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黄雀在后
作品:《李娘子掉马记事》 《李娘子掉马记事》全本免费阅读
沈枝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先前犹豫,可如今我想帮他了。”李谣是眸光亮闪,坚定道。
“为何?真假不论,你那点三脚猫儿功夫能不能保好你这小命儿还两说。”沈枝意并不看好。
李谣是拉着她,切切言道:“我先前是觉着,这话听起来不像是真的,毕竟药奴这等事我几乎闻所未闻,牵扯上王郡丞便是牵扯到官府,我确实也没有这能力。那位王郡丞在清河的名声很好,洁清自矢,廉明公正。”
沈枝意当然知道,正要说些什么好劝她便被打断。
“可转念一想,倘若王章,王郡丞真是这样言行不一,行为恶劣之人呢?”
她越说面上笑意愈深,沈枝意恍然大悟,“你是说……”
“在青山寺的古籍里,我并不一定真能寻到如高先生所说的纠误,我并不曾学习校书,遑论运用其间道理。如若真的搜寻古籍,纵使我看的书册再多也难以深入钻研。”
“和尚跟我说,不知真假便去寻真假。我想,我该去试试。倘若为真,那我也算是纠出一个错,这也是我进司经馆的令牌。倘若为假,我也还有藏书阁可用以寻错。”
这话不错,进退皆可。
李谣是会武功,心里有谋算,一腔热血想进司经馆。沈枝意想,她无论如何也该支持她。于是她按下那点忧虑,在车轱辘碾路的声响里,郑重地同她说:“你放心去做,我会帮你。”
“你这样说,我会哭的。”李谣是眼里泛光。
这只是她的事情。
沈枝意嫌弃般撒开她,“有钱能使鬼推磨,姐姐我正好缺什么都不缺钱。”
李谣是扑哧笑开,只让她替她派出暗桩查查,余下之事还待她细细思索一番。
一餐饭用毕,李谣是在山下逗留了一日,翌日晚间沈枝意才将她送回青山寺。在山脚下落马车时候,李谣是怀里还被沈枝意塞了好几个胡麻饼。她也不推辞,毕竟她确实喜欢。
临别时,她远远望了一眼隐没在黑暗之中的隮阳台。似乎有黑影扭动,她眯了眼了没捕捉到。
欲要再看,耳边沈枝意喋喋不休还在叮嘱什么,她压住了她的手,道:“我过几日寻你,你先走。”
沈枝意瞧她古怪也没再说什么,刚走几步,李谣是又上前抽走了随行护卫的刀。
“大哥,宝刀借我一用,下次还。”
在护卫的震惊里,沈枝意点了点头随她去。
她还不了解她吗?
李谣是见沈枝意马车离开,即时转头朝荒林走。
静静摸近隮阳台,她没有看错。
两个黑影并一袋黑色的东西宿在月色昏昧之间,荒林黑幽幽,不知名的虫鸟扯着声凄惨地叫,更显静谧瘆人。
黑衣蒙面者,伏袋悄悄,而黑袋里有人挣扎呜咽,这二人似是拐卖的人牙子。
月华如水,她映着光的半边脸姣好素丽,神色晦暗,投下的影子拉得细长,一半沐浴在月光里,一半阴在昏暗中。
她站在隮阳台旁,正好在他二人后侧。
“来这儿,作甚。”幽幽开口,宛如鬼魅低语。
二人遽然一惊,转头回望。听见不同于男人的声音,黑袋的“唔唔”之声更是激烈,伴随着哭腔。
“来得正好,荒郊野岭,捕了一个小女童,正缺一个小娘子来解闷。”其中一人嘲弄。
另一人附和,哂笑。
而李谣是淡定从容,拔出那把刀插在地上靠着。
二人见她身形单薄,连刀也拿不起,不自量力。
“不若,先杀后奸?”
心中歹念更甚,二人相觑一眼便提起刀一左一右直冲她去,刀锋带着狠毒毫不留情朝面上刺。李谣是旋身一躲,朝后一蹬树干毫不惧怕地迎着二人之间敏捷而去。
刀锋迅疾擦过女子的衣裙,腰间环佩玎当。
来者未曾想到这纤瘦的姑娘会武,没能反应过来。李谣是急速朝中穿行,经过二人时陡然侧身,裙裾翻动,身姿轻盈,在月光之下绛红的裙裾犹如剧毒的蝴蝶纷飞舞动。
没等他多看两眼,她手上寒光一闪又亮出一把银匕首逼近他脖颈,鲜血迸溅造就血花。
下手之快让人一愣,温热流淌才感受到刺骨痛麻。被伤之人丢下刀,瞪大眼睛捂着脖子,止不住的鲜血从指缝流出,痛地倒下,就要昏厥。
“杀了她——”那人朝另一人怒喝。
李谣是好整以暇,双手持刀舒展眉目看向来人,在他靠近的一瞬间轻足点起,来人紧接刀剑跟着她的身影。她往后退,他便追上,刀光闪闪跟随着刺向她,在树皮上擦出刀割之声。
没过几招,她就反应过来了,此人只攻不守。
李谣是心下一笑,趁他接近之际猛然翻身执着匕首狠敲他的腕骨,他手上一痛,刀跌落在地。随之他恶狠狠怒视她,疾速出手,掌风直冲她脖颈,用了十足的力气要她劈死。
李谣是转身侧过,在他抬脚之时随即伸腿绊他一下,此人一时大意就要踉跄,她就在他身后,猛地将匕首插入后心。血液四散,顿时泄力,他目瞪口呆,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失了意识,眼珠圆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荒林之中偶尔惊落几片叶子,飘落无声。只有脚下踩着的杂乱的野草,被折弯了腰。
月色还是那般皎洁,荒林之中树叶沙沙作响,扯着声音凄厉叫着的虫鸟不绝于耳,就像刚才那样,没什么不同。
作恶者,当死。
可惜,一手血污,衣裙沾染了迸射的血滴,借来的刀与匕首上也鲜血滴流。虽说从前学过的招数足以应对这二人,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动过刀了,腕骨已然作痛。
她皱眉揉了揉,又想起什么,偏头回看,眸中明星煌煌。
喊着要杀她的人低低喘息,在安谧的夜里显得沉重清晰。他一双眼里盛满了惶遽,手捂着的伤口干涸的血混着鲜流的热,苍白的嘴唇哆嗦,一只手撑在地上拖拉着后退。
李谣是踱步过去。
泥土,枝叶,裙裾拂过,是一道悠长的催命符。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