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作品:《东风那惜小眉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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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栖坐在长乐宫中的案前,正在看前些日子蕊珠给的那两本册子。


    此次她被封为贵妃,规矩倒是不用学了。谁料秋玉却面红耳赤地将那两本册子递到她案前,说是蕊珠吩咐过了,必须得看。


    燕栖随手翻开一页,到底是什么册子,她还非看不行了。


    看着书上两个缠抱在一起的男女,燕栖瞪大了眼睛,随即啪地一声将册子给合上了。她满脸通红,耳根也发起烧来,紧张地四下张望,确认殿内只她一人,才又小心翼翼地掀开一页。


    这一页更加不堪入目,书上的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在榻上叠成一团……


    燕栖耳尖红得滴血,仰天长叹一声,直直地栽倒在了案几上。


    她总算晓得,为什么秋玉把册子给她的时候,跟拿着个烫手山芋似的,把册子丢到案上就落荒而逃了。


    “徐贵妃。”


    燕栖猛地从桌上弹了起来,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望着来人。


    竟是姜绯。


    她什么时候进殿的?秋玉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燕栖有些涩然,眼中饱含怯意,睫毛密密地垂着,颔首道:“皇后娘娘。”


    姜绯未发一言,只细细地打量着她。


    燕栖身着团蝶百花千水裙,颈间戴碧玺色宝莲池璎珞,耳垂上挂着两个碧绿晶莹的翡翠耳饰,雕成蝶状,与她衣裙上的蝴蝶纹样倒是相似,肩上松松披着雪狐皮裘裳,颜色洁白,带有光泽,绒绒的毛挨着脸边一圈,衬得她一张脸粉腻可人。


    她莲脸小巧,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一双美目水光潋滟,眼中噙着羞怯。当真是我见犹怜。


    姜绯瞟了一眼她身上的雪狐裘裳,那是丽卢进贡的上好的雪狐皮,整个大邺也就那么一条,李玄晖自己都舍不得用,竟拿来给她了。


    此时已是四月初,春寒早已褪去,可燕栖的殿中还燃着红罗炭,整个殿内暖融融的。


    燕栖见姜绯一直盯着自己,不禁很是窘迫,双手在身前扭绞着。


    姜绯轻启朱唇:“你既然入了宫,做了陛下的贵妃,位分仅次于本宫之下,理应谨言慎行,为六宫之表率才是,”


    她淡淡地看了燕栖一眼,接着道:“本宫晓得你身份不高,对宫中的规矩不熟也情有可原。你可知,陛下将你封为贵妃,京城中已是非议纷纷,往后你更要留心些,在宫中莫失了礼数,丢了本宫的面子,丢了陛下的面子。”


    燕栖垂着脑袋,闷声道:“哦。”


    姜绯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恃宠生娇,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心中有些愠怒,细眉扬了起来,“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贵妃莫要不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需知忠言逆耳,方才利于行。”


    燕栖愣了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娘娘既道我是以色事人,那么陛下和先皇,都只是爱我的皮囊罢了。”


    她神情哀戚,自顾自道:“若是我满脸疮痍,面目可憎,世上可还有人愿意爱我?”


    姜绯蹙起眉头,燕栖这话没头没脑的,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燕栖又絮絮道,“哦,好像也有这么个人,我以前又丑又笨,他还愿意对我好。”


    她唇边绽开一抹浅笑,样子很是娇憨,眼中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他对我可好了。”


    姜绯愣在原地,她这话里的意思,像是有个情郎?


    她沉声道:“那个人去哪了?”燕栖呵呵地笑,笑着笑着,竟流出了泪,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我不知道,可能是死了吧。”


    死在西州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姜绯心中生出一丝同情,带着小棠默默地出了长乐宫。


    贵妃倒是心思单纯,竟随口就将她有个情郎的事抖了出去,也不怕隔墙有耳,叫哪个有心的告到陛下面前,还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置她。


    她本是想敲打贵妃,叫她安守本分,不要恃宠生娇。现在看来,她的心思倒是同白纸一般,应该也无心同自己争抢凤印。


    姜绯还记得自己嫁进东宫前,小棠曾问过自己,若是万一以后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若有了喜欢的人,却生生被这宫墙给分隔两端,只能一生困于宫中不得出,平白蹉跎了半生岁月。


    姜绯感到很是庆幸,还好这个喜欢的人,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姜绯二人走后,燕栖拢了拢身上的雪狐裘裳,捧着个手炉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瞧着窗外一树怒放的桃花,如同红云团簇,不少花瓣被风打落,满地落红似霰。


    西京的桃花不如黎州的好,西京的颜色艳红了些,瞧着颇为俗气;而黎州的桃花粉嫩嫩的,到了春天,满城皆是灼灼的粉桃,娉娉袅袅,喜人极了。


    自从上次病后,她就一直畏寒,即使到了四月,也要烧炭,点着手炉。


    燕栖自嘲地抿唇笑笑,昔日在黎州和西州的时候,她的身体好得很,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现在到了这锦绣堆里,反倒越发地娇弱了。


    她晓得姜绯是何意,无非是想警告自己,不要妄想同她争权罢了。


    可她这个贵妃当的,却是不情不愿。


    那日,李玄晖浑身是血地闯进了她的殿里,抱着她又哭又笑,跟痴傻了一般。他双目炯炯,额头抵着她的,低声道:“燕燕,我封你做贵妃好不好?”


    燕栖一惊,想要拒绝,李玄晖却将食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笑道:


    “燕燕,不要拒绝我。”


    他的手指上沾着滚烫的血,触到她的唇上,将她的唇给染红了,像涂了口脂一般。


    李玄晖按着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他的吻炽热而霸道,好像要把她拆吃入腹。燕栖给他吻地喘不过气来,难受地想要挣脱,他却紧扣着她的脑袋,不容她逃离。


    “不要说拒绝的话。”


    他不允许她拒绝,她是他唯一的光啊,怎么能不属于他。


    李玄晖松开她,在她耳畔柔声道:“燕燕,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我知道你喜欢住大房子,喜欢喝酒,喜欢漂漂亮亮的衣服,这些我都能给你。今后,你就住长乐宫好了,那里采光好,院子里种了桃花,还有一处小池塘,雨后还可以看到彩虹;宫里有很多好东西,你想要什么都有,我知道你喜欢翡翠,宫里最近新进了一批,一定比西州我赢来的那块要好很多……”


    他抱着她,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燕栖却在走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抽噎道:“陛下……”


    李玄晖笑着捧起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


    “燕燕,私下里,你可以唤我的名字。”


    “唤我三郎。”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燕栖睫毛动了动,迟疑道:“三、郎?”


    “哎。”


    “三郎?”


    “哎。”


    ……


    燕栖连着七日都未见到李玄晖,听窦澍说,他这些时日忙着朝中的事,一时半会儿腾不出空来见她。燕栖也乐得清闲。她落下了不少病根子,身形清减了许多,平日里愈发地疲懒,往榻上一躺便是一整日。


    近日西京的天又冷了下来,寒风料峭,长乐宫中烧了炭。燕栖躺在鸳鸯锦被中,明明床边设了暖炉,她的手脚还是一片冰凉,整个人懒懒地缩在被衾里,蜷成一团,像一只慵懒的猫。


    她总是睡不大安生,夜里往往要惊醒好几次,时而陷在梦魇里。


    梦里无非是那个留在西州的人。


    李玄晖进来时,燕栖仍是躺在床上,眼睫轻颤,脸上匀着绯红,乌发如瀑一般散开,瞧着很是惹人怜爱。


    李玄晖眯起眸子,缓缓在她床前坐下。


    秋玉进来加炭,见他正坐在床边,忙想要行礼,“陛下……”


    李玄晖却抬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床上的燕栖。秋玉立马噤声,手脚放轻,将殿门掩上,退了出去。


    她的余光扫过殿中的两人,那身着明黄龙袍的年轻皇帝,此时正坐在她们娘娘的床沿,张扬锐利的五官竟是少有的柔和,软成了一汪水,柔柔地凝视着床上娇美的姑娘。


    秋玉心中暗喜,娘娘生的那般好颜色,也不怪皇帝爱极了她。日后她家娘娘定是个受宠的,她们长乐宫中的宫人也就有好日子过了。


    李玄晖静静看着燕栖的睡颜。一只蚊子飞到她面上,在她发顶盘旋,李玄晖蹙了蹙眉,挥手将蚊子拍开。他的动作却把燕栖吵醒了。


    她睡得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