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花灯

作品:《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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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送进去,流光果然笑了。


    见她展颜,玄倾松了一口气。


    “原来殿下竟这么喜欢花灯?”他小声咕哝道。


    他声音低,流光自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只问他:“哪来的灯?”


    玄倾将提灯的手柄送至她面前,闻言,神情略微有些犹豫。


    “托人在宫外买来的。”许久,他回道。


    流光不曾察觉出他的不对,她接过递来的灯柄。


    小小的灯盏状若天上月,在宫中如此璀璨的夜色里也依旧散发着素白柔和的光,令拥有它的人心境忽地就柔软许多。


    “玄倾,本宫值得人忠诚相待吗?”她低着首,轻声问。


    “当然,殿下并非刻薄之人,待下也不曾寡恩。”


    “那为何他们一个个都要背叛呢?”


    这个玄倾没有办法回答,只神色认真道:“我永远不愿背叛殿下。”


    流光笑了一下。


    她捧着怀中的小小月亮,澄澈的眸光投向窗外的无边夜色,不知想到什么,忽地就留下了两行清泪。


    “去把药端来吧。还有,本宫有些饿了。”她忽道。


    听了此话,玄倾几乎喜极而泣。


    他连忙就抬步往殿外走,脚步略显几分急促。


    见状,流光弯起唇角,抬手抹去了颊上晶莹的泪滴。


    玄倾出了殿门,下意识朝着方才站了的地方瞧过去,那里已空空如也。


    他蹙眉,在原地静静停留片刻,抬步去了膳房。


    在他走后,偏殿的柱后有人走了出来。


    看了一眼内殿依旧坐在窗前的那抹倩影,那人失笑:


    “原来这么好哄啊......”


    摄政殿下心情好转,望舒宫一改连日阴霾,恢复了以往的静谧安宁。


    因芳蕤获罪,望舒宫便没了近身侍奉殿下的女官,侍女中虽也有恭敬妥帖、知根知底的,但素日里流光便对她们不甚亲近,更何况在当下。


    她虽不开口,但偌大的望舒宫怎可没有主事的女官?


    再加上她如今这样虚弱的身子,玄倾怎么也不放心她身边没人。


    最后思前想后,他私下做主,把太医院里那一直负责侍候流光汤药的医女调来了望舒宫,由她照顾殿下的饮食起居。


    一来这医女已在殿下榻前侍奉多次,一直尽心尽力,并无不周之处。


    二来她也是谢青城安排进来的人,只这一点便足够可信。


    医女复姓慕容,名兮茵,是个容貌姣好,做事细致的女子。


    玄倾将她带进望舒宫,见了流光。


    流光见了人倒也没说什么,只问了两句她的名姓,便将人留了下来。


    这日晚间,望舒宫的偏殿中,兮茵如常侍奉着流光服用汤药,玄倾脚步匆匆从外走了进来。


    “殿下,大监回京了。”


    流光拨弄调羹的指尖微微一顿。


    玄倾注意到,道:“去见了圣上。”


    上首久久没有传出声响。


    玄倾抬目,见殿下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退了出去。


    过了须臾,流光服下汤药,兮茵带人撤下汤碗,便见玄倾又从外疾步进来。


    这次没等他开口,流光倒是先出了声。


    “大监见过圣上,又去了何处?”她问。


    “大理寺。”玄倾答。


    “大理寺啊”流光轻轻呢喃一声,立在天光浅淡的轩窗前,驻足良久,问“还有谁?”


    “常内侍。”


    殿中又是一阵安静。


    许久,流光淡声道:


    “令人去暗牢知会一声,让闻远放行。无论他们要做什么,大理寺不许过问。”


    夜色正浓,大理寺暗牢却灯火通明。


    万籁俱寂中,一阵脚步声打破了黑夜下的宁静。


    负责巡逻的狱卫听见动静,立即瞪向声源处,横刀呼喝:


    “暗牢重地,谁人喧哗?”


    随着这声戒备落下,一行人出现在入门处晃动的烛火中。


    “杂家奉圣命来见魏氏逆贼。”说话的人声音尖细。


    领头的狱卒闻声看过去,见其一身宫中内侍的穿戴,手中扶着一个走路都有些吃力的老者,那老者亦是一身内侍官袍,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衣着同样如此,狱卫戒心未减反添谨慎。


    要是以往,宫中人奉旨来暗牢见个什么人自然可以让路通行,但偏偏这几日不行。


    魏党谋逆,下大理寺暗狱,上元夜殿下便有令下,任何人不得接近探视。


    此番他们若冒然就将人放了进去,违了令,殿下怪罪下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但眼前这些人穿戴举止的确像是宫中内官,若真是圣上的人,狱卫也不敢轻易得罪,思来想去只能先安抚着,另一边遣人去请还在大理寺焚膏继晷的闻寺卿。


    上元夜之后,闻远几乎日日夜宿大理寺,亲自盯着对几个魏党要犯的严刑审讯。


    此时已至夜深,他尚未睡下,正披衣坐在案后阅着一份案宗,听完狱卫通报,尚且疑惑圣上为何突然派人来见魏锦书,望舒宫那边便有人过来递了话。


    递话的人受了玄倾的授意,在他耳侧密语几句。


    “这是殿下的意思?”闻远皱了眉。


    传话的人点了点头。


    闻远见状,若有所思,却没再多问什么,换上官袍去了暗牢。


    见他赶了过来,一直与内官们周旋着的狱卫松了一口气。


    “闻大人,是杂家。”常内侍笑道,见了礼。


    闻远亦还了礼。


    “见过内官。不知内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他看向常内侍手中一直恭敬扶着的老者,虽也一袭内侍袍服,但面生的紧,


    “这位是”他问。


    常内侍笑道:


    “这是曾在先帝身边侍奉的大监。”


    “原来是大监。”闻远见了礼。


    老者却伸出颤巍巍的手扶住了他。


    “闻寺卿不必多礼。杂家虽是先帝旧臣,但如今并无官职在身。今日若非有要事,亦不会着这身内官袍服,让大人见笑了。”


    老者的声音苍老地犹如山涧的晨钟暮鼓。


    若非常内侍的提醒,谁能想到这样面目和蔼的老人竟会是先帝的心腹。


    这位曾先后掌管着前朝内务府和整个禁军的内官大监啊,他如日中天的时候,先帝的前朝后宫无人难出其右。


    “大监带了先帝遗旨要见叛臣逆贼,这才深夜叨扰,有劳大人了。”常内侍道。


    先帝遗旨?怪不得望舒宫那边传话让人不得阻拦。


    闻远心思斗转,微微笑道:


    “内官哪里的话,二位请。”


    魏锦书被关押在暗牢的最隐秘处,四周铜墙铁壁,戒备森严。


    大理寺为防不测,甚至并未将他与他的妻女关押在一起。


    闻远带着几个内官赶过去的时候,他正曲腿倚在牢门的铁栅上,抬首看着墙上一扇微小的窗。


    那扇窗是牢中用以疏通气流的出口,小到连个小孩的身量都装不下,唯独夜色中透进来一抹浅淡的天光。


    素日里意气风发的一国太傅,如今大狱的阶下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