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音问他：“你不喜欢上面这四个人？”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沈遇星回首看了一眼，说的还是那句话：“四个死人有什么好跪的。”


    璧音很笃定：“你讨厌他们。”


    沈遇星埋头吃番薯，语气有些急促：“隔三差五来跪他们，再喜欢的人也要看烦了。”


    璧音点头，这理由听着倒是找不出什么问题，她说：“我们宗‘罚之无道’，他们要知道自己被挂在这里专门用来警告后生弟子，恐怕要被气活，明明当是受人敬仰，结果现在遭人厌倦。”


    白雀哈哈大笑，沈遇星道：“厌倦就厌倦了，喜欢还是厌倦他们都听不见，随便后人怎么对待他们。”


    说完，顺手抽出一个牌位来放剥下来的番薯皮。


    璧音见状说：“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沈遇星问：“你很敬佩这四个人？”


    璧音道：“斩杀妖龙，还世间太平，身为救世者他们当然值得敬佩，但几千年前的事谁都没亲眼看过，比起这四个人我更喜欢那把剑，至少还能摸到。”


    说着，她有样学样也拿下一个牌位放番薯皮。


    沈遇星挑眉：“你也挺胆大包天。”


    璧音：“过誉了，这是跟你学的。”


    白雀看清楚牌位上的字，提醒沈遇星：“她拿的是你的牌位。”


    沈遇星偷瞄一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四人的牌位，原先由东到西，分别是叶七隐、沉星、行思、何经云。


    璧音拿的这块，上写“沉星”二字，她一边剥番薯一边盯着牌子上的说：“这人的名字中间再加一个‘遇’，就与你同名姓了。”


    沈遇星点头说是，但道：“不及万分。”


    白雀：“臭不要脸。”


    他这是明贬暗夸！


    璧音突然口出惊人：“说不定那把‘神仙骨’就是他的剑，拔完剑后我想了又想，我觉得没准他就是我祖宗。”


    沈遇星差点没被番薯噎死，提高了音调问：“什么？”


    璧音看着他，说：“我没见过亲生爹娘，说不定他们就是仙门中人，你也亲眼看见我撼动‘神仙骨’，可能这其中是有什么血脉传承。”


    沈遇星：“……”


    她胡说八道一通竟然还真有些道理。


    璧音小声：“或许还有第二种可能。”


    “什么可能？”沈遇星问。


    “你就是沉星。”


    沈遇星：“……”


    两种可能摆在面前，沈遇星拧巴地选择了第二种：“这么看来，他还真有可能是你祖宗。”


    白雀狂笑不止，说：“她是不是在试你？”


    沈遇星无法从璧音的脸上窥探出她的真实想法，她一直低着头看面前的牌位，抬头时眼睛明亮干净，看起来毫无其他想法。


    只好说：“所以你一边觉得这人是你祖宗，一边拿他的牌位盛番薯皮，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大逆不道了？”


    璧音说：“他要是真的是我祖宗，知道自己的牌位多年后还能有这用处，应该会高兴的，它的作用如今比‘神仙骨’要大得多。”


    沈遇星无言以对。


    璧音已经有些撑了，沈遇星说：“你去歇着吧，这里我收拾。”


    璧音笑吟吟地看着他，盯得沈遇星浑身不自在。


    白雀说：“她的样子看起来想夸你是‘贤夫良父’。”


    沈遇星浑身僵住，随即拿起手边的棍子向着白雀砸去，道：“滚。”


    -


    璧音确实是想夸他是个“贤夫良父”。


    和他在一起吃喝不愁凡事都不用自己动手。


    这一点白雀心里也很清楚。


    半夜梦浓之时，璧音翻身踢掉了被子，沈遇星小心翼翼替她盖上，他对他说：“从前没见过你对别人这么细心，刚入人间之时你不与人结交，说自己不习惯与人相处，可如今所见，哪有你说的那样绝情。”


    沈遇星不曾抬头。


    白雀又想提那些从前的旧事，可一想到每次提那些事沈遇星都会不高兴，他只好忍住。


    思过堂里还弥漫着烤番薯的甜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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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遇星视若无人地坐在床边地上，右手靠着床沿，紧紧压住被褥衣角，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临近半夜衣衫还未松，只是下身折久了留下一些印记，白雀见他是不打算睡了，问：“你要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到明天早上？”


    沈遇星低嗯一声，就算是传音给白雀，也是压着声音说话：“反正平日要不睡不着，要不睡得浅，这两日就这样歇着也行，困不死。”


    白雀歪头，从思过堂外伸来的枝桠上看着里面的情形，还是将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问出来：“你是不是喜欢她？”


    这句话他之前说过，不过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


    他不知道那时沈遇星有没有放在心上，但这次很明显，他听进去了，也在认真思考如何回答。


    沈遇星睁眼，微微侧首。


    堂中没有点燃烛火，只有从门窗透进的月光，月影斑驳，沈遇星乐于从这些斑驳之中窥探她入睡的神色。


    大约是感觉到沈遇星的目光，璧音呓语两声，双手从被子里伸出，又下意识踢了一下腿，把被子从另一边踢开，沈遇星立刻殷勤起身重新替她把被子盖好。


    这时耳边传来白雀的吐槽声：“这一晚上都踢几次被子了，别这么执着给她盖被子了，都是修炼之人，哪那么容易冻着。”


    沈遇星不理他，仿佛乐在其中。


    对于他问的那个问题，他没有急着回答。


    白雀等得着急，直接飞落在窗台之上，这时璧音忽然拉住沈遇星的手，像兔子抓住萝卜一样死死抱在怀里。


    白雀看愣了，接着又看见沈遇星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立刻原地蹦跳大喊：“行了行了！不用你回答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真是混账了才问你这个问题！你们两个你侬我侬吧，我走了！”


    他红着脸飞走，到看不见思过堂才找了一个枝桠落脚，抚摸着胸口喘气道：“吓死老子了，就算提前猜到可是亲眼看见还是觉得吓人，十一啊十一，你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以前杀人都不眨眼，现在怎么看人牵个手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