的嗓音闷在她头顶,“你哪点值得我不爱?我看不到。你瞧瞧自己的眼睛,天生会勾引人,声音更是一开口让人酥酥麻麻,跟进了酒池肉林一样糜烂。全身的肌肉比别的女人硬,偏偏腰又软,一摸就让我有反应。跳起舞来,打起架来特别带劲,让人移不开眼。”


    “还记得你那张裸/照吗?我刚看一眼,就被你抢走了,说是合成的。去他妈合成的,一看就是你,那次真把我弄急眼了,恨不得当场杀了她们。你那么那么的裸/着,杀伤力十足,身体反应强烈,当晚差点冲到你家,摁住你。你他/娘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跟我这儿装无辜。我对你强烈的占有欲,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你和宋陆延做的时候肯定想不到我,可我为了你整整素了五年。五年,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时间够长了,手都干废了。实话告诉你,你和宋陆延生活那两年,我把全公司资源全用你身上了,把你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的,让你没有时间回家,让你们不能见面。你也很上道,知道事业为大,我就是这么卑鄙,你就是这么没良心,我们俩天生一对。”


    “你问我为什么爱你?你但凡不长这样,但凡不会唱戏唱歌、不会跳舞,不会舞抢弄刀、不会跟我犟,我都不会这么惦记你。我渣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恶,老天看不过眼,派你来整治我,让我生让我死,偏偏我还心甘情愿。音,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多少人倾慕你,你真的不知道?你笑起来,让我立马去死我都愿意,烽火戏诸侯不是传说,爱到无法自控真的会那么做。”


    抱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在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时,听到她的回应,“有点,以后会更多。”


    她在回答[你爱我吗]这个问题,他似乎听懂了,抱着她更紧了,两具身体相贴,几乎没有空隙,让她深刻感受因她而起的他蓬勃的心跳。


    他双眸猩红地哑声道:“赶紧把事搞定,晚上回家,让弟弟狠狠疼爱你,用力地弄你。”


    苦口婆心下二姐答应帮忙,把魏栖音与日本人尤娜对决的视频发给爷爷,爷爷退了但德高望重,参加过战争,极度痛恨日本人,便觉得魏栖音这女娃有血性,适合苏离,能压制得住苏离。


    刚巧这天爷爷在二姐家小住,午休过后,魏栖音站在庭院里看荷花池里的锦鲤。


    苏离扶着老爷子坐在外面晒太阳,魏栖音心中一动,颔首低眉,对老爷子说:“爷爷,闷不闷,我给你唱一出《红灯记》吧。”


    七零年代,几乎家喻户晓的一曲样板戏,讲述抗日战争时期,地下工作者李玉和家人,与日寇不屈不挠斗争的故事。


    真真唱进了老人家的心里。


    苏离站一旁看着,心里某种柔软被触动,他感觉出,魏栖音也在努力用自己的办法讨好爷爷,他不是一头热。


    最终,老爷子亲自打电话给苏离父亲下命令,之后再没人找魏栖音麻烦,


    这一年两人正式结婚。


    结婚那天,苏离在美国开私人医院的发小夏沐回国,在典礼前与江淮碰上,他们一帮子在大院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说话从来不避着,逮到谁的八卦就爱揶揄两句,夏沐往里看了眼新娘,啧啧两声,“没想到真是她,她叫什么来着?”


    江淮站在走廊窗口,叼着根烟,“魏栖音,你见过?”


    夏沐托腮回想了一遍,一脸奸笑,“离子中枪那次住我那,就这女的在医院陪护,半夜离子不知道抽什么疯,把人女的弄得真他/妈狠,白裙子都染红了,我看着都不忍心。我猜用了强…不过,咱都一块长大的,谁什么性子一清二楚,离子不是那样的人。”


    江淮皱了眉问,“后来呢?”


    “不让我接诊,非要找个女大夫做手术。后来,跟我要了好几次外伤药,还白痴一样问我外伤药能不能吃,没听说离子有家/暴的癖好啊,这女的性格不会特别野吧?”


    江淮有些震惊,“外伤药能不能吃?卧/槽,这他/妈干嘛呢,就算用嘴也不能玩儿这么大吧?以前没见这俩人有滚到一块的苗头啊。我倒是见过魏栖音几面,除了跟离子吵过架,其余时间都挺文静,离子总说她嘴毒,我不太熟没见识过。”


    夏沐八卦起来,“我去过两次他们那个农庄,离子把人看得特别紧,我们几个起哄让他把人叫出来玩儿会,他气得直接把人锁到屋里不让我们见,一直吃完饭都不给露一面,不过确实长得挺妖气……他们认识很久了?”


    江淮想了想,“起码也有十几年了吧,魏栖音是离子旗下的艺人,能歌善舞,还会唱京剧,重要的是打赢过日/本/人,全能人才。总之除了人品,其他方面都挺可。”


    他拿下口中的烟,补充道:“结过两次婚,前夫是我大学哥们,也是被迷得不轻,护魏栖音跟护大宝贝似的。但他人品比苏离正,先前我还劝他早点要个孩子来着,他非不听,结果一拍两散,啥都没捞着,还平白无故替人家养了几年儿子。那孩子跟他妈一个样,看着就养不熟。”


    话音刚落,他垂眸瞧见一双黑色皮鞋,视线上移,宋陆延铁青着脸站在楼梯口,下一秒,转身带起一阵飓风,他心生不好,赶紧跟上去,夏沐拉住他问,“着什么急,典礼还没开始。”


    江淮立马甩开他,“要他/妈出人命了,你赶紧去叫魏栖音。”


    夏沐一脸疑问,“啥事啊?”


    江淮朝走廊尽头那抹俊挺的背影一点,“前夫哥啊,赶紧去叫人。”


    夏沐顺着方向看去,只瞥见一只空荡荡飘着的袖子。


    宋陆延听到苏离强迫过魏栖音,并弄到做手术的程度,黑着脸冲出去找到苏离。


    苏离紧张地站在窗口吹风,心里盘算着待会儿交换戒指,先伸哪只手?要不干脆从典礼开始摁着魏栖音亲到结束算了,省得还得宣誓,那么麻烦,啥誓言能比的上亲嘴来的直接。


    美滋滋地想了会儿,听到脚步声,他侧头看去,见是宋陆延,他隔着老远,笑着叫了声,“陆延。”


    欢愉的尾音一落,宋陆延二话不说一拳砸在苏离脸上,声音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苏离,你不要命了,敢伤她。”


    苏离懵了一瞬,大脑开始风暴似的运转,一会儿明白过来,肯定有人碎嘴了,绝对是夏沐那小子干的。


    他学过跆拳道、击剑,身手还算可以,纵使这样,也比不过宋陆延,交了一会手,便落入下风,生生挨了宋陆延几拳几脚,但他脸上不显山不露水,还在笑着,“她浑身都是劲儿,滋味多么美啊,我就爱从后上她,她现在是我媳妇儿,我是她男人,想干就干,你算什么东西,居然管我们,陆延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挑衅的话语无疑是火上浇油,宋陆延眼睛烧着火,脚下不留余力地狠狠踹他,一脚接一脚,一拳接一拳,走廊充斥着击打声和闷吭声,一圈朋友们差点以为要出人命,十几个人一块跑过去拉架。


    人还是太少,一个个瞬间被宋陆延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