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历数功绩

作品:《姐夫帮你打天下

    樊崇猛地转身,望向殿外——


    那里,残阳如血,赤霞满天,像鄗城之火,一路烧到长安屋脊。


    六月二日夜,陇西成纪,隗嚣登台。


    东方赤气横亘,长七丈,尾未收,如龙曳尾。


    隗嚣皱眉,问星官:“何气?”


    星官答:“火德星现,新帝立于东南,其光掩太白,天下将归一。”


    隗嚣沉默,手抚腰畔玉印,印文“西州上将军”,此刻却觉冰凉。


    他低叹:“一人登坛,天下改朔……我陇西,还能独寒多久?”


    六月三日,胶东盐池。


    盐民赤膊,肩挑百斤卤桶,脚底被盐刃割得血肉模糊。


    忽闻驿骑高喊:“新天子赦天下,复徭役,盐池免贡一年!”


    盐民愣住,卤桶“咣当”落地,盐花四溅。


    不知谁带头,先跪,再喊,再哭:


    “皇帝记得咱晒盐的!”


    哭声里,有人把盐铲抛进卤池,溅起黑卤,像抛掉一条旧枷锁。


    六月四日,洛阳西门。


    朱鲪立城头,手执鄗城来函,函背焦红掌印未干。


    他抬眼,望城内——


    刘恭的“绿林复仇军”正列阵操练,赤幢如火,与城外来函遥相呼应。


    朱鲪低笑:“鄗城火起,关中火亦起,两火相逢,更始残灰,安能复燃?”


    他转身,吩咐开门,迎驿骑入城。


    城门开处,赤绸尾的马,像一条火龙,钻进了洛阳的胸膛。


    六月五日,清晨。


    鄗城行宫,第一份奏表自外郡抵达——


    不是军事,不是贡赋,是平原郡平民联名:


    “民等闻陛下即位,喜极而泣,愿献私牛一头、麦五斛、鸡十只,助陛下长养万民。


    唯乞陛下,勿忘民间有残更之火,尚待天雨浇灭。”


    刘秀阅毕,沉默良久,忽起身,亲自走到院中,扶起送表的乡老,双手接过麦斛,朗声:


    “朕之火,自民间来,自当还民间去。


    残更之火,朕以血雨浇之!”


    当即口授回书,赐乡老爵一级,牛、鸡却全数发还,只留麦五斛,命煮成粥,分饷行宫卫士——


    “让朕的甲士,也尝尝民间第一口新火。”


    六月六日,夜。


    鄗城千秋亭,余烬已冷,却仍有暗红火点,埋在赤土里,一闪一闪。


    刘秀独登残坛,望四方——


    东北,易水寒风,已被赤驿尾绸撕开;


    西北,太行残雪,被火光映成玫瑰;


    正西,函谷旧关,关门未开,却已能听见民间暗涌的心跳;


    东南,淮水、泗水、长江,水波倒映火光,像万条赤龙,正游向天边。


    他低头,掌心旧疤在暗夜里透出微红,像一枚小小的炭。


    忽有野风掠过,吹得他袍角猎猎,也吹得那炭火一亮。


    刘秀抬手,对着无垠夜空,轻轻握拳——


    一拳握住的是鄗城热土,也是天下心跳。


    “建武”第一页,在此刻,被火与风,同时翻起。


    更鼓再响,已是建武元年六月七日子正。


    新铸的“建武”铜壶滴漏,一声一滴,一滴一火。


    火,从鄗城出发,沿驿道、沿水路、沿民间口耳,一路烧向长安,烧向陇西,烧向蜀中,烧向江左……


    所过之处,旧旗缺角,新旗补缺;旧印崩角,新印补角。


    缺角处,皆用鄗城那枚焦红掌印补就——


    掌纹里,有天子血,有万民心,有火德真形。


    火,不再只是火,


    是心跳,


    是天下归一的节奏,


    是东汉二百年基业的第一声——


    扑通、扑通、扑通……


    从黄河到长江,从泰山到祁连,


    万民同此一跳,


    跳出一个——


    建武火德真龙天子。


    登基次日,建武元年六月二日夜。


    鄗城行宫后苑,赤帷未撤,灯笼换作琉璃罩,火色被滤成柔橙,像一层轻绸铺在砖墁地上。


    更鼓三响,刘秀屏退宿卫,只留一名小黄门远远执灯,自己携了两壶新丰酒,两副杯箸,悄然踱向偏殿。


    殿阶下,邓晨已候着,青袍缓带,未戴冠,月色里仍看得出鬓边银丝——白日大典,他站在文官班尾,灯火映面,须发皆亮,百姓私呼“紫微星丈人”,声浪如潮,此刻却只余疲惫。


    酒过一盏,刘秀先开口,声音低而缓:


    “今日大典,朕望见百官后列,独缺一人。”


    邓晨抬眼,未及问,刘秀又道:


    “缺的是伯升(刘縯)。”


    名字一出,两人同时沉默,夜风穿窗,灯影摇晃,像残旗犹在天。


    刘秀举杯向空,一倾而尽:


    “大哥死于更始刀,二哥、二姐没于小长安,尸骨无收。


    朕今登极,却连给他们上一炷香都不能。”


    邓晨喉头滚动,终是劝慰:


    “陛下已赦天下,大仇终有日得报。


    二姐地下有知,亦当含笑。”


    提到二姐刘元,刘秀眼眶微红,却强笑:


    “她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与三个女儿。


    朕已下诏,封三个外甥女为乡君,采邑千户,够她们一世安稳。”


    邓晨离席,伏地叩首,额头触地“咚咚”两声,未语先咽。


    家常说尽,话题转到“神迹”。


    刘秀失笑,指邓晨:“二姐夫,如今市井传言,说你是紫微星丈人,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朕是不是该给你建座生祠?”


    邓晨后背一凉,连忙摆手:“市井妄言,陛下深知根底,臣安敢贪天之功!”


    刘秀却收起笑意,目光炯炯:


    “可朕记得,当年舂陵起兵,你确说过——‘秀有天命,吾为天遣来辅’。


    若无此语,朕未必有今日胆气。”


    邓晨心头咯噔,额上见汗,急中生智,长揖到地:


    “彼时彼时,今夕今夕。


    天命在陛下,臣不过借势添柴,柴尽,火自成阳。”


    一句“柴尽”,既表功成身退,又暗含“不恋权”之意。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只抬手给他斟了第二盏酒。


    酒过二巡,刘秀忽然探手,从案下取出一卷青缣,徐徐展开——竟是“邓晨功簿”,密密麻麻朱笔勾圈:


    1. 舂陵首倡,倾家输谷三千斛,佐军起事;


    2. 昆阳大战,募死士三百,夜渡潕水,烧莽军粮;


    3. 河北困顿,暗结渔阳、上谷,说降铜马数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