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谣言(四)
作品:《猫鼠游戏》 《猫鼠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定在周五改为物理的体育课,因化学老师今天临时有事,对调到了今天,而今天所有老师都有事,上天就这样送给了周小小一节不被占领的体育课。
和以往一样,大胡子老师喊了解散,子理发着呆离开人群。
那天小猫被叼走的一幕,来回在眼前浮现,牧子理像换了个人,开始思考物竞天择的世界。
好像小猫的苦难,就是从她的那一句大喊开始的。
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小猫成了大猫捕食的诱饵。如果小猫没有了成为诱饵的价值……这是不是就是说,不管她去或不去,小猫的结局都从未被更改,弱者将是永恒的弱者。可如果适者生存,那么,不适者可否换一个地方生存?
她总是很容易带入自己。从小她是妈妈等待爸爸的诱饵,现在她又成了周姨等待爸爸的诱饵……
“诱饵?小猫的诱饵是什么,我的诱饵又是什么?”
子理手里托着一本生物选修书,在跑道上一圈一圈地走,反复在想。
刚走过跑道的四分之一,突然被人猛然踹进沙坑。
沙子细小,来势汹汹,尽挑耳鼻口等柔软处钻。还好有校服长袖能替她勉强挡住来沙,可她刚想呼救,就吃进一嘴沙子。
没一会儿,她被沙子呛到头痛欲裂,五官早已不是她的。
或许是求生意识,子理不再躲避,奋起双臂抓着沙子胡乱砸向空中。她手脚并用,不管不顾地用力还击。
段云山一松手,子理瞬间借力起身,趴在沙上剧烈咳嗽,一把鼻涕一把泪,身边的沙地星星点点。在生命面前,她顾不得一点形象,
等子理停下来,蹭掉口鼻上的液体,段云山再次将子理按回沙地。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闭嘴。”
“我……我没有……”子理涨得脸通红,双手用力掰着段云山的手指。
段云山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收紧指缝,咄咄逼人。
“没有?那你为什么在一班门口鬼鬼祟祟,又为什么要去学生会查成绩?你最近和周小小走得也挺近,她找人,也是你的指示?”
子理很无奈。这个狗东西的脑子是生锈了吗?如果是她说的,她又何必大海捞针似的去找人?她顾不得这么多。
“……你……去查……学生会……”几个字她挣脱着挤出喉咙,又霎时被段云山锁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尽力摇头。
段云山越掐越紧,脂玉似的脖子鲜红,眼见就要渗出血来。
子理余光里看见同学正向这边围来,人群前面向她奔来的那人,是小小。子理既想她快点跑来救她,又希望她躲远些,别叫段云山抓住。而其他人,她实在太狼狈了,不想叫人看了笑话。
她眼眶含泪,放下倔强,求段云山放手。
段云山不依不饶,跟她扭打起来。
段云山其实拿她也没办法,说她几句不解气,一拳也不敢实实打下去,假把式的纸老虎,自顾自生气。突然他发现子理怕痒,游蛇一样的手,触电般的疼痛,密密落下。
子理捉不住他的手,也逃无可逃,难受得扭着身子翻腾,被折磨地精疲力尽,哭着求救。
子理就快要崩溃,怎么同学还没有来。她费力地转头,只见那些人装模作样地远远围成一圈,没人靠近。她泪眼模糊,也分辨不出哪个是小小了。
人群里,没有周小小了。周小小逃跑了。
刚才张怡拽住了奋力奔跑的小小。她,她们,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惹不起段云山。清醒之后,小小站在原地,没了冲动,她没胆量和理性做对。
子理抗拒着段云山,又看着这让她抗拒的一切。
她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反抗。
最终,是大胡子体育老师把他们拉开的。
段云山拍拍裤子,扬长而去。子理死尸一样躺在沙坑,一脸泥泞,半个身子陷入沙中。身侧还有两个浅坑,彰显着方才的屈辱。
老师问道:“谁带她去清理一下?”
没人回应。他们围在老师后面,争前恐后想看一眼受害者惨状,并没有想扶她一把的想法。
“老师,我自己去就行。”
子理缓缓坐起身,将碎发理到耳后,冷静地拍拍手上的灰,扭头向着没人的地方,双手指腹贴着眼下,擦去两颊的泥垢。之后,捡起书本,扯起散落的四肢,起身向教学楼走去。
她在背着他们的方向,心里的委屈决了堤。
不过,眼里的沙子被泪水冲出来,让她好受多了。
现在还是上课,一楼的厕所没有人,她看了看,还是决定去二楼。她冷静地将课本放在厕所外的公用水池台,洗了手,转身进入女厕。
她在厕所单间里把上衣都脱掉,用力地抖了抖,衣服发出几声敦敦的信号。子理便面无表情,选出一个件里面的,干净的,擦着身上的沙子。
汗液黏在一起的泥沙嵌在身体里了一样,她越擦越委屈,越擦越生气。直到皮肤起了红痕,子理叫骂了出来:“怎么这些沙子就是弄不掉啊!”
她冲自己发完火,撕扯着手里的衣服,抱膝蹲下,下巴抵在膝盖上,眼泪大颗且完整的从眼球坠落,恨意、怨气、羞愤和哀戚……无数种情绪在胸腔里撒野。
她先是不停地喊妈妈,不停地喊,不停的喊。盯着泪水洇湿的膝盖,自言自语。语速慢慢的,声音弱弱的,眼神也不聚焦,话不过脑子似的,有的没的,说了好多。
突然门被拉开,骤起的对流风,轻扫后背。
子理受了惊,耸然起肩,迅速收起情绪,拢住胸前的衣服,怯生生去望来人,又仓皇埋头,失措地往里躲了躲。这些动作几乎是一瞬间完成。
那姑娘可能也吓到了,过一会儿,才重新将门关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她抱歉地说道。
子理吸了吸鼻涕,连带着沙子一起咽下去,鼻音懵懵地回道:“不怪你,是我忘记锁门。”
“这个门坏了几天了。”女孩压着甜软的嗓音,要和子理一同悲伤。
“奥。”
过了一会儿,她没有开旁边的门,也不走,也不说话,子理以为旁边的隔间出了什么问题。一边快速整理衣服,一边细声细语道:“请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不急。”
子理当她客气,手上的动作不停,可手忙脚乱的,小衣还没穿好,外套又掉到了地上。
又过了几秒,女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空气像是停滞了几万秒,她说:“你……需要帮助吗?”
子理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外面没了声音。子理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早有意料,抓着衣服松了口气,草草扫去身体上大面积的沙土,抖了抖腿,又把头发散开,抖了抖,重新束起。
没再跟细沙较劲。
等出来,四下早已无人,子理在水池前仔仔细细用冷水洗了脸、鼻子、耳朵,漱了口。收拾干净后,领口虽湿了一大半,但人清醒多了,心里也舒畅了许多。
她冲着镜子笑了笑,瞥见一圈红痕,笑容顷刻散去。
等子理抱着书本离开,女生再次出现在转角,像橱窗里的黑色洋娃娃。她从体育课就在观察牧子理,看见她从受挫到反击,再到自己一个人离开。最后,只需要一个拥抱。
“都说新同学心气高不合群,没想到如此玲珑剔透。”
子理回到教室时,还没下课。
她蹲在门口,扶了扶立起的衣领,想着今天晚上该怎么避开周姨。如果面对面碰上,她无法跟周姨解释脖子上的伤口,要是周姨掀开她的衣服,她就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子理忽明忽暗的眼神,也不见得是真的想要隐瞒。她怕周姨来学校闹,又怕周姨不来学校闹。
纠结到了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
语文课,杭景说话间已走上讲台,没带教案,只将U盘插入电脑,她说:“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