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浮光跃金(十八)

作品:《霹雳之演员的自我修养

    观前须知:本章涉及原无乡的生辰八字命理推算等信息均为本人私设!与官方公布的生日不同,本文是以中国台湾省DVD发行日结合中国农历、民间传说进行二次创作。


    本人非命理学专业人士,剧情需要请勿过度较真,请不要在其他创作者评论区提及本文私设,感谢尊重与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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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原无乡只觉得莫寻踪处处合他心意,却不知莫寻踪为了这场演出在背后到底下了多少苦功。


    从舞台布局到灯光效果,从道具制作到服装搭配,从台步手势到身段动作,再到表演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处理,都承载着莫寻踪的心血,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演出效果。


    若是初见不够惊艳,怎么能在原无乡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吊了原无乡那么久,若是让原无乡觉得这个徒弟不过尔尔,怎么能让他对自己视若珍宝?


    别看莫寻踪放了原无乡好几年的鸽子,其实他挺喜欢这个温柔如水又心地善良的师父,一直把他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可能人就是这样吧,总是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


    莫寻踪不善良,更不温柔。


    他很精明,甚至是精明到了没有人情味的地步,所有的感情,在他的心中都是可以算计和交易的筹码。当旁人沉溺于情爱时,他早已将每滴眼泪都称量出斤两。


    但他喜欢自己的身边人是温柔的好人。尽管失去利用价值的好人,注定只会被他抛之脑后。


    就如同原无乡喜欢莫寻踪眼底烧着比烈焰更炽的少年意气。


    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恢宏似骄阳。


    那是他许多年前就不再拥有的意气风发。


    原无乡自然也是从莫寻踪这个年纪过来的,他也曾年少气盛,他也曾敢作敢为。谦和而狂妄,骄傲又坦然。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那时是少年。


    奈何岁月蹉跎催人老,一路走来,无尽的坎坷与磨难,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豪言壮志,都已被现实撞的粉碎。


    他看淡看轻所有的一切,心中并无怨言,其实并不是岁月改变了原无乡的脾气,而是经历磨平了原无乡的棱角,教会他以一颗淡然的心去面对,接纳人生中的不完美。


    他甚至觉得自己活成了一本早已定稿的书,每一页都装订工整,却再无人期待翻到下一章。


    直到他遇见了寻踪。


    一个天性浪漫的孩子出现他的眼前,这个孩子不受世俗约束,这个孩子在向他传达喜爱和善意。


    而他,这个被世俗推着走的大人。


    竟也因这一眼,生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期许。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


    “师父,你真贴心,我要像鬼一样缠着你。”


    “额,这个形容是不是有点……”


    “你意会。”


    “哦,好吧。”


    莫寻踪转了一圈又一圈:


    “以后这里就是我和师父的家啦!”


    莫寻踪就算是停下来,手上也不闲着,左摸一下,右摸一下,年轻人的眼神充满活力和好奇心,不过是间寻常卧房,却被他探索出了宝藏般的欢喜。


    他就像是风里吹来一簇野生的光,掀开尘封已久的扉页,闯进了他的字里行间。原无乡默默望着这孩子,恍惚间听见细微的、纸张舒展的声音。


    原来是一株小小的嫩芽从自己早已装帧的脊背里钻了出来。


    莫寻踪一拍脑门。


    他掏出两封信递给原无乡:


    “师父,给你的,要拿好哦。”


    原无乡看清两个信封上的署名,一时间眼神更加恍惚了。


    他首先拆开了倦收天的信件,薄薄的一页信纸,上面就写着一句话:


    孩子很好,吾先让他唤吾师伯了。


    嗯……不愧是好友的作风。


    原无乡哭笑不得,随后拆开了央千澈的信件:


    寻踪乃吾之得意门生,吾当做亲生孩儿看待。


    孩子年纪小,又有诸多不便之处,一个人出远门不容易,望君善待。


    原无乡收起信件之余,不由得感慨道魁一片慈父之心。只是……央千澈后文所写的内容,让原无乡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叫做:劝君勿办拜师茶,早日把名分定下,否则夜长梦多。


    字里行间的怨气都快把纸戳透了……


    听人劝吃饱饭,原无乡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决定照做。反正他们道门中人,也不是很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更何况繁文缛节有的时候不在于礼仪本身,更多情况下,为的是给徒弟做脸。知会大家,这位是我的徒弟,望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关照。


    他沦落到如今这个尴尬的处境,在南宗可谓是人人都不待见……哈,他原无乡又哪里来的面子?还是别给徒儿再添麻烦了。


    又来了又来了……莫寻踪心里一叹。原无乡这内耗的频率,真严重啊。


    未土藏丁火七杀,午火克辛金,巳火官杀旺。未土伏吟日支,未中丁火七杀爆发。


    容易陷入精神内耗的人,在他的命格中就会有所体现。


    当一个人的八字命格中五行能量出现对抗、重叠或反常排列,比如官杀过旺、印星过旺等,会形成反吟或伏吟。


    这类人常对决策犹豫不决,或对过去某个事件难以释怀,导致持续性精神消耗。拿原无乡来说,他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对抗,重叠,官杀过旺,印星过旺,反吟,伏吟,他全都有。


    原无乡,癸巳水蛇年生人。


    天干癸属阴水,地支巳属阴火,形成水火交融的命理,对应五行中的水火相克关系。


    故这一年被称为“水蛇年”。


    在六十甲子纳音体系中,癸巳年对应“长流水”,象征润泽万物的特性。


    生肖属蛇,性格温润,有远见。


    属蛇的人普遍经历早年的挑战,但中年后运势上升,贵人相助,福运集中在晚年,晚景安详。


    原无乡生于寒露后、霜降前的阴历九月廿八。


    九月廿八是五显财神的诞辰,也是华光诞,华光大帝为道教护法四帅之一,相传他生有三只眼,故又称三眼华光。


    《三教搜神大全》《南游记》均云:华光大帝是如来佛祖殿前佛灯火,受佛祖点化,与佛门有深厚渊源。


    九月对应地支中的戌月,戌月属土,土旺。得月令生扶,但土多金埋,五行缺木。


    八字中的木元素代表生长、发展和向上的力量。


    如果木元素受损,可能意味着个人的成长和发展受到阻碍,这在精神层面上可能导致命主情绪不稳定、焦虑和自我怀疑。


    原无乡的木元素严重缺失,木在八字中过于虚弱。缺乏决断力,需木疏土或火炼金。


    日主天干为辛金,珠玉之金。


    象征其外柔内刚,心思细腻,敏感重义但易纠结。


    年柱为癸巳,天干为水,地支为火。纳音为长流水。


    月柱为壬戌,天干为水,地支为土。纳音为大海水。


    日柱为辛未,天干为金,地支为土。纳音为路旁土。


    时柱为壬辰,天干为水,地支为土。纳音为长流水。


    此命格为水水相叠,汪洋之势。金水之命,水旺金相。金相则水势旺盛,所代表的五行组合属于旺相生生势。


    然而生辰八字中土过旺,水也极旺。


    土旺固执,土重则水浊,代表内心善念与魔性的拉锯,需防执念过深。


    水旺主智,但水多则多忧。水即是财星,财星过重会导致身弱,需注意健康。


    水土相克,责任加身会加重命局土势,宜积累不宜冒进。巳未偏印运,印星过旺。未土藏丁火七杀,暗含煞气与自我挣扎。


    需木通关或火调和。


    但忌火过旺,火旺炼金过甚,导致火旺冲水。巳火加重官杀,容易产生情绪压力,长辈关系易有变动,需防破财或人际纠纷。


    壬水伤官透出,易叛逆躁动或不服管束,易被情义所困。


    嗯?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叛逆上了?


    莫寻踪纳闷,是能有多叛逆?比黑海王还叛逆吗?


    先卜上几卦看看吧。


    地天泰·第十一卦


    上坤下乾,天地交合,万物通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


    双方年龄差距大的恋情反而阴阳调和。


    山火贲·第二十二卦


    上艮下离,山下有火,象征文饰之美。


    晚年恋情如老房子着火,虽是意外之喜但火光照亮山峦,反而焕发新生。


    风山渐·第五十三卦


    上巽下艮,象征循序渐进。未必是冲动,也可能是缓慢积累的感情。


    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即使长期受阻,最终无人能拆散。


    水火既济·第六十三卦


    上坎下离,水火交融。


    曳其轮,濡其尾,无咎。初期需克制冲动,缓慢推进。


    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最终因真诚和节制而得福。


    风火家人·第三十七卦


    上巽下离,风助火势,火暖家人。王假有家,交相爱也。


    长辈接纳,家庭和睦,恋情得到家人认可。


    结果:冲破世俗偏见,虽有波折,但终得圆满。烧去陈旧,迎来新生。


    这卦象比黑海王还叛逆!


    太离谱了!又不是双秀男男生子文,难不成真和倦收天生二胎了?嘴上说着好友啊兄弟啊孩子就生出来了?!


    莫寻踪差点没绷住,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失算了,今日份的天桥算命先生就先客串到这里吧。师父的私生活,跟他一个当徒弟的没关系。


    大不了PUA老的再PUA小的,最后师父的家产还是他的,还白赚一个小跟班。


    咦?看卦象,好像他师父才是那个妻位,而且这个家人……阴爻居阴位,是女眷。


    难不成这位女眷说的是梦丹青?那岂不是全都对上了……


    原来过度私交是这种过度私交啊。噫,不愿秒懂。你们这些大人真不让小孩省心。


    事已至此,还是先解决原无乡内耗的问题吧。


    要莫寻踪说,原无乡就是退休没工作闲的。


    上了岁数的老头子,赋闲在家就容易东想西想。长期郁郁不得志,需要有人崇拜他。就该让他出去重新找工作挣钱养家糊口,让他感到被人需要被人重视,日子就过得充实而幸福了。


    莫寻踪按下心头思绪,稚气未脱的脸上依旧挂着天真烂漫的神情。他装作被门外路过的狮子猫吸引注意力,溜出房间和化体碰头,探讨一下给原无乡找点什么事情先干着。


    行为治疗的第一步,首先让原无乡忙起来。莫寻踪之前吊着他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原无乡不欲与人相争?


    他就是要逼着原无乡破例,逼着原无乡过五关斩六将,去跟他人竞争才能赢得自己的青睐。


    唯有拼尽全力摘得的胜利果实才最甜,才能给原无乡带来最大的成就感和自信心。


    在我这里,你的每一分付出都不会被辜负,你的每一分努力都能得到回报。


    你对我倾注多少,便能收获多少。


    而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这就是莫寻踪想要传达给原无乡另一层更深的隐藏含义。


    看上去是不是有几分道理?


    实则不然。这种价值观从表面上看是激励,内核却是一种情感剥削。当一个人的价值必须通过他者认可来实现时,就构成了常人暴政。


    真正的认可应该是对存在本身的肯定,而非对行为效用的计量。


    莫寻踪的行为本质上是用甜蜜的包装来掩饰情感剥削的本质,将亲密关系降格为情感交易,实则回报的定价权完全掌握在主导方的手中。


    当回报被异化为指标,情感便就此沦为可计算的符号资本。


    莫寻踪通过持续可见的创造出不平等关系,潜移默化地支配原无乡的行为判断甚至自我认知。


    原无乡就会逐渐内化这种监视,最终形成自我规训。


    莫寻踪想要的不仅是住进师父的家里,还要住进师父的心里。


    因为爱在哪里,钱就在哪里。


    莫寻踪要的是原无乡双手奉上自己的一切,心甘情愿地送他上青云。


    但他的一切手段都要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达成,而不是说出口。因为原无乡是这个武林中少见的、遇到有人恶意想带歪他的思路,不听挑拨选择直接出手的人。


    原无乡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猫在回廊下和谐玩耍的场景。没想到一向对他爱答不理的猫儿,跟他的徒儿倒是很投缘。


    可能猫就是这样,上尊老,下爱幼,逮到中间使劲揍。


    当然投缘了,扶光氏的一根头发变的呢。


    莫寻踪伸出手:


    “握手。”


    猫猫把爪子搭在他的掌心:


    “喵~”


    莫寻踪挥了挥手:


    “躺下。”


    猫猫躺下来:


    “喵~”


    莫寻踪把手放在它的肚皮上,五指陷进狮子猫蓬松又柔软的毛发里,掌心贴着绒毛缓缓画圈。


    猫儿雪白的腹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在他娴熟的揉搓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四只粉嫩的肉垫在半空中惬意地张开又蜷起。


    原无乡背着手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他头顶沉甸甸的盔头上,轻笑一声:


    “一直戴着不嫌沉吗?”


    莫寻踪时刻牢记自己的失明人设,既然看不见,那不就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吗?只见他伸手摸索着拨动头上的珠翠。


    一时之间,金玉的光灿与珠翠的辉泽填满了原无乡的视野。


    莫寻踪侧耳听着珠玉相碰的响声:


    “不沉,多漂亮啊。以前跟着先生练功,这也是我们这行必备功课之一。老戏迷都知道,要看一个角儿的功底,就看这冠子的动静。”


    “要它颤时不乱,静时不僵,捧着角儿的气韵。”


    他朝原无乡抿嘴笑了笑,眼睛都弯了起来,一脸的鲜妍明媚,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笑容里看不见一丝阴霾。


    “而且师父不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吗?我可喜欢听这个声音了。”


    原无乡又怜又爱的看着莫寻踪,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烂漫可爱,天真得让人心头发软。教人越看越是心生欢喜。


    他不再言语,只默许徒弟尽情逗弄那只猫儿。目光却如影随形地追随着猫儿伸展的爪子,以防这顽皮的小东西一个收爪不及,抓坏了徒弟那身精心置办的行头。


    莫寻踪突然咦了一声:


    “师父,这是一只小野猫,他会吃兔子吧。”


    原无乡想了想,道:


    “野猫的食谱确实也有兔子,不过在有充足食物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去想着捕捉猎物。”


    莫寻踪道:


    “但是他会把兔子当作玩具一样捉弄,等玩腻了就不会去理睬,真是好恶劣的一只小猫咪,好可怜的一只大白兔哦。”


    不等原无乡想怎么回复,莫寻踪就问:


    “你这么快就看完信了吗?”


    原无乡调侃道:


    “对啊,你师伯很欣赏你,对你赞不绝口,唉……我都有点吃醋了。”


    莫寻踪皱了皱眉,嘟囔道:


    “不对啊……就只是说我的事情吗?”


    原无乡蹲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寻踪,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们这些糟糕的大人,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反过来替我们操心,为我们奔波呢?”


    真是个敏锐的人,心很细腻,稍微一点就透。


    莫寻踪心道,跟倦收天相处,情绪需要全程拉得很饱满,直来直往,话要说得很明白。


    跟原无乡相处,则恰恰相反,就是要点到为止,把事情的始末放给他去猜,情绪则要放得很松,尽量收着演,越细腻越好,讲究一个张弛有度。


    送信这件事,原无乡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既然他是倦收天的单推人,那么莫寻踪就要做原无乡的同担,来跟他拉近距离。


    莫寻踪一双清亮的凤眼看向原无乡:


    “好吧,那我先跟家里人报个平安总可以吧?”


    原无乡道:


    “当然可以了,你出远门,他们一定很挂念你。”


    莫寻踪拿出一面八卦镜,拨通了倦收天的通讯:


    “师伯,我要向你郑重介绍一下,这位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道长就是我的师父。”


    “银骠当家原无乡。”


    原无乡怔住了。


    他们隔着一层镜面无言对望,莫寻踪把八卦镜塞给了他,对着瘫在地上的猫咪一挥手:


    “送你了,你们聊吧。走,咪咪!”


    雪白的狮子猫突然一个腾跃,蓬松的尾巴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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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它四只小短腿飞快倒腾,像团滚动的雪球,哒哒哒地追着莫寻踪的背影窜远了,只留下一串梅花似的爪印。


    倦收天问:


    “喜欢他吗?”


    原无乡慢慢说道:


    “喜欢,喜欢极了,你的眼光几时差过。”


    倦收天摇头笑了:


    “错了,那孩子坚持要拜你为师。无论我怎么逗他,他咬死了不肯改口。不肯给我名分,却也不肯放过我,本事全让他学去了,我是一声师父都没捞到。”


    原无乡张了张嘴,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似的摇头轻笑:


    “寻踪这孩子也真是的……”


    倦收天眼底满是促狭:


    “银骠当家,你这个正牌师父,可备好倾家荡产的觉悟了?”


    原无乡不服气地笑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不是土豪金,但好歹也是个高端银。若是让徒弟跟我节衣缩食,那我原无乡成什么人了?”


    倦收天道:


    “不如……”


    原无乡加重了语气:


    “喂,倦收天,寻踪是我的徒弟,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吧?”


    倦收天觉得他这样子真是少见:


    “别这么说,这孩子可不便宜。他听见要闹的。”


    原无乡作势叹了口气:


    “是啊,小吞金兽呢。宁吃仙桃一口不要烂杏一筐的主,小当家我啊,肩上的担子有点重了。”


    倦收天道:


    “有养家糊口的压力了吗?开销太大的话,不如找份工作,分担一下,永旭之巅欢迎你们,我特许你带娃上工。”


    原无乡呵呵道:


    “那我真是多谢你慷慨解囊,不计前嫌地接济我们师徒俩了,北大芳秀。”


    倦收天道:


    “何须多礼。论起师父,是我的师弟。论起徒弟,也是我的侄儿。”


    原无乡心中一暖:


    “我也是今天才接到寻踪,你跟我说说,你都教他些什么了……”


    倦收天只问:


    “你看不出来吗?”


    原无乡回忆了一下:


    “你教了他形意拳和九阳天诀,对不对?”


    倦收天只点头,不表态。


    原无乡又猜:


    “巧夺无极变?”


    倦收天颔首微笑了一下。


    原无乡倒吸一口气:


    “嘶,不会吧,还有?难道……”


    倦收天揭开谜底:


    “三尊封神剑。”


    原无乡讶然:


    “可你不是多年都不曾动用此剑……”


    倦收天道:


    “事在人为。师不勤则艺退,徒奋进则功成。然师徒同心,共砺锋芒,则大道可期。”


    原无乡品了品这话,怎么觉得不对味:


    “你在点我啊?”


    倦收天笑问:


    “所以你还快不去清点一下你的库房吗?”


    原无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唉!看来我小当家注定要破财消灾喽。好,我这就去,行了吧?”


    倦收天却道:


    “还有一事,我要与你说明,寻踪这孩子的身体……”


    原无乡起初听得认真,眉头微蹙,眼中思绪流转。可倦收天话至某处,他猛地一滞,瞳孔微缩,终于忍不住打断:


    “不是……你等等!那些药材,你就让他这么生啃了?!”


    倦收天茫然道:


    “有什么不妥吗?我有给他把脉。”


    当然不妥了!原无乡扶额,罢了,能想到给孩子找补品,已经很难得了。倦收天啊,还是太粗枝大叶了。


    “无碍……给寻踪补身的药方今后就交由我来办吧。”说到这里,他怎么也坐不住了。


    倦收天颔首:


    “你是他的师父,合该如此。”


    原无乡的嘴角再一次忍不住上扬:


    “好了,先聊到这吧,我去给那孩子把脉。”


    挂断通讯后,原无乡急匆匆来找莫寻踪,他来到徒儿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阿父,师父找我,改日再聊吧……师父你进来吧。”


    原无乡推门进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后退了半步。


    他那宝贝徒弟简直像一只屯粮过冬的仓鼠,终于找到了他心仪的粮仓。放眼望去,房间的地上堆满了敞开的笼箱,五光十色的珠宝首饰、花团锦簇的戏曲行头,还有收拾规整的刀枪剑戟,稀有的陨铁矿石。


    这是要开兵工厂还是戏班子?


    原无乡抬脚试了试,愣是没找着一块能落脚的地方。


    他望向身后,是参差不齐的围叠湖石,和蜿蜒的回廊曲桥。再观眼前,活似个小型梨园。


    这门槛内外竟是两个世界。


    莫寻踪犹不自知,嘴里哼着一段昆曲,他换下了戏装,穿着常服,拆开头发,从梳妆台摸一把梳子在手上,正准备打理头发,悠闲的模样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原无乡不禁扶额长叹:


    “是为师考虑不周了。你的这些行李,师父给你换个屋子单独来装。寻踪,你先过来师父这边……唉!慢点,小心别绊倒了。”


    莫寻踪踮着脚尖在杂乱的房间里穿行,歪歪扭扭绕过那些堆满行李的笼箱。


    看得原无乡一颗心都提起来了,连呼吸都放得又缓又软,生怕他不慎磕碰到了哪里。


    待到莫寻踪好不容易穿越重重阻碍来到原无乡的面前,在他的注视下伸出手腕时,原无乡熟练地屈膝蹲下,高大的身形转眼间与孩子齐平。


    原无乡似乎知道他的体格对于莫寻踪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来说很有压迫感,所以他总是蹲下身来,像一只温顺无害的家兔,连投落的影子都变得毫无攻击性。


    原无乡把完脉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此时节令,确需进补。吾徒正值韶年,当以膳食调养,助益根基。”


    看这脉象就知道其实倦收天没少留心。


    原无乡心下暗忖,只是照料稚子这方面好友终究少了份细致妥帖。


    他帮莫寻踪拢起头发:


    “师父会给你拟一些药膳方子,你先吃着,不要再生吃那些药材了,知道了吗?”


    莫寻踪抱着他,脸颊贴在原无乡的胸膛上:


    “师父最好了。”


    说着他做出一副感动状蹭了蹭原无乡,只字不提他其实可以完全消化那些药性。


    原无乡愿意在他身上多花心思,他为什么要拒绝?


    要知道人与人之间最微妙的距离,往往在于那份恰到好处的不完美。


    对待亲近之人,当放下身段,以柔克刚。


    若是总摆出一副无所不能的姿态,反倒会在彼此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高墙。


    那些没用的傲气,除了把人推远之外毫无意义。


    在他与原无乡的这场心理博弈中,莫寻踪经常会把自己放在更弱势的一方。


    他太懂得如何让自己显得需要被人照顾。


    适当地示弱和求助,最好再不经意间露出些许笨拙,反而会让原无乡对他更上心。


    莫寻踪早就摸透了其中的关窍。


    从前的他太逞强,凡事都自己扛。那是刀架脖子上,不得不咬牙硬撑。现在日子好过了,若是还逞强,那他不是傻吗!


    莫寻踪忽地从原无乡的怀里仰起脸,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雀跃开心。


    原无乡问:


    “又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莫寻踪咧嘴一笑,两枚小小的酒窝便从嘴角偷偷溜了出来:


    “这药膳可是师父亲手给寻踪做的?”


    原无乡故意板着脸,却怎么也掩不住眼角的笑纹:


    “怎么?信不过为师的手艺?”


    莫寻踪忙不迭道:


    “哪有,谢谢师父,寻踪很期待!定不负师父心意。”


    说完他又努力地挤回师父的怀里和师父贴贴。莫寻踪是谁?他可是见缝插针的主。他就是要让原无乡习惯自己对他动手动脚,才能成为他心中特别的存在。


    原无乡无奈笑道:


    “你啊,真是爱撒娇。嘴甜的很,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偏偏原无乡就吃他这一套。


    他垂眸望着孩子的头发,打着旋儿的发梢像初春新抽的藤芽缠绕在他的身上。原无乡的嘴角勾起宠溺的笑容,手缓缓抬起来揉着莫寻踪的头发。


    心口忽然泛起奇异的暖意,就像是被人塞进一团蓬松的、正在发酵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