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兰章(十七)

作品:《啊对,我女德不修(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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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仙的人,其实是不怎么需要食物的,尤其是稍稍有了点儿修为之后,便不说辟谷三五月不饮不食罢,至少三五天不进水米,也不大有异常的。


    但那位将军是个好人!


    他自己可以不吃不喝,然而他带在身边的军士们,不能饿着肚子给他做护卫啊——即便不需要他们为他战斗罢,那也要吃饱喝足了才够神气呐。


    再有他的小妾,那也是个可人儿呀,一路随着他们行走,吃了许多苦,容色都不如在百草镇时娇艳啦。


    所以老爷设宴的时候,他不仅自己去了,还把这些个妾室与兵丁,都带着去了。


    老爷的笑容,就有些尴尬了。


    他固然可以不顾生民死活,让他们生生饿死在路上,而自己仿佛瞎掉一般假装根本没瞧到。


    但他其实是很清楚的——这丰美的宴席,在此刻等值于十几条,或者二十多条人命。


    倘若是那位将军受用了,就很值得。


    但,凭什么让他的士兵和妾室吃得这样好呢?更况那将军一个人能吃多少东西啊,他让他家下这么多卑贱的人一起来吃,又要消耗多少?


    老爷觉得这买卖他亏大了。


    可宴席摆出来了,总不能说“这些都不是贵客,不配受用”,便把那些香喷喷的鸡鸭鱼肉撤了去罢!


    只好私下里抱怨:“什么将军,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鬼,什么猫儿狗儿都带来赴宴了——天下哪里有让一个女人和几个丘八上席的道理!”


    “且还不是什么好女人呢。”他自己的妾就细言细语地说,“也不是什么良妾,是个在酒楼里唱曲儿的。”


    “唱曲儿的?”老爷一怔,蹙眉道,“不能罢,他叫她兰章,这名字瞧着不似是个唱曲儿的贱籍娘们儿。”


    “听名字是不似,不过,谁还能不准贱人取个好名字了?她们做那买卖的,不都时常遇得些文人墨客吗?说不得有谁愿意给她们取个名呢。”那个妾说,“倒是我们好人家的女孩儿,打出生到嫁人,没见过一个外男的,名儿自然是任爹娘取,随叫什么红英呐,珍珍呐,自己也不晓得这名字文不文雅。”


    “你是恼爷不曾给你取个好听的新名儿?”那老爷便笑眯眯伸手捏着了她下巴,道:“也好,也好,你爹娘给你取的‘银宝’,听着便是个家无三日粮的穷名儿,不若便叫惠娘罢,你这样贤惠温顺,正合这样的名字。”


    “惠娘”这名字,险些将守在窗外准备干点儿行侠仗义之事的素婉,惊得脚下一滑掉下去。


    就是说——女人一定要贤惠吗?


    这“惠娘”的名儿取的,还不如“银宝”呢。


    那妾室听着这名字,唇边笑意,也颇有些僵硬的。


    就算是没读过书罢——可她爹娘叫她银宝,那总是盼着她日后富贵,有银有宝能插戴。


    这夫主叫她惠娘,却只是想她小意驯顺。


    也罢,也罢,女人若要富贵,可不是只能靠小意驯顺吗?


    她心下勉强安抚自己几句,便又笑靥如花了:“奴家哪里当得起爷这样夸赞,真真羞煞人啦。”


    接下来便又是一些素婉不想看的情形,和不想听的情话。


    一个已然坍了皮的老男人,他说出来的话再甜,也是带着一股馊味儿的,至于那个妾室娇俏的笑——则在一个怯懦的婢子端几样点心进门时,变作一种似乎有些威严的刁钻。


    “怎么只这几样?我要的松子糖呢?你这蹄子,是不是忘了跟厨房里安排?”


    婢子小声道:“府中的松子,今儿都拿去做那宴客的百果蒸糕了,并没有剩下的。”


    “没有了便去买!”


    “如今城中的果子行也塌了,并没有可以买的地方……”


    “就你有嘴!”那妾室便恼起来了,“哪里有这许多理由,分明是你做事不肯用心,你把脸送过来,叫我扇你一耳光子呢!”


    那婢子果然就哆哆嗦嗦将脸送过来了,妾室也果然伸了一只手出去,照着她脸上扇了一掌。


    一巴掌也便罢了,那养得尖尖的指甲,还将婢女的面腮上刮破了一长条口子,渗出几滴血珠子来。


    饶是如此,婢女还要说:“娘子当心气恼伤着身子,不上算。”


    “滚!”妾室将她喝骂出去。


    老爷这才开了金口,说:“你对她一个刚买来的蠢丫头这样刁钻作甚,她本就什么也不懂,慢慢教就是了。便是再不堪,你将她脸蛋儿刮花了,今后可怎么嫁人呢?”


    “打花了才晓得老实!爷向来见得都是懂仁义礼智信的体面人儿,哪能知晓这样的小蹄子都揣着什么念想,说不定便是个不本分的,若是不好好调|教,今后放了出去,也丢了咱们家的颜面。”新得了“惠娘”这名字的妾室,偎依在老爷怀里,一边说着,一边拈起一颗糖,一半儿含在自己口中,一半儿往老爷口中递。


    素婉很不堪地转过了头,她瞧见那出了屋子的婢子捂着脸抽泣,却吞着声,不敢吵着里头一对富贵的狗男女。


    只从怀里摸出一片精致的银锁片来,看了又看,旋即捂在胸口,泪如雨下。


    这是个刚买来的婢子。


    她还有一个银锁,瞧着面庞身形,也不十分消瘦。


    可她还是做了婢子。


    素婉便猜她是大地动后失了亲人和家业,不能不自卖为奴的女孩儿了。如此她才会在为奴时,还留着银锁片——倘若她家计败落已久,那么,自卖为奴前一定是会将所有的浮财都卖了换钱粮的。


    而大地动后,这城中还有人能收银锁片吗?谁会用可以果腹的粮食,换一片不能吃不能用的银子呀——且还要冒着被劫匪抢走的危险呢!


    可她已然是命挺好的人了。


    这座城里,如今有的是更加可怜的女孩。


    她们侥幸没有死在地动中,或许应当说是不幸保得一条性命,往后便不得不用这仅存的一具身子,来养只剩下这身躯的自己了。


    地动前的生活,早也寻不到踪影,她们失去了能养活她们的父兄丈夫,可她们要活呀。


    哪怕像牲畜一样的活着,也是活着呀。


    连白猫都不忍心瞧——那些在陋巷和废墟中,兜售自己身体的女人,能换来的只是一口夹杂着沙土的粗粮。


    就那么不顾一切地先含在嘴里,胡乱嚼两下便吞进去,仿佛再晚一霎那,便有人要捏开她们的嘴,将粮食掏出来抢走似的。


    它叹气着说:“实在不成,人也可以吃老鼠肉,你们虽然总觉得老鼠肉不干净,可也总比这一半沙一半糠的土饼子好吃。”


    素婉说:“我猜,饥民倒是不会嫌弃鼠肉——可也要能抓得到才成。这处处都是废墟,人这样大,如何能在缝隙里抓到老鼠呢?”


    白猫绿眼睛咕噜一圈,它自告奋勇:“我可以去捉!我可以去捉了老鼠分给他们!你有没有术法,教他们相信,这老鼠们都是猫儿仙捉的,来救他们免于饿死的——让他们也和那村子里的村民一般,给我立个小庙!”


    “便是没有术法,我与那些街头巷尾的百姓分说一二,自然也就有了说法。你只是想要个小庙罢了,他们却能借此活命,实在是两便的好事——说来,他们还多占些便宜呢!”


    白猫得意得很,它的胡子一翘一翘的:“那自然了,我们这样厉害的猫——和人,又心善,帮帮这些苦命人儿,也是情理之中!”


    说着便化作一道雪白流光,直奔街巷之中的废墟。


    它甚至还动用了猫妖的法力呢,想召唤这城中的猫儿一同来捉鼠。


    但应者寥寥。


    素婉并不晓得白猫的捉鼠事业开展不顺,在她看来,老鼠肉或许能解百姓们一时之急,但真要救他们活命,靠猫儿可不行。


    得有人做主开仓,先用官仓粮食,救济生民。


    也得有人写一道奏折,快马送去朝廷,好教皇帝和重臣们知晓此间大地动的情形,这样才会有后续的赈济。


    这些事都要有人做,偏这地方官,他是个废物,论及用处,大抵还不如一只硕鼠。


    他在宴请将军及将军全家时,竟还大放厥词。


    “今岁是太后的六十圣寿,天下合该要平安吉庆,方不违了她老人家多年来为生民百姓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