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北地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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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只有沈闻君会随机应变。


    朝格到现在还记得苦云旗的两条拐杖,捅得他肚子疼了一夜。


    故而在那之后,他备了两把弯刀,还特意将弯刀做成软剑一样的材质。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朝格黝黑的脸色透出一丝得意:“这是你们中原的孟子说的。”


    沈闻君:“……是孔子。”


    朝格的黑脸似乎裂了一瞬。


    他腾出一只手去翻塞在怀里的书,看方才所读的《论语》中究竟是孟子还是别的什么子。


    沈闻君趁机踢开他的刀,朝半空喊了一声:“程鱼!”


    程鱼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沈闻君指着朝格:“把这没文化的黑脸小子揍一顿!”她转而去树下,揪那小贼下来。


    被程鱼踩过的瓦片摇摇欲坠,朝格忍不住嚷嚷道:“这可是琉璃瓦,比你身上那件丝字还贵!”


    中原人怎么这么爱爬房顶!


    程鱼一听,竟然真地转头去扶了扶瓦片,随后斯文地行了一礼,提剑攻了过来。


    这是第二次两人交手。


    上一次在漆黑的夜里,双方人马较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也看不清彼此的武功路数。


    这一次,朝格真正意识到了这个看起来俊秀书生一样的中原人,究竟有多么强。


    他连剑都未拔出来,竟能与自己打个平手,说明还未用全力,而举着弯刀的朝格已然开始力不从心。


    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朝格以指为哨,召唤护卫乌金。


    “来了来了来了!”


    乌金从屋子里冲出来,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握拳攻向程鱼,拳头重击剑鞘的同时,两人都愣了愣。


    好厉害的对手!


    程鱼不再轻视,长剑出鞘。


    朝格冷眼看着,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应分不出胜负,转头也去树下。


    此时沈闻君已飞身上树,拉下了小贼包住头脸的衣服。


    衣服下是深邃的眉眼,深棕色的头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睁得滚圆,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


    又是一个草原人。


    沈闻君撒手,她对草原人敬而远之。糕点吃了就吃了,她本来也不打算计较,况且是花的骆府的银子。


    她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听得树下一声惊呼。


    那个卷毛小子跟条蚯蚓一样,一拱一拱地往树上爬,在他下面,是一个仰望树梢的妇人。


    “夫人,你怎么能爬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好?身为骆氏少夫人、未来家主夫人,做出如此行径,若是被下人们看到,岂不是有损你的威信?”


    妇人脸吓得都白了,却还是强装镇定:“快下来。”


    阿依古丽却下不来了。


    她刚学会上树,还不知道怎么下去。


    朝格是靠不住的,他连上树都是靠拱的。


    何况他是男人,陈娘子说除了夫君,不能和旁的男人这么抱来抱去。


    阿依古丽的眼睛咕噜噜地转,最后盯着树上的另一个人,这视线太过显著,让沈闻君想忽略都不能。


    不过是把她弄下树而已。


    但是,要怎么把她弄下去?


    沈闻君打量着小贼的身量,抱,拖,还是扛?从哪里下手,肩膀还是手臂?


    她还未想明白,阿依古丽一伸手搂住她的脖子,沈闻君愣了愣,僵硬地揽住了对方的腰。


    阿依古丽个头小,揽在怀里只到她的肩膀,应是比自己小许多。


    沈闻君轻盈地跃下树,迅速松开手。


    沈渡君和她从小相依为命,却性情深沉,总是话少,两人吃住在一个府里,其他私事不多交流。长大后,沈闻君为兄长做事,若不是有写家信时开头末尾的兄与妹,两人的相处方式更像上司与下属。


    只除了海郎这个她亲自挑中的夫君,沈闻君还从未与旁人有过亲密的动作。


    何况是一个异族人。


    若是异族男人,她尚可将其当做可能对大昭百姓的威胁对待,可女儿家……


    沈闻君不自在地蜷缩手指。


    看到沈闻君落地,朝格心中生出了学习中原轻功的想法,慢腾腾地原路拱下了树。


    阿依古丽一落地,陈娘子就将她浑身检查了个遍,确认平安无虞,敛袖向沈闻君行了个谢礼。


    沈闻君瞬间头大。


    京中倒是有教养嬷嬷来教她礼仪,拜嬷嬷手中的藤条所赐,她还记得头顶花瓶行走一盏茶不可溅出一滴水,见贵客要鞠躬行礼,拜见皇帝要伏地叩首……


    可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以她如今的身份,面前这位陈娘子算是贵客还是长辈?


    沈闻君稀里糊涂地回了个礼。


    对面的陈娘子微不可见地蹙眉。


    她道:“不知娘子贵姓?”


    沈闻君老实交代:“姓沈。”


    陈娘子颔首:“沈娘子,方才多亏你出手相助,若不嫌弃,请到屋里喝一杯茶。”


    沈闻君浑身僵硬地跟着进去。


    见沈闻君离开,程鱼也停手抱拳,不知道又翻到哪个房顶上去了。


    乌金终于擦干净了眼睛,动了这么久,肚子饿了,他反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点心来吃着。


    朝格斥道:“人家的下属,叫一声从天而降,可见是在随时候着。再看看你,我被两人追着打的时候,你竟吃饱了在呼呼大睡。中原的东西有那么好吃的吗?”


    乌金不语。


    少主怎么不说他自己,前段时日面若桃花,整日脑子里都装着女色,连草原上的事也不顾了。


    啊,不止是前段时日,现在也是如此。


    阿依古丽挤入他们中间,摊开了手中的糕点,跟花朵一样,还泛着诱人的肉香。


    乌金道了句谢便不客气地抓了一块,发觉味道有种熟悉的好吃:“和沈娘子做的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朝格也捻起一块,放入口中仔细嚼了嚼,能尝出来很香。


    但没有任何味道。


    因为他没有味觉。


    装了这么久,险些以为自己和正常人一样。


    乌金真得认为很像沈娘子做的食物:“是不是一模一样?”


    朝格淡淡道:“谁都比不上六娘做的好吃。”


    少主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朝格想到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他有些烦躁地问:“楚伦巴图尔最近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