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栖凤寨(六)

作品:《杀我两次还能HE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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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矢……会怪我吗?”


    陈娘子揪住傅春柳的袖子,迫使她垂下头来,抿唇盯着她。


    “我已说过,他才三岁,哪懂什么怨恨,正因如此才冤魂不散,小矢不懂,难道你不懂吗?”


    陈娘子小声啜泣,慌乱的绞紧袖子:“可我……我又能做什么呢?只能日日对着媸水,祈祷让他父子不得安宁,媸女娘娘就像是听见了我的话一样……”


    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荒谬,陈娘子止住口,缓缓坐在地上。


    傅春柳待她情绪缓和,蹲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小矢被雷家父子杀害的?”


    “九月十五。”陈娘子语气沉痛:“初九那时,雷老头来过一趟,小矢正在门口玩耍,我出来时看见他同小矢说了什么才离开,晚上的时候小矢就不见了。”


    “我以为他跑丢了,挨家挨户的寻,去到雷家,雷吉说……说在关口附近看到过小矢,会不会葬身鱼腹?”


    傅春柳难以置信:“你信了?小矢走丢之前只接触到他爹,分明是他爹将小矢哄骗走。”


    她慌乱道:“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去了关口才发现根本没人去那里,我还差点在那丧命,我没日没夜的找,直到十五那一天。”


    “十五那天,我看见小矢的鞋子丢在了媸水边,感觉天都塌了,但还是不愿相信,所以才自我欺骗到如今。”


    “然后你在媸水边做了什么?”


    陈娘子低声啜泣:“只记得恨极了他们,在媸水边磕了三个头,祈愿雷氏父子不得好死。”


    结果当晚,雷吉就暴毙了。


    “看来雷吉身亡与你脱不了干系。”


    陈娘子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意思?”


    “若我猜的不错,是你的怨念成了引子,对雷氏父子、栖凤寨的怨念太强,诱起媸水底冤魂的共鸣。”


    “冤魂?难道是……阿依朵?”


    傅春柳不可置否:“没错,看这规模,栖凤寨应当建立起来已有百年。这些年来,因信仰而被迫害的孩子数不胜数。冤魂流连在水底不见天日,是你的恨意唤醒了这些阿依朵。”


    “恐怕雷吉喝下媸水时就已经被冤魂缠身,待日落西山,便被夺去了性命。”


    “他若是被附身,那为何,没有伤害其他人,反倒缠着雷老头?”


    “他如今的智商不超过三岁,人生八苦,附体于他的邪祟,受的乃是胎狱之苦,未蒙心智的孩童,自然是哭爹喊娘。”


    陈娘子难以消化这么多的信息,刚从如此大的绝望中抽离出来,她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


    “娘子先休息吧,邪祟害人与否,还要等明日,才能见分晓。”


    傅春柳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抬步离去。


    哑奴还在门口等着,见他满脸希冀,大眼睛闪着亮光,傅春柳就知道这小子又偷看了。


    “你又看见了?”


    这次他没有否认,急忙点了点头,还伸出两个大拇指夸赞。


    他指的是那阵风。


    实际上,小矢的冤魂也同那些阿依朵流连在水底,只有月圆之夜才能借雷吉的身子走动。


    方才不过是她背过去的手捏了个决,陈娘子问她小矢说了什么,她没办法回答,这本身就是个投机取巧的谎言。


    “我会让她见到小矢的,就在明晚。”


    她语气定定,带着充沛的决然,复又转过头来:“我要在此留宿,还有没有能借一晚的地方?”


    哑奴领着她走。


    在媸水下流有一处洼地,途经此处的河流囤积成湖泊,流速也慢了下来。


    它的不远处就是栖凤寨寨主的房子,哑奴推开木门,一栋两层高的木楼矗立在眼前。


    “设施完好,排水通风,这里现在也还能继续住,你有这么大的房子,怎么不住了?”


    哑奴挠了挠头,突然跑去里屋一阵翻找,拿着根类似木炭的长条做笔,在一个小册子上写下字,翻转过来递到她眼前。


    “师父的。”


    傅春柳挑眉:“也是,在这里呆久了,恐怕精神会不正常。”


    傅春柳住在二楼的卧房,哑奴躺在外面隔间小榻。


    看着床帏上挂着的纱幔,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为何这里只有一处卧房,既然是他的师父,怎么都不给个住的地方。


    这疑虑不消片刻就被打散了,昏昏沉沉的睡意袭来,她竟也忘了打坐,坠入梦中。


    阴雨绵绵,浇的草地湿冷彻骨。


    这里很是眼熟,凌乱的山石粘着被雨水泡发的喜字,重重叠叠的红绸围在房屋外。


    向下一瞥,尽是收入眼底的雪原。


    此处是……无问崖?


    傅春柳茫然扫视周围,却与她记忆中的无问崖些许不同。


    无问崖什么时候操持过喜事?


    况且昆仑是不会下雨的,一切水汽都会凝结成雪花,从未听说过有下雨的日子。


    傅春柳继续走着,越过嶙峋山石,视野终于开阔起来,空旷无边的草地上,有一对穿着喜服的璧人。


    只是不知发生何事,新郎官仰面躺在新娘子的怀中,一张脸浑浊不清,看不见样貌。


    新娘抚摸着新郎的鬓发,温柔缱绻依偎在一处。


    雨水打湿二人身上的红衣,使得喜嫁衣的颜色透露着诡异的深红。傅春柳心若擂鼓,不详的征兆从脚底蔓延,迫使她停住脚步。


    霎那间,那新娘似有所感,发上钗环晃动,珠花摇曳,她猛然回过了头。


    一双含着血泪的眼睛怨恨灼人,宛如幽暗井中爬上来的女鬼。


    傅春柳心脏愕然惊停,浑身凝固一般,只能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声音。


    “师父?”


    晨光熹微,大地刚铺下第一缕光芒,傅春柳猛然睁开眼,喘着粗气坐起身。


    她抚摸上胸口狂跳的心,攥紧了衣襟平息惊骇。


    那是什么,梦吗?


    可一切触感那么真实,简直就像发生过似的。定是她看错了,邬心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她擦掉额角的汗水,闭眼向后一躺。


    “咚咚咚。”


    有人敲门,外间响起布料窸窣声音,小榻吱呀一响,应该是哑奴起身去开门。


    缓和一会,傅春柳坐起身,整理妥帖衣裳下了楼去。


    门口进来的是陈娘子。


    她许是一夜没睡,眼眶青黑,眼皮哭的红肿,形容憔悴。


    “夫人是想通了?”


    “昨夜彻夜未眠,思来想去,还是应该给我的小矢一个交代,至少让我寻回他的尸骨下葬。”


    她闭了闭眼,语气沉郁:“你说的对,我本就不是这寨中人,更应对此深恶痛绝,却在难关前犯了糊涂,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根本没有媸女,都是他们臆想出来的。”


    傅春柳扬起眉梢,朗声道:“不单是为了你的小矢,还有那些无辜献祭的女童,这种害人的愚昧行为,早该停止了。”


    陈娘子神色不宁,小声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傅春柳嘴叼着发带,随意拢了个马尾,淡淡开口:“说。”


    “若真是我的怨念引来邪祟,那为何单单雷吉死掉,雷老头却毫发无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