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坦白

作品:《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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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本宫也急需此物。”


    流光截断他的话,秀美的双颊勾起一抹淡笑。


    “可还是那句话,没有谁说过无忧草就能解了雪上霜的毒性。”


    “可试一试总会有希望。”


    “可大魏的朝局不允许。”


    流光悠远的眸光落在轩窗外,温柔的嗓音却在阁中蔓延开。


    “当时本宫身中雪上霜,先帝也已病重,朝中人心涣散,各党派对皇位虎视眈眈。本宫身为太女,虽有老臣扶持,可自先帝四十三年春闱起,朝中多纳新贵,十年间新势力遍布朝野。一众新臣中,老臣声势渐颓。这还只是内忧,而外患”


    她收回投向阁外的视线,低眸对上他的,语气虽谈却闻温和:


    “当年流州水患有暴民起事,与一些归化的燕民脱不开干系。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其它的,想必本宫不提,少主也会明白。”


    “所以,当年殿下还要求家父应允了什么?”他问。


    “少主与我的婚约。”


    她没有半分隐瞒,道:


    “也是令尊赌棋输了,应允本宫的第二个条件。”


    “殿下是想借着此桩婚事在朝中立稳脚跟?”


    流光这次没回答,显然默认。


    “那、那当初殿下又为何会与皇位失之交臂?”


    既然有了苍梧山的助力,再加上她在朝中的威信,一个正脉嫡枝的太女,想登临极位并非不易。可她又的确失去了皇位,转而成了大权在位的摄政殿下,其中的蹊跷就十分值得深究了。


    流光淡淡一笑。


    “这另有缘故,便与苍梧山无关了。”


    她无意多做解释,谢青城也不再多问。


    他垂下眸子,握紧掌中一双素手温柔摩挲,半晌,方开了口:


    “我会治好殿下。”


    他神色决然,郑重地仿若立下誓言。


    流光却笑,神情难得温和。


    “生死有命,不必太过执着。”


    而只要能熬过这个寒冬,她也就知足了。


    她平和地就像一湖秋水,在等待严寒来临,明明已料到日后冰封千里,却依旧从容豁达。


    谢青城没有那一刻体味过心如刀绞,然而在这样月色稀薄的山中秋夜,他伏在她双膝之上,素手之间,竟有种落泪的涩然。


    殿中寂静许久。


    流光低眸,察觉到掌心间那微微湿润,性情寡淡如她,竟觉得这一刻无比温情。


    纵然不愿承认,但风雨同舟数月,自暂居苍梧,无数的温情细语......谢家的这位骄子,的确让她动了心。


    殿中灯烛摇曳,珠帘后的屏风上一对相互依偎的俪人影。


    流光眸光温和,铜镜里她侧脸秀美,还有微扬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恍似温柔的笑。


    过了须臾。


    谢青城从交叠的双手间抬起头,执起掌心中一双柔荑吻了吻。


    “如今玄倾既已奔来,殿下是有意出山了吗?”


    他温声问,嗓音还有两分低哑,还间杂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流光迟疑半晌,还是点了头。


    谢青城眸光低垂,纵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此刻见她亲自承认,还是掩不住的失落。


    许久,他好似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张张口,轻声道:


    “那、什么时候?”


    “魏燕首战结束。”


    竟这么快吗?


    可算一算时日也差不离许多。


    “殿□□内的毒”


    “我已问过李先生,暂时不会有大碍。”


    如今她内力虽未恢复,可已能行动自如,这就足够了。


    谢青城怔了怔,苦笑:


    “原来殿下什么都准备好了。倘若今日我不主动询问,殿下打算何时告知于我?”


    他握紧她的双手,力道大的又弄疼了她。


    明明是那样意气风发的人,此刻却神色清颓。


    流光看在眼里,犹豫片刻,她素手微动,反握住他的指尖。


    手上温软细腻是如此鲜明,谢青城一愣,怔然抬目中,正好撞入她一汪眼湖里。


    流光勾唇,双颊浮现一抹浅浅又温柔的笑,然而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淡,淡得让人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谢青城,你值得更好的人。”


    果然,她说话从不会千回百转。


    瞧!她总是这样的冷静自持,丝毫不曾顾忌出口的话有多么伤人。


    谢青城蓦然挣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后退两步,如玉的面上泛起似讽似嘲的冷意。


    “不,殿下错了!”


    流光抬眸,对上他暗沉的目光,他的神情是那样毅然又似乎决绝,还有她看不懂的几分无奈。


    “在下看上的,就是最好的。”


    他淡淡道,只撂下这么一句,便转身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夜色如水,山中薄雾浓云。


    烛光下,殿中流逝的时光似乎也慢了下来。


    屏风上形单影只,铜镜中人看着镜子外的人,两相对视,各有落寞不可言明。


    他为何要固执至此,明明——


    “明明已撞了南墙,为何还不回头呢?”


    她好像在和镜中人对话,可镜中人回望她,也喃喃自语。


    隔日起身,如往常一般,前赴小孤山华清池。


    待到夕阳西下,药浴而归。


    玄倾经过昨日休整,整个人神清气爽。


    流光在碧吟的牵引下出了华清池,就见他已等在殿外。


    “殿下”


    他过来跟在流光身侧,碧吟等人落后几步,不远不近地跟着。


    流光:“密折我已研究过,排除年纪不符,无关紧要和已知败露的,其中身份成谜且至关重要的有三人——”


    “秋南河、秋木瑶、还有沈淮。这三人位列密折之首,且经朱笔批红,远比其他宵小要重要的多。”


    玄倾道:“那依殿下之意?”


    “务必全力查证这三人身份,还有去留,越快越好。”


    “是。”


    两人一道往元启殿方向而去。


    一路无话,却在经过一处廊下时,玄倾停住了脚步。


    流光察觉到,挑眉朝他看了过去。


    “殿下,我昨日和谢少主说了密折的事。”玄倾道。


    流光轻应了声,很明显对此事知情。


    “还有殿下中毒之事,也一并透露了。”


    “我知道。”


    玄倾闻言,抬眸去看殿下的神色。


    想来谢少主应当与殿下提过这两件事了,就是不知殿下现下如何想。


    “那密折之事是否可以借助苍梧山之力?”他问,却见殿下神色有些迟疑。


    流光的确在迟疑。


    昨夜一番波折,她与他算是不欢而散。


    此时若再提及此事,她们未免不会吃对方的闭门羹。


    “可以。”


    她正犹豫间,一道声音替她作了答。


    两人循声去见,但见前方廊下,不知何时谢青城已立在那方。


    一夜未见,他神色已不见昨夜的清颓,一如往日温文尔雅,君子端方。


    “少主”碧吟等人问候一声。


    “谢少主”玄倾亦拱手。


    谢青城负手而立,却并未走出廊下近前来。


    他朝玄倾微微颔首,看向一旁正毫无波澜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