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品:《弥蓝1029

    秦佑臻在马上笑的东倒西歪,吆喝一声,催马向前。


    两人向南走了数日,天气越发炎热。常湛唯恐秦佑臻劳苦,便雇车续行。不一日,大道豁然开朗,人来车往热闹非常,前行不远,便来到汴京。秦常并未进城,只去到南门外林中寻回樊林碧骨灰,即刻启程返回弥蓝山。


    马车行至城外十里长亭,忽见两名将官疾马而来,拦住去路道“秦掌门,常大侠,我等奉了北定王爷之命敬请两位前往凤湖小舍一叙。”


    常湛下车道“王爷不是去了边关巡哨么?”


    其中一人道“下月乃太妃生辰,王爷特地赶回贺寿。”


    常湛点头道“原来如此。”


    秦佑臻在车中道“多谢王爷盛情,只我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还请两位代为禀明。”


    两名将官互看一眼,下马道“秦掌门,王爷已在小舍等候。这里此去不过半日路程,还望掌门赏脸。”


    秦佑臻听闻心生不悦,皱眉道“你家王爷有什么事么?”


    两人愣道“这个,属下不知。”


    秦佑臻笑道“那就请回去问明白再来告诉一声。”说着催常湛道“走吧。”


    常湛说了声得罪,回身跳上马车离开,一面赶车一面道“臻儿,咱们这么走了是不是有些对王爷不住?人家几番相帮,又如此多情,”


    秦佑臻截话道“若非你行下春风,他也不会赠这秋雨。你我江湖中人,还是不要跟官府走的太近。况他是官家兄弟,比之一般王公大臣又有不同。”


    常湛点头道“掌门师姑说的是。”


    两人走出二十多里,忽听身后有人疾奔而来。


    一见常湛,来人下马拱手笑道“常大侠,咱们奉了北定王爷之命,特来给秦掌门送礼。”说着一摆手,四名从军各自捧着两个大锦盒走来递上。


    常湛认出来人,推拒道“向将军见谅,恕我掌门师姑实不敢就受。”


    向将军笑道“常大侠,王爷说了,这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敬请秦掌门笑纳。”说着不等答话,令人将礼物放下,拱手一礼带人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赵存让不断差人送礼。常湛看着礼物,纳闷道“这又是绫罗又是笔墨还有古今难得一见的匕首宝剑,王爷这般殷勤到底为何?”


    两人正自猜测,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铃铛响,段满高声叫道“常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秦常听声回头但见段满领着两队人马奔来,中间一人端坐马上,正是北定王爷赵存让。


    段满下马见礼,满面春风道“秦掌门,常兄弟,段满特来向两位道喜。”


    秦常面面相觑“道喜?喜从何来?”


    段满一指道旁不远处的凉亭,笑道“借一步说话。”说完跑去赵存让面前,躬身道“请王爷移驾亭内。”


    来到亭中,见赵存让满面含笑,向常湛道“小王奉官家口谕,特向常郡马道喜。官家下旨,要将金陵郡主许配常湛为妻。”


    段满喜笑颜开道“恭喜常兄弟,恭喜秦掌门。”


    常湛一头雾水,只望着赵存让,不知如何接话。


    秦佑臻微微一笑,点头道“多谢王爷,段将军,啊,还有官家美意,只是此桩婚事我弥蓝山绝不同意。若官家因此动怒,秦佑臻自当领罪。”说完冲常湛道“咱们走。”


    见秦常扬长离去,在场所有人皆吃惊变色。段满慌忙追出,看了一眼赵存让,向秦佑臻低声道“秦掌门千万三思啊。抗旨不遵乃欺君大罪,可是要,”


    秦佑臻笑道“段将军,我们不过草莽之流,难道官家为了强逼常湛娶那什么郡主,会大举来山问罪?”


    段满当众不好深说,只皱眉道“秦掌门切莫意气用事。”


    赵存让走来含笑道“秦掌门坚拒赐婚,难道连官家也不放在眼中?”


    秦佑臻转身打量两眼,冷冷道“王爷多虑。常湛与我已有婚约,想来官家圣明,绝不会逼人退婚另娶的。”说完走去马车,将连日来收到的礼物原封不动放在地上,同常湛跳上马车,一声吆喝赶车奔远了,只留下赵存让愕然呆立。


    常湛一面赶车一面不时望向秦佑臻,难掩喜色道“小师姑。”


    秦佑臻抓住衣领,闪身道“你好好赶车看路行不行?怎么还色眯眯的,小心掌门师姑我揍你。”


    常湛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拉秦佑臻道“臻儿。”


    秦佑臻甩手笑道“放开我,你这大色狼,再不放手我可喊非礼了。”


    常湛收了笑容,轻轻握住秦佑臻手,满目柔情道“咱们回去就成亲,好不好?”


    秦佑臻抿嘴一笑,心中甜蜜无限。


    这一天行至傍晚也不见客栈,又走了二十多里依旧没有人烟。常湛四下张望道“今晚恐怕要委屈小师姑露宿荒山。”


    秦佑臻打了个呵欠,向后躺下道“睡在车里也是一样的。”


    又赶了一段路,常湛将车停在一处河滩,解缰令马儿自去吃草,回身掀开帘子一看,见人早已酣甜入梦,不觉哑然失笑。


    不知过了多久,秦佑臻睁开眼来,只觉四周虫鸣蛙叫此起彼伏。忙爬起来揭帘一瞧,见常湛正坐在篝火旁翻烤野鸡,阵阵焦香扑来,忍不住笑道“好啊,有好吃的也不叫我。”


    常湛也不回头,只盯着烤鸡笑道“小师姑醒的还真是时候,这野鸡也烤得了。”说着撕下鸡腿递上。


    秦佑臻接过来咬了一口,只觉满口流香,笑嘻嘻道“小常烧烤天下第一。”说完跳下车来,坐在常湛身边,撕了块鸡肉塞到他嘴里,点头赞道“以后闲来无事,你便去山外集市卖烧烤,保证每天客人爆满。”


    常湛一笑,低声道“只怕贵客已经来到。”


    秦佑臻一愣,回头望了望,皱眉道“是冲咱们么?”


    常湛点头道“夤夜赶路,来头不小。”


    秦佑臻忙在鸡腿上咬了一口,气道“真晦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吃饭的时候来搅扰,真是不懂礼貌。”


    常湛起身整理衣衫,笑道“小师姑慢慢吃。”


    秦佑臻把鸡腿举在常湛口边,叮嘱道“饿着肚子打架可不好。”


    常湛点点头,顺势咬了一口,两人相视而笑。


    过了片刻,果见十来个蒙面人悄然来到,将秦常围在中间。


    秦佑臻一面啃着鸡腿一面问道“你们找谁啊?”


    来人一愣,为首的哼道“姓秦的,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秦佑臻道“那你可记得来给咱们磕几个头,也算尽一尽孝心。”


    来人怒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这话还是留着说给阎王听吧。”


    话音未落,忽听砰砰砰三声枪响,两人应声倒地,还有一人丢下手中长刀,捂住肩膀疼的浑身乱战,余下的人见状不觉后退几步,猛然叫道“大家一起上!”


    常湛拔剑迎敌,秦佑臻在一旁看着,高声道“云飞师侄,你把九十九路折云手从头到尾耍一遍,让这些朋友好好瞧瞧。”来人听了又气又怒,出手越发狠辣,恨不能登将常湛了断。


    月色篝火映照下,常湛一把长剑好似银龙飞舞又似闪电穿梭,将几人团团罩住,内力到处逼得众人唯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秦佑臻看的眼花缭乱,摆手道“好啦,今天就看到这里吧。”


    常湛答应一声敛气收剑,跟着哗啦啦一阵响,几人手中长刀一起脱手,扭卷在一处落了地。那些人望着地上的兵刃颜色大变,忽然转身就跑。


    常湛走到被秦佑臻打死的两人尸首前,拉开其中一人蒙面黑纱,惊讶道“牛将军?”忙又去查看另外一人,越发不解道“这两位都在北定王爷驾下效力,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佑臻瞅着常湛道“能有什么误会?还不是我推拒赐婚,不愿你娶他同父异母的妹子,他一生气,想着干脆杀了我。”


    常湛道“小师姑又来胡说,王爷可不是量窄之人,再说赐婚是官家的主意,与王爷何干?”


    秦佑臻一笑,点头道“常大爷所言不错。”说完看了看天色,低声道“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只怕一杀不中第二波很快就会赶到。”


    常湛犹自不信,见秦佑臻起身牵马走进一片矮树丛,招手道“快来这里等着瞧热闹。”常湛半信半疑的灭了篝火,跟着躲起来。


    两人藏身树丛中慢慢吃着鸡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忽听常湛低声道“当真有人来了。”


    又过了片刻,二十多个蒙面人悄无声息围向马车,猛然扯下帘子一通乱砍。惊觉内里空无一人,为首的气极四望,低声怒道“追。”


    常湛大惑不解道“难道他们也是北定王爷的人?”


    秦佑臻笑嘻嘻道“说不定是金陵郡主前男友们和现今追求者。”


    常湛忍俊不禁道“就爱胡说。”


    话音才落,忽听又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眨眼功夫到了马车前,但见两人勒马急道“不好,还是来晚一步。”


    秦常听声忙招呼道“段将军,周将军。”说着从矮树丛中走出来。


    段满周义翻身下马,惊喜道“常兄弟,秦掌门,你们无事就好。”


    常湛道“二位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段周互看一眼,叹道“王爷说,官家因抗旨一事震怒,下令捉拿你们回京。如今官道已设下关卡,只怕,”说到这里忙从各自身上取下令牌道“两位乔装改扮后带着这个速速离开吧。”


    常湛忙道“万万不可。既是官家下令,若叫人察觉,岂非连你们也要获罪?”


    周义望了一眼来路,急道“常兄弟,你们快走,有王爷在,便是官家责怪也不会有事的。”说着将令牌塞在常湛手中,又取来一个包袱递给秦佑臻,回身上马拱手道“两位保重,后会有期。”说完不等回话匆匆离开。


    常湛望着两人去影躬身一礼。秦佑臻打开包袱,见里头两身黑衣同先前两拨人的穿戴无异,心中自是感激。可想到欺君之罪,不觉忧心道“他们不会被杀头吧?”


    常湛正欲说话,忽见秦佑臻身子摇晃,忙扶住道“臻儿?”


    谁知只喊出这两个字,猛觉天旋地转,随即倒地不支。


    过了片刻,有人来到秦常近前,俯身查验道“两人俱已昏迷。”


    又有一人慢慢走来,低声道“都退下,不叫不许靠近。”


    先时那人答应一声悄然离去。这人看着地上瘫倒的秦常,不觉冷笑一声,猛然拔剑朝常湛直刺下去。


    便在剑落瞬间,秦佑臻忽然翻身坐起,替常湛挡下这致命一击的同时,反手一枪,正中来人前心。见人倒地,顺势将段周所赠令牌塞入其衣襟,因见一群黑影涌上,忙将常湛扶上马背,抖缰自去。


    这一天行至弥蓝山外百里长亭,远远瞧见白涣等正翘首等待。乍见常湛脸色惨白,全都吓了一大跳,七手八脚将人送回山中。


    过了几日,常湛毒清痊愈,白涣等前来看视。


    因一直未见腾善,常湛向包俞蓉道“嫂嫂,大哥呢?”


    不等包俞蓉答话,腾贤抢话道“爹爹因不遵上令私纵二叔四叔下山,险酿大祸,被掌门师姑祖杖责二十,禁足碧水阁。”


    常湛愧道“此事皆因我而起,实在对不起大哥。”


    包俞蓉正欲说话,忽听小童儿道“掌门师姑来了。”


    一语未了,秦佑臻已走进大厅,众人忙施礼问安。


    秦佑臻向常湛道“可大安了?”


    常湛躬身一礼道“是。”


    秦佑臻回身落座,环视一周,正色道“既然大家都在,正好有几件事要说。一来,兹定初九日,迎接本门弟子樊林碧灵位归宗,二来,明日一早,勤功台考较门下剑法和医理,三来嘛,”望向常湛道“常湛违令不遵累及同门,罚吸龙绝壁思过一年。”


    众人听闻都是一惊,白涣跪倒磕头道“掌门师姑容禀三弟虽大错铸成,可助本门迎回大师姑遗骨功不可没。况当日为救弟子等,三弟以身犯险,求掌门师姑明鉴。”


    腾益等三代弟子亦皆跪倒求情,秦佑臻并不理会,续向常湛道“待到大师姐祭祀礼毕,即刻领罚上山。谁再多言,一同受罚。”


    众人听闻不敢再说,只默然起身垂首站立。


    秦佑臻一面令小童儿去请腾善,一面向腾益道“你身为三代首徒,切不可懒怠。一会儿当着你爹和师叔,可要看看你们玄天阵练的如何?”


    腾益忙躬身道“是。”


    见正事完毕,秦佑臻走到姜里子跟前,打量她鼓起的肚子笑道“再过几个月,山中可要热闹了。”


    不等姜里子答话,腾贤低声笑道“回掌门师姑祖,师娘这些日子整日愁眉不展,没人处还偷偷掉泪呢。”


    姜里子皱眉道“死丫头,不许胡说。”


    秦佑臻忽然瞪向白涣道“干嘛惹你家娘子生气?女人怀胎十月多不容易,不说好好照顾,还把人家弄哭?到时候西川镖局来人揍你,我可不管。”


    一通话说的众人哄堂大笑。


    白涣横了腾贤一眼,忙道“掌门师姑真会说笑,弟子哪敢欺负她了?”


    腾贤忙道“掌门师姑祖,这事不怪我师父,都是我娘的错。我娘说师娘腹中定是个女儿,师娘听了便难过起来。”


    包俞蓉气的在女儿脸上一拧,气道“你还说?”


    腾贤捂着脸躲在秦佑臻身后,续道“我师父早就看出来了,连四叔和哥嫂都知道,可咱们大家知道师娘想要个男娃娃,怕她心中不痛快谁都不说,偏我娘要说出来,哼,这不是娘的错又怪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