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夏时习

作品:《错求圣旨嫁对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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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上的少女终于不再乱动,谢峥赶忙趁她安静之时,带她往花楼外走去。


    明晃晃的花灯之下,两人身影重叠在一起,融进了四周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之中。


    “我不信,除非你发誓。”


    她小声嘟囔道,声音淹没在了喧嚣里。


    “好好好,我发誓,以后与你相处,再也不带防身之物,可以了吗?崔小姐?”


    他有些哭笑不得,随口应着,尾音拖得有些长,带出些慵懒的意味。


    崔湄倒挂在他身上,目光追随着他黑底绣金的靴子,看他一步一步踩过地上糊作一团的影子,走得格外稳当。


    他既妥协了,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哼”了一声道:“勉强可以吧。”


    只是她不明白,他带她去房间更衣前尚能抱着她,为何如今离开时,却要用扛的。


    明明两人在房间里已经十分亲密了。


    她琢磨着,脑袋不受控制地想起方才那个分外刺激的吻。


    至少在她眼中,已是刺激至极。


    其实,她不是没有亲吻过旁人。


    她小时候颇为黏人,又生得可爱,故而家中亲长总喜欢逗她,而后让她亲一亲脸颊。


    她幼时亲过阿兄,阿兄的脸红成了苹果,抱着她冲去阿姊那里炫耀。


    她亦亲过阿姊,阿姊的脸素来柔嫩莹洁,泛着淡淡的花露香。


    爹爹的脸颊就较为冷硬,带着久经风沙的沧桑,她打小就觉得有些磨嘴唇。


    崔湄上回吻他脸颊时,也有同样的感觉。


    可他的冷硬,却不似爹爹那般肌肤粗砺。


    其实他生得一副清隽皮囊,肤薄白净,几乎透骨,而那份冷硬,正是自骨子里透出来的坚毅。


    与她的软嫩不同,与阿姊的细腻亦不同。


    似是一种山高路远,抱剑而去的疏狂,或是一种抽刀断水,桀骜破局的果断。


    可他明明是一个文臣。


    她越与他接触,越不明白他身上的锋刃究竟从何而来,却不得不承认,比起从前那份淡漠疏离,她更喜欢如今与他的吵吵闹闹。


    起码不似陌路之人。


    她忽然想回首瞧一瞧他,却只能瞧见他晕着一层暖光的耳廓,不似往日泛着冷冷的白,今日始终挂着浅淡的薄红。


    唔……他一向最会装了。


    别看他如今装得镇定自若,实则心中早已羞坏了罢!


    他碍着面子,怕被她发现,故而才不敢再去抱她。


    因为来时遮盖她双目的外袍,现下已好生地穿在了她身上。


    崔湄一向颇会自洽。


    想到外袍,她忽然回忆起她吻他时,他们贴得很近。


    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草木香。


    近得同他气息交缠,染上了彼此的味道。


    她记得他温软的唇,是与所有人的脸颊截然不同的触感。


    初初碰上时,心头瞬间划过一道酥麻,如今回想起来,亦是难掩悸动。


    或许她和白允棠买来的那些话本都已经遭了校书郎校勘,期间对于接吻的描述实在甚少,大多都是双唇一贴,而后便是云雨雷电的自然景象。


    她原先躲在屋中偷摸看书时,尚且不懂为何亲吻总是伴随着云雨,可如今她却懂了。


    那道酥麻便是劈进心头的雷电,而后心中的悸动便似春天的细雨。


    不愧是说书人,比喻竟如此生动形象!


    她在心中喟叹着,忽想起在个别话本中看到过,接吻是有声音的。


    可她今日同他就无甚声音。


    极静,极轻。


    是因为她没有像亲脸颊那般,先吸上一口再放开吗?


    她回想着自己吻阿姊脸颊时候的模样,唇瓣不自觉地微微撅起,想象着吸对方一口后再陡然放开。


    只听“吧唧”一声。


    确实会有!


    她简直是个天才。


    然这声“吧唧”即刻落入了谢峥的耳朵。


    他刚带着她走出花楼,亦是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收拢纷杂的思绪后,就听见她这颇为明显的亲吻之声。


    他足下微微一顿,压着她双腿的手臂顿时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拘束。


    脸颊好似也慢慢热了起来。


    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异样,继续往马厩走。


    而肩上的崔湄不曾留意他,仍沉浸在自己的初吻复盘之中。


    这样的声音只有短短一瞬,可话本里动辄便是许久。


    难道要一直重复这样的动作吗?


    她又象征性地“吧唧”了好多声,他尚未走出多远,她便已觉得嘴巴有些累。


    看来亲吻果真是一个技术活,她如今还弱得很。


    但她确定了一件事。


    他也不会亲亲。


    他没有“吧唧”她,甚至比她还要生疏。


    不过没关系,等她练到话本里那样,亲上一柱香也不会累时,估计就能体会到那些飘然欲仙,天旋地转,头昏腿软的感觉了。


    谢峥听着一声随着一声的“吧唧”,不由得有些恍惚。


    只觉得她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永远紧跟在他的身旁,却又好似来自遥远天边,如风一般自他耳畔刮过。


    他刚想挽留,一抬手,却又从袖中钻走,了无影踪。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误会,他不该沉溺其中。


    他如是想着,可心间的怦然分明骗不了他自己,那股莫名的烦躁又不知在何处生根发了芽。


    “……你在做什么?”


    他打断她那些细碎的吧唧声。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如今已出了花楼,少了那些觥筹交错的奉承之语为背景音,便在他心中越发明晰,以至于挥之不去。


    “练习亲亲,这次多有不足,以后慢慢进步。”她未过脑子,顺口答道。


    下一瞬,她当即反应过来不慎把心中所想全盘托出,脑中顿时轰然炸开,脸颊腾地烧热。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谢峥被她如此直白的话哽在了原地。


    沉默是今夜的花街,尴尬是月下的双影。


    “呃……下次不和你……也没关系的。”她试图打破两人间弥漫着的局促,“你别有太大压力。”


    ……


    她刚说完,便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她已经同他成了婚,他已是她的夫君,她如今说不和他亲亲也没关系,那不是要给他扣绿帽子吗?


    显然,他因她的这句话,压力又大了些,两人间的气氛更加拘谨。


    “……何处不足?”


    良久,谢峥艰难问道。


    算起来,她如今是他的嫂嫂,日后是他的陌路人。


    他其实不该管她是否满意。


    可他莫名其妙被她占了便宜,还被明里暗里嫌弃一番,如若不说点什么,他的面子是要还是不要?


    崔湄则绞尽脑汁想着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