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八章
作品:《东风那惜小眉弯》 《东风那惜小眉弯》全本免费阅读
贤妃的朱雀宫中。
李玄晖一身紫衣,以金龙点缀,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金冠下,锋利的剑眉紧蹙,昳丽的眸子中酝酿了滔天怒火。
他脸上阴云密布,压抑着胸中翻涌的怒气,质问道:“娘娘这是何意?”
贤妃端起一盏茶,抿了一口,语气凉淡如水,“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玄晖笑得轻佻,“娘娘莫要同朕装糊涂。别以为朕不晓得,京城中那些与贵妃有关的流言,可都是出自您的手笔。”
贤妃默了片刻,毫不畏惧地对上李玄晖的双眸,目光沉静,幽幽开口:“本宫也是为了你好。贵妃失德,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纵使其间有本宫推波助澜,可终究堵不住悠悠众口。”
“自作孽,不可活。贵妃犯下如此重错,皇帝难道还要回护她不成?”
李玄晖轻轻嗤笑了一声,“为了朕?你若真是为了朕好,何苦授意二哥打着清君侧、诛妖妃的名义起兵?”
贤妃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她的亲生儿子一个上位的正当理由罢了。
一个月前,贤妃让人将贵妃与外人有私情一事,连同李玄晖弑父篡位的消息,暗自传播出去。如此一来,皇帝就彻底失去了民心;再命人将那块刻着“贵妃祸国”四个字的巨石运到江边,以此来给李玄鹤起兵造势,使民间的舆论倒向他那一边。
而燕栖,只不过是巍巍皇权的牺牲品。
李玄晖握紧了拳,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额间青筋暴起,“你为了给二哥造势,可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呢……”
贤妃苦涩地笑笑,“你知道了也无妨,玄鹤十万大军此时已经攻下黎州,打到了晋州的南端。离西京不足八百里。而御林军至多两万,你已是强弩之末。”
李玄晖哈哈大笑,“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可朕今天才发现,到底是人心隔肚皮啊!”
贤妃面上毫无波澜,“皇帝,不是本宫要亡你,也不是你二哥要亡你!是天要亡你!”
“你为君不仁,施政暴戾,弑父篡位,宠信贵妃,放任姜氏一族荼毒百姓!本宫相信老天有眼,定会让你这昏君得到报应!”
李玄晖的眼中慢慢渗出逼人的寒意,五官一下子扭曲起来,“只可惜,娘娘好像没有那个命活到朕身败名裂,退位让贤的那一天了!”
“来人!”
窦澍端着一个木盘上来,盘中一盏小巧的玲珑玉杯,里头盛着的酒液色泽偏红,时而翻起墨色,让人联想到罂粟。
李玄晖笑着将酒递到贤妃面前,一脸恭顺,“朕以这一杯酒,谢娘娘二十余年的教养之恩!”
贤妃眸光一闪,接过了那杯酒,起了皱纹的手却在不住地发颤。
贤妃笑道,“皇帝,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同你大哥二哥一起上学堂。你大哥将夫子的戒尺扔进了太液池,栽赃到你头上。”
“你父皇气得要打你,还是你二哥帮你顶了罪,硬说是他干的,最后你俩一起挨了板子。你哭个不停,你二哥伤得比你重,自己的伤都顾不上,还一直安慰你。”
李玄晖的眉心动了动。
他冷冷地开口,嘴唇却在哆嗦,“是你逼我的。”
贤妃脸上的表情很慈祥,眼中泛起憧憬的光,缓缓将鸠酒一饮而尽,“也罢,本宫就在天上看着,你们兄弟二人,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
李玄晖负着手,不急不徐地走出了朱雀宫。
贤妃死了。
那个养了他二十多年,从他一出生就把他抱在怀里,教他说话,教他走路,送他上学堂,被他视为母亲的贤妃死了。
被他一杯毒酒,亲手给毒死了。
李玄鹤,他的二哥,定会恨他。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李玄晖坐在朱雀宫的台阶上,双手垂在膝前,呆呆地凝望着殿前葱茏的银杏。
这棵银杏是他五岁的时候,贤妃亲手栽的。
李玄晖五岁之前,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一直把贤妃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像所有渴望得到娘亲喜爱的孩子一样,表现得乖乖的,认真读书,从不给贤妃添乱。满心讨好地将自己在学堂中得到的奖励带回来送给贤妃。
可贤妃从来不抱他。
李玄晖觉得奇怪,心里很是委屈。为什么贤妃对二哥要比对他好?明明他才是更聪明、更懂事、更听话的那个啊。
二哥和他是不同的。
贤妃会对二哥笑,会把他抱在怀里亲他的脸蛋,二哥犯错时会拿戒尺狠狠打他的手板。可他无论闯出多大的祸,贤妃也不会责骂他,只是淡淡看他一眼。他得了夫子的表扬,贤妃也不会高兴,反而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李玄晖后来才晓得,贤妃是在愤懑。二哥双腿残疾,根本站不起来,贤妃为此操碎了心。偏偏李筑还要塞一个生母身份低微,四肢健全的小孩让她抚养。
她心里有怨,又不敢对旁人说。
一片银杏叶悄然而落,在风中翩翩起舞,飘到了他面前,李玄晖抬手,将那片叶子捧到了手心里。
他垂着头,低低地笑了。
“燕燕,你看,我终于众叛亲离了。”
“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满意了吗?”
……
李玄鹤攻进西京的那日,是个惠风和畅的日子。天空中薄薄的微云迤逦铺开,刺眼的日光穿透云层,将乾元宫的琉璃瓦照得锃亮。
李玄晖静静地坐在殿中央的銮座上,等候着李玄鹤的到来。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殿外。因为逆着晨光,那人的五官模糊不清,只依稀见得削挺鼻梁下微微勾起的薄唇。
他的步伐沉重,缓缓向李玄晖走来,每走一步,便在铺着忍冬纹的金丝地毯上留下一个血印。
李玄晖瞳孔微微一沉,似笑非笑地起身,“二哥。”
李玄鹤不答,手中的剑直指向他的胸膛,剑身泛出森然的寒气,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昏君,今日便是你赴黄泉地府的日子。”
李玄晖笑,面上没有丝毫惧色,两指悠然地夹住他的剑身,“二哥这是要杀我?”
李玄鹤的唇角抽了抽,面色不改。
“昏君!你杀我母妃,罔顾她二十年来的养育之恩!不杀你,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李玄鹤手腕一转,剑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