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22 章

作品:《岚雾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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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又至中秋,我总是会想起那一日,他在我怀里惊慌失措,又哄我吃月饼的情景,我反反复复想起他的脸,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否正躺在夏九州的怀里,哄他吃月饼。


    夜宴之上我饮了许多酒,犹记得去年中秋我砸了赵北辰一壶青梅酒,今年他犹然来敬酒,却一句不敢多说,只讪讪与我喝了两杯。


    许是我近来太阴沉,母后把我叫去训了两回,又提及太子妃的人选,我像是被人在心口扎了一刀,伤口久久不能愈合,结痂又被反复揭开,露出鲜血淋漓的血肉。


    “母后若是执意要把表妹嫁过来。”我淡淡道,“儿臣保证她活不过归宁日。”


    母后手指哆嗦打翻了手里的茶盏,我起身即走,不去看她慌乱的面色。


    从那之后,母后再也不提太子妃之事,父皇也像是忘记了一般,逐渐将我的亲事抛去脑后。


    舟儿十月离去,如今又是十月,我越来越按捺不住奔赴江南的心情,这皇城于我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我是笼中之虎,拥有锋利的獠牙却无法越雷池一步。


    不知道舟儿在江南过得好不好,夏九州替父皇查案必然自顾不暇,又怎能好好照顾舟儿,舟儿那般憨傻,三言两语就能被人骗走,夏九州又怎能护得住他。


    我日日坐立难安,对左府更是恨之入骨。


    左无涯受了同僚冷落,人人对他避之不及,他官职还在,却终日受到排挤,这便是我想看到的结果,我会让他全须全尾,也会让他衣食不愁,但我也要让他感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父皇欲明年开春南巡,我不在随行名列里,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父皇圣驾离皇城,按祖制我本就该留守皇城。


    圣驾浩浩荡荡离去,带走了一大批人,整个皇城突然清静了。


    章如薇懂事,也吃了许多苦,三月里诞下一名男婴,这孩子来得并不容易,不知舟儿回来后会不会喜欢他,不知舟儿何时回来,年初夏九州升迁了知府,他刚刚才上任,又岂会这么快调回皇城。


    我每日仿佛哽血一般痛苦,我从来不曾与舟儿清楚明白说过喜欢,他会不会已经放弃了我,他会不会始终没有想明白,他会不会已然心甘情愿投入夏九州怀抱。


    我终日沉浸在后悔之中,精神越发的疲惫,浑浑噩噩度日,在朝堂上发了疯似的与所有人较劲。


    我越是与父皇斗狠,他越是扶持赵北辰上位,这太子我本也不想当了,如此更好,不如就此斗垮我,放我离开这座华而不实的牢笼。


    六月里,江南传来消息,夏九州破获一宗大案,荣承皇恩调回皇城赴任参谋院正三品侍郎,次月兵部侍郎戴震科于长明州起兵造反,被端王带兵镇压,皇城里乱成一团,我每日旰食宵衣不能合眼,如此倒也痛快,再也不必时时酝在那痛苦的情绪中。


    八月里,夏九州回到皇城,未携家眷。他如沐春风般潇洒肆意,浑身洋溢在立功的喜悦里,我下朝时见到他身影,竟不敢靠近半步,我害怕从他嘴里听到舟儿的消息,我害怕舟儿爱上了他,我害怕舟儿忘记了我。


    李丛遣人旁敲侧击去打听,只说舟儿如今住在平湖州,正在替夏九州守孝,等过了年才回皇城。


    我死死咬着牙不敢多问一句,我怕听见舟儿过得不好,也怕听见他过得快活。


    我郁郁寡欢了许多日,对戴震科的案子难以尽心。正月里赵念安在林户院领了差事,一举破获戴震科大案,令朝堂哗然不已。沈容突然跑去提亲,父皇大发雷霆,对沈容愤恨唾弃。


    沈容是我伴读中最聪慧之人,他行事果断,喜剑走偏锋,凡事皆有大胆行径,如今他已然站在了赵念安身后。


    尚皇子与夺皇位,必然二择其一。


    沈容为求娶赵念安费尽了心机,他与舟儿不同,他是探花郎,是宰相嫡子,是北远侯外甥,他想尚皇子只是一步之遥。


    我愿助他一臂之力,费尽手段逼父皇松口将赵念安下嫁于他。


    沈容得偿所愿,那面容温润含笑的模样与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四月里,相府逐步准备喜事,南城一片喜庆,欢天锣鼓之中,萧慎来报,舟儿回来了。


    父皇赏了夏九州一座宅子,就置在南城,舟儿回来后未去学士府,直接去了南城夏侍郎府。


    我在书房里捂着脸坐了一整夜,翌日我告假未去上朝,时不时有侍卫来报舟儿行踪,他清早出了门,只在南城四处转悠,与公孙侍郎说了话,又去了安亲王府半日,夏九州下朝后急匆匆回家接他,带他一起去酒楼吃饭。


    我没有来找我!他竟没有来找我!


    他如今已经是夏九州的夫人,我本不该贸贸然请他过府,但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耐心,再也没有多余的留给他们。


    我犹然坐在椅子里,等着侍卫将舟儿带来。


    我阴翳着脸,望着他进门的身影。


    他长高了一点,五官逾见精致,眼神里褪去了从前的稚气,越发的勾人心魄。他怔怔望着我,眼底不见一丝波澜。


    我走时曾扑进我怀里,对我依依不舍,我曾幻想过他回来时还会与从前那般,踮着步子向我奔来。


    原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这么多年的痛苦纠缠,只是我自作自受。


    我阴沉着脸问道:“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他慢吞吞跪了下去,和从前一般跪伏在地,以虔诚卑微的姿态。


    我忽然觉得害怕,他在信里写过的喜欢,会不会只是他在某一瞬间偶然闪过的念头,他从来不曾十分喜欢我,我不过是他人生中偶然出现的过客,与赵北辰,与章之桥并不不同。


    天色渐黑,他单薄的身影却没有一丝变动,仍一语不发,也不肯看我一眼。


    “左行舟,你与左知言有何不同?!你与他有何不同!”我咬牙切齿道,“两年半了,你竟没有任何一句话要跟我说吗?”


    他缓缓扬起头来,却只是沉默着,眼泪却簌簌往下流。


    我见不得他的眼泪,一滴都见不得。


    我红着眼站起身,冷声道:“你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