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桃花酥(八)

作品:《解佩令

    《解佩令》全本免费阅读


    “我们把主街走了一遍,”林空道,“我怀疑这里的小孩都被送去信上说的围城那处去了。”


    “那便事不宜迟了。”宋云遏望着已经爬上枝头的朗日,“不过我们还是简单易个容,再入山吧。”


    他从内兜掏出另一把短刀,递给谢玉敲,“带着佩剑过于张扬,换把短刀防身吧。”


    谢玉敲接过。


    这一把看起来比宋云遏拿着的那把要精利得多,刀柄处刻满细纹,柄身坠了粒琉璃红珠,刀鞘包着块上乘的牛皮。


    瞧见她在琢磨,宋云遏解释:“这是胡数剌母族的佩刀,刀锋尖利,最关键是,刀身的那颗红珠。”


    谢玉敲闻言指尖发力,红珠旋转,外壳被轻巧剥开,露出内里。


    是一颗土黄色的小珠子,散着一股药草香。


    “这是草原上的珍贵丹药,可解多种毒。”胡数剌拿出易容的花粉,三两下在脸上抹了一些,颧骨瞬间被自然地阔高几分,他又散了卷发,活脱脱像位异域来的小商人。


    谢玉敲啧啧称奇。


    她把红珠归位,朝胡数剌拱拱手,“多谢!”


    少年脸又红了,他摆摆手,支吾着道:“理应的、理应的,毕竟以后你就是我嫂嫂了。”


    嫂嫂?


    谢玉敲莫名从这寻常的称呼中琢磨出了些奇妙的味道,她下意识看向宋云遏,发现这人正握拳捂着嘴,面露尴尬。


    谢玉敲的脸也漫上粉色,她拿起花粉,在脸侧照猫画虎地描摹了一番,移开了话头,“你这药粉真神奇,看似是女儿家的妆粉,却有妙手画春的功效,这也是草原的奇物吗?”


    她还从未去过北漠,对宋云遏生活过的地方不免心生好奇。


    胡数剌却摇了摇头,“这个不是,这是南蛮产物。”


    “南蛮?”谢玉敲一愣,“南越之地?那边不是不与中原来往么?”


    谢玉敲曾在书上看过零星记载,南越如今尚属蛮荒时期,多未开化,荆棘丛林遍布,鸟兽虫蚁无数,那边生活着古老的几支部落民族,与外界并不相通。


    既如此,胡数剌的这些花粉,是如何得到的?


    胡数剌难得微微一笑,解答了谢玉敲的疑惑,“前朝,北漠万民将士被梁帝遗弃,有的心中不甘,想从西南处绕一圈回中原。可惜他们最远只到达了龟兹,却在那遇见了一队声称是南越来的商人。”


    “这些南越人可神奇,阿父没去,是他的同僚回来后告诉他的——


    南越那边地广物饶,果物丰盛,多得是奇珍异宝。”


    谈起父亲,胡数剌脸上的笑容盛开,伪装后的脸上裂纹丛生,像枯原开出的一朵花。


    谢玉敲不自觉地也跟着带了点轻松的笑,又听他说:“于是,他们同那伙南越商人买了许多的种子,回来后种下,多数没能活,倒是有几种不知名的花开得极好,第二年开春烧满整片原野。”


    竟在北漠成了一桩美谈。


    但用花制粉,再用以伪装,还是胡数剌自己的智慧。


    说话间,林空已经拉来那辆熟悉的牛车,重新整理了板上的杂草堆,朝他们唤了声:“走罢!”


    牛车缓缓走动,宋云遏默了一会,才试探着问谢玉敲:“我这还有一把银钗,你包在发巾内,倘若——”


    “不用!”


    如猜想般,谢玉敲拒绝了他,“你自己用,你那把短刀看起来可钝。”她知道自己如今怀里的这把才是宋云遏的,想了想,还是宽慰他道,“而且我还有秘密武器。”


    “什么秘密武器?”胡数剌好奇凑上来。


    “我腰身别了条软剑。”谢玉敲手搭在布衣腰带上,“看起来是腰带,其实暗藏玄机。”


    她惯用剑。


    如若真遇险,有剑傍身才为上策。


    这般想着,她侧眸,问宋云遏:“你如今,当真不用萧和弓了?”


    “嗯。”宋云遏言简意赅。


    这时,牛车跨过一块溪涧巨石,木板抖了抖,林空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咱们入山了!万事多加小心!”


    谢玉敲随即敛了心思,不再言语。


    只是,她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指腹早已攥得发白。与朝堂不同,江湖偌大,勾心斗角少了,快意恩仇却多了,这算是她第一回入江湖,担忧的同时又添了几分紧张。


    或许寻常旁人看不出来,但宋云遏对她了解甚多,见她难能的彷徨,心里是又轻又软,跟着提了又提。


    入了山间,雾泽笼罩,溪水蜿蜒,水声泠泠,春日的江南繁花似锦,如若没有那些窥伺的眼光——宋云遏扣住腕间的佩刀,屏息凝神。


    这石头城山间,果真别有洞天,竟藏了那么多的江湖高手,怕是那所谓的围城,也并不简单。


    不过,今早信中所提,这围城离石头城仅有五里,但日已当头,老牛都走累了,为何迟迟不见围城真实面貌?


    林空是驾牛车的人,也很快发现了不对,他拉紧牛鞭,转身俯腰,声音压的很低:“此路不对,我们一直在打转。”


    “是迷阵。”谢玉敲也紧握着佩刀,“五行中藏着八卦,义……师父先前教过我们。”


    “会破?”林空一喜。


    谢玉敲点头又摇头,“会,但不能破。”


    胡数剌不解,“为何?”


    “倘若我们今日要寻的,是某位高人的避世之所,那此考验定是要破。”谢玉敲眼神淡淡,盯着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但这个地方,是周知县密运不明官物的目标,也是阿通最后停留之所。他们要测验的,是我们究竟是不是没有武力的普通人。”


    “继续走吧,装作疑惑的样子。”宋云遏道,按了按林空的肩侧,“放松一些,你这军官出身的姿态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得。”林空扬起牛鞭,又往前走了数里。


    又绕过一株硕大的古榕树,一阵声响过后,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手握弯刀的黑衣人。


    “停下,来者何人?”为首的那位不由分说举起刀,须臾间直冲谢玉敲。


    谢玉敲一惊,匆忙躲到宋云遏身后。


    但那人刀更快,躲避的瞬间,刀已至颈侧,毫厘之间,她头都不敢抬,只得捏住了宋云遏的衣角,人也抖了抖。


    宋云遏抚了抚她的手背,颤颤巍巍地张开双臂,半挡住谢玉敲。


    “哼。”黑衣人冷笑一声,收刀回鞘,“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竟敢随意进来?”


    “大、大人!”林空双手抱拳,眼神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