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注意到装缨面容累张借着换酒的功夫往楼窗前一望，见街上果然行来一路刑车，四笼里的犯人们都以麻袋遮面，数了数一共+八辆浩浩汤汤；前后扈卫约有近千名官兵打头骑在马上的，都是她


    这几日见熟了的——刑部侍郎赵岩经、大理寺正卿沈皓谦以及御史中丞段明河。


    三司主审今儿聚齐，这十八位待处决的案犯果然不一般!


    街上忽然多出许多百姓，有争相看戏的，也有推着小轮车贩杂货赚点小钱的，熙熙攘攘好不拥挤，喊喊喳喳。


    当街行刑，尤其还是在朱雀大街，这也算本朝重典了，一年也难得见一次的世面国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这也恰合皇帝要当街处决这些逆贼给天下百姓示警的心思，因此赵岩经只下令命官兵们于持木栅栏


    避退人潮，并没有想要驱赶他们。


    “这要砍头的是什么人呐?”


    “不知道，瞧这阵势，来头不小!”


    "唁，你们没听说，前儿太后娘娘遇刺，就是这伙人干的!"“曜!好家——呃，娘娘怎么着了没?”“好像听说太后娘娘没事，是斑衣公主替她挡了一剑!”"不是剑，听说是飞镖!"“我怎么听说是板斧!”


    “……好像斑衣公主刚刚不是上了销金台?她这么一个骄奢淫逸的废物，竟然会替人挡剑?别是人家扎歪了扎到她身上了罢?”“兴许她要巴结太后娘娘呢?”


    “你们也说得公主忒不堪，再怎么说，她也是那两人的孩子——"”“快别提了，我要是裴大将军和大公主，知道女儿是这样的货色，非从地底下爬出来揪着她打不可!”


    “….…”


    盛秀秀垂了垂眼眸，就当这话随风散了，轻手轻脚退回来，来到裴缨身畔，轻轻告知。


    裴缨颔首，提着的心一直没有平复下去，而一楼，鸨儿已经领着十来个俊俏青年鱼贯上来，给在座将军们敬酒，新雨挤在众美中间，卯这劲儿往靳啸天身边蹿。


    裴缨刚想开口帮他搭个茬，却听外头传来一阵高声疾呼："走水啦!走水啦!"


    接着，便听到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她连忙命令韩延：“你带着兄弟们赶紧去救火，别耽误今天朱雀大街上的正事!”


    朱雀大街上有什么事?靳啸天挥挥手，同时也挥退猴上来的新雨。斥候悄无声息一道影子似的赶上前来，附耳说了两句。


    靳啸天起身笑道：“也实在是巧极了，今天宴是好宴，只是微臣要谢却公主的盛情——所有人听令：顶盔掼甲，即刻前往街市口，替三法司清清场子!”


    “是!”


    朱雀大街上，乱得不像样子。


    起火的不止一处，约有四五处，老百姓跑了大半，可街上还是被围堵的水泄不通，晴秋定睛 看，原来是街巷各处不知道哪里冒出许多小摊贩，推着小轮车横冲直闷，她眸光 凝，吩的韩延：“速住他们，清出一条道来!”


    飞鸢骑立时下场，今天来赴宴的一百多号御北军将士纷纷顶盔掼甲站在街上各口子，也像一堵墙似的将整个刑场围了个园，这让三位主监斩官都纷纷松了口气，只盼望着吉时快到，别出什么岔子!恰此时，街上人群忽的又一阵异动，只听人惊呼道：“熊——熊瞎子!”


    这段时日，京师遍地都是走江湖的，他们靠着一手寻懂套索、钻火圈、训猴、耍狗的本事当街卖艺，赚了不少赏钱，前两天仁安殿行刺一事案发，惊云骑满大街搜查他们，闲出好几起争端!这只可怜的狗熊想来也是无辜被牵连其中的，眼下不知怎么了，无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竟撕开层层围堵的一道口子，直接冲法场而来!


    “保护公主!”赵德胜大喝一声，将裴缨护在身后，往销金台二楼退去。


    裴缨却迫不及待环顾场上，十八名待斩犯人都已被提上刑场，可大约也是为了防止劫法场出现什么岔子，他们头上都戴着麻袋，看不清面容。然而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李连星。


    他在最中央，身旁是一个身形很明显是孩子的犯人，再旁边也是一个细瘦身量的人——这应该是周婉莹了。“好俊的箭法!”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喝彩。裴缨回神，原来是靳长信手搭长弓，射杀了那头熊瞎子!猛兽凄惨的吼叫声响彻广场，也让很多围观的百姓心神一震，有人要退，有人要上前。


    “不好!”裴缨想起来韩青曾和她讲过的战场上曾有守城将官抛弃百姓率先弃城而逃，敌兵来袭，百姓们惊慌失措，堵在城门口，生生被自己人踩踏致死!


    她在销金台二楼外廊庑上转了转，对赵德胜道：“你带着人从这里跳下去，直接跳到对面街上，让沿街店肆老板们将前后门都打开，引者百姓顺着店铺做出朱雀街!快去!若有不从者，直接卸了他门板，钱找明湖司来结!"


    “是!”


    靳啸天也发现了异常，训练有素的御北军喊着号子，引导百姓们撤离，一片纷纷攘攘之际，主审官高喝一声：“吉时已到，行刑!”


    第一个面罩麻袋被揭开，三位主审核实他的身份，道：“验明正身，行刑!”


    刽子手大刀高高举起，顷刻之间人头滚落，血呲满襟，正在退离的百姓们忽然群情激奋，欣喜若狂，鬣狗似的，高


    声喝起彩来!“杀得好，再杀一个!”


    行刑开始，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如序进行，赵岩经看了一眼场外，如今已经惊动了飞鸢骑，御北军，他这边还有惊云骑，申家两兄弟目下钉子似的，站在法场两边，成风凉凛。“继续行刑!”


    人群之中，芸娘紧紧盯着法场，此刻她和兄弟姐们都扮成百姓，藏在人群中。


    就在这一刻，她掏出荷包，倒出一把天瑞大钱，用力洒向空中，惊讶地道：“谁丢钱了?”


    正在撤退的百姓们闻言纷纷一怔，果然大钱噼里啪啦砸在脸上头上，忙不迭低头弯腰去捡拾，气得韩延喝道：“先不要捡了!不许捡!撤出去要紧!”


    可百姓们哪里听他的，原本撤出大半的人群立时又骚乱拥挤起来，韩延急寻滋事之人，可人海茫茫，哪能分辨出来?


    远在数丈远的陈明见状，与兄弟们使了个眼色，纷纷从小轮车各色果菜底下抽出兵刃，刀枪剑戟十八班，与正对着他们的戍卫械斗起来。


    打起来了!”也不知谁喊了一句，百姓们顷刻大钱也不捡了，纷纷涌入洞开的沿街店铺，从后门跑了出去!看得韩延摇头不止，虽然也有零星老弱跌倒在地者，但大部分也无虞了，他扫视 圈，给赵德胜一个“你去公主身边”的眼神，自己回到法场边。


    今天这一出，任是个傻子，也该晓得是有人谋划劫法场了。


    “这是来了多少人?”盛秀秀经过崔案，自觉见识很多，但也没见过这等只在茶馆说书先生嘴里才有的场面——劫法场，这可是逮住了就要处以极刑的啊!裴缨站在台阶上，眉头紧蹙，沉沉道："目之所及，应该都是。"


    “什么?”


    "老百姓早走了，谁还为了看热闹命都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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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人都聚在京城，听说这次谋逆的是叛军，他们也是叛军吗?”"我……"也不知。


    裴缨无法下判断，忽然她眸光一凝，有几个人突破了围剿，径直冲上法场，和申家兄弟带领着的惊云骑缠斗起来!忽然一名年轻人引起她的注意——虽然离得远，但他好像是裴显。虽然只见过他短短两面，但因为上次在仁安殿，裴缨是仔细打量过他的，所以对他身形样貌很是印象深刻，他竟然在法场上?


    不要命了!


    而场上，陈明对上裴显也相当吃惊，“是你——”


    “我也等您很久了。”


    两人缠斗，申云鹤明显在帮着裴显挟制陈明，陈明看着申云鹤，恍然大悟，“都是故人之子呐，可惜你们——却找错了人!”


    他一刀破开攻势，便又掏出一把暗器扔到主审台上，毒烟选起，三位主审官员购然不动，要犯已经处决到第八位，行刑台上血流满地，炽热的骄阳威武地照在大地，让赵岩经等三位年轻官员的心稍定，“继续行刑!”


    陈明投毒后，陷入申云鹤的挟制，被一剑刺穿肋下，裴显从后方拧到他身前，匕首捅进他胸膛!


    陈明喉咙咕噜两声，呛出一口血，他看见行刑台上那位身形细瘦的犯人被摘取头上麻袋——就在此时，一条飞索当空荡下!原来行刑台边，不知何时快速搭起一幢寻幢戏台!


    高高的戏台吸引所有人瞩目，靳长信头一个带刀率兵攻了上去，与受在下面的叛党打成一团!飞索荡下，洒下一片暗器雨，狼烟四起!行刑台上一片混乱!


    “京畿靖南军——”靳长信见到一个熟人，便识出这些人来路，狞笑一声，吹了个暗哨，靳啸天闻之一震，这分明是军中御敌行军的哨响!靳啸天喝道：“都别在此恋战，全力进攻高台!”


    忽然，人群之中一个女子越众而出，手中飞镖凌空掷出，直奔靳啸天而来，靳啸天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早敏锐地侧身，只是回头，见到了那女子面目——飞镖擦着他身体而过，却射|进赶着上来的新雨怀里!


    新雨：“将军，我是来救你的!”


    说完晕倒在地。


    "将军，将军!"手下士兵一呼啦都围过来，也有前去追绞那女子的。“回来，别追了!”靳啸天忽然道。


    毒烟散去，行刑台上倒下一大片，申云鹤主持清点要犯，少了两个人——不，是三个!裴缨放下袖子，即刻号令："飞鸢骑，速速告知京师九门，封城!"靳啸天与靳长信也使了个眼神，暗中追查京师这股叛军去了。


    ……


    而那边厢，芸娘一伙劫走人后，不敢眈搁，随即走到一家已经买下的店铺，推开后门，转了两条胡同，来到京师九渠之一的甜水河上，那里早有一艘乌篷船停在河岸。上了船，松了二人绑缚，摘了头上麻袋，看着果果被折磨得不行的样子，芸娘忍不住搂住她大哭!


    其余帮众也摘下周婉莹头罩，定睛—看，却不由“曜”的一声跳将起来：“你——他是谁?”


    而御泉河边，昆弥也提着一个人形麻袋来到一水斋旁，他功夫深，这一趟走下来几乎片叶不沾身，倒是可怜他手中的李连星，被他颠三倒四夹在胳膊时下挟持了一路，此刻已经委顿成-团了。“你就在这里等着罢，这有一身干净衣裳你换了，你们大靖有句俗话叫灯下黑，这里总比外头安全——”


    他一边说，一边摘李连星头套，对着眼前被剜


    去双眼但仍然不失艳丽的姑娘深深感到瞠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