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魂与魄

作品:《仙曾在此

    “李爱卿真材实干,颇识大体,孤一定要好好赏你,赐你御酒两坛,黄龙美人三名,另有良田百亩,以表嘉奖,你且先退下吧,孤再和众臣商议一番。”


    李忠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谢恩,眼中泛泪,喉头连番哽咽


    “殿下待小人如此厚爱,真是小人的莫大荣幸,一生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殿下知遇之恩于万一,唯有为殿下长年祈福,以求庇佑江山永固,万世太平。”


    “好了,你退下吧。”


    萧懿微笑着,挥挥手道。


    李忠感激涕零,连滚带爬地离去。


    “这个家伙倒是会顺竿子往上爬,还真是会见缝插针,趋炎附势之徒。”


    “不过这种墙头草,反而更加值得信任。”


    旁边的幕僚说道,他叫刘仁轨,字文矩,是太子东宫幕僚之首,也是最受器重的几位幕僚之一。


    萧懿颔首道


    “这个李忠,虽然是墙头草,但也懂得审时度势,并非一味的趋炎附势,而是在恰当的时机做出恰当的选择,比那些一心只想巴结权贵却不知道自身斤两的愚蠢官员强得多。”


    刘仁轨笑道


    “殿下慧眼如炬,属下佩服。”


    萧懿摆摆手


    “行了,你也别给孤戴高帽子,这次孤之所以如此容易便破除了四方使馆之围,你也功不可没,孤一定不吝封赏。”


    刘仁轨连声谦逊道


    “属下惶恐,能为殿下效力,本来就是属下的福气。”


    萧懿笑骂道


    “行了行了,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你也别跟孤打哈哈,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


    刘仁轨拱手道


    “属下才疏学浅,实无所欲,只愿意追随殿下左右,鞍前马后,尽忠职守。”


    萧懿笑道


    “看起来你确实没有什么需要,但是孤记得你曾经提到过,你妻子已经病逝,孤可以替你做主,赐予你美妾三名,良田百亩,你觉得怎样?”


    刘仁轨脸色一变,神情黯淡下来,低下头去沉默许久才缓缓道


    “殿下,属下……”


    “你放心,孤绝对不会勉强你,孤会让钦天监挑选黄道吉日,为你完婚。”


    刘仁轨点头道


    “属下多谢殿下好意,既然如此,属下就不推脱了。”


    …………


    诏狱里。


    杨岱盘坐在牢房的草垫上,周遭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只余下呼吸声响彻在空间中。


    周围十分安静,尘埃的颗粒在阳光下无声悬浮,像是一张轻柔的网,笼罩在这个空间之内。


    杨岱手上拿着一本泛黄的册子,津津有味的看着,偶尔翻动一页,似乎对于其中的故事充满向往。


    这是一本游记,虽是杂书,但里面的故事却极具传奇性,令人向往。


    如今杨岱身陷囹圄,却感到几分难得的悠然。


    杨岱躺靠在草垫上,享受着一丝虚度时光的惬意。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昏暗的烛火摇曳着,照亮牢房角落,忽明忽暗,显得有几分诡秘。


    在这里一日三餐倒是比在外面吃的还好,


    每顿都是荤菜。


    杨岱进来七天了,都胖了一圈。


    不过他也知足了,至少现在还活着。


    杨岱垂下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身下的草料,漫无目的地看上许久。


    过了一会儿,杨岱开始屏住气,既不用外呼吸也不用内呼吸,瞧瞧自己到底能憋多久。


    “嗯……”


    终于,三息后,他闷哼一声,猛地睁开双眼,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牢房的墙角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划痕,杨岱一个个看着。


    墙痕大概是用碗碟的碎屑划成,有深有浅。


    显然是不同的前任狱友所留。


    有些刻痕入墙三分,笔锋凌厉,有的则是半尺宽,深约二寸,最短的仅有半指。


    杨岱猜测这些人多半心情悲愤,毕竟在诏狱中被关押了数月,若是不找个发泄的途径,恐怕会疯掉。


    还有的划痕又短又浅,只有寥寥几条。


    应该是被人欺负的太惨,或者被人威胁。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杨岱身在牢笼,也只是在重复前人的经历,重复同样的悲欢,从中寻找乐趣罢了。


    如此想来,杨岱的心绪更坦然了,不过他又想,这些人是想算清出狱的日子,才划下刻痕吗?


    还是为了记住他们仍然活着?


    谁都不知道。


    又或是这样的刻痕仅仅是对旁人的一种倾诉,好像后来的人证明自己曾经来过?


    可若是不在牢里,有多少人会为自己的每一日铭记呢?


    或许是因为死过的人,更加珍惜活着的机会。


    又或者我们所有人也划着另一种看不到的刻痕?


    牢里牢外,并无区别。


    杨岱不自觉生出一丝生命的渺茫。


    牢狱虽小,只得一隅,但并非与世隔绝的荒漠。


    它更像是一叶浮于光阴长河的小舟,看似静止,实则漂流在浩瀚汪洋之上。


    任由船客来了又去,将自身的刻痕承载于它。


    后来的船客由于各种原因,不断地改变着这种刻痕。


    一个个印记消失在风浪中。


    杨岱不敢去想象,如果未来某一天,自己会成为那样的一个船客吗?


    纵然船客逝去,但刻痕永在。


    因为时间会磨灭掉一切,唯独不会抹杀刻痕的存在。


    杨岱突然想写一本书,突然间又开始思考了起来。


    假如一个人的性子应由魂魄控制,为何会受到肉身的影响?


    莫非在肉身内有一种和魂魄一样的东西?


    那又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是善念?还是恶念?


    魂魄的存在形式和本质又是什么呢?


    是先有魂还是先有魄?


    或者……魂魄本身就是由先有的性命而演化而来?


    性者主宰精神,作为识海的核心。


    命者,主宰肉身,是躯壳的核心。


    二者相互依存,合一为魂,魂不离体,魄不散。


    倘若二者缺失一环,魂魄的存在形式又是怎样的?


    如果少了魂,人会像植物一般长眠不醒。缺少了魄,人就成为一个飘荡的鬼。


    而离开了魂的魄,或是离开魄的魂,又是什么样的?


    杨岱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他很快否决了自己刚才的念头。


    因为他的脑海中根本没有这个答案。


    他也没办法解释,为何自己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将它联系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