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失守

作品:《照夜行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皆在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度过。


    没过多久,前线传回消息:江照人带兵追击叛军,遭到伏击,现已落入梁朝越手中,生死不明。


    生擒江照人后,梁朝越率军一举踏破青函关,直冲长祈而来。


    朝野上下震动不已,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惊慌失措。


    在如此险峻的情形之下,各方势力依旧争吵不断、丑态百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想让青函关失守的责任落在自己的头上。


    当日力荐江照人,主张乘胜追击的梁朝越,此时此刻更是面色铁青。人们碍于权势,不敢直接顶撞,但言语之间无不充满讽刺。


    整个朝堂乌烟瘴气,唯有戚思彦一人不作言语,孤傲而立,与吵闹的现场格格不入。


    李钰本就身体抱恙,此时此刻更是被吵得头昏脑胀,忍无可忍地大喊道:“都给朕住嘴!”


    朝臣们闭了嘴,神色却都充满了不忿。


    李钰的目光落在戚思彦的身上,“戚少卿,你可有应对之法?”


    戚思彦上前一步,举着笏板,语调没有什么起伏,似乎早有准备,“将周边兵力调遣回来,据守长祈,再令老将唐元思率西南军北上,合力包夹叛军。”


    李钰有些动摇。


    青函关之破已经充分证明了戚思彦谏言的正确,即便对景西王府有所忌惮,李钰也不得不听。


    梁朝越不认同地道:“将京城周边军士调遣而来,约莫能凑出八万兵力,唐元思手下率部五万,加起来满打满算不过十三万,可林予哲的兵力却足有二十万。如此打法,岂不是以卵击石?”


    戚思彦轻笑一声,“是啊,叛军有二十万。若我没记错,林予哲起兵时只号称有十五万兵力,后来一边打,一边收编降军,可不就变成二十万了?这二十万兵力里,可有云麾将军和梁相一份功劳吧。”


    “你!”梁朝越被怼得哑口无言。


    “梁相有何高见,但说无妨。”戚思彦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下官才能有限,远不如梁相真知灼见,您说是不是啊?”


    梁朝越气急,知道他这是在讽刺自己。


    他梁相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何时有人敢如此顶撞他?


    可他偏偏刚跌了一个大跟头,不得不低声下气。


    梁朝越避开戚思彦的挑弄,对着圣上道:“陛下,臣只是觉得,如此决策有欠考虑,应当还有别的应对之法。”


    “还有别的应对之法?那你倒是说啊,嗯?”李钰不耐地皱眉。


    “这……”


    “叛军将近,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李钰撑着额头,神情疲惫,“既然说不出别的方法来,那就照戚少卿说的办!”


    ……


    青函关失守的消息传入阿柔耳中时,她正在一处医馆帮忙。


    阿柔本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回到京城,做完应尽之事后,便寻了份医馆的活计,平日里就帮忙打打下手,治一些简单的病。


    这些来瞧病的人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刚开始对她的能力也有所怀疑,但过去几日后,便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不忙的时候,甚至还有人拉着她闲聊。


    对于这些朴实淳厚的百姓,阿柔总是很有耐心。即便是家长里短的琐碎之事,也总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给予一些回应,却又不过分掺和。


    久而久之,喜欢找她说话的人也多起来了。


    这日,阿柔正一如既往地在医馆帮忙,却见司言专程来寻她,面色也不太好看。


    阿柔的心立刻就凉了半截,做完手头的事情之后,拉着司言去了一旁无人的角落,问道:“可是前线来了消息?”


    司言点头,沉声说道:“青函关,失守了。”


    阿柔终是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谁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尽管它早已在意料之中。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阿柔面上露出苦涩的微笑,“我无权无名,一介白衣,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除了为百姓们治病,似乎也只能陪在家人身旁,共渡这一遭。”


    司言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劝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问道:“忙完了吗?”


    “还有些病人等着。”阿柔回答。


    “那我在这等你。”


    阿柔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转身继续忙去了。


    她静静地看着百姓们因日夜劳作而分外粗粝的双手,听他们说起等有了钱后,要给家中添置些什么物件。


    有些人家虽然不算特别富裕,但生活在长祈——整个大昭最为繁华的地方,日子总归有些盼头。


    青函关失守,叛军直往长祈而来。


    可若是长祈城也失守了呢?


    若长祈城失守,叛军会如何对待这里的百姓?


    阿柔不敢细想下去。


    “姑娘,姑娘?”


    阿柔连忙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病患的脉搏之上,连忙收回来,“抱歉,这位夫人。”


    那妇女也不生气,平和地问:“我这病怎么样啦?”


    阿柔如实回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再给您开副药,回去喝两天,估摸着就好全了。”


    “哎,麻烦姑娘了。”


    阿柔在纸上写下药方,递给那妇人。


    妇人接过药方,感激地说道:“这几日为我治病,真是多谢姑娘。”


    阿柔笑道:“应尽之责罢了。”


    妇人眼含笑意,双手合十,腕上挂着一串佛珠。她微微颔首,诚恳地说:“像你这样人美心善的姑娘,一定会有现世福报,长乐无极。”


    阿柔心头泛起暖意,也有模有样地掌心相对,“托夫人吉言。”


    做完所有事情后,阿柔收拾好东西去寻司言,见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方才二人说话的地方,一副“等待被人捡走”的模样。


    阿柔觉得心头暖洋洋的,嘴角微微上扬,冲着他说道:“走了。”


    司言本来都等困了,听到声音,立马精神起来,窜到她身边。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


    “等等,我们回家又不顺路,你等我干嘛?”


    “我送你回家嘛。”


    “真肉麻。”阿柔无情地嘲讽道。


    “阿柔这样说,可是嫌我烦了?”司言抓着她的袖口,直勾勾地看她。


    阿柔没好气地拍了拍他,“多大的人了,为老不尊的。”


    “那阿柔就是嫌我老?”司言眨巴眨巴眼睛。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阿柔笑了起来,“嫌你老又能怎样?还能就这样断了不成?”


    “那可不行。”司言一本正经地道,“回头我也去研究研究北疆的养颜术,据说能年轻十岁呢。”


    “得了吧,听起来怪吓人的。”阿柔忍俊不禁,“长得太小,我可不喜欢,现在这样就好。”


    “遵命。”司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对了。”阿柔随口问道,“有夜兰的消息么?”


    提及此事,司言的神色稍稍黯淡几分,摇了摇头,说道:“有人曾经目睹过和夜兰很相似的身影,但最后都被甩开了。”


    “她果然是在故意躲着你。”


    “是啊。”司言面露凝重之色。


    夜兰会躲着司言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将要做的事,是一件十足危险的事。


    但她不想被任何人阻拦,包括司言。


    司言有些发愁,“故渊门的眼线遍布天下,而我这个门主又在为承王做事,林予哲害怕泄露机密,曾在城内大肆排查暗桩,如今不可光明正大地行动。找一个人,要比从前难上不少。”


    阿柔觑着他有些烦闷的神色。


    看来林予哲谋反,对故渊门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也对,朝局动荡不安,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江湖名门,都一定会被波及。更不必说是以贩卖消息而立足于世的故渊门。


    再者,倘若叛军真的攻入长祈,拥护林予哲为帝,那么司言多年的谋划都将付之一炬。


    司言心里头一定比表现出来的模样要着急得多。


    那他专程来找自己,还要送她回王府,难道是因为……压力太大了,想要找个人说说话吗?


    思及此处,阿柔牵上了司言的手。


    司言一愣,脚步都放慢了几分,耳根连着脖颈红了一片。


    阿柔逗他,“司门主,好纯情啊。”


    司言咳了咳,故作镇定地道:“三小姐,这可是在大街上啊。”


    “那又如何?”阿柔浑不在意,反而带着他的手举到面前的位置,光明正大地亮了出来,“也许明天,叛军就要兵临城下了,我们还要管旁人的嘴不成?”


    “嗯,你说得对。”司言这些时日以来的烦闷稍稍被抚去了一些。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牵着手,回到了景西王府。


    将人送到之后,司言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待着了,“那我就先……”


    阿柔拽住了他的衣袖,歪头看他,“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可以吗?”


    “你都管我二哥叫哥了,居然还问这种问题。”阿柔笑着,直接拉着司言往王府里面走。


    带客人进王府,自是应该先去知会戚思彦一声。


    彼时戚思彦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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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看书,见二人来了,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声嘱咐道:“还没吃过饭吧,我让厨房送几道菜到你院里去。”


    “先不说这个。”阿柔主动问道,“二哥,青函关失守一事,朝廷打算如何应对?”


    戚思彦平静地回答:“照我说的那样,将周边军营的将士遣至长祈来,再令唐将军带西南军北上夹击。”


    阿柔松了口气,“陛下终于肯听二哥的建议了,可算是聪明了一回。”


    戚思彦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话你在自家说说就算了,出去可别乱讲。”


    阿柔连忙卖乖,“二哥,我心里有数。”


    司言上前一步,“戚二哥,依你看,与叛军这一战,胜算几何?”


    戚思彦扶着下巴,思虑片刻,说道:“这倒不好说。北境边军常年与羌夷族作战,实战经验要比京城守军多许多。但守城一方本就占有优势,若能熬过叛军攻势最猛的几日,等来西南军支援,便有□□成的胜算。但叛军号称兵力二十万,来势汹汹,我只怕……京城撑不到援军来的那一刻。”


    “林予哲在河北地区募兵,抓了许多无辜百姓服军役。这二十万兵力,应当有不少水分。”司言提醒。


    “没有具体的名册,他手底下到底有多少兵力,我们也无从知晓。”戚思彦并未因此放松下来,“但叛军的主力到底是北境边军,即便数量上存疑,也不能因此小觑。”


    “戚二哥说得是。”司言应道。


    阿柔又问:“二哥,你可有想过,如何安置大嫂和乐瑶他们?”


    “你回来之前,我便已问过乐瑶,她不愿离开长祈,我也不想强求。”戚思彦说道,“至于大嫂,我问她的时候,她有些犹豫,似乎还没做出决断。但我想,她大抵也是不愿走的。”


    阿柔思考片刻,说道:“不如,我去找嫂嫂聊一聊?”


    “也好。你也该多去看看大嫂,省得她一个人在院里烦闷。”


    “好嘞。”


    阿柔转身欲走,戚思彦幽幽地叫住她,不由分说地道:“吃了饭再去。”


    “哦——”


    ……


    在王府用过饭之后,司言就先行告辞了。


    他原本是想多待一阵的,但阿柔既要去寻自家长嫂谈心,他一个外男,没有身份立场跟去。


    临走之前,司言对阿柔说道:“明日你来我宅中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呀?”阿柔好奇地眨眨眼。


    “你来了就知道了。”司言故弄玄虚。


    “这么神秘。”阿柔笑了笑,“好啊,明日在医馆做完活就去,你可要请我吃饭。”


    “这是自然的。”司言捏了捏阿柔的脸颊。


    拜别之后,阿柔去了大嫂的院落。


    她被侍女引着进了屋内,就见大嫂坐在床头,哄着小侄女睡觉。戚靖暄则是乖顺地坐在桌前,迎着烛火看书。


    阿柔压低了音量唤道:“嫂嫂。”


    杨昔云见她来,很是欢喜。小侄子戚靖暄同样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叫道:“小姑姑。”


    阿柔走过去,揉了一把小侄子的头发,坐在他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小侄女睡熟了,杨昔云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令侍女好生照管,继而来到这对姑侄面前,对戚靖暄道:“看书累了吧,要不要去玩一会儿。”


    戚靖暄放下书本,抬头觑着娘亲和小姑的脸色,见二人似乎有事要谈,便利落地站起身来行礼告退。


    待人走后,阿柔讶异地道:“半大的孩子,竟如此聪明懂事。”


    杨昔云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哥,成日里吊着一张脸,训起人来,可吓人了。”


    阿柔想起自己幼时遭遇过的训斥,瑟缩了一下,“深有体会。”


    阿柔看着戚靖暄稳重严肃的背影,感觉在看一个缩小版的大哥。


    遣走小侄子后,阿柔开门见山地道:“嫂嫂,是要留在京城,还是离开,你可想好了?”


    杨昔云眼眸微垂,“我……实在是做不出决定来。”


    “嫂嫂若有疑虑,可以讲给我听。”阿柔善解人意地道,“有些顾虑,你不方便同二哥讲,说与我也是一样的,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杨昔云露出淡雅的微笑,眸子里染上几分纠结,“当初边境还未开战,赫月六部蠢蠢欲动之时,你大哥他要将我送回京城。我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帮不上什么忙,留在那里,也只是平添他的顾虑罢了。只是……”


    她深吸一口气,“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在想,我是他的结发妻子。为何他在西北边境身受重伤的时候,我不能陪在他的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