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桂花糕(四)

作品:《解佩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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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玉敲脚步一顿,闻言朝着施施然走来的二人展颜一笑,正欲开口应声,身旁的宋云遏却是眉峰一拧,“林空!”


    他原本温和带笑的脸色骤然变得很沉,看得出来是动了薄怒,“不要乱讲话!”


    到底是世家公子出身,有些经年累月的做派早已变成了习惯。林空素来爱逗趣,嘴里没把门,只是开姑娘家这种玩笑,本身就是不尊重。


    林空手臂还挂着,走到他俩面前,瞧见宋云遏的神情,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朝谢玉敲拱着单手道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住,我这个嘴就是……”


    “林空,”谢玉敲瞟了眼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没事的……”


    顿了顿,她又说:“你说得对,我确实要和阿遏一起洗。”


    “啊?”胡数剌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惊吼。


    半晌,他哆哆嗦嗦问愣住的林空:“林哥,原来你们中原人民风如此开放的吗?”


    看到他们的反应,谢玉敲咬咬唇,脸瞬间红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这句话,就连素来稳健的宋云遏,也是怔愣在她身边,两人牵着的手像滚烫的火源,越来越热。


    “不、不是……”谢玉敲终于反应过来。


    像是画蛇添足般,拉着宋云遏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想和阿遏一起洗!”


    宋云遏无奈失笑,被她拉着往御室走去,两人隔了半步的距离,他敛眸,目光先落在了谢玉敲小巧红润的耳珠上,继而往下,是她微微沾了黑泥的脖颈。


    肤色被映衬得更加细白,他目力向来好,能看见被衣领隐隐挡住之下她青色的筋脉,肌理随着脉搏跃动,然后便是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


    其实身心已是疲惫到临点,然而宋云遏还是不愿错失这难得可以相处的短暂时间。


    他贪恋谢玉敲的一切,年少时期被压下去的那些心思与悸动好像有破土松动的瞬间,只是——


    他真的名正言顺么?


    曾几何时,他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一时间,宋云遏竟然觉着心中苦楚莫名。


    江湖夜雨十年灯。


    在感情上,他宋云遏从来都不是从容淡定的性子,也不像面上那般自在和坦荡,他善妒爱吃味,偏私又占有性极强。可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他如何能光明磊落地告诉谢玉敲?


    绕过幢幢灯火,御室已经近在眼前。


    正值夜深,御室已经没有人使用,简陋的三个小木房,所幸的是保密性做得极佳。


    “南方人好像素来不爱与人共浴。”谢玉敲推开最后面的那一扇御室的门,忽然出声道。


    她从前在京都推广的公共御室好像在南方这一带起不了任何作用。


    但是宋云遏心思还没归拢,谢玉敲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人的回答,不禁侧过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人也是面上一片绯红,怕是这“共浴”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咳咳。”谢玉敲轻轻把他推进去,“你往哪里想?”


    说着,她也跟着走进来,关上木门,绕到破旧的蒲席后,如愿找到一张小椅子,然后探出个头,被湿热的御室染得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还靠在木门边的人,问:“还愣着做什么?”


    宋云遏抬手捂住嘴,也佯装咳了咳,这才慢悠悠走过来,撞上谢玉敲的眼神时,他目光倏的一暗。


    谢玉敲没有察觉,她还在笑着道:“这有皂角,我先帮你沐发,然后你腰腹的伤口不能碰水,我帮你擦身......哎!”


    她的手腕忽然被宋云遏攥住,“阿遏,你——”


    谢玉敲蓦地抬起头,心头瞬间被宋云遏幽深隐晦的眼神烫了一下。她抿抿唇,似是有些摸不透宋云遏此举的意图,却又不敢开口,只得移开眼,垂眸看着面前的银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等得脖子发酸,也没有等来宋云遏的进一步动作。


    谢玉敲疑惑地再度抬起头,却见方才还烧着火的人,此刻已经克制般的收回了那些张牙舞爪往外跑的情绪,余下一双晦暗不明的桃花眼。


    谢玉敲有一瞬间的失神,又随即感觉到禁锢在手腕上的力量松开,她看着他起身,退后了几步,重新回到木门前。


    “你先出去吧。”半天,宋云遏终于开口讲了第一句话,语气却是僵硬莫名,“伤口好很多了,我自己可以的,你也快些去洗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方才的眼神还要晦暗几分,谢玉敲没由来的察觉到一丝危险——


    可是,她知道不会的,宋云遏从来都不会伤害她。


    她也并非愚钝,看不明白他的某些心思。


    或许世间情爱便是如此,简单又复杂,道不明又说不清。


    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谢玉敲率先脱开,她将掉落在脸颊边的发梢别回耳后,终于起身,做了妥协。


    推开门,她指尖在木门上敲了敲,又侧过头朝身后的人说:“我就在旁边,你有什么需要,立即喊我。”


    谢玉敲很快离开,不多时,隔壁的御室便传来点点声响。


    宋云遏抱着手臂,还站在原地,那原本已经闻不真切的、属于姑娘家独有的淡淡香味也很快消散在这狭窄的空间之内。


    他一时有些怅然若失,直到隔壁有水声传来,这才抻了抻腿,起身走到水桶旁。


    脱掉玄衣外袍的那一瞬,腰侧的伤口被拉扯,又开始隐隐作痛。倒春寒的药效远比他想的要强劲许多,每回一发作,伤口处就像有千百只虫蚁在啃食,搅着生疼。


    他没有过多犹豫,很快便把中衣和里衣一并扔开,低头看了眼已经不成样的绷带。


    确切来说,这不是医馆的那种白色绷带,而是谢玉敲外衫上的衣料。


    宋云遏微微抖着手揭开,露出仍旧翻着浅浅一层血肉的内里,他动作格外小心,尽量避开了直接碰到伤口。良久,他呼出一口气,这才将绷带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准备先给自己擦身。


    这时,御室外有人敲门。


    “谁?”他厉声一呼,便听见隔壁的水声也瞬间停了。


    “是我。”林空带着笑意的声音落进来,“你俩脑子是不是太久没睡,糊涂了?”


    宋云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