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知道，会从一个小婴儿的口中冒出怎么样的话语，你也永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特别是，这个小婴儿还喝了太多其他生物的奶，学到了许多本来不该学会的东西，在不该开口的六個多月的年龄，开口对你说话。


    但一个小婴儿，一脸认真地跟你说“我吃不下了”的样子——还带着点卷舌音儿化韵，那就更让人忍俊不禁了。


    山成觉得，大概率某次自己和古晨的对话，让他听了去。


    医生说，小婴儿在娘胎里时，就会积累语言素材，而不会说话的前几个月，你给他说的每句话，都会重塑他的大脑，或许真的如此。


    听到小婴儿对他说：“爸爸吃”，山成也一点不想吃。


    “山……山成大……大人，快……快离开！”欧尔文的声音断断续续，而且越来越慢，似乎有某种力量，把整个世界冻结了起来，这种力量，就算是已经进阶为混沌枢纽的欧尔文，都无法对抗。


    “它……它是不可直视者。”


    “不可直视者？”山成抬头。


    这东西，也是不可直视者？


    山成迄今为止，见过的唯一一种“不可直视者”，就是吞噬者利霍。


    从名字来看，“吞噬者”、“拆解者”，以及他曾经从许多人的个人信息里看到过的“xx者”，似乎都挺厉害的。


    难道，“xx者”就是不可直视者们通用的称呼？


    唔，旁观者可能除外。


    听到对方是不可直视者，山成已经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这家伙了。


    上次面对吞噬者利霍的时候，山成身在信息的深处，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所以非常淡定。


    但这一次，山成真身就在物质侧。


    正面对抗，面对这种庞然大物，可并非明智的选择。


    或许，欧尔文说得对，自己得赶快离开这里。


    但是，凯耶他们怎么办？还有一饭之恩的赛琳娜……


    山成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纠结过。


    整个故事线，在一点一点被封锁起来，欧尔文的思维也越来越迟滞，但他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山成的为难神色。


    果然，山成大人还是害怕了。


    虽然觉得山成大人是不可直视者，但这只是欧尔文的感觉，他并没有证据证明这点。


    而且，即便是不可直视者之间也有强弱，不论怎么看都是人类的山成大人，即便真的晋级到了不可直视者的位格，和这些天生就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物比起来，依然太孱弱了。


    仅仅是肉体的力量和蕴含的能量，就不是一个等级。


    “快走吧，山成大人……趁现在还能离开，我向织文者们已经发出了警告，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


    欧尔文的声音，慢慢变得越来越迟缓。


    此时此刻，织文者议会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星影：拆解者找到了我，封锁了我的故事线，信息学家也在这里。


    这个信息一出，织文议会就已经炸了。


    “拆解者！”


    “拆解者怎么又出现了？这东西来我们这里干什么？它不是在光面作威作福吗？”


    “我记得旁观者们更吸引它啊，它跑暗面来做什么？！”


    “该死，这家伙一来，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倒霉了。”


    “这东西把我们当庄稼了吗？一茬茬的割，难道就没有人能够对付它吗？要我看，我们织文者就该和旁观者联合起来，一起把它推了！”


    “推了它？你以为不可直视者，是仅仅依靠堆人数就能搞定的吗？我们这种堆再多也只是炮灰而已……那可是不可直视者！”


    “我老师曾经告诉我，拆解者即便是在不可直视者里都是极强的存在，谁能对付得了它？谁又愿意面对它？”


    “你老师说过怎么可以对付它吗？”


    “没有，我老师已经被吃了。”


    “……”


    在最初的沸腾、愤怒、惊恐之后，织文议会里又陷入了愤懑的沉默之中。


    “欧尔文，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欧尔文，想办法保全一些什么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欧尔文？”


    “别喊了，欧尔文应该已经被封锁了……他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被拆卸者封锁就是这样的，它会将你四周的一切都封锁起来，在你感知不到的时候，将你拆卸一空，带走你所拥有的，甚至你身上所有有用的东西，等到封锁结束，你清醒过来的一刻，你会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切，甚至你自己都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壳……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可耻可恨，无力又悲愤的死亡。”


    织文者们愤慨，但是无用。


    对人类或者其他的混乱生物来说，织文者们是非常强大、神秘的存在。


    但是对拆解者，他们不过是一团团随时供人割食的肉罢了。


    岁月书吏：“信息学家？信息学家跑你那里去了？还遇到了拆解者？这……”


    岁月书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靠，这个信息学家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麻烦都有他？


    他立刻发信息给“信息学家”，道：“你跑那种地方去干什么？快跑！快跑！快跑！”


    拉斐尔接到了信息，也第一时间看到了织文议会里的对话，他也疯了。


    我怎么知道山成大人跑哪里去干什么……


    不对，我知道山成大人跑哪里去，但他怎么会遇到拆解者的？


    这也太巧合了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人都求救于自己的老师：


    “老师，不好了，山成大人遇到拆解者了！”


    埃索拉：“我看到了，我立刻想办法营救他们。”


    塞林：“……”


    你问我，我怎么办啊！


    这个我真的是打不过，就算是想要帮忙，也只是送菜啊！啊，有了！


    我可以找埃索拉大人求救！


    塞林：“埃索拉大人，不好了，山成大人遇到拆解者了！”


    埃索拉：“……”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在想办法营救了！


    你们怎么都来找我啊！


    埃索拉叹息着。


    但是不找他也不行啊，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真的对这种级别的存在毫无办法。


    同一时间，旁观者联盟里面也已经炸锅了。


    塔林诺斯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如果旁观者们，以彼此为食——那有没有什么人，以拆解者为食？


    如果有什么老银币在暗中潜藏着，快点出来吧。


    莪，塔林诺斯不能没有山成大人啊！


    我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了！


    ……


    叛乱国度里，山成做出了决定。


    他觉得，自己还是先离开为妙。


    至少先把山小路送回去，然后再回来看看能做点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了拆解者的声音：


    “桀桀桀桀桀，混乱……混乱，美味的混乱！”


    山成抬头，看向了天空。


    原来，拆解者想要的，不是欧尔文的故事线。


    而是他怀里的小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