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盛府抄家

作品:《真千金的亲娘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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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府遭难的那一日,整个京城都瞧见了。


    那一日天降大雪,若鹅毛状,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摔杯掷盏间,掀起狂风乱吹,屋檐静默,忍受着风与雪。


    天将暮,云深压,戌时过半,路间行人顶着大雪、佝偻着脊背,匆匆向家宅前行。


    就在此时,麒麟街北典府司突然大开其门。


    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哗啦”一声,由两个动作矫健的锦衣校尉将门骤然推开,露出门内一队骑着马、整装待发的锦衣卫来。


    北风如刀子一样刮到人身上,吹起锦衣卫身上的飞鱼服下袍,但马上的人屹然不动,每个人都是一脸冷煞的模样。


    为首的锦衣卫将腰侧绣春刀向外拔了一寸,继而向刀鞘中摁回去,刀鞘摩擦间,震响出一片嗡鸣声。


    在其身后,众多锦衣校尉随之拔刀、摁刀,一片片嗡鸣声中,杀心四起。


    这是锦衣卫每次出案子的规矩,刀锋出鞘,反抗者死。


    路过的行人瞧见了,顿时扛着扁担就跑。


    每每锦衣卫众人整装出行,基本都是抄家。


    抄家啊,男人要下狱用刑,运气好的挺过了一切,最后被流放,或者死在流放的路上,或者死在被流放后的荒山、矿山里,总之一辈子都难翻身,会受尽折磨而死,女人则要进教坊司做官妓。


    官妓可不分人,不管你原先是几品大员家的姑娘,不管你是谁的夫人,只要糟了抄家,女子四十以上、十四以下进教坊司劳务,四十以下、十四以上全都去接客。


    原先高高在上的夫人们要脱了裤子接客,娇生惯养的姑娘们要脱了肚兜逢迎,谁都能来她们鲜嫩的身子上啃上一口,原先同阶层的公子们现在可以将她们当成玩物,原先一起玩儿的姑娘们也都会嫌恶她们,落了这样的下场,那些女人们多是受不了、要自尽的。


    男人惨,女人也惨,一个惨字,写起来容易,真落到了身上,却是半新不旧的疤痕,是无穷无尽的劳作,是一碗接一碗的绝子汤,是夜间敞开了再也合不拢的腿。


    只一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也不知谁家被阎王爷点了名,今日就要遭灭门之灾咯。


    行人才跑了没两步,便听见身后马蹄阵阵,震的脚下的青石板都跟着颤,行


    人腿一软,靠着路边的墙沿便滑下去了,一回头间,便瞧见一队锦衣卫已经迎着风,“呼”一下冲过去了。


    朔风凛凛间,披风猎猎响。


    今夜,京城无眠。


    ——


    麒麟街是官街,这一条街上都是高门大户,名门望族,锦衣卫一出动,街上守门的私兵都立马转身回府门去禀报。


    等各家主子知晓锦衣卫又从北典府司的门里抄家的时候,这群锦衣卫们已经围堵上了盛府的大门。


    当时正冬,冰雪积庭深,窗花白夜临,杀气腾腾的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握着绣春刀,将盛府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盛府根本不敢闭门,门口的私兵瞧见了锦衣卫吓得脸都白了,动都不敢动。


    锦衣卫也并未直接踹门抄家,而是先下来了个千户,独自一人进了盛府里。


    不过片刻,盛右相便被这锦衣卫从盛府里带出来了,因着盛右相尚有官职在身,所以锦衣卫也还算尊敬,而盛右相被带走了之后,锦衣卫立刻彻查盛府,封院锁门。


    麒麟街盛府内的所有丫鬟奴仆都被锦衣卫带走了,盛府被搜查之后,由锦衣卫贴上封条。


    封条一贴,北风一刮,那封条便哗哗的响,无端便带来几分凄凉。


    但这还没完呢。


    锦衣卫抓走了盛右相之后,竟然还去了城外,将盛府的大公子,盛山郡一道抓进了北典府司里。


    这一户门庭里,父与子都下了狱,怕是要端门绝户啊!


    盛府被查封的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满大街小巷。


    第一个得来信的是李府,李家老大人、现太子太傅背地里亲手构陷了盛老大人,事儿便是他做的,来了信自然也开怀,当夜便回了院子里,红炉煮酒,小酌一场。


    而李夫人得信的时候,正在她的厢房里听一旁的丫鬟说事。


    厢房宽阔,地龙暖热,李夫人穿着一身浓紫色千缕丝绸衣,斜斜的倚靠在矮榻上吃糯米糕,一旁的二等丫鬟跪在地上敲腿,一等丫鬟则站在一旁,给李夫人汇报李大少爷成婚后的近况。


    “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还不曾同房。”一等丫鬟老老实实的站在矮榻旁,垂首道:“大少爷一直在书房住,大少夫人倒是主动提过膳点过去过几次,但大少爷都


    说不吃,将膳点又送回去了,大少夫人自觉没了颜面,便不再去寻大少爷了。”


    “虽然同住一院,但现下,大少夫人不管大少爷,大少爷也不管大少夫人。”丫鬟道。


    李夫人听着这些事儿就觉得心里头堵得要命。


    她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竟然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就算了,你在外面胡搞乱搞没关系,你起码在自己宅院里留个后啊!这娇艳欲滴的新妇都给娶回来了,你竟然一根手指头都不肯碰!


    这李府可不只他一个男儿啊!下面还有几个庶子呢,他没个后,李府的东西难不成都要交给那些庶子吗?


    李夫人管家治宅有一套,那些姨娘们生了孩子之后都被她拿过来养,再过几年,就寻个由头,把姨娘们都遣散出去,只留下孩子绕膝。


    只是那些庶出的孩子到底不是亲生的,她看了心里犯膈应,也不愿意把自己家里的财产给庶出,可若是嫡出无子,可怎么办呢!


    再说了,除了他们自己这大房里,旁的房里还有一群兄弟们虎视眈眈,不生个嫡孙出来,她腰杆都不硬!


    这事儿李夫人一想就觉得头疼。


    但丫鬟要禀报的事儿还没说完呢。


    她又说起了近日的店面争乱的事。


    李夫人前些日子刚带了赵姨娘去盛枝意的赏花宴上给盛枝意添堵,因为这件事,盛枝意卯足了劲儿给她找麻烦,让她的店铺一直经营不好,不赚钱就算了,还一直赔钱。


    按理来说,这两边人斗法,你赢一次,我也得赢一次吧?总不能什么好运气都落到你头上去,但偏生,盛枝意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像是能未卜先知似的,竟没让她赢过一次!


    全都是盛枝意在赢!


    手里没银子,李夫人这心里就越发恼火。


    这天底下的糟心事儿怎么都出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她正恼着,外头突然又来了丫鬟,急急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屋内的一等丫鬟去外面问过之后,又折返回来,面上有些古怪,与李夫人说了个惊天的消息。


    “盛右相被锦衣卫抓了,盛府都被封了。”


    丫鬟的声音细轻轻的,年轻的面容上透着一点惶恐,唇瓣都在发颤。


    盛府啊,比她们李府还要辉煌的地方,说


    封就封了,太吓人了。


    而一旁的李夫人听了,却是咧开了一个笑,带着三分惊喜的问:“真的?还有什么消息,仔细说说。”


    好事啊!


    盛枝意处处跟她较劲,处处压着她一头,她一直打不过盛枝意,这口气堵的难受极了。


    现在盛府完了,看盛枝意还能怎么猖狂!


    一想到盛枝意也要跟着倒霉,李夫人便觉得心里头舒坦,从头到尾都舒坦。


    听李夫人要听更多的事,丫鬟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哪里知道这么多?刚才外面的丫鬟传回来的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李夫人要问,丫鬟只能遣出去些外面的丫鬟,再去打听些细节来。


    下面的丫鬟便再跑出去打听,一来一回间半个时辰,等丫鬟回来了,李夫人也就听了个全程。


    出去了多少个锦衣卫,先是抓走了盛老大人,后是抄了家,又抓走了那些丫鬟小厮,最后才封了门。


    一场大灾,被丫鬟说的事无巨细,连锦衣卫的马蹄上栓了什么样颜色的彩带都讲出来了。


    李夫人听来听去,没听到最关心的,便又问:“盛枝意呢?”


    盛府出了事,盛枝意什么反应?


    小丫鬟愣了一下,随后摇头道:“盛夫人一直未曾出来。”


    “可有锦衣卫去砸她的门?”李夫人又道。


    小丫鬟又摇头,说道:“锦衣卫已经将盛右相和盛家大公子带回到北典府司里了,并未再去旁处。”


    大奉官场就算是连坐,也很少连坐外嫁女,盛枝意虽然已经休夫了,但是也早已脱离盛府多年,又不是官场的人,就算是盛家人在官场上出了事,也连累不到盛枝意。


    李夫人有些失落,觉得盛枝意不够惨。


    但李夫人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了,唤丫鬟去盛枝意的府门前好好瞧一瞧。


    “看看盛枝意会做什么。”李夫人笑吟吟道。


    这父弟都遭了难,盛枝意肯定不能干看着。


    只是盛右相和盛山郡都进去了,盛家族人里最有力的两个人都已经倒下去了,剩下的都是一群倚靠盛府的猢狲,没什么本事,拼尽全力,也帮不了盛枝意什么。


    她若是有夫家还好,还有个顾云亭能替她走动走动,顾云亭好歹也是个尚书,在官


    场沉浮多年,手里有一定人脉,能替盛枝意做一些事情,但太可惜了,顾云亭这个夫君被盛枝意自己亲手搞死了,盛枝意竟是什么人都靠不上了!


    只这样一想,李夫人便更舒坦了。


    一旁的丫鬟赶忙应下,匆匆安排着旁人去盛府前面守着。


    李夫人既然问了,那就得仔细守着。


    这一守就是一整个夜。


    康平街的盛府安静的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门户便未曾开过,盛枝意根本没有出盛府去。


    她自己亲爹亲弟弟被抓了,她反倒安静的要命,没有半点波澜。


    反倒是京城中的许多旁人,被这些事牵扯。


    比如燕惊尘。


    ——


    深夜,北典府司内。


    北典府司坐落在麒麟街末尾处,正好镇着一整个麒麟街,街内官员乘坐马车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瞧见那两扇门。


    石阶长,门户高,威严中又浸着深深的血腥气。


    那两扇门紧闭的时候,像是睡着了的恶犬,那两扇门大开的时候,又像是吞人的巨口。


    行在外的官员瞧见了,只觉得心口发突,赶忙闭了门窗,念叨一声“天官赐福、晦气四散”,行在其中的人却散不了这晦气,甚至他们就是晦气,所以他们只能一日又一日的熬着。


    锦衣卫就事这么个行当,他们是圣上手里的刽子手,得了圣上恩宠,平步青云,掌了权势,就得给圣上办事,圣上要砍谁,他们就得砍谁。


    反正只要这难事不落到自己头上,他们就能熬下去。


    就算是这事儿落到自己头上,他们也得咬着牙熬下去——北典府司不能徇私,一旦他们手软,被同僚揪住错处,好不容易站稳的脚跟又会掉下去。


    燕惊尘此刻,就在熬着。


    ——


    北典府司千户衙房内。


    衙房宽阔,其内三面墙都摆满木架,上面堆着各种案件卷宗。


    这些卷宗鲜少有人碰,所以沉甸甸的压在一起,透着灰尘的气息,


    燕惊尘坐在衙房内,就这一旁的烛火光芒看着手里的一份卷宗。


    他近日在跟新案子,北典府司就是这么个忙碌地方,谁都别想闲下来。


    但他瞧着这案子的时候,脑子里却想着旁。


    他想的是今日司内出任务,抓了盛右相、盛山郡的事情。


    北典府司内现下有三个千户,案子落下来的时候,燕惊尘正在忙其他的案子,所以这案子便由旁的千户接手了。


    燕惊尘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部分。


    前些时日,江南突然降了一场梅雨。


    梅雨连绵三个月,江南那边都给淹了,水患一起,人跑都没地方跑,全都得死,圣上便派了盛右相携带重款下了江南,等到赈灾结束,才回到京城来。


    而盛右相前脚刚回到京城,后脚便有官员将盛右相告到了女帝面前,说是盛右相在江南赈灾的时候,贪污了一大笔赈灾款,导致江南的一处村落没有得到安置,二百户江南民众死于洪水中,且,这官员还带来了一笔账目,笔笔属实。


    一户人家,便是四五口居民,这账目一累加下来,便是触目惊心的近千条人命。


    耄耋老人,黄口小儿,具淹没于洪水黄沙之下,便成一具冰硬的尸体,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无声的僵硬着,大张着口,看着头顶上的水。


    近千条人命啊,谁瞧了不觉得沉甸甸的呢?


    因此,圣上才会动盛右相,而盛山郡是因为是盛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