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治水

作品:《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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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岑州。


    “快!”


    “快点,后面跟上!”


    “快!堵住那里!前面的不要松手,后面的接上!”


    ......


    数日的岑州治水进行的如火如荼。


    此番岑河水患,大浪冲倒两岸堤坝,淹没沿岸无数农田,以致百姓流离失所,灾民横行。


    不过好在朝廷及时派来皇子救济,先是开仓赈粮,安抚了饥肠辘辘的流民,后又调兵遣将迁徙两岸百姓,才未致暴民之乱的兴起。


    而近几日雨势小了些,有渐停的趋势,皇子元机便率兵亲自督责河流改道,他时时盯梢,兵工们不敢懈怠,做起事情来从未有过的细致俐落。


    “大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元机正指挥着兵士搬着隔岸的沙袋,便见一名小将披着蓑衣急急跑过来,单膝跪在他面前。


    “何事惊慌?”他皱眉。


    小将摸了一把脸,急急回道:“禀殿下。这边改道的河流,全流入东边的农田里了!”


    众人大惊。


    元机脸色凝重。


    他上前几步站在高处眺望东方,果见东下游的几处农田里灌满洪水,即便是暗沉的天色下也一片水泽光亮,而沿岸防守的兵士竟然只有寥寥的几个人。


    “那边的人手呢?徐侍郎呢?昨夜不是商谈好由他带人堵住东边的出水口吗?他人呢?”


    小将吞吞吐吐回道:“徐、徐大人说,说这边流过去的水流湍急,且雨势太大,恐人力不可及,所以、所以就让他的手下人退开了,说是等雨停了再堵。”


    “荒唐!”


    眼见着皇子大怒,小将心下惴惴,垂首不敢言。


    皇子元机从高处下来,吩咐副将代他督建,便领着小将前往东下游。


    到了东下游,果见侍郎徐智同他的几个心腹在农田旁临时搭建的草棚里避雨,还颇有闲情逸致地煮起了茶。


    许是手下人传告大皇子来了,徐智便从草棚里钻出,笑眯眯地躬身迎他:“见过殿下,殿下不是在上游督建河道,怎么有空到了下游来?”


    他笑脸迎人。


    谁知少年皇子却极其不给面子。


    “徐大人,昨日商量好由大人带兵守住东边的关口。如今上游河道改建,大人看守下游,却弃之不顾,是几个意思啊?”少年皇子的语气极不客气。


    徐智脸上笑意微僵。


    反应过来,他赔笑道:“殿下稍安勿躁。如今这雨势是小了,可焉知今夜明日没有大雨呀。两岸的农田反正都已经淹了,不如就弃为囤水之湖,也省了河流改道的麻烦,您说是不?”


    少年皇子闻言,竟是气笑了。


    “看来侍郎大人这是在教元机治水之道啊,那元机就要问一问大人了。若这两岸民田用作囤水之湖,那十里外的数万流民他们明年甚至后年的粮食在哪儿啊?”


    徐智笑答:“岑州地广,其它处再开荒,两岸流民迁过去便是。”


    “大人说得轻巧。可辟地开荒,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巨大,时间上又岂是一二年之功,难道我岑河的这两岸百姓要等到那之后才能温饱富足吗?而且大人屯田为湖,却丝毫不作为,难道是等着雨水涨势再冲掉下下游完好的农田吗?亏得大人还是工部侍郎出身,此举不说伤天害理,那又与剜肉补疮有何区别?”


    少年皇子声声质问,一句话一巴掌,打在徐智笑意渐渐凝固的脸上。


    他脸皮再厚,此刻也不由红了老脸,十分难看。


    “殿下,您”


    “徐大人”


    少年皇子打断他的欲狡辩之言,微微扬高了声音:“元机受命摄政殿下平治此番水患之危,受王命,掌王令,自认职责所在,不敢懈怠。如今大人领着圣命却阳奉阴违,是想要元机复命时在摄政殿下和圣上面前参你一本吗?还是说”


    他走到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又近乎恐惧的徐智身前,腰身微弯,凑近徐智耳侧,淡淡道:


    “岑州巡抚和河道总督被革职下狱一事,让大人思之惊恐,夙夜难安,是以治水便力不从心呢?


    扑通一声!


    “殿下!”徐智抖着身子跪倒在地,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整个人惊惧非常。


    少年皇子冷笑。


    “大人如今还有皇命在身,而治水不力,罪加一等,大人自己掂量着吧。”


    说完就走,少年皇子一点也没拖沓。


    徐智的几个心腹见大人还跪在地上,不知怎么就瑟瑟发抖,皆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


    有一个胆大的,倒是上前扶起他,问了一句:“大人,咱们怎么办呀?”


    徐智已经脱力,闻言气急败坏,骂道:“还能怎么办?剩下的人都给本官去堵水。”


    一行人被骂得诺诺不敢言,只能灰溜溜地窜去了农田那边。


    狭小的草棚前,只剩侍郎徐智匍匐在地,近乎神经质地喃喃道:“本官要找国公,对,找国公,找国公......”


    “一帮朝之虫蠹,玩忽职守的酒囊饭袋!”


    元机是少年心性,回到上游后便止不住骂下游的侍郎徐智。


    都察院副使宋前安慰他:“徐侍郎渎职在先,自有摄政殿下和圣上惩处,殿下不必动气。”


    元机叹道:“这样的国之蛀虫,一想到我大魏泱泱之国还不知几何,便有些心堵。”


    此前不觉什么,现在他是真的体会到了姑姑治国之难。


    这天下九州的清宴之象,到底来之不易啊。


    正心有感触,便听不远处人声嘈杂,有小将过来禀告,说黎先生到了。


    “快请!”


    元机大喜,自己也亲身去迎。


    黎帆先生年岁不小了,天命之龄,头发花白,然身子骨硬朗,精神矍铄。


    元机此前拜访过这位老先生,与他颇为相熟。


    是以见了面,他笑道:“元机冒昧去信,打扰了先生清修,不想先生竟来得这般快。先生大德,此番远道而来的襄助之情和活命之恩,元机代岑河两岸百姓在此先谢过了。”


    说着便要屈膝,却被老者扶住。


    老先生为人爽朗,抱拳笑道:“大殿下不必客气。就是殿下的书信未到江东,老夫也该走这一趟啊。”


    他这话不甚明了,元机听不懂,不免好奇:“先生何意啊?”


    自知多言。黎老先生不再多谈,打了个马虎眼转移话题。


    “啊无事,老夫自言自语罢了。对了,老夫带来一份筑坝之图,还要请殿下过目啊。”


    听到筑坝图,元机果然就不关心其它了。


    “先生请。”


    他笑着扬手,请黎先生进了大帐。


    岑州水患已有所缓解,消息传到流光那里又是一个七日之后,而此时的她们已经到达威州,距离流州边境还有数日路程。


    此时客栈上房内,流光阖上从岑州飞来的书信,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有几分缓解。


    “元机这次做得不错。”


    她双眉弯弯,唇角漾出了一抹笑意。


    殿下难得欣悦如此。


    玄倾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打听到的事情说出了口。


    “陆大人传信过来,工部侍郎徐智的底细已经查清楚了,他是成国公妹婿的远方侄儿。”


    “成国公?”


    “不错。”


    流光心中便有了数。


    “那原来的岑州巡抚和河道总督呢,此二人的底细可有摸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