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答复

作品:《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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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舒窈出了望舒宫,尚未来得及回吏部,便被人拦在半路。


    拦下她的是长极殿的一个小内侍,往日总跟在常内侍身侧做事,陆舒窈是识得的。


    “陆大人,圣上召见,有要事请大人协商。”小内侍恭谨道。


    彼时陆舒窈正立在的廊下,遥遥看了一眼远处梧桐掩映下的深宫,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小内侍见她迟疑,面上不由生出几许惶恐与焦急。


    “大人,别让小人不好办啊。”小内侍语带乞求。


    陆舒窈到底不是一个会为难人的人,没再说什么,应了下来。


    她在小内侍的牵引下穿过了春日里漫长又蜿蜒的宫廊,远远便见常内侍侯在长极殿的廊下,正揣着一柄拂尘焦急地走动。


    许是听见了动静,他抬目朝她们的方向看来,立即笑眯眯迎了上来。


    “大人来了,圣上已等候许久了。”


    常内侍笑着寒暄,示意跟着过来的小内侍替她推开殿门。


    小内侍动作伶俐,陆舒窈看着眼前缓缓打开的殿门,却在快要抬步时驻了足。


    察觉到她的迟疑,常内侍目光微顿,笑问:


    “大人,怎么了?”


    被询问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只立在殿门处沉默了须臾,方开了口:


    “在下有一物落在吏部,劳烦公公派人取来。”


    她说了物品具体位置,常内侍目光微深,面上却不动声色。


    “大人落下的那物很重要吗?必须现在就要取?”


    这回陆舒窈没有再迟疑,只笑了下:


    “很重要,劳烦公公了。”


    说罢,也不待常内侍再回什么,她撩起袍角抬步跨过了殿门。


    见人进去了,一旁候着的小内侍看向常内侍,


    “干爹,要去吗?”


    小内侍试探着,却见干爹看了一眼消失在殿门处的身影不知为何摇头轻叹。


    “去吧,麻溜的。”


    常内侍点了头,见小内侍跑远。


    他抬头看了一眼春日长空,又叹息一声,甩了下手中拂尘。


    陆舒窈进了殿门,才觉四下安静,偌大的内殿除了桌案后一道执笔的身影并无其他人。


    “臣陆舒窈参见圣上”


    她执礼欠身,一如以往的很多次,恭谨而疏离。


    专心作画的帝王并没有抬头,似乎悉数的心神全在自己笔尖的画上,恍然不觉殿中还有另一个人。陆舒窈便没再出声,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敛目低眉。


    殿中安静,熏炉里燃着的龙涎氤氲着袅娜的烟。


    许久,许是手中的画终于勾勒至尾声,桌案后的帝王收了笔,这才似乎注意到边上站了这么一个人,声音淡了下来:


    “避了这么久,总算肯来见朕了?”


    殿中欠着身的人没接话,只头压地更低了。


    “上前来,看朕新作的这幅丹青。”


    帝王吩咐,看着自己画了大半个晌午的佳作,目光露出一丝欣赏与满意。


    殿中人却立在原地没动,元昭帝见状眯了龙目。


    “怎么,大人如今连朕的画都不屑一顾了吗?”


    帝王的语气明显染上怒意。


    这样的危机中,陆舒窈神色未变,只敛目回道:


    “圣上之画旨深意远,微臣粗鄙,怎可随意鉴赏千金之画?”


    “陆大人何必谦虚。”元昭帝再次眯了龙目,“朕记得大人当年入仕一手好丹青可谓冠盖满京华,百官中亦多有称赞。”


    “那都是年少时的事了。自入朝局,耽于政事,臣已许久不再作画了。”陆舒窈答。


    “那大人爱兰,如今连芝兰都不能让大人青眼有加了吗?”元昭帝又问。


    桌案上镇纸下压的画,正是帝王所作的一副玉堂芝兰图。


    帝王目光沉沉,仿若带了无尽威压兜头压下,陆舒窈在这样的逼视中静默了片刻,语气平静:


    “芝兰高洁,禀性坚贞,臣如今已不配钟爱此物了。”


    殿中气氛因她这一句骤冷,帝王的脸色也阴沉地可怕,陡然的安静让守在殿外的常内侍也察觉出了不妙。


    这时,替陆舒窈去吏部取物的小内侍回来了。


    “陆大人,您吩咐的东西取来了。”


    常内侍捧着小内侍递交的匣子踏进殿中,笑呵呵地奉给了匣子的主人。


    “多谢公公了。”陆舒窈道谢。


    常内侍欠身回了礼,抬目瞧了一眼帝王脸色,没再多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圣上,臣有一物要归还圣上。”陆舒窈在人走后开了口。


    元昭帝的目光落向她手上捧着的东西,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黑沉如水。


    “陆大人,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帝王眸光深邃,语带警告。


    陆舒窈并无忧惧之色,亦没有回答帝王的疑问,只道:


    “臣要向圣上请罪,上元夜臣曾动过匣中之物。”


    “朕给你的便是你的,动不动都是你自己的事,何言请罪之说?”元昭帝如此道,又话语一转,“只是既然动用了,便不能再还给朕了。”


    “此物贵重,当日动用实乃情势所迫,已让臣惶恐难安。臣一介外臣,留着它并不合适,请圣上收回。”


    她再三恳求,殿中因此又陷入了漫长的沉寂。


    许久,殿中响起的是帝王的一声轻叹。


    “阿窈,你我之间难道就真的止步于此了吗?”


    “请圣上收回。”陆舒窈执意。


    “你竟执拗如此?”帝王看着她,语气盈满哀伤,“可此物若不予你,还能予谁呢?难道朕待你之心还不够分明吗?”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面对求而不得的所爱亦如寻常男子眉眼失意,谁看了又能不动容?可陆舒窈却在这样情意绵绵的氛围中抬了眸,直视帝王那多情又哀伤的龙目。


    “圣上,其实你我之间又有多么地情深似海呢?”


    她语气冷静,话语却如同掺了冰碴,而这冰碴明显扎到了帝王的心。


    “阿窈,你”


    “圣上对我纵有情谊,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利用之心?不然,圣上今日何必召臣来此?”


    “阿窈,你就是这么看待朕的吗?”


    似是不敢相信被所爱之人这样质疑,元昭帝十分痛心。


    陆舒窈却目光平静。


    “若所料不错,圣上今天是想要臣的答复。”她淡淡道,“北境捷战,喜报频频,可圣上亲封的骠骑将军却战败负伤,让圣上彻底失去了对北方战局的牵制。而朝中,成魏倒塌,望舒宫势如中天,圣上您亦失去对朝局的掌控。所以,为了牵制战功显赫的暻王,节制摄政殿下如今的声望,圣上迫切需要一个可以与他们二人分庭抗礼的助力。而我,就是圣上您一直需要争取的人,不是吗?”


    “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