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猫

作品:《侯府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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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暮色四合,仆从们四处点亮灯笼,天上乌云蒙月,不知何时要下雪。


    封应淮蹬上长廊,冷风穿堂,身后一道视线紊绕不散。


    应是楚怜在看他。


    他仅仅用余光往后瞥了瞥,女子乌发雪肤,灯火模糊秀丽容颜,泪光隐现。


    封应淮见惯她落泪时的姿态了。


    他没有回头,大步离去,心中无波无澜,想。


    装。


    寥寥数月,短短几次接触,封应淮不信,楚怜真如她表现出来那般柔弱无依。


    她费尽心思手段,约莫一门心思想要攀侯府的高枝。


    只有封熄那没脑子的会让她哄得找不着北。


    封应淮还是回书房。


    猫在软垫上四仰八叉,又睡着了,他从一侧路过,指尖趁机勾了勾猫温热的下巴。


    猫惊醒,见男人眉目沉稳从容,撩开袍摆坐回书案,它不知发生何事,倒头继续打呼噜。


    炉火静静地烧,帘子外蓦地闪过黑影,有暗卫来报,“侯爷,北城门那暗娼馆已处置妥善。”


    封应淮派出去的人雷厉风行,暗娼馆一窝给端了,其中与楚怜有过接触的人抓起来拷打了一两个时辰,呈上来的供词都说是纯粹的见色起意。


    依旧抓不住头绪。


    封应淮挥退暗卫,沉思少许,他眼前浮现出女子眸中颤泪的情形,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罢。


    无妨,反正人在侯府,她总没法翻出天去。


    半个时辰后,兴旺回来答话说,“爷……怜姑娘签了。”


    他语气试探地问,“老夫人说,后边让怜姑娘搬回她院里去?”


    “不用。”


    封应淮伏案处理公文,抽空应了一声:“还是让她住芜居。”


    他的亲娘他了解,楚怜……则像根细长的绵针,她轻易能弯了,可折不断。


    她搬回去的话,日子还有的闹,没完没了。


    “以后别姑娘姑娘的叫了,她是你二爷房里人……”


    封应淮说着,老侯夫人那句“无媒苟合”刺过来,他心头躁意忽起,话再说不下去。


    纳妾也要过礼的,封熄不在,她身份不尴不尬,叫姑娘不好,喊姨娘更不合适。


    “爷?”兴旺等着。


    “行了,别什么鸡零狗碎的事都拿我跟前来。”


    他厌嫌地一摆手,让兴旺赶紧滚。


    封应淮决定等封熄回来,再把他打一顿,惹一摊子烂事,全让他来收拾。


    兴旺“嘿嘿”一声,不走,却小心翼翼指向猫,“爷,那小的把猫给怜姑娘抱……”


    男人长案执卷,目光凛凛,仿若锋芒毕露的刀,亦如殿上阎罗。


    兴旺把话咽下去,良久挪不动脚,他硬着头皮再开了口,“爷……这是怜姑娘的猫。”


    “就是她卡墙里边儿逮那只……”


    封应淮沉眉敛目,严肃盯着兴旺不说话。


    兴旺头皮发麻,暗暗叫苦。


    遭了,侯爷看上怜姑娘的猫了。


    他识趣儿地要退下,封应淮垂眸翻看起文书,冷不丁道:“抱吧。”


    “是。”


    兴旺一乐,接着乐极生悲,猫看他伸手过来,呲了小圆脸,登时一爪子挥向他面门。


    他被猫追着狠揍一顿。


    封应淮座上巍然不动,对兴旺的惨叫声视若无睹,语气幽幽,“看来你抱不走了。”


    -


    深夜,芜居。


    璀璀因为楚怜挨了罚,再见她时面如寒冰,一个字不曾说,冷着脸将她搀扶进屋。


    她冷硬起心肠,冷脸同其它几个小丫鬟打来热水,伺候楚怜洗簌换衣,冷脸拿起梳子给她把一头长发梳理整齐。


    璀璀打算一辈子不要跟她说话。


    可楚怜也不说话。


    她垂着脑袋,沉默地任由丫鬟们摆弄,换了单薄里衣怔怔坐在床头,目光茫茫然,不知落在何处。


    灯烛摇晃,璀璀到底没忍住,拿了厚实披风给她盖上,冷声冷气,“你何苦。”


    “虽然老夫人不待见你,可我瞧着府上也没亏待你,现在好了。”


    楚怜不在意这些,璀璀私底下跟她说话从来不拘着,“卖身契一签,让老夫人捏着,除非她松口,不然你这辈子到头都是个贱妾。”


    “有区别么?”


    楚怜往床檐边靠了靠,似回了神。


    “区别大了。”


    璀璀本有长篇大论,触到她哭得靡红的眼尾,最终一叹。


    她语气轻了些,“你真想去充洲找二爷?”


    楚怜无甚情绪地“嗯”了一声。


    她想再去看看封熄。


    他们分别地匆忙,估计也没法好聚好散,她想最后再看他一眼,仅此而已。


    可万事皆难。


    “好了。”


    楚怜身形纤弱,先前在老侯夫人院里哭惨了,眉宇间一派萧索意气。


    一被兴旺送回来,老侯夫人就喊婆子把她拖进屋里验了身。


    想到她的遭遇,璀璀实在无法对她冷言冷语。


    她劝慰道:“你瞧外头好凶险,换个普通点儿的人家,说不定现在你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以后安生些罢,等二爷回来就好了。”


    楚怜面色消沉,不再接话。


    她虽留在芜居,老侯夫人放不下心,第二日把林婆子派过来当眼线,让她以后管着芜居大小事宜。


    第三日,芜居又有不速之客。


    猫从窗子外跳进楚怜卧房,打翻案几上一个瓷瓶。


    瓷瓶打着旋儿,它还想往床上跳,试了试,蹲坐原地不动,仰头望楚怜,“喵?”


    楚怜在床上一连躺了三日,周围人都以为她心里不好过,她顺势而为,好几日不用在脸上做表情,反倒乐得轻松。


    “你还在啊。”


    她认出猫来,撑着手臂坐起来,朝猫招招手。


    她之前以为能走,所以救了猫后不给它起名字,没亲近过它,这还是头一回。


    猫歪歪脑袋,两只尖耳朵一抖,跃到楚怜怀里。


    璀璀这时端着安神的汤药进来,惊喜道:“大虎!”


    随即她皱了眉,满脸不可置信,“它怎么不挠你了?!”


    猫不但不挠楚怜,还主动亲近她,呼噜呼噜地蹭她掌心,翻了肚皮。


    楚怜揉着猫脑袋,咬字轻轻,“我也不清楚。”


    “白眼猫。”


    在芜居都是璀璀喂猫,但猫对她伸爪子没有犹豫过半分。


    嫉妒过后,她愁眉苦脸:“大虎如今主院那边养着……养在侯爷屋里呢。”


    璀璀舍不得猫。


    楚怜没听懂,“啊?”


    璀璀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