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挂了电话，Alaric还有些恍惚。


    有些记忆他以为再也不会想起来，直到听见那个名字的那一刻，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殷年，是他吗？”


    “或者说，是殷年还是……”


    符盏。


    和臻将热可可递给Alaric，露出一个浅笑：“回去看看……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Alaric走到和臻身后，将她拥入怀中。不知怎的，随着年龄的增大，那种不真实感反而越来越浓厚，就好像和臻随时会消失一样，让他经常在半夜忽的睁开眼，心跳加速。


    但他每每到那个时刻，既不敢贸然给和臻发消息，也不能去她的房间确认她是否还存在，只能睁着眼睛等到天亮，等到看见她真切地站在眼前，Alaric才会感到放松。


    他或许是病了。


    Alaric在国内约了一个很有名的精神科医生，或许能治疗他的焦虑症。他不想让和臻知道，但是她那么聪明，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了。


    在喝热可可的时候，Alaric的心情总是格外平静。


    来接机的不是殷续昼，毕竟他正因为父亲私生子的事情焦头烂额，所以来的是易虚舟和盛千钟。


    他们与和臻记忆里的形象差别不大，以后头发微长，满是书卷气，另一个总是笑着，若不是因为上个周目跟她……或许盛千钟会永远站在阳光下。


    “好久不见。”


    易虚舟跟Alaric打完招呼后，伸手接过了和臻的行李，其实有雇佣的人可以干这些，但他就是想替和臻分担一些。


    不知怎的，和臻和Alaric同时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和臻的青梅竹马本就应该是自己，而不是Alaric。


    这样无端的妄想从那一刻起困扰了易虚舟很久，直到他约了心理医生，这样的想法才多少缓解一下。


    一向大大咧咧的盛千钟都有些不对劲，他觉得时间的流速好像变得奇怪了起来。和臻的一颦一笑好像都变得格外缓慢，慢到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难以忘却。


    很奇怪……他们好像，都有些病了。


    和臻也是如此，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她早就忘了普通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时间在她的心里好像和空间没什么区别，可以前进也可以倒退，她想，如果循环一直不能终止，她恐怕会变成迷失在时间漩涡里的怪物。


    系统原本就不用遵守他们的时间规则，但她……原本只是个普通人。


    “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这是易虚舟提议的，他明明只说了这一句话，和臻就能猜到他说的是哪一家店。


    和臻依然像第一次走进那家咖啡厅一样，点了自己最熟悉的饮品。


    Alaric看见熟悉的菜单时愣了一下，他原本觉得或许是巧合，直到咖啡从口腔中流下，他才真的意识到——


    就是一模一样的。


    这家咖啡的味道，和【符盏】的母亲所做的一模一样。


    “你好……”Alaric叫住了刚要回头的服务员，和臻也在此时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林木。


    柜台那边的赵多齐正忙着给其他客人结账，不知道夏天此刻是不是依然活着，一切就像久违的场景再现。


    “有什么事吗，客人？”林木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因为Alaric讲话的方式和国人有些出入，所以他想或许Alaric是想要些什么东西。


    “或许……”Alaric的国语其实很好，但是因为经常两种语言混杂着用，所以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彻底区分开，“或许你们的店主……曾经把这家店开在塔利亚吗？”


    “塔利亚嘛……”


    林木思考了几秒，似乎是真的在回忆??什么，最后笑着回答：“没有哦。”


    “好，打扰了。”Alaric并没有指望得到自己期待的回答，毕竟符盏和母亲销声匿迹地那么突然，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过去也是正常的。


    盛千钟：“怎么了？你认识这家咖啡厅的店主？”


    Alaric突如其来的文华让盛千钟和易虚舟都觉得奇怪，但易虚舟没有轻易开口，他想Alaric如果不想说的话，问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或许吧。”Alaric又尝了一口咖啡，越来越多的记忆浮现出来。


    “好像有个儿时的朋友，他的妈妈做出的咖啡也是这个味道。”


    儿时的朋友啊。


    易虚舟突然看向和臻，说起来，他们也算儿时的朋友呢。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永远跟和臻作为朋友，一起去小学中学直到毕业。结果就在那个晚上，和臻突然跟父母去了邻国，再见面他们都即将成年。


    可能……和臻都快不记得，她还有这么个儿时玩伴了吧。


    那一天，易虚舟发了一场高烧，梦里是和臻说着“讨厌”“再也不要见面”之类的话，或许是因为恐惧那样的情景真的发生，他也没有主动联系和臻。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幼稚。


    “朋友？叫什么啊？你有跟我们提起过吗？”盛千钟不喜欢喝咖啡，所以一直在加牛奶和方糖，搅拌棒搅动的速度飞快，差一点就要把液体溅出来。


    “符盏。”


    Alaric：“他叫符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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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现在叫殷年。


    但是在Alaric心里，他是符盏。


    他们对【符盏】这个名字并不熟悉，所以很快话题就被转移到了其他方向。


    因为是从邻国转学过来的，所以易虚舟帮他们梳理了一下国内所学知识，大体相同，就是国语和历史需要往后多花一点时间。


    原本和臻觉得自己可以再国外苟到高考结束，在【符盏】消失以后，系统也从她的脑海中消失了很久。


    直到最近……


    直到她又要回国，系统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来。


    “睡得好吗？”系统问，就像它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和臻：“你问我吗？”


    “昨天？”


    “还是你消失的那一天？”


    “现在……你多大了？”系统沉默了几秒，显然，就连它自己都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好像……它出了什么bug一样。


    “快要十八，也快要高考了。”其实高考分数对和臻不重要，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是要继承整个和家的。


    哪怕她一开始不是父母真正决定好的继承人，但是她的能力和极强的预见性让父母此刻已经能放心地把家交给她。


    “这样啊。”系统的声音比以前都要缓慢，这让和臻莫名多了几分焦躁。


    “你……”


    那个猜想快要浮出水面，但是和臻和系统谁都没有说。


    “我能活过十八岁吗？”和臻的生日在高考之前，她好像已经确定自己没法过那个坎，所以问了另一个问题。


    她能在这个周目活到成年吗？


    “可以的。”系统说。


    它不想骗和臻。


    一直都是。


    哪怕很多事情不能告诉她，但它其实一直是带着善意接近和臻的。它觉得可以循序渐进地解决问题，每一次循环都有不一样，每一次似乎都在往更好地方向走。


    可是不可控因素还是太多了。


    它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故事已经偏离原本的情节太多了。


    “在想什么？”Alaric注意到了和臻的走神。


    她偶尔会像这样，目光聚集地盯着某个方向，极其认真地在想些什么一样。每到这个时候，Alaric都害怕她会这么消失在自己面前。


    没来由的，让人害怕。


    “嗯……”


    “在想，能不能适应国内学校的生活呢。”


    和臻的声音很轻，轻的像羽毛一样，让几个人莫名觉得心尖发痒。


    “会的。”Alaric握住她的手。


    “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