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凉拌手撕鸡

作品:《梅园食方

    翌日,是崔明端和荀二郎来接的人。


    萧鸣笙原是要跟着去的,奈何荀二郎笑得神秘,“想来是我愚钝,昨日没将话说得清楚……“


    “嗯?“萧鸣笙不解,但荀二郎确实是没将话说清楚。


    崔明端便担下了这重任。“明日就是小年了,登闻鼓院的意思,便是要在今日结案……”


    “是这案子,还有变数?”


    “臣未……”


    “哼……”


    萧鸣笙捏着潦草的爪爪,轻嗤一声。


    荀二郎借故望天,赏那未开的照殿红花苞。可惜了,要是再晚些日子,自己能折数朵照殿红簪着去升堂。


    而送花人崔明端利落认错,“臣未曾参与调查,具体如何判,还得看登闻鼓院的大人们……但是,此事已经人尽皆知,想来是出不了太大的岔子。


    臣今日也会过去,请郡主放心就是。”


    “唉……多谢大人费心了。”


    萧鸣笙再次照着潦草的爪子同他道谢。


    崔明端也知道了荀二郎同她说了外头的琐事,也只能勉力安她心。“郡主,当宽心养着,此事一了,将无人敢生事。”


    “借大人吉言了。”


    那句安慰人的话,说来也是讽刺。她乃陛下封的异姓郡主,有尊号与封地,最终只落了个清静。


    她再安慰了卢妈妈几声,“大人问什么,照实说就是。再不济,还有崔大人呢。”


    卢妈妈向来就看重崔大人,听得此话,再看崔大人绯色的官袍,不由也安定了几分。


    “要不,我让袁志也跟着过去……”


    “不可……”卢妈妈先是否决了。阿草这两日头疾发作,跟着过去怕也不能帮上什么忙。


    袁志不能留下,卢妈妈更是不放心。“如郡主说,有崔大人在,奴婢什么都不怕。”


    当日胡人破城,血洗内城,萧家那么多口人,活下来的,本就不多。


    想到此处,卢妈妈忽而什么也不怕了。内城可怕,哪有胡人可怕?


    她一步一步走得坚定,神情更是视死如归。


    荀二郎最爱玩笑,却也不敢在此刻将人逗过了,“郡主且安心。不说有崔兄在,出门前,拙荆也一再交代了,光一个冬至,就吃了郡主六只卤鹅,不然什么忙也帮不上吧?”


    萧鸣笙送卢妈妈坐着马车,上回晕车的恶心烦闷感霎时涌上心头。她面色稍一变化,紧随在侧的崔明端便察觉到,然而,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今日倒是想告假,在梅花坞陪她一日。


    但户部的几位老狐狸都会在,他不亲自去,也实难安心。


    寒风瑟瑟,崔明端衣袖跟着风向走了走,好不容易是跟上了她的披风。


    借着那一瞬的亲近,像是安抚潦草,轻轻抚过,冰凉柔软。没牵住她的手,但这狐裘在外头吃了无数寒风,足够叫人清醒。


    “郡主,留步。”


    崔明端借着这一会儿的清醒,走向崔家的马车。弯腰俯身进去,阿藤放下车帘的动作缓了又缓。


    黄眼小猫喵了一声,她也终是露了个笑。


    萧鸣笙送走了人,只把潦草放到屋里去,自己取来弓箭,在外面射了一箭又一箭,往日能有半数衣裳正中红心,今日心不静,堪堪挂在靶子上。


    一筒箭用完,阿草就去把箭拔回来。


    一箭一箭,咻咻刺破寒风。


    登闻鼓院的质问声,响彻了整个内室。


    “你说你只是萧将军家的粗使婆子,怎么会识字?”


    “奴婢……是夫人教的……”


    “不曾想萧夫人如此善心,连粗使婆子都手把手教着……”


    “夫人……夫人……”卢妈妈听不明白户部侍郎质问这句。


    在场的人,几乎都听懂了,各自望了望。


    很快,崔明端便出言道:“大人所问,若只为辨明物证,下官无话可说。岳母过世数年,郡主孤身一人在京养病,才使得狼子野心的人钻了空子,大人在此案所犯何罪,下官无权过问,若有冒犯岳母之处,下官自当据理参奏陛下,并案处置。”


    两家到底也没成婚,今日崔明端这“岳母”一喊,他的声望便能再上一层楼。


    户部的大人都在心里唾骂。


    这一桩惊天的贪腐案,户部的人只管喊冤,吉安府送来的东西就这么多,他们总不能变出物资来补上。


    这也是崔明端和荀二郎最担心的地方。


    户部的账目,确实没作假。库房的出入,也都对得上。想来傻子都知道,要分赃,也不能光明正大把东西收到户部来分。


    “吉安府的耿康太狗胆包天,贪了郡主的封赏不说,还要拉我们户部一同下水,当满门抄斩。”


    “登闻鼓院办案,自有章程,轮不到尔等来教。”


    ……


    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了,整整闹了一上午。


    午后,几位大人写了折子递上去。几位阁老在御书房议事时,更是吵了起来。


    有说要将户部尚书下狱流放的,有说罪不至此,吉安府才是罪魁祸首。


    陛下只是将那几道折子看了又看,“崔爱卿呢?”


    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位大人才停下,“崔大人……没跟着进宫来……”


    陛下只是淡淡扫视他们一圈,“在案子怎么说,他也算半个当事人,怎么没跟来?”


    “启禀陛下,崔大人亲自送了萧家的嬷嬷回了梅花坞。说是陛下自有公断……”


    “公断……是啊,爱卿忙活了这些日子,想来也累了,圣旨稍后由王聪去传,尔等出宫吧,也好好过个年。”


    “陛下……”


    “跪安吧。”


    ……


    这圣旨,到梅花坞时,崔明端也在。


    萧鸣笙练了一上午的箭,还不见人回,午饭只喝了碗鸡汤,在萧家门口探头看了许久,终是看到缓慢爬坡的马车。


    崔明端也没急着走。这后半日,还有糟心事。


    果不其然,阿藤收到城里来的消息,大气也不敢出。


    大人和郡主还在灶房里,一人烧火,一人煮汤,温馨极了。这消息,送进去……


    袁志也不知从哪里冒头出来,也想知道结果。


    阿藤打着哈哈,硬着头皮进去了。


    “大人,城内已经传开了,吉安府耿康太贪墨,秋后问斩。户部尚书渎职,连降四级,贬为吉安少府,十年内不得升迁……”


    这些,听着似乎都是好的,阿藤还犹豫着。


    在崔明端的示意下,才继续说道:“户部不能无人理事,又将原户部侍郎提了上去,暂代事宜。”


    就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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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当着众人的面,诘问卢妈妈那位大人。


    崔明端面色淡淡,举着手中锅铲,半晌没言语。


    阿藤识趣退了出去。


    萧鸣笙抱着潦草坐在灶前烤火,抬头去看失神的崔大人。这才是他拦着自己的缘故吧?便是萧家诸事已经板上钉钉,失职的,又岂是户部尚书一人?


    这一贬一升,帝王心着实是让人看不明白。


    锅里,是在重新热鸡汤。


    崔明端是空着肚子过来的,想省事吃碗热汤面。


    而今,面条在水里沸腾翻滚。


    他无端想起了七年前西北那场大仗,父亲是不是知晓其中隐情,才毅然决然辞官修道?


    热腾腾的鸡汤面,剩下他这碗没动过,余下的都捞出,分给了卢妈妈和阿藤他们。


    本该是他们下人在灶房里用饭,但郡主在烤火,潦草也喜爱灶膛的火光。


    他们几人都去堂屋用饭了,阿草不明白,“最大的坏人,杀了,不是很好吗?”


    阿藤苦笑,“小人嘴笨,也说不明白……”


    这桩案子,牵涉的官员,登闻鼓院列了数十人,但是陛下处罚了吉安府的大小官员,京里的只罚了一个户部尚书。


    萧鸣笙原该是最难受的那人,可看到崔明端忧思不语,便朝他介绍起眼前那盘手撕鸡。


    这些日子,她也才知道原来崔大人下饭的地方是眉州,约莫还是在巴蜀一带。


    绪安难得是靠谱了一回,在她面前说起过,“我崔兄饮食清淡,也不知是如何在眉州呆了四年之久?听说那儿的人最会吃辣了,就是树皮剥下来拌辣椒吃,也能下饭。”


    当时阿草听了,也跟着道:“书劈叉拌辣椒,我也能吃。”


    这可把养尊处优的小团子给惊住。“那我吃不了……对了,是要说崔兄……荀大人说他大抵是在眉州呆久了,早不是京中那光风霁月的崔家六郎了。”


    他在萧家吃饭的次数不多,萧鸣笙也不知他是否也入乡随俗吃了辣。


    “大人尝尝。”


    崔明端才回过神,瞧见眼前这盘细细撕开的鸡肉,沾着红的辣椒,青的叶。


    “用的香芹?”


    “嗯。”萧鸣笙颔首。凉拌手撕鸡,原该是要用香菜叶子,只是考虑到他的口味——万一崔大人不吃香菜,就如自己会晕马车一样,实在是难以启齿。


    崔明端误以为是她吃不了,便也道:“香芹是素雅之物,来与辣椒作配,也正好。”


    “大人说的正是。我也听人说,芹,是素物,越肥越妙。但如果用肉去炒它,则清浊不分[1]。”


    “郡主这话,格外新鲜。”崔明端如醍醐灌顶,“不知是哪位大儒所言?”


    那自然是位了不得的老先生。


    然而,与这时代似乎隔了千年,萧鸣笙只能是含糊其辞:“似乎是一位姓袁的先生。从前的事了……后面还有一句,熟者,虽脆无味。或生拌野鸡,又当别论[2]。也不知是不是山上没食物了,这野鸡竟朝那窝棚去,我还没学一学古人守株待兔,就被袁志一个石子击中了。”


    崔明端尚且在想她话里的深意,“臣自幼读圣贤书,同天下读书人一样,经科举入仕,心中怀揣的,莫不是济世救民的鸿志?官场官场,在这儿久了,不说旁人了,有时连臣也恍惚,是否还记得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