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北境

作品:《花式拯救文中高危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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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相沉脸拂袖,正打算就此作罢,一个冷润的嗓音在大殿后方响起。


    “天石落在云州,正巧,近来祖父托梦于我......”


    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诧异地回过头。


    荣绍生一袭暗紫色大理寺官服,长身玉立在群臣末端,明浅如琉璃的眸子,落在殿前玉阶上的路今朝身上,一字一顿道:


    “祖父告知我,石上之字......为示警。”


    能站在金銮殿内,且说上话的,各个不一定是人精,但一定能当戏精,演的是什么不重要,表明立场和态度最重要。


    凡涉及荣老将军,军权兵符,云州,没人比荣绍生更有话语权。


    他话音落下,几乎将天降异象,无论上苍还是荣老将军在天之灵,示警萧无咎有亡霁朝之祸一事重新坐实了。


    李相反应过来,立即随党羽再次发难。


    兜兜转转,路今朝还是面临了与前世相差无几的处境——被舆论胁迫,下不了台。


    天意民情,都指向你萧无咎对霁朝有不轨之心,偏偏你大权在握,真有谋权篡位的能力。


    既如此,总得给个交代,哪怕是解释一二,做些样子,表明自己对霁朝忠心耿耿,绝无篡位之心呢。


    沈京白眉头紧皱,想要说些什么。


    远在封地的魏王,煽风点火,着实有一套。


    朝内大臣,对路今朝忌惮者十之八九,眼看天象频出,当真不少信了。方才想和稀泥,被荣绍生戳穿,若他与父亲等人继续相帮,反倒适得其反。


    殿内一时沉寂下来,都在等路今朝表态。


    路今朝视线在殿内逡巡了圈,路过荣绍生时顿了顿,几许好整以暇地挑了下眉,正打算做个了结,一阵轻风吹过,他衣袖被蹭了下。


    从龙椅下来的萧鸷,站到他前面。


    “一块田地里的野石头,”萧鸷注视着下方一众朝臣,黑眸如渊。


    “就算当真天降法旨,神灵现世,凡在大霁朝内,也是朕说了算,你说是么......李相。”


    骤然被点名的李相,心头一梗,面对四周齐刷刷涌来的视线,忙不迭地提袍跪地行礼。


    “陛下所言甚是!”


    否管心里如何想,众目睽睽,谁对小皇帝不敬,谁就是冒犯天威,找死。


    “李相明白就好,”


    萧鸷说着这话,视线却不在丞相身上。


    他站在玉阶间,垂眸俯视殿内所有人影,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明白的,才是乱臣贼子。”


    众人神色一凛,不带一丝犹豫,殿内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


    “陛下圣明——”


    路今朝眨了眨眼,心情微妙。


    这是萧鸷登基以来,第一次越过他与朝臣对话,竟然半点不露怯,一袭墨金袍加身,有股天生的帝王气。


    主角就是主角。


    路今朝一边感叹,一边瞅着萧鸷乌黑发顶,好笑地揉了两把。


    萧鸷低压的小眉眼,露出那点帝气,立即被他揉散的一干二净。


    “想不想知道兵符到底长什么样,”


    还没回过头的萧鸷一愣。


    摄政王无礼惯了,但当众揉霁帝脑袋这种事,还是引起许多朝臣不悦,但一听兵符二字,众人什么想法都没了,不约而同的变了神色,抬起头。


    路今朝这话,当然不是对他们说的。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从后绕到萧鸷眼前,晃了晃。


    顷刻间,萧鸷黑眸里,倒映出一个形似金乌,赤红如团火焰的兵符。


    “云销雨霁,旭日当空,”


    霁朝的兵符,以传说中的太阳神鸟为原型锻造而成。


    “不可爱,但很强,”路今朝似笑非笑,旋即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握住萧鸷的手,将兵符放在了他的手心。


    “拿紧了,圣上,以后这就是你的东西。”


    萧鸷陡然睁大了眼。


    大殿内,一片死寂。


    连最初发难,明里暗里要路今朝交出兵符的李相等人,都惊愣在原地。


    真、真交出来了,给的还是当今圣上。


    至此陷入静默的早朝一结束,各党各派炸开了锅。


    沈京白看到路今朝一闪而过的身影,本欲去寻,先被沈尚书抓肩带走了。


    另一头,路今朝在赏花台前被拦住,殿内为他说话的谢侯爷急声。


    “无咎,你疯了!怎么真把兵符交出去了!纵使荣绍生与李相沆瀣一气,但今时不同往日,军里又不是前几年荣老刚故去的情形,你怕他做什么!”


    谢渊少时是废太子一党,标准的纨绔子弟,与路今朝不打不相识后,改邪归正,一直随路今朝在军营里摸打滚爬,靠着战功,承继了侯位。


    号令三军的兵符有多重要,从军之人再清楚不过了。


    他为路今朝心急。


    路今朝:“我将兵符交给圣上,是早有此心,与荣绍生和李相等人无关,”


    本以为他一时冲动的谢渊哑然:“早有此心,何时的事?”


    路今朝站在雕工细致的玉白石栏前,负手而立:“昨夜。”


    谢渊皱眉:“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路今朝没说话。


    早朝结束,正值日上三竿,清风徐徐,赏花台外,一树芙蓉盛放,花枝随叶摇曳,时不时响起窸窣动静。


    谢渊见栏前身影,迟迟一言不发,似有难言之隐。


    他皱眉上前,再次问道:“无咎,你做事一向自有打算,我本不该多问,但兵符事关重大,不是儿戏,我想知道为何。”


    路今朝修长的手指在栏上轻敲,仍是不置一词,目光漫不经心的望向不远处,陆陆续续走出殿外的朝臣。


    又过了许久,听到系统支吾了声,他才侧过身,像斟酌了许久,开口的嗓音与平日不同。


    清风与繁花香味环绕间,青年嗓音低缓而柔和。


    “谢渊,你知道昨夜我在圣上面前,提及兵符,他脸上的神情么。”


    谢渊常年在军中,近月才回来,对萧鸷的认知停留在每日早朝,坐在龙椅上,黑眸注视着他们的小天子。


    由于大写的不熟,路今朝也是头一次与他谈及这位陛下,谢渊想象不到,问道:“什么神情,”


    路今朝:“紧张和害怕,”


    谢渊讶然,下意识认为好笑。


    正说一国之君有何需要紧张害怕的,蓦然想起,那位冷宫出身的小皇帝,手里没有半点权势,与傀儡一样。


    谢渊回过味来,心下微叹。


    “我只是随口一问,他就小心翼翼绷紧了神经,插科打诨起来,”路今朝嗓音沉沉。


    “就像......被迫登台的小戏子,如履薄冰地表演,竭尽所能表现自己的无害......他看起来很累,也很怕......”


    谢渊心情复杂。


    他在萧鸷这个年纪,正是无法无天,整日胡作非为玩乐的时候,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恍然间,谢渊有些懂了,心头百味杂陈:“所以无咎,你今日顺水推舟的把兵符交予圣上,是为了让他手握大权,从此不用再战战兢兢,心怀不安。”


    立在栏前的纤长人影没有说话,但那淡淡的背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渊神色动容道:“无咎你——”


    谁再说萧无咎贪恋权位,他撕烂对方的嘴。


    谢渊扪心自问,若是掌管天下兵马的兵符,在他手里,他做不到轻描淡写的交出去。


    “那可是兵符啊,”谢渊喃喃,心情复杂道,“希望陛下不会辜负你的良苦用心。”


    路今朝嘴角微弯:“我相信他。”


    一阵轻风吹过小脸,原本打算来归还兵符的身影,蹲在栏下角落,沉默地紧紧握住了手里兵符。


    背影充斥着伟大无需多言的摄政王,站在栏边,扯起嘴角笑了笑。


    远处一道暗紫人影,朝赏花台方向走来,与此同时,系统小声道:“萧鸷走了。”


    路今朝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很好,又刷了一波好感。


    成功指日可待。


    路今朝心情颇好,连枝带叶摘了朵芙蓉花,拿在手里,纤长白皙的手指转了转。


    他一切以任务为主,既然决定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方式,便干净利落的该放权放权。


    他只要时时刻刻,不断在萧鸷心头,打磨塑造出一个完美的仲父形象,即可。


    路今朝还惦记给自己升辈分,盘算之际,身后响起一声,“萧无咎,”


    路今朝没有理会,直到胳膊被快步上前的人影拽住。


    他不得已停下,回过头,穿着黑红衣袍,不太着调的拖着懒散嗓音,“还有什么事,荣大公子。”


    荣绍生目若琉璃,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起来分外明净剔透。


    荣绍生垂眸看了看面前的人,沉默一瞬。


    “你生气了。”


    路今朝意味不明笑了下。


    生什么气,他只是很想问一句,是不是有病。


    路今朝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前世,他被李相、御史等人以天意民心为由,在早朝上,请命威逼下不了台的时候,就是荣绍生,出声帮他撇清了云州天石的关系。


    而这次,路今朝有所准备,眼看在朝堂交锋中大获全胜,荣绍生竟然冒出来,做出了与前世大相径庭的选择。


    路今朝纳闷了。


    这人到底是见不得他好?还是见不得他坏?


    “就算你不悦,也不该意气用事,”荣绍生道,“圣上尚且年幼,直接将兵符交与他,你知道有多大风险吗。”


    “不给他给你?”路今朝挑眉,“还是给李相。”


    荣绍生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路今朝不客气了。


    “我说你这人真奇怪,兵符在我手上,你不放心,不在我手上,也不放心,你到底想怎样。”


    荣绍生像被他问到,又像被他气到了,冷着俊容,胸膛起伏不定。


    “你真的一点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路今朝说完这话,反应过来。


    按原主生平,十岁左右被出宫祈福的林妃,在京都郊外捡到,当时原主身受重伤,醒来后便失忆了,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遂有先帝赐国姓萧氏,萧无咎,后被林妃安置在沈府长大。


    路今朝听出荣绍生的话中之意,诧异道:“你认识我?”


    荣绍生盯着青年白皙脸庞,眸光闪烁不定,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撒谎,几许他紧抿了抿唇,神色恢复如常,松开路今朝手臂,冷声道:“不认识。”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在路今朝站在原地,挑了挑眉。


    看来是认识了,至少有过一面之缘。


    难不成之前结了仇?


    路今朝思忖片刻,摇摇头,将此事抛之脑后,继续不断刷着好感度。


    这一刷,就是小半年。


    路今朝自我感觉,已经拉满了。


    再继续往上刷,不是有没有上升空间的问题,而是他快忍不下去了。


    路今朝独来独往惯了,压根不喜欢身旁时刻多出个人,尤其是那种小粘糕。


    好在萧鸷不似萧烨林那般,整日王兄王兄的叫个不停,还爱挨挨蹭蹭的撒娇,萧鸷从不与他撒娇,也不吵闹,待在他身旁往往很安静,出奇的乖。


    路今朝与之在皇宫朝夕相处,其实挺满意的,但有一点,萧鸷喜欢跟着他。


    一天十二时辰,路今朝除了睡觉,但凡消失一会,掀起眼皮,就能看到萧鸷寻来,生怕他不见了似的。


    整日在他面前晃悠。


    路今朝为了任务,又不能把人赶走,何况萧鸷如此,他也得负些责,于是近半年以来,他几乎一垂眼,都能扫到个固定的墨色风景。


    正因如此,当北境边防传来动静,亟需统帅坐镇时,路今朝半夜在被窝里,笑出了声。


    他要像前世那般,领军镇守边境去了。


    正当理由,可不是他故意丢下萧鸷哈,好感度不会掉吧。


    “军情紧急,本王即日出发。”


    忧国忧民的摄政王,挥挥衣袖说走就走,早朝上,留下一群欲言又止的大臣,和龙椅上错愕望向他的黑眸。


    路今朝一刻也等不及,次日就整顿好队伍,骑上骏马,天还未亮就要启程。


    当然,他表面是十二分不舍的。


    *


    城墙之上,寒风猎猎,面对来送他的萧鸷,路今朝三句一叹,言辞间全是对景国在边境挑衅的愤怒与懊恼。


    末了他耷拉着眉眼,不舍地轻拍了拍萧鸷肩膀,“别担心,仲父一定尽快回来......”


    过去小半年,他和萧鸷各叫各的,反正王兄他不认。


    而仲父这称谓,萧鸷也坚持不认。


    萧鸷黑眸里倒映出的人影,俊美脸庞上的神情,满是离别的难受与不舍。


    如果不是一边嘴角,止不住轻轻翘起的话。


    萧鸷没有揭穿,直到路今朝觉得差不多,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地抬起手臂,将人抱了下。


    路今朝一愣。


    待回过神,还没做出反应,萧鸷已经松了手,退了回去。


    “王兄保重。”


    路今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好揣着莫名的心情走了。


    等他混入浩浩荡荡的大军,才琢磨出味了。


    以前都是萧烨林弄这一出,路今朝习惯性把人推开,淡声呵斥两句,萧鸷不同,没等他推就主动退开了。


    他连警告说不许的机会都没有,有种被抱了下,自己还默许了的感觉。


    莫名不爽。


    路今朝骑在马上,回头望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