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和好

作品:《妻心如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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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的痛楚还隐隐在身,若非他强人所难,自己又怎会主动送上门来,自讨没趣?


    叶芷筠敢怒不敢言,强忍委屈,倾身行礼:“天气炎热,妾身只是想为侯爷煮一碗银耳莲子羹,降降火气。”


    “哼。”


    闻霆脸色稍缓,见她如此温顺,总算有了几分贤妻的样子,连日来心头的烦闷才纾解不少。


    “端过来吧。”


    他命令道。


    叶芷筠轻轻上前,为他搁下碗勺,默默退至一旁,静待他品尝。


    闻霆敷衍地喝了两口,道:“味道尚可。”


    “多谢侯爷夸奖。”


    叶芷筠也敷衍地谢道。


    “……”


    闻霆抿了抿唇,见她也不主动开口和好,就在一旁干站着,心头也急了。


    “还有什么事吗?”


    他冷声问。


    “侯爷……”


    叶芷筠听他发问,上前便为闻龄求情道。


    “侯爷,你有怒有怨,撒在妾身一人身上就好。请你不要刁难龄儿好不好?”


    闻霆几近气炸了肺,喝在喉咙里的甜汤都泛起了苦涩。


    “本侯为何要怜惜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他决绝道,心口怒火高涨。


    “唔……不,不要这样说他。”


    叶芷筠轻轻摇头,泪眼朦胧。


    “他一向敬重您这位父亲,如果他知道这些话是您亲口所说,他会很伤心的。”


    “与我何干?”


    闻霆愠怒嘲讽。


    “怎么?你自己的茬儿还没厘清,还想替那个野种求情吗?”


    叶芷筠忍无可忍,攥紧手心,嗓音略沉。


    “侯爷你何必口出恶言呢?你之前不是还说会将龄儿视若己出的吗?”


    “嗯?”


    闻霆以拳抵唇,听出了她话音里的一点脾气。


    “那本侯说这话的前提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知道。”


    叶芷筠顿时泄气,低垂了脑袋,无力点了点头。


    “侯爷如蒙不弃,妾身也愿意为侯府开枝散叶……”


    闻霆神色一凝,错愕地看向她:“你这是……想通了?”


    说来奇怪,他从前以为叶芷筠对他谄媚的时候,他不屑一顾。


    如今将她数落得心灰意冷,不敢造次的时候,他又莫名地于心不忍。


    “但求侯爷怜惜我们孤儿寡母。”


    叶芷筠的眼泪快要掉下的那一刻,她低垂了眼眸,盈盈福身,娇弱堪怜。


    闻霆略一叹息,上前扶她,撩开她额前的鬓发,望见她那双含泪的红眸,心紧了一阵。


    他的语气倏然温柔:“你懂本侯心意就好。”


    “……”


    叶芷筠淡淡看着他,眼神中隐着疲惫。


    她沉了心,缓缓松开腰带,宽解轻薄的衣衫。


    “你这是做什么?”


    闻霆刹时按住她莹白的手腕,面露困惑。


    “为,为侯爷生儿育女,不该如此吗?”


    叶芷筠轻轻反问。


    闻霆怔愣:“你……”


    “倒也不必如此心急。”


    半晌,他释怀地缓缓抱住她清瘦的身子,轻嗅那股淡雅的芬芳。


    “此事我们来日方长。”


    不知为何,总是从她忧郁的眼神里看出一番自甘下贱的意味。


    搞得自己像个禽兽强迫她似的。


    闻霆心里很不好受,一点子欲望和喜悦都被扫兴透了。


    “是。”


    叶芷筠系好衣带,转身便走。


    她一离开,落寞又充满了整个房间。


    “……”


    闻霆心头欠欠,怀念地捕捉屋子里残留的香意。


    *


    翰林院北厅,日出林梢,阶下苔生,牡丹正艳。


    洛铃心一身青袍,行步匆匆,风袖飞飘,欲至厅前,却闻里头喧杂正盛。


    有人在屋中窃窃私语,好似正在谈论着她,甚至语带戏谑。


    她端着茶盏,安分地顿在门外,边听边琢磨。


    “嘿,听说这陆状元惊才风逸,壮志烟高,长相更是清颜如玉,貌若潘安啊。”


    “那日打马游街,可是把城里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们迷得神魂颠倒,那叫一个疯啊!”


    一人调侃道。


    另一人笑说:“哟,有你说得这么夸张?等下他来,我得好好瞧瞧,是何等妖孽!”


    “哈,别忘了咱们之前的那位吴状元,可也是红极一时的清秀书生呢!”


    “他?跟这位陆状元比,输得不知到哪儿去咯。”


    “不过这小子再有才华,没权没势,也还不只是来我们翰林院做了一个小小修撰么……”


    “听说冯大人的儿子调去了兵部,官阶五品呢!”


    ……


    “……”


    洛铃心无奈一叹,转而凛然入内。


    “诸位前辈,晚生陆探微前来奉茶,这是上好的雪山毛尖,还请各位大人品鉴。”


    她嗓音温和,中气十足,更诚恳带笑。


    哪知那帮说闲话的官员,并不买她的账,尴尬地甩甩手,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办公。


    “……”


    洛铃心脸色微凝,轻轻放下热茶,不知所措。


    无冤无仇,何必来这么个假大空的下马威呢?


    正巧此时,礼部侍郎匆匆赶来。


    “哎哟,渴死我了,给我喝一口。”


    吴澜累得气喘吁吁,捡了她的茶便要解渴。


    “诶,小心烫。”


    洛铃心委婉劝阻。


    吴澜吹了吹,才小口抿道:“嗯……入口回甘,清爽宜人,是好茶呀!”


    他一双狐狸眼微微含笑,抬眸正视洛铃心。


    “他们不喝,给我喝,不识抬举。”


    “呃……”


    洛铃心怎知这位青年俊秀说话如此尖锐,也不怕得罪人。


    身后的众官员立刻就骂骂咧咧起来。


    “嘿哟,我说吴大人,别忘了你以前还是我们翰林院出去的呢!”


    “当上侍郎,就狗眼看人低了?”


    “就是。”


    吴澜笑了笑,脸皮厚道:“啧啧,各位大人这刁钻的模样,还是不改当年呐。”


    “幸亏我们这位陆状元心胸宽广,不若被你们这样欺负,回去还得偷偷哭鼻子呢。”


    洛铃心如此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替她解围。


    “呵,吴大人说笑了。”


    她捡得契机,从中调停,博得好感。


    “嗯,我还有要事在身,等会儿再来品你的好茶。”


    吴澜面带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大人慢走。”


    洛铃心深深盯着他的背影,隐隐含笑。


    两位新旧状元,撞在一起,居然没有勾出天雷地火,来一番唇枪舌战?


    还如此惺惺相惜。


    哎,白费了看戏的心情。


    几个人表情微妙,转而无聊地埋头干事。


    “陆修撰,大学士传你过去一趟。”


    正失神,下人前来传唤。


    洛铃心淡淡点头:“嗯。”


    她急忙赶去乾堂,谨慎往前,恭敬一礼:“大学士……”


    “哼!看看你写得什么东西。”


    年老的大学士一见她来,就怒得胡子翘起,将桌上的纸张毫不留情地砸过去。


    “让你厘清补充王侯族史,你却,却不知避讳,什么都敢往上写,全都乱套了!”


    “啊……”


    洛铃心摸着泛疼的额头,低身去捡自己多日苦写的成果。


    “大学士,晚生认为,王侯之后,都是皇室血脉,哪有什么嫡庶之分呢……”


    “你认为?你认为的是个屁!”


    大学士怒火高涨,一拍桌案。


    “这些玩意儿要是给皇上看了,你我有几个脑袋够砍呐?滚回去重写!”


    “……是。”


    洛铃心凝眉垂首,不解自己实事求是,载录正史,也有错吗?


    那些不知廉耻的高官王侯,既要名声,又何必养外室,何必混迹烟花之地?落得一身骚,还要自己的子嗣跟着稀里糊涂地在外流浪,一辈子不得正名。


    真恶心。


    回到档案馆,天已深黑。


    灯下,洛铃心还在细致地翻阅典籍,昼夜不停地核对那些旁支末节。


    等查到竞王的生平和祇峣侯的家族时,洛铃心眼前一黑,痛苦得想要晕过去。


    竞王有七年记载空缺,不知有无子嗣,闻氏一族有一嫡女,生年记载不详。


    她已经翻遍了所有的史书,也没有找到二人的相关信息。


    “哎……这官儿可真不好当啊。”


    洛铃心疲惫扶额,有气无力地叹道。


    “天天挨骂不说,还要跟一帮喜欢勾心斗角的烂虫子纠缠……”


    小萌听见她的叹息,端了醒神茶进来:“我的大人啊,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啊?”


    “休息?再不改完,大学士可是要把我的头拧下来,向皇上交差呢。”


    洛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