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天机

作品:《秋叶辞

    第九十八章


    白日下过雨,还带着微凉残留在空气之中。


    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季辞心中悸动,反客为主,撬开她的牙关,席卷一切。能感受到呼吸交融,啃噬这般柔软,香甜可口,四肢颤动。


    许久后,他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喃着“叶儿”,闭上双眼,享受着这片刻宁静。


    忽然听到不远处脚步声,姜秋叶笑着将他推开,看着他欲求不满的脸,将捧腹大笑的欲念憋回,她压低声音道:“这里是安和园,太奶奶在,要庄重。”


    说完便转身,看向朝他们走来的女官,对方面不改色,似乎什么也未看到,只是面无表情地行礼道:“恭迎王爷,太皇太后在内室等待已久,她知王爷今夜定然事物繁重,却还是请王爷一道用过膳后再走。”


    季辞郑重应声,牵起姜秋叶的手,在女官的带领下,往安和园深处而去。


    两人见到赵氏时,共同朝着她行跪拜大礼。她面色慈祥一笑,抬手让两人起身,而后便是一阵寒暄。又赞扬道祁王妃巾帼之勇,在那种关键时刻,做到临危不乱,与安阳共同将遗诏拿出。


    一番话语让姜秋叶低头,又羞红了耳根,只道:“太奶奶谬赞,妾身只愿与王爷遥以心照,帮上了忙就好。”


    说完话后,两人同落座一侧,安静用膳,看着对面的安阳则是与赵氏大谈特谈昨夜惊险,引得赵氏大笑不止。


    倒是季辞则有些黑脸,没想到此番从宫中出逃,比他想象的更为艰难。


    他转头一瞥扫尾子一般,光顾着吃饭的小妻子,心中温软,案几下伸手握住她的左手,掰开手指,十指紧紧相扣。


    又伸出脚尖勾了勾她的小腿。


    姜秋叶吃饭的动作一顿,心跳忽然加速,先是快速朝着赵氏一瞥,见对方没注意到他们两人,松了一口气,又转头剜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季辞。


    她下箸,悄悄伸出另一只手,朝着他腰间狠狠一拧。


    而后手又快速缩了回来,她只感觉......好硬。


    季辞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光顾着吃面前那道鸡丝。姜秋叶忽然玩心大作,知他平日里不喜肥肉,看着不远处那红烧肉,油光水嫩,肥到有些反胃。


    她伸手将那红烧肉夹过,偷笑着放入季辞碗中,见赵氏朝着他们看过来,姜秋叶转头看着季辞勾起唇,娇声道:“夫君太瘦了,多吃点,补补身体。”


    季辞见这碗中肥肉,一扯嘴角,听赵氏跟着道:“是啊,辞儿如今病症基本好了,更要多吃点,把以前没吃的都补回来。”


    “是,太奶奶。”他又看了眼一旁眼中带着忒坏的小妻子,无奈下箸,将那肥肉放入口中,没怎么咀嚼便一口吞下。而后,又喝了不少茶,将那腻味驱走,缓了好一会儿,才压制住那呕意。


    放下茶杯,安阳和太奶奶还在嘴不停地闲聊。转头看向正在偷笑的姜秋叶,倾身来到她耳边,呼吸碰过她的耳垂,有些痒,只听他低沉道:“没关系,叶儿想让为夫吃甚,为夫都吃。等回了王府,继续吃到叶儿满意。”


    “噗——”姜秋叶成功将口中的茶水一口喷出。


    什么意思?吃什么?


    见所有人看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失了体面,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这个季简兮,臭不要脸!


    在她一脸的歉疚下,终于结束了用膳,但很快宫里来了人寻季辞。今日少帝刚刚上位,事情比平日更为繁忙。


    他来不及多说几句,便往宫中赶去。姜秋叶没找到机会与他坦白之前的决定。而天色已晚,她留宿安和园一夜,第二日再回祁王府居住。


    翌日大清早,姜秋叶便回了祁王府打理府中之事。这些时日,府中无主,又因为季康的旨意,下人纷纷入狱,王府被抄。


    如今府中杂事纷乱,各种花枝草木皆需修剪,房屋也需清扫修葺。忙碌一上午,便又开始下起了雨,心情随着阳光被笼罩,也跟着跌了几分。


    正当她正回到寝室休息时,府中小厮忽然来传,说有人来园中寻她,正在门口等待,似有要事。


    姜秋叶问对方名号,那人却只对小厮称是她好友,今日知她平安,特来王府拜会。


    她不知自己有何好友,便让小厮将人请到前堂等待,自己则随意整理一番,往前堂而去。


    见到来人背影时,一身玄色披风,腰身纤细,她心中一怔,道:“淑妃娘娘,您怎突然出宫了?”


    淑妃转身,摘下额顶的帽,朝她一笑,“许久不见了,祁王妃近来可好?”


    今日的雨有些大,豆大雨滴从屋檐上落下,两人坐在窗边,闻着雨中清香。


    姜秋叶让人为她备了茶,眼神闪烁,缓缓将清茶斟上,推至她跟前,“天气这么差,娘娘怎冒雨前来,是有何要事?”


    “也无甚要事,你在永和宫中住了许久,说实话,与你生了些感情。前些时日这一桩桩大事,人人皆受累,见你也不进宫,便寻思着出来找你说些闲话。”


    “嗯,我很好,让娘娘记挂了。不知魏王可好?”


    提起魏王,淑妃无奈微微摇头一笑,“如今新帝登基,我准备请求祁王,允魏王去往自己的封地。我为他选了门亲事。”


    姜秋叶饮过盏中热茶,抿唇道:“魏王如今年纪,早该成婚了,这样也好。”


    她抬眼一瞥淑妃,试探开口道:“娘娘今日冒雨前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闲聊吧?”


    淑妃朝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姜秋叶道:“娘娘是想让我猜一猜?”


    “那我若猜的不好,娘娘莫要怪我啊。”


    “自然不怪。”


    她见淑妃一副闲淡模样,继续道:“如今新帝登基,祁王成为摄政王,一切都有了着落。可曾经那些案件,疑点仍在。比如晋肃帝之死,比如祁王被污蔑下狱。娘娘今日,必定是因此来寻我吧。”


    淑妃垂下眸,看不清眼中神色,道:“祁王妃果真聪慧,猜了那么多,不如再继续猜猜?”


    姜秋叶直视她,道:“先帝在世时,我曾每日往养心殿中送去药膳,却未想到竟被人利用此点,往我药膳中下毒。如今废太后霍氏,在殿中被搜出牵机,弑君证据确凿。可那证据在我看来,并不是最有力的证据。”


    “宫殿如此之大,来来往往宫女内侍如此之多,那毒药若是被人故意放入,也不奇怪。当时我被捕下狱时,便在思索。先帝用膳前,一定会用银针试毒,可后来因着对我的信任,每次便直接将药膳服用。是谁?能知晓这一点呢?”


    淑妃摸了摸下巴,“李公公?”


    “李公公是有嫌疑,我也曾怀疑过。可若李公公要毒杀陛下,根本不需要利用我的药膳。他只要将银针换假,做一做手脚,想要下毒,那便是轻而易举之事。这时候,除了李公公,我便想到了另一人。”


    “是谁?”


    姜秋叶看着她,含笑道:“还有娘娘你啊。”


    屋外的雨飞进来些许,打湿了两人中间的案几,姜秋叶见状,拿出帕子轻轻擦净。


    “最初暗杀失败的死士,是娘娘的人吧。娘娘是真想杀了先帝,然后嫁祸祁王,谁曾想,那刺杀竟然失败。后来见我入宫求见先帝,便想到了利用我,来毒杀先帝。所以您便为我和先帝牵线,趁着他病入膏肓,难以进食,建立起他对我的信任。”


    “当时他的病症,就如同沙漠中行走之人,长时间饥渴,本以为自己已经踏入鬼门关,却忽然看到一片水源,便不在乎那水中究竟有何,直接扑上去饮下。所以娘娘也是从准备动手之前,便感染风寒,整日躺在永和宫中,不再出殿门。”


    淑妃缓缓抬起头,拍了拍手掌,赞扬道:“祁王妃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可是当初嫁祸祁王的印信又从何而来呢?难道不是王府中出了叛徒吗?”


    姜秋叶想到此,笑了笑,将淑妃的茶盏中添满茶,“我曾经也怀疑是王府中出了叛徒,可后来仔细一想。密信上的印信,真的需要祁王那枚印信吗?其实并不。”


    “既然娘娘与季康在此事上合谋,嫁祸废太后霍氏,那从梁王季康那里拿几封带有祁王私印的卷宗,也不难啊。只要有那卷宗,模仿笔记,伪造印信之事,以飞燕阁金鬼的能耐,应是轻而易举。”


    “对吧,奔稚大人。”


    淑妃双拳攥紧,没有说话,只是依然脸颊带笑。


    姜秋叶看着外面的大雨,轻声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没错,从你当初入宫,皇后赏菊宴时,我便怀疑你了。霍恒下的催情香,连他都能被迷晕到光天化日下与人媾合,而你却能察觉并脱逃,这不应是乡野邱子叶能做到之事。后来细细观察,更加确定了你是飞燕阁之人。”


    姜秋叶蹙眉问道:“魏王呢?是你亲生儿子吗?”


    淑妃道:“自然是我与先帝的亲生儿子,这点毋庸置疑。”


    “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与季康合谋?将魏王推上帝位,不应该对你更为有利吗?”


    “帝王之位,坐上后便无退路,除了前进,便只有死路一条。众人皆追求权势,可我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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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季桑安稳度过一生。而让季康上位,他的治国以及对骊理念,于我飞燕阁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为何不帮呢?”


    姜秋叶的手握了握,“你今日来寻我,不怕我将你身份透露给季辞?”


    淑妃却满脸无所谓道:“我既然来寻你,便不怕你透露我的身份。我今日来,也是见如今大势已去,而现在,只是想让你帮我与言无搭上线而已。”


    “这位......祁王妃,若是想要最终的解药,便乖乖听话。别忘了,我是金鬼,你只是一个银鬼。我能看出来,你厌恶飞燕阁,寻求的不过是自由。快了,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无论是言无,还是我,都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自由。”


    ……


    京杉书院之中,言无落座于案几之前,一人解一棋局,正是他下至关键之处,忽听王匐来报,姜秋叶前来书院寻他。


    他微微一笑,将手中棋子不急不缓落下,等彻底解完这棋谱后,又饮下一杯清茶,才缓缓起身,扭着腰,勾着兰花指,往室外而去。


    京中大雨不歇,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之上。姜秋叶收起油纸伞,站在门廊之下,感受着空气中的冷冽,面色阴森低沉。


    她终究还是来了京杉书院。


    等待许久,才听到身后言无过来的动静,终于转身看向他,没好脸色道:“找到金鬼奔稚了。”


    言无挑眉,前言轻笑道:“哦,是谁?”


    “晋肃帝的淑妃。”


    言无听闻后面上无一丝震惊,只是侧身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姜秋叶。她见状接过,直接将其服下。


    她蹙眉道:“我如今帮你和奔稚牵上线,你什么时候才能将最终的解药给我?”


    言无却瞪大了眼睛,道:“最终的解药?叶儿妹妹,莫要忘了,你还有一个任务没能完成。”


    “你是说盛京城防图?”


    她垂眸不解,一个城防图,为何飞燕阁与骊国如此执着?而这图竟然藏的如此之深,便连隐藏在晋肃帝身边这么多年的淑妃都未能寻到。


    言无颔首,“对,找到城防图,就放你出飞燕阁。”


    “可是如今,我也不知这东西藏在何处,连奔稚都未能找到,你凭什么认定我可以?”


    “因为我知道你可以。”他转过头,死死盯着她,“知道当初为何派你来此地,而不是别人吗?”


    “为何?”


    言无一步步走近,站定在她面前,挑起她鬓间一缕发丝,“叶儿妹妹,你是我亲手培养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你。你觉得当初,王掌事手下那波组织,明明都是些蠢货,为何在盛京那么久都未能被发现吗?”


    姜秋叶瞳孔瞬间放大,只觉冷汗直流,寒意刺骨,“飞燕阁与王掌事有合谋,在暗中庇护她的组织。”


    “没错。”言无神情中带着激动,“你觉得王掌事为何偏偏要选在你与张凉的新婚夜动手?”


    她沉默起来,斜眼盯着言无,带着作呕的神情没有回答。


    所以,言无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季辞,为了给她寻到一个适合的身份,送到季辞身边。便利用王掌事对张凉的仇恨,让她在那夜灭门张家。


    言无啊,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见她沉吟不语,言无并不在意,“叶儿妹妹,这世间没有一个女人,能如你这般迷惑人心,所以我才选择将自己最大的底牌送给祁王。祁王一定知道城防图放在何处。”


    姜秋叶忐忑不安,犹豫道:“可是,此等重大之物,他定然不会告诉我这东西放哪儿。”


    “没关系。”


    言无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她的手心,“此药名为天机,服下后便会让人失去片刻心智,你问什么,他便会答什么。”


    姜秋叶低头看着这药瓶,死死攥紧。


    “叶儿妹妹,放心,这药无毒。只要你拿到这最后一样,你便真正自由了。”他的声音幽幽传入她的耳中,蛊惑着她。


    姜秋叶最后抬眸看向他,最后将那药瓶揣入怀中,点头道:“好,这可是你承诺的。”


    “自然。”


    姜秋叶不再多话,直接撑伞,步入雨帘之中。


    言无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眼神黯淡。


    最能蛊惑人心的女人,是啊,他比世间任何一人都清楚。


    那份黑暗中,依旧阳光般的甜笑,在看到的第一眼时,便被迷了心智。


    他还是骗了她,那天机,虽不致死,却能使人永久沉眠。


    她应是冷血之人才对,不应该爱上任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