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凌序说她在等自己？


    莫桑微微歪了歪头，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它直视着她和着血的那双眼睛，不知为何感觉到背脊处窜上了一股寒意。


    莫桑干脆直接开口问凌序：“这是什么意思？你在等什么？”


    凌序伸出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抓住莫桑衣服下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就是字面意思，我，在等你。”


    “等我……”莫桑仔细琢磨着凌序口中的话，它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猛地推了一把凌序，想让凌序远离自己。


    但伤痕累累的凌序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她紧紧抓着莫桑不松手，另一只手还掐住了它的肩膀。


    她对着莫桑绽放出一个笑容，看着莫桑身上的金光逐渐褪去。


    看来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班主任的凝视]这个技能失效了。


    莫桑还没进入游客中心时，她便隔着玻璃看了它一眼，然后发现它浑身在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所以当莫桑站在自己面前时，她才能一眼将打扮成小丑的它认出来。


    莫桑还是太着急了，凌序想，它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离技能失效只剩几分钟，但凡它再来迟一点，自己就无法确认它才是真正的媒介了。


    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凌序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她一手紧紧掐着莫桑的肩膀，凑在它耳边轻声开口。


    “被老师逮到……后果自负。”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听在莫桑耳中却宛如催命符。


    莫桑全身开始颤抖起来，面容更是扭曲变形，连脸上画成笑容形状的油彩都遮掩不住它的恐惧。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凌序，你……”


    它一改往常的冷静，对着凌序大喊大叫起来。


    其实它心中早有猜测，只是它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布置了那么久的计划会在最后一刻崩盘。


    它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想从凌序口中听到答案。


    但莫桑发现自己不用问了，它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先是四肢开始发麻，然后是全身的力量在一点一滴流失。


    这个过程非常缓慢，缓慢到让莫桑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直到它一只腿站不住了，软软跌在地上，它才发现凌序真的发动技能，要让它强行入学了。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苏谨言”明明已经成功骗到凌序那个小男孩才是媒介，她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使用技能将它送去学校吗？为什么她的技能到现在还没用？


    她到底是怎么看穿的？


    莫桑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疑问，但它知道，此时再计较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它画着红色油彩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凌序。


    它还有机会，它还没有输！只要凌序死在这里，那么她施放在自己身上的技能也会在一瞬间消失。


    “苏谨言！不要放过她！”


    它伸出一只手指着凌序，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


    莫桑能看出，凌序经历了那么久的战斗早已是强弩之末，这里面全是诡物，它们轻轻松松的就可以将她给剿杀掉。


    对，它不会失败的，它计划了那么久，不会在这个时候失败的！


    在它的指挥之下，“苏谨言”带着那一帮诡物对着凌序蜂拥而上。


    凌序盯着来势汹汹的诡物们急速后退，但这游客中心面积实在太小，她不过才退了几步，后背便撞到了墙上。


    诡物们很快窜到她身前，使出各种手段对她发起进攻。


    凌序只好喘着粗气，用手中的匕首奋力抵抗，但诡物的数量实在太多，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跟那么多只诡物抗衡。


    “嘭——”的一声，凌序持着匕首的手腕被“苏谨言”一脚踹中，匕首从她手中飞出，她暂时失去武器，只好双手按在两个诡物的脑袋上，哼唱出儿歌。


    两个诡物很快在[午休时间到]的作用下睡去，凌序再次从诡物手中夺走一把武器，继续迎战诡物。


    凌序可以用的技能还有很多，这些诡物对她来说不难对付，真正让她感到吃力的却是那个“苏谨言”。


    她能感觉的出，“苏谨言”并不是诡物，而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异能者。她无法将异能用到她身上，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跟她拼杀。


    可她现在偏偏体力全失，身上有多处伤痕，硬拼实力的话……她根本不是“苏谨言”的对手。


    “苏谨言”也看出了她的弱点，冲到了那群诡物身前，与她搏斗了几番后，一脚将她掀翻在地。


    凌序重重摔在地上，额头处的伤口裂得更开了，血像水龙头一样“咕咚咕咚”往外冒。


    身上的血流失得太多，她感觉自己头脑一阵阵发晕，趴在地上一时没能起来。


    她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莫桑，[被老师逮到，后果自负]这个技能还在生效中，它全身瘫软在地上，看样子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被自己送进第一中学了。


    凌序用力咬破嘴唇，嘴巴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发懵的脑子暂时清醒了些。


    起来，继续战斗，她在心里对自己喊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她就能把莫桑送走了，这种时候她一定要挺住。


    她用手指抓挠着地面，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咚！”


    凌序还没完全站起身来，便再次被“苏谨言”按倒在地，这次“苏谨言”直接一脚踩在了她的背上。


    背上那只脚踩得十分用力，像钉子一样将凌序固定在地板上，凌序几次想要翻身都没能成功。


    她手指轻动，想要夺取一把匕首。“苏谨言”的反应很快，在匕首即将飞到凌序手上时，就眼疾手快的把匕首夺到了自己手中。


    “苏谨言”掌心一翻，将匕首的刀尖对准了凌序的脖子。


    她头微微一侧，询问后方的莫桑：“要杀了她吗？”


    莫桑感觉全身的力量在极速流失，如果没了脸上的油彩，它想此刻的自己脸色一定苍白得吓人。


    “杀！”它回答的十分果断。


    “苏谨言”转过头看向凌序，目中露过狠色，将匕首狠命往下刺。


    然而她的刀在离凌序脖子还有几厘米的时候被迫停下了。


    凌序伸出一只手死死握住了刀锋。


    锋利的刀刃让她的手掌鲜血直流，有些地方的伤口甚至深可见骨，但即便是这样，凌序还是紧紧攥着刀刃不放，“苏谨言”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将匕首刺下去。


    她此刻有些理解为何莫桑说凌序强大了，她就是那种就算只有一口气在，也绝对会拼死反抗的人。


    “苏谨言”很佩服她的顽强，但是很可惜，她不会让凌序活着走出去了。


    “安息吧。”她轻轻在凌序耳边呢喃，这算是她对凌序的最后一丝善意。


    “苏谨言”另一只脚踏上凌序的胳膊，“咔”一声脆响，凌序的胳膊应声骨折，她那只握着刀刃的手也软软倒下。


    凌序手放开的瞬间，“苏谨言”便狠戾的将匕首朝她脖子送去。


    匕首扎穿脖子上的皮肤，鲜血肆意涌出，她正想再用力将凌序的脖子扎透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一声震天响的嘶吼。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的手一抖，匕首向前一滑，离开了凌序的脖子。


    这是什么声音？


    “苏谨言”脑中闪过一丝疑问，一时没来得及对凌序下手。


    但就在她恍神的这短短几秒，凌序已抓住机会，手指一勾，将另一个诡物手中的武器夺了过来。


    抓住武器的一瞬间，凌序看也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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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地刺向“苏谨言”的脚。


    等“苏谨言”发现时已经晚了，她还没来得及退后，凌序手中的武器便已扎穿她的脚背。


    她发出一声惨叫，匕首脱手，忍着剧痛将脚上的武器拔了出来。


    “苏谨言”还想再攻击凌序，凌序却已重新站起了身，手上再次飞来一把新的刀。


    ——还好这里的诡物数量够多，还都持着武器。


    凌序将刀横档在自己身前，目光警惕地看着“苏谨言”。


    “苏谨言”一时踟蹰着不敢靠近，她知道，她已经失去了杀死凌序的机会。


    她现在只能提防着凌序随时有可能发起的进攻。


    但她发现凌序久久没有动弹，她的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嘴里还在喃喃说着什么。


    “苏谨言”这时想起，刚刚门口是不是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她快速回过头一看，便见到一只黑色的野兽凶猛的朝自己扑了过来。


    “苏谨言”忙侧开身子，往旁边退了好几步，才堪堪躲过猛兽的袭击。


    她看清了那一只猛兽其实是一只黑豹。黑豹扑空了以后也没继续追击她，而是站在凌序面前对着她龇牙咧嘴。


    狂欢乐园里什么时候有黑豹了？她怎么没听莫桑说过？


    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她看见黑豹身后又窜出了好几个人影，和诡物们缠斗了起来。


    人影中还有个右臂变成刀刃的男子朝她袭来，她急急忙忙招架，但因脚背受了伤，她很快被男子击倒。


    男子右臂上的刀刃抵着她的脖子，开口对着黑豹说：“局长，怎么处理？”


    黑豹开口：“看样子是个异能者，留着她的性命。”


    黑豹说完，又回头看向凌序：“你怎么样了？”


    凌序整张脸都快被血给染红了，但她只是淡淡开口：“我没什么大碍。”


    “路局长，你们怎么来了？”


    路知随没开口，而是抬头看了看玻璃墙外。凌序跟随他的视线看去，她这时才发现空中不知何时泛起了一丝鱼肚白，竟然已经天亮了。


    再看一眼电子手表，时间已悄然走到了凌晨五点，离穹顶关闭还剩最后十小时。


    路知随带人冲进狂欢乐园时，发现这里出现了大量诡物，他还没来得及查看诡域就直接进了游客中心，因此他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现在怎么样了？媒介呢？找到了吗？”


    凌序轻叹一口气：“快要结束了。”


    说完，她迈出脚步，跌跌撞撞地穿过正在激战中的人群，来到了莫桑面前。


    莫桑缩在墙角处，它看见凌序靠近自己，挪动身躯想要避开她，但它身上已没了力气，挣扎了一番后，只得瘫软在原地。


    “老师，没想到最后还是你赢了。”


    凌序冷冷地看着它：“回学校好好改造吧。”


    莫桑脸上渐渐浮现一丝笑意：“没关系，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总会有机会的。”


    “不，”凌序摇头，“这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的下场只有在我的学校里被囚禁终生，然后等待死亡的来临。”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只是你，所有诡物都会是这个下场。”


    莫桑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化，它明白，这是进入学校的前兆。


    “但愿如此吧，不过我们来日方长了，老师。”


    它最后留下了这句话，然后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莫桑一消失，这座沉寂已久却在今晚绽放的狂欢乐园又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


    所有灿烂的光影在一秒内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中恰好出现的第一抹霞光。


    它璀璨、明亮，代表着新的一天的来临。


    凌序迎着霞光，露出一丝笑容。


    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