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 21 章

作品:《岚雾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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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反复出现舟儿离去时的画面,他明明回头冲进了我怀里,我却没有抓住他,任由他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他,我生不如死。


    我迷蒙间睁开双目,眼泪从眼角簌簌而落,仰头去见正黄色床幔,这是禁锢了我一生的颜色。


    哀愁的叹气声蓦然响起,那声音里似乎带着哽咽,又浸满了冷漠。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朕不知他要远嫁,只是你的手伸得太长了,在这皇城之中,朕可以容你为所欲为,但是你若想将手伸出皇城,哪怕只是一步,朕也容不下你。”


    我捂住眼睛自嘲般大笑,笑得颤抖不止,笑得撕心裂肺。


    “我何曾想要这天下,我只是想要舟儿罢了。”


    “放肆!”父皇厉声道,“岚儿,你越发没有规矩了,什么话都敢说!”


    我擦干净眼泪,苦笑连连,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我从来不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父皇敛起怒气道:“夏九州正在替朕查一桩大案,朕不能容你去捣乱。”他说罢,顿了顿又说:“此刻追去又有何用,朕已经打听过了,他们青梅竹马你情我愿,你夹在中间算什么?”


    我冷声道:“舟儿心里只有我,他绝不会嫁给夏九州!”


    父皇拔高声音道:“若是如此,你又何必去追!总之,谁也不许去江南给夏九州添乱!”


    我还要说话,父皇大声喝道:“你私出皇城乃是重罪,又是为了区区赤子,你像什么话!别说他如今已经嫁去江南,哪怕他站在面前,朕也不会容你们成婚!”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徘徊,又砸了一只甜白釉花瓶,厉声又骂:“什么赤子这般祸国殃民!累得朕皇儿冒天下之大不韪!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我从床上爬起来,浑身无力跪了下去,长发散乱从肩头落下,气竭道:“父皇,求您不要伤他。”我绝望般闭上眼,哽声道:“他愚钝憨傻,不谙世事,别说江南异乡,就是在皇城里,只靠自己也活得艰难,他从来不曾对儿臣谄媚献好,是儿臣对他痴迷眷恋,是儿臣对他一厢情愿,是儿臣对他牵肠挂肚,求父皇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父皇喘着怒气居高临下望着我,咬牙切齿道:“岚儿,你真是疯了!”


    我叩俯在地,哽咽又道:“求父皇放他一马!”


    父皇深吸了口气,平静说道:“只要你安分度日,朕可以答应你,派人在暗中保护他,保他一生顺遂。”


    我失去最后一点力气,晕厥前迷糊说道:“谢父皇。”


    “岚儿!岚儿!”


    *** ***


    我被送回太子府,被罚禁足半年。


    我不吃不喝躺了几日,后院女眷来侍疾,被我砸了茶盏赶了出去。


    我度日如年,日日都在等江南传来的消息,左无涯派了管家去送亲,总有回来的一日,舟儿惜我如命,绝不会嫁给夏九州。


    他一定不会!


    他一定不会!


    我明知他怯懦又自卑,竟还容他胡思乱想,我该一早就与他明说,哪怕是吓坏了他,哪怕是强迫他,也该留他在我身边。是我错,是我自以为是。


    我悔不当初,日日煎熬痛苦,总是想起这一年里我与他的点点滴滴。


    他像一只蝴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想抓住他,又怕伤害他,稍不留神却让他远走他乡。


    明明即将入冬,天气却日日阴沉,一连下了整月雨,整个皇城都沉浸在一片阴恻恻的气氛中。


    不知舟儿在哪里,不知江南天气如何,他那般憨傻,若是夏九州哄骗他,不知他是否会上当。


    我无法想象他们拜天地的模样,更无法想象从今往后失去他的日子。


    我生不如死,夜夜辗转反侧,痛苦不堪。


    左知言被我关了十日,第十日我从床上爬起来,命人把他提来见我。


    他毫发无损,模样甚至比我精神,见我颓唐落魄,他吃了一惊,眼神逐渐显露惊恐。


    我走进书房,咬牙看着他,一言不发拿起手边花瓶砸向他的脑袋,只见他额上流出汩汩鲜血,遍地落满花瓶碎片。


    我坐进椅子里,阴沉着脸看着他,说道:“左知言,我分明告诉过你,不许你再打舟儿!”


    左知言怔忪不已,慌乱无措道:“我没有打他,没有打他,我只是与他闹着玩儿罢了。”


    我嗤声冷笑道:“那你告诉我,他嫁去江南,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


    左知言嘴唇哆嗦,却是说:“三弟憨傻,近来认识了许多贵人,父亲担心他冲撞了贵人们,才会将他出嫁,他与夏九州本就是青梅竹马......”


    我抄起手边茶盏再次砸向他,喘着怒气道:“分明就是你妒忌作祟!舟儿是我的赤子,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


    左知言倏然瞪大了眼,又紧紧皱起眉来,低声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喜欢他那种傻子......”


    我疲惫合上眼道:“你口舌生非,也管不住自己的手。”


    我看向萧慎道:“割了他的舌头,把他十根手指切下来,送去边疆军营,再也别让他回来。”


    左知言恍然回过了神,跪在地上磕头赔罪,瓷片扎入他的额头与脸颊,他却似没有察觉一般反复磕头求情。


    我淡淡道:“把他拖出去,不必知会左府,对外只说外放。”


    萧慎抱拳道:“下官明白,差事紧急,今夜就上路。”


    “照顾好他,别让他死在路上。”我站起身不再看左知言崩溃哀求的姿态。


    我要他尝一尝失去荣宠,孤立无援,受岁月磋磨的苦。


    舟儿受过的伤害绝非一朝一夕的痛楚,那是长年累月渗入他骨髓的痛,想安儿与北辰那般娇蛮,因为他们受尽宠爱,所以肆无忌惮。舟儿的胆怯与懦弱何尝不是左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