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春意闹

作品:《浮山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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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夫人冷冷地瞧着姚齐的模样,没有往日的半分气度,狰狞着扭曲的面容垂死挣扎、跳脚嘶吼。


    嗬!她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人。


    她闭了闭眼,内心浮现出无尽悲凉。世间女子所求不过嫁与良人,和和美美地过完一生。


    若所遇非良人,女子合该顾及名声,忍受蹉跎至死吗?!


    再次睁眼的时候,姚夫人冷静地从袖口中拿出折叠的宣纸,双手奉上。


    她彻夜未眠,挑灯愤然写了这封休夫书。


    若世间无路可走,她就做那第一人,辟出一条路。


    “石大人,我要休夫。”


    姚夫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石松为难地接过,欲哭无泪。


    哎——这都是个什么事儿,怎么全找上了他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


    还未到午时,石松已然疲惫不堪,委实苍老了好几岁,彻底蔫了下去。


    这几日处理的公务,四处奔波,比他上任以来忙碌的时日还多。


    县衙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最后是一辆木槛车,里面躺着半死不活的姚齐。


    石松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要送走了。


    他可不敢对姚夫人的休夫妄下定论,方才以籍贯、婚书庚帖不在本县为由,方使姚夫人收回了休夫书。


    这该去上京城里的衙门状告!


    崔珣睨了他一眼,适才出声:“这些时日石大人着实辛苦。若陈大人得知,该省心不少。”


    这句话一出,石松来了精神,萎靡的三角眼里迸发精光:“崔大人严重,不辛苦,本是下官本职。”


    陆奺辞偷偷打量着崔珣。


    男子长身而立,气质温润,可今日种种,怎给她一股违和感。


    前世崔珣若有这手段,会被排挤地流放去岭南么。


    前方寒暄完,崔珣优雅撩袍踩在马镫上,忽地回眸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骤然与之对上,那一眼淡漠疏离。


    陆奺辞心里咯噔一下,急忙低下头去。


    再次抬首的时候,马夫正拉着缰绳,鞭打着马儿扬长而去。


    “玉姑娘,你随我去姚府吧。”


    姚夫人语气幽长,面容浴在天光下,飘忽不定。


    玉清音小脸尽是笑容,她等这一刻太久了。但目及姚夫人神情,生生压下喜悦之色,稳着声音低低应是。


    又朝着陆奺辞低低道:“陆姑娘,你先回教坊罢。”


    陆奺辞看着玉清音上了姚府的马车,眸色不定。


    明明这是她计划之内的事情,为何她有股若有若无的怅然感。


    “柯三,我们也走吧。”


    微风拂过,撩起她的秀发,将车帘吹起一角。


    陆奺辞晃眼瞅见车内似有黑色皮靴一闪而过。


    她心下一惊,磕磕绊绊踏上车辕,于柯三前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车内江堇慵懒地望向她,眉眼含笑,见她进来,坐直身子饶有兴致的冲她眨眨眼。


    陆奺辞紧张地比个“嘘”的手势,他怎如此大胆!方才衙门的人就在外面,他不怕被抓嘛!


    “陆姑娘,坐稳了!”


    柯三粗狂地声音混着马儿的嘶鸣,就隔着薄薄的车帘。


    陆奺辞无端有点做贼心虚,好像在私会情郎。


    马车猛地起步,陆奺辞还弯着身子,震惊地看着出现在车上的江堇。


    她不及反应,身体前倾,跌跌撞撞朝着江堇的怀里跌去。


    江堇被扑了个满怀,双手不知往哪里放,怀里的女子香糯,绵软地贴在他胸口。


    两人灼热气息相互交织,一吸一忽间,道不尽的悱眠缱绻。


    狭小的车内,空气闷得似乎要窒息。


    陆奺辞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慌乱的坐在一旁。她别过潮红的小脸,低下头,那红润似从颊边一直蔓延至她的眼角眉梢。


    比之他见过的名花还要娇艳几分。


    江堇眼眸中浮现几分迷离,浑身热流滚烫沸腾着,被陆奺辞触碰的皮肤烫得吓人。


    他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得尽快找个名医看病了。


    车前的柯三和马六你一嘴我一嘴的闲聊着,来了兴致时不时高歌两句。车内的两人各自端坐好,小心错开目光,不出一言。


    马车渐渐驶出官道,进了城。


    车窗外是繁华的街道,沿街小贩吆喝声不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陆奺辞揉搓着衣角,小声问道:“你不走吗?”


    江堇好似才回神:“我......”


    是啊,他早该走了。


    明明早晨的时候他可以买一匹马,先行回城,为何要等她呢?


    他有些茫然。


    陆奺辞又道:“一会儿被发现就不好了。”


    江堇垂下眼睫,投下一片阴影:“那到了教坊,我就走。”


    上京城稍微有家底的门户里都种了桃花,只因圣上宠爱的辰妃喜欢。三月的时节,满城桃花开得正艳,香甜气味弥漫整个城中。


    江堇别过脸,他不喜欢。


    陆奺辞的背景渐渐走远,直到隐没在的在层楼叠榭。


    他这才转身离去。


    镇北王府在上京城的西边,位置偏僻,远离上京城权贵之圈。


    朱红色大门的漆面斑驳,边边角角掉了不少色,悬挂的匾额字迹飘逸遒劲,却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尘雾,显得几分破败。


    江堇提着一壶烧酒,抬眸瞥了一眼,眸色微沉,散漫地走到后墙。


    陈最老远就闻到香醇的酒味,顺着望过去,墙头上翻进一个人。


    他眼里带着欢喜,嘴上却揶揄:“师弟,你翻墙愈发熟练了,比之江洋大盗毫不逊色啊!”


    江堇不理会他,随手甩了过去。


    陈最利落地接住,打开一闻,沉醉道:“还是师弟你最懂我。”


    他微微抿了一口,咂咂嘴慢慢品尝,酒香幽长,烈劲十足,他喜欢。


    “那人你安顿好了吗?”


    “放心,师父派人接走了,曹骏他们铁定找不到。”


    陈最接连灌了几口,不住赞道:“这酒好喝!师弟,你从哪买的?我要每天都去买一壶来喝。”


    江堇漫不经心:“梁国公的酒窖里顺的。”


    陈最噎住,接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


    梁国公嗜酒成魔,珍藏了天下美酒。不过他请了一位江湖高手坐镇府上,他是顺不走的。


    哎——谁叫他武艺不如人呢。


    陈最捂面回避,话锋一转:“你昨夜怎没回来?”


    自从师弟从大别山回来,他就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