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作品:《她的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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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忽晚,空气里浮动着的落花绿植的湿润气,暗幽幽挤进室内。


    路清让背抵着窗,在岑寂无声的客厅默着。


    家中灯未开,只有窗外皎皎月色落在他身上,色调凉得像汩水。


    怪这房子隔音太好,楼上什么动静都传不出来。


    他倚着落地窗站,痛感从他心脏中心开始一点点扩散,慢慢爬至四肢百骸。


    他在已经记事的年龄被接进林家。


    中学时,他会因为和富家孩子阶层不同而格格不入,后来大学时又因为自己身后的林家和普通家庭的孩子背道而驰。


    可他究竟是谁呢?属于哪里呢?


    只要他还在林家一日,他就必须承着林家的情,感着林家的养育之恩。


    用某种表面光鲜,去交换他的喜好、爱情、亲情,关于路清让这个人格的一切,安安分分过他的傀儡人生。


    这很公平,不是么。


    路清让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转向窗外。


    丰沛雨季让到处都泛着蓬勃生机,他看着楼下被路灯黄晕染了色的茂密植被,恍惚觉得自己已经枯死在这间屋子了。


    浑然不觉入户门在他身后无声开启了。


    林奚对屋内的昏暗光线拧了拧眉,环视一周才看到窗边的路清让。


    他一侧肩膀斜斜靠着玻璃,周身被月光镀了层冷银色,像座孤独的雕塑。


    她不知自己这种错觉从何而来,竟也不由自主跟着默默站了会。


    “奚奚?”


    路清让偶然转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时没想起家里的入户密码还是他同林奚讲的。


    “忘了把这次阿姆斯特丹的突发事件报告汇总给你,周一你要用的。”林奚回过神,扬起手中一叠纸质资料,走向他。


    “哦。”路清让清醒过来,难掩失落。


    她来,肯定是为公事。


    “那个花瓶……”


    “我联系了文物修复专家。”


    林奚已经走到他面前,递过手中资料,路清让却没有伸手接下。


    他只静静看她。


    天是扎染样的黛青色,还是窗外那点流光,赤楞楞打在她身上,让她周身裹了层薄纱似的,只剩下那双泠泠的眼睛,像冰蓝的湖面碎了两小片,水汪汪碾碎了月光,美得不真切。


    说不好到底被什么煽动,路清让突然觉得,他不该,也不能放她走。


    像春季冰川化水,念头一起,竟一瞬作哗啦啦决堤之势。


    他只一想,便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欲望,突兀伸手,真就将她扯进自己怀里。


    林奚被路清让突如其来的举动定在原地,手中资料应时而落,散了一地白。


    她甚至忘了讲话。


    就任由路清让抱着,两人一同没入寂静。


    “放开。”


    过了许久,林奚终于回神出声。


    “如果我不呢。”


    “路清让!”林奚愠怒,试图挣脱。


    路清让稍一松胳膊,在怀中给她留出活动空间。


    林奚反倒冷静了,她移开脸,不冷不热:“疯了就去看医生,看我没用。”


    “林奚。”路清让认真叫她名字,“直视我的眼睛。”


    他心存庆幸,她待他终究跟别人不一样。


    就这么一点不一样,足够了。


    林奚不言不语望着窗外,突然下定决心似的将脸转了回来。


    这一转,将两人距离又拉近了些。


    温热气息几乎就洒在彼此耳畔,昏暗里的慌乱心跳相互和着。


    路清让窥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难以自控地一寸寸贴近她的唇。


    只剩毫末距离时,他又猛然停下来。


    他所接受的教育、骨子里的底色,还是让他做不出强吻这种事。


    林奚对他的举动一瞬讶然,而后歪了歪脑袋,冷不丁笑了。


    巧笑盼兮,眼波流转,反让路清让一怔。


    怀里的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拢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将唇轻轻贴了上来。


    路清让的心脏猛地抽动,再回神,林奚已经放开了他。


    “一个吻而已,”她讲得理所当然,带着点戏弄般的狡黠,“都是成年人,我不介意,你也别介意。”


    说完,她拂开路清让僵住的手,转身要走。


    刚刚还在和黑暗同尘的路清让手上一空,眼中忽地露出锋芒一角,再次扯她入怀。未待林奚反应,他用身体一带,将她钉在了玻璃墙上。


    林奚压抑的焦躁陡生,刚要发作,路清让的吻便倏然落下,封住了所有她正欲开口的话。


    实在太过猝不及防,林奚脸上不知是冷漠还是错愕,全身血液都窜到脑袋,只剩下唇上温凉的触感,竟忘了叫停。


    路清让便趁机试探着撬开了她的唇,舌尖滑进去。


    从微凉到炽热,不过一瞬。


    林奚被彼此滚烫的体温烫醒,试图挣脱,可她躲,他便追。路清让一寸寸攻城略地,深深浅浅地吻着。


    理智终于崩盘,耳畔嗡嗡嘤嘤不停,整个身子一软,几乎要顺着落地窗滑下去。被路清让察觉,用力托起她的腰,将她贴进自己身体,继续在她唇舌间辗转。


    窗外,花香熏人醉。


    室内,所有声音都淹没在黑暗中这个漫长的吻里。


    全世界都沉入了万籁俱寂的深海。


    不知到底吻了多久,再睁开眼,林奚思绪已然乱了,眼前是路清让那张好看的脸。


    他莫名悲伤的眼睛将餍足也变得坦荡,朗朗如日月入怀。


    缄默中,路清让又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郑重开口:“我也不介意。”


    林奚:?……


    她生来就待在争名逐利的场域,被各色权力关系浸润着长大。


    仅凭直觉,她便感受得出这一刻的路清让,身上带有某种侵略性。


    像山阴夜中雪,克制着、静蓄着,席卷一切。


    他不像他。


    陌生。


    她不知道怎么走出的路清让家。


    直到电梯外闪出李年年雀跃的脸,她才有种重回人间的真实感。


    “奚奚!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李年年扑上来,大惊小怪。


    林奚明知故问:“来人取过花瓶了么?”


    一戳她伤疤,李年年蔫儿了:“刚刚Andy下楼去送了。”


    秦胜正大喇喇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见两人一起回来,半坐起来。又瞥见林奚不自然的脸色,若有所思地掀了掀眼皮。


    “帖子送过了?”


    帖子?


    李家的宴请?


    林奚把这事忘得干净。


    夹在那堆文件里,现在不知散落到哪里了吧。


    “啊?你没跟让哥说?”李年年凑上来,“还是他没时间?”


    “我忘了。”林奚面无表情,“他有时间,到时候我叫上他一起过去。”


    “哦……”李年年觉察出她罕见的低气压,老实地没敢继续接话。


    “往年不都是电子柬,今年搞什么特殊?”


    秦胜扫了眼李年年噤若寒蝉的神色,扔了手机,伸着懒腰替她垫话。


    “今年李明远换了家公关公司。”李年年在林奚背后万分真切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