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摔酒盏割袍断恩义

作品:《不知殿下是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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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征关这桩案子,事发当时,萧镜其实已经暗中查过了。


    但京中线索虚无缥缈,事发之地又在偏远的朔州,她实在有心无力。


    后来钦差自朔州回京,矛头直指于她,她立刻意识到此事乃是陇西李氏有心挑拨。若是再查下去,李家必然会捏造出更多新的“实证”,届时更加百口莫辩。


    无奈之下,她只得与父王商议,暂且大事化小,匆匆了结此事。


    金殿之上。


    默然之间。


    萧镜向着四周环视一圈,心中暗自长叹一声。


    如今洛怀安提出彻查小征关一案,赞同与否,朝中众臣竟无一人表态。


    是了,虽说脏水泼在她的身上,但事情却是李家做下的。


    她怕李家继续栽赃,李家怕洛怀安查明真相,根本没人愿意查这桩案子。


    可是……那真的仅仅事关王权与世家之争么?


    小征关伤亡惨重,丢掉性命的八千将士就不该讨个公道么?


    查,一定要查!


    萧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父王,儿臣以为,怀安此言甚是有理。”


    父王的目光看向她来,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她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与洛怀安并肩而立。


    “父王您瞧,昔日这桩案子原本就没有定论,儿臣没什么过错,却被白白禁足了三个月,实在委屈得很。反正儿臣骂也挨了,罚也挨了,倒不如查个清楚,心中痛快些。”


    “这……”国主似是有些迟疑,“诸位臣公意下如何?”


    “陛下——”


    洛怀安并未给其他人谏言的机会,他立刻截断了话头:“当日矛头直指世子殿下。他身份贵重,臣无权搜查世子府。恳请陛下赐臣金令,以便臣能自由出入。”


    萧镜微微蹙眉道:“孤自认清白,洛小将军若是要查,只管上门就是。”


    “也对。”


    洛怀安并未看她,只盯着父王回话:“世子殿下在府中禁足三月,想来桩桩件件都已安排妥帖,自是不怕我查的。”


    “你!”


    萧镜气结。


    虽说洛怀安回京查案在她意料之中,与她心生嫌隙也并非从未想过。只是此人竟然选择了这种方式,这般不留情面地将那伤痕揭开,实在令她措手不及。


    “够了。”


    父王一掌重重地拍在案几上:“金殿乃是议事所在,若有私怨朝后再提。”


    洛怀安拱手告了罪,却并不见丝毫悔意。


    他道:“陛下请赐臣金令,以便彻查此案。”


    “好,寡人允你就是。”


    国主无奈叹了口气,向着身侧的总管太监递了个眼色。


    那总管太监极有眼见地一溜小跑朝内室去了。


    不一会,两个小黄门从内室出来了,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国主扬了扬下巴,示意洛怀安接过那托盘里的东西。


    “金令和谕旨都在这了。此案寡人只允你查到年关,新岁一到,若此事还未查清,那就接过不提了。”


    “臣多谢陛下。”


    洛怀安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


    散朝。


    金殿外,诸位臣公三三两两退去。


    洛怀安手中捏着那块国主赐下的金令,翻来覆去地把玩。


    萧镜瞥了他一眼,不知该不该上前答话。


    她总觉得洛怀安于她误会颇深,可是不论何种解释,说出来总觉得苍白无力。


    不如,还是先回府去吧……


    她正欲离去,却听见有人唤她。


    “世子殿下。”


    是洛怀安。


    他手中那块金令明晃晃的,扎地萧镜两眼生疼。


    他道:“不知殿下何时有空,可以屈尊荣臣拜会。”


    萧镜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说什么拜会不拜会的?你若想来,随时恭候。”


    “好。”洛怀安点了点头,“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又是“择日不如撞日”,昨夜他死皮赖脸跟去五味坊喝酒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这日头怎么没将他撞死?


    萧镜只觉得面上的笑意快要维持不住,却听得身后有些响动传来。


    她二人循声看去,却是王长兄缓步上前。


    王长兄笑得春风和煦:“事起于春末,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个头绪,怀安何必如此急躁。”


    洛怀安将那金令往怀里一揣,朝着王长兄扬唇一笑:“年前就要结案,能不急么?说来我昨夜回京还顺手救了个姑娘,她那处的案子也需得费心。”


    “哦?还有这等风月之事?”


    “谈不上风月,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如此说来,倒是松竹馆冯姑娘的那手琵琶更急了。”王长兄冲着洛怀安扬了扬眉,“那些案子交给底下的人办就是了。怀安刚刚回京,世子殿下又新解了禁足,怎能不一道去瞧瞧?”


    洛怀安意有所指道:“我倒是愿意。只是一道前往……只怕是不方便吧。”


    萧镜原本是在旁冷眼瞧着的。


    此刻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昨夜洛怀安能耐着性子听黎二把话说完,却不愿意听她多解释半个字眼么?


    萧镜本想拒绝,只是她尚未出声,王长兄却替她答了:“方便的方便的,世子殿下往日最爱这些热闹。待会本君再多叫些朋友,咱们一道乐呵乐呵。”


    “那今晚咱们就在松竹馆恭候世子殿下了?”


    萧镜抿了抿唇,只推说到时再议。


    三人拱手作别。


    转眼天色渐黑。


    璃国冬月的天气向来如此,一入夜色,白雪就伴着北风纷至沓来。


    萧镜在世子府中逡巡良久,终究是选择了前往赴约。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今夜各家女儿看的,不是神仙,却是世子殿下萧镜。


    只见一辆雕龙画凤的銮车停在明月桥的那头。


    銮车上走出来的那人,着了一身绯色锦袍,披着玄色狐裘大氅。


    才刚落轿,身边的小厮立即上前,替她撑起一柄二十四骨纸伞。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油纸伞上。


    过了明月桥,进了松竹馆。


    无数道目光朝她看了过来,一时之间倒有些分不出究竟谁才是恩客。


    萧镜一路上了二楼。


    推开厢房的大门,席间丝竹之声骤停。


    一阵瑞脑香片的气味扑面而来,香炉中腾起的袅袅烟雾将室内衬得宛如仙境。


    一群与陇西李氏交好的世家子弟围坐其间,身边满是姑娘们的莺声燕语。


    环顾一周,她的目光落在了当中主座上。


    那是王长兄萧赐。


    萧赐左侧,坐着的乃是洛家怀安。


    现下他换上了一身青色的锦袍,虽说身旁没有莺莺燕燕,但到底也是满面春风。


    王长兄笑着向她招手道:“果然是贵人语迟行也迟。这不,世子殿下这时才到,冯姑娘的曲儿都唱完了。今日小聚,咱们便不讲这些虚礼了,殿下快些过来入坐吧。”


    好个“不讲虚礼”。


    自古先君臣后弟兄,王长兄仗着陇西李氏的威名,还真是不把她这储君放在眼里。


    她今日原本就是不想来的。


    朝堂上她与洛怀安都针锋相对到了那份上,王长兄却还要攒这个局,摆明了是想看她笑话。


    可临出门前,五味坊却递来了消息,说是事关左都候那桩旧案,松竹馆里有她想要的消息。


    何况,松竹馆之约原本就是洛怀安先提起的,她倒要看看洛怀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