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回来了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 姑娘怎么还站着,快快坐下。”白母给身边丫鬟一个颜色,丫鬟便立即搬了个凳子给宁欢意。


    白母夸了几句, 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询问宁欢意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这座城池是除了水路外,去江南的必经之路。


    而江南又水灾频发, 这么养尊处优, 甚至看起来眉眼间还有几分病气的姑娘, 怎么可能会趁着这个时候到江南游玩呢?


    白母不是不知道自家女儿是怎么想的, 但是也应该打听好身世。


    宁欢意并不想这么早就透露自己的身份, 况且此次是微服去江南查贪官污吏的,万一官官相护, 岂不是打草惊蛇?


    所以宁欢意强装镇定的捏造了一个理由:“说来惭愧。小女子的确病弱不堪, 听说江南神医颇多, 如今又是水灾频发的时候, 神医们全都现世悬壶济世,这才想来碰碰运气。”


    宁欢意水润的眼眸从来都是眼含真诚的看着旁人, 白母看着这样乖巧的女孩子, 似乎也不是那种张口便是谎言的人, 可偏偏宁欢意撒了谎, 却凭借着对那些贪官的痛恨而掩饰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旅途劳顿,不如先在府上休息一日, 我白府在派那不成器的儿子护送可好?”白母一听眼前这姑娘并不是什么有坏心肠的人,所以眼睛也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宁欢意愣在原地, 和着他们一家人一上来就对自己如此和气,居然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看起来没有什么脾气的小姑娘立刻站了起来, 身边的侍卫也纷纷面露凶光。


    白母一看这架势,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连忙打圆场:“先不说这些,先不说这些,如今先用午膳吧?”


    白母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宁欢意硬生生的让那些侍卫全都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说不定还要求白府出人出力,这一次的午膳就当是应酬。


    宁欢意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坚毅的模样,她抬起步子跟着白母走到了膳厅用膳,果然是离了京城有一段路程了,这到处的建筑也有一些不同。


    用饭的小花厅也改成了叫膳厅,好在礼仪通用,宁欢意刻在骨子里的礼仪使白府过来用膳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姑娘想必在京城也是大户人家,这通身的气派简直……说是后宫娘娘都有可能了!”白母笑着拍手,她身边坐着一位玄衣少年,少年眉目清冽,虽然算不上顶好看,但也比寻常人要清秀几分。


    宁欢意在心里揣测着,恐怕眼前这位公子便是方才白母说的儿子,而那男子的确也叫白芷为姐姐……


    少年循着母亲的话,原本不觉得有什么,此刻抬起头来却傻了眼,他哪里在这样的小城里见到过如此美貌的女子?更何况那女子这周身的气派,简直让人不敢玷污。


    宁欢意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太自在,她别别扭扭的举起筷子要夹菜,却察觉到那道目光居然越发的不知收敛。


    “公子何故一直看着我?”宁欢意倒是也不忍着,她将筷子搁下,眉眼清冷的看向那男子。


    这个时候,卫云也站在身边小声的把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宁欢意听,白母膝下唯一的儿子叫白宣,一直似乎对婚嫁之事就不上心,也难怪白母和白芷心急。


    可就算宁欢意知道了这些,她也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男子如此不知收敛的盯着一个女子看?


    如果连这点修养都没有,那就更不用想白府能出什么人。


    白宣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站起身来赔罪,可赔罪的同时,他也在揣摩如何让这样好的姑娘能给自己做妻。


    宁欢意看着他那本来也算清秀的脸如今却贼眉鼠眼的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那白宣竟然不知死活的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宁欢意:“姑娘……不知姑娘是否婚配?有没有婚约,哪怕是有我们白府也可以出银两让其退婚,只求姑娘嫁入白府。”


    白宣这番话似乎也是说在了白芷心坎里,她张扬的笑意此刻更是不掩饰,如果不是还有几分良知恐怕现在就要起哄了。


    “抱歉……我喜欢女子。”宁欢意皱了皱眉,她很想把萧凝安的名字报出来,但是永远依附在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之下,并不是宁欢意的作风。


    至少也要先自己抗争一下,谁料这番话说出来却更引起了白宣不要命一般的狂热痴迷:“女子?女子又不能撑起一片天,你何苦拿这样的理由搪塞我,怕是害羞了?”


    白芷脸色突然一沉,随即又变得正常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平时特别收敛情感的弟弟,如今却像是被夺舍了一般。


    这话自然也是让宁欢意极度不适,她将筷子扔在桌子上,冷冰冰的目光看着白宣和白芷。


    身边的侍卫直接站在了宁欢意的面前,凶光乍现,白母虽然知道是自己儿子说错话了,但是好歹还是护犊子的,硬着头皮传家丁来,要与这些侍卫对抗。


    谁料下一刻,宁欢意冷冰冰的笑着问他们:“一直未曾说,我是京城宁昌侯宁元勋的嫡女宁欢意,你们能攀上嘛?”


    白宣不怎么认识京城势力,于是刚打算讥讽几句,谁料转头就看到了……白母和白芷都脸色煞白,就连身边的那些家丁全都跪了下来,这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白宣委委屈屈的跪了下来。


    “我们有眼不识珠,竟然叨扰了宁大小姐,不知道您身子娇弱,切勿动气啊!”白母似乎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要出门找神医,相传永昌侯府那位体弱的大小姐总是病痛缠身,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想来江南寻神医吧。


    宁欢意呵呵冷笑,自己只不过是刚刚说出来宁府的身份就已经让他们吓成这样,倘若方才说的是摄政王妃的身份,恐怕这些人就跪的一个也不剩了。


    她杏眸很少流露出这种鄙夷的眼神,一来是痛恨他们居然仗着自己的身份就打算把自己看中的女孩儿给内定儿媳,二来是十分痛恨白宣刚才说的那些言论。


    如今女子尚可为官,白宣是怎么说的出这种话来的?而且上一任皇帝是女帝,他这样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违,令人发指。


    白宣察觉到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即使心里害怕,但也还是不甘心,想说点话逞强。


    宁欢意刚想说点什么,身后一阵凛冽的清香传来,似乎是带着料峭寒意,宁欢意顿时眼眶湿热,她连忙转过身来抱住身后人:“凝安……我想你了……”


    被抱住的那人身子一顿,她缓缓的抬起手来也揽住了宁欢意的腰肢,轻轻的拍着宁欢意的后背。


    “我在呢,我在呢……夫人受惊了。”萧凝安声音放柔,可是看着白府众人的目光带着不可磨灭的恨意。


    “听说有人对本王的夫人动了心思?”萧凝安把宁欢意揽在怀里,玄色的衣袍和白宣穿的颜色一致,可萧凝安周身的气质显得比白宣好了不止一倍,更何况选择衣服上还有金色的先以勾勒,虽然装饰不多,却尽显奢华。


    这绝对是白宣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他神色慌张,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本王的女人,这下是什么都清楚了,如今王爷并没有女子,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本王的就只有摄政王萧凝安,方才……宁欢意还抱着她叫……凝安……


    白宣立刻坐倒在地,如果说他并不害怕什么永昌侯府的话,现在眼前的萧凝安则成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


    当初萧凝安班师回朝的时候曾经路过颍川,当时自己身边的公子哥们正在强抢民女,却被萧凝安一抬眼,那些看起来家大势大的公子们,从此一无所踪。


    白宣当时还以为等到那些公子的父亲们知道了,定然会去讨一个公道,谁知道听说是被摄政王带走了,那些人居然也不追究了,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这样态度的转变实在是令白宣记忆犹新,同时他也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也不能惹上这样一个人。谁料不仅惹恼了萧凝安,甚至还肖想人家的王妃。


    白宣脸色都白了,萧凝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刚要发作,突然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单纯小白兔,她放柔了目光,伸出手来揉了揉宁欢意的脑袋,而后吩咐身边的侍卫先带着宁欢意出去走走。


    自己则留下来面对着众人。


    白府众人此刻汗津津的看着萧凝安,一个个都吓得浑身发抖,宁欢意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轻声对萧凝安说了几句话,萧凝安竟然神色好了一点。


    她目送宁欢意出去,亲自关好了门,萧凝安立刻眼神凶狠转过身来对着白府的那些人。


    “那便先由你来说吧。”萧凝安刚刚杀了不少人,此刻眼底红血丝蔓延,那出鞘的宝剑此刻似乎也闪着寒光。


    白母知道,自己对于萧凝安来说,性命如同蝼蚁。


    第72章 小猫


    “摄……摄政王殿下……我们实在是有眼无珠冒犯了二位, 但求您高抬贵手,饶恕了我们吧……”白母战战兢兢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可见她有多么畏惧这摄政王萧凝安。


    萧凝安眸色暗沉,她想起来曾经自己没有这个身份,或许会活的是如何的下等, 于是看底下白家人这番模样便晓得, 倘若无权无势, 恐怕……连自己的夫人都护不住。


    萧凝安眼底一抹凶意闪过, 不能怪自己贪权夺势, 当初与新帝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她还曾觉得自己过分, 可如今看来……


    白母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观察萧凝安的神色, 却发现萧凝安比刚刚更加可怖了, 她立即连连磕头, 想必温婉端庄了半辈子也没想到,居然在自己家中也有一日需要如此。


    萧凝安甚至都还没说话, 这个时候外面一声通传, 原来是白知府回来了。


    白知府名为白弘方, 算是颍川比较出色的一任知府了, 他身上看起来就是那种书生气,要入房的时候自然是看到了在门口小亭子处等待的宁欢意。


    虽然面生, 但他似乎在京城见过此人,于是不敢怠慢,好好的作揖过后, 这才让下人去通传了一声。


    里面的人听到了这声通传将门打开,原本白弘方还以为只不过是什么人到府上来做客, 都已经做好准备客套一番了,谁料一抬眼,看到的却是杀气腾腾的摄政王萧凝安。


    白弘方这一刻腿都软了,好歹多年在官场上混迹,也算是有几分胆量,堪堪撑住,面上带着勉强的笑意:“殿……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家妻儿女有何处不敬?”


    白弘方虽然知道自己这儿子不是什么省心的东西,可是总不至于多么冒犯当朝摄政王,所以他还算是自我安慰,想着应该没什么大事。


    可谁知道,萧凝安却冷冷的笑着,那好看的容颜此刻要多讥讽有多讥讽:“是啊,你的好儿子竟然觊觎本王的王妃呢!”


    萧凝安很少在人前动这么大的怒,可是如今却是实打实生气了,白弘方还是强撑着没有跪下,他颤颤巍巍走到白宣身旁,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一脸惧怕的儿子。


    “殿下所言……可属实?”白弘方其实也老了,鬓边花白的样子让白芷不由得愧疚,她跪着走上前,拽起白弘方的衣角:“爹爹……是女儿的错,今日女儿打马上街,看到一女子容颜姣好,想着宣儿至今未娶不免着急,这才邀来府上做客,打算介绍给宣儿……”


    白芷说着开始抽打自己的脸颊,她的容貌倒也算些惊艳,甚至……还有几分萧凝安那种张狂妖冶的美,可萧凝安比她多了几分冷艳矜贵,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白芷是怎么都赶不上的。


    萧凝安冷冷的看着白芷抽打自己的脸颊,过了会子,白芷的脸颊都高高肿起来,萧凝安突然不耐烦的让她住手,让身旁的侍卫把白芷的双手箍住。


    白弘方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有些不太确定的踹度着萧凝安的心意:“殿下莫气……您看,白芷做您妾室可好,也算我们白家赔罪了?”


    白弘方迟疑不定的说出来这话,谁料萧凝安还没说话,身后却出现了推门的声音。


    萧凝安转过身来,对上了宁欢意泪汪汪的双眼……


    “殿下迎娶欢意那日曾说,此生永不纳妾。”宁欢意还是那双泪汪汪的杏眸,但是说话的时候却并没有任何脸红心跳的模样,仿佛说的那话就是真的。


    萧凝安都有一瞬间开始想自己有没有说过,虽然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萧凝安似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呀。


    白弘方一听这话却更是吓得不行,以为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立刻也跪了下来,不顾自己这么大岁数,直接道歉。


    这下萧凝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明明就是自己这小王妃吃醋了,因此才说了这番话,避免自己纳妾。


    萧凝安此刻心中很是欢快,她总是觉得宁欢意对自己总是客客气气的,只有被自己亲昵的时候才会羞红脸,如今居然也会主动吃醋,实在是一大进步。


    宁欢意看着萧凝安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不由得气急败坏,她走过来一下子坐在了萧凝安的腿上,占有欲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那白家人自然看出来萧凝安此刻心情好转,他们全都识趣的低下头来,生怕打扰到了摄政王的良辰美景。


    萧凝安也不顾白家人的看法,揽着宁欢意的腰肢,大不了谁敢多看一眼就剜下来眼睛给小橘吃。


    等等,萧凝安刚刚气急了,甚至忘记和宁欢意说自己赶路途中捡到一只橘猫,想着宁欢意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便要送给宁欢意。


    与此同时,白弘方更是害怕,自己原本是想着讨好萧凝安,才提出把女儿送过去做妾。谁料看他们恩爱的模样,自己仿佛才是犯下了弥天大错。


    可到底宁欢意并不想现在就打打杀杀的,反而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所以看着白家人警告道:“今日便算是放过你们,倘若再生出些强抢民女的想法,本妃一道手谕,抄了你们的家!”


    宁欢意面露凶光,一字一句的警告白府的人,除了白宣容易强抢民女以外,其实她也介意白弘方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给刚成婚的萧凝安塞妾室,这么会投机取巧,要是再让她发现,非得好好惩治一顿。


    宁欢意是真的动气了,但是在一旁的萧凝安却憋着笑,因为这宁欢意鼓着脸颊训人的模样,简直是太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


    萧凝安想起来那只活泼好动的小橘,更觉得憨态可掬,她揉揉宁欢意的手心,像是安抚她:“夫人放心,凝安说过,永不纳妾。”


    萧凝安的眼睛里似乎是有星河一般明艳,她盛着漫天笑意,把宁欢意看的倒有些害羞,也顾不得训人,红着脸就从萧凝安身上起来,往外走了。


    木门再一次被关上,萧凝安的笑意渐渐敛去,她看着底下跪倒一片的白家人,终究没有下死手:“且记着,你们一家子的命,是王妃保下来的。”


    可怜见的自家小王妃根本没想到如果不是她说了几句话,恐怕白家人真的性命难保,萧凝安这人冷血惯了,一贯是不留后患,像这种招惹王妃的事情,不是杀个满门,就是关押进地牢。


    这样做自然也有个坏处,那就是会使颍川少一个好官,萧凝安得到了宁欢意的抚慰,也开始好好思索起来,像白弘方这种家底清白的人,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日后如何算计自己。


    如此,倒真的可以卖白弘方一个人情,不杀你不报官不贬职,就只是让你安安心心的接着当你的知府,可是这次已经招惹过了,始终有刀子悬在白弘方头顶上一样。


    这也是萧凝安想要的结果。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白弘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朝着宁欢意走的方向让白芷白宣两个人磕头,见他们如此上道,萧凝安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将出鞘的宝剑收了回来,脸色如霜的推开门走出去,发现宁欢意已经抱着小橘在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凝安,是你给我的吗?”宁欢意早就知道这小猫是萧凝安捡来的,但她还是要问,笑的杏眸都微微弯起,好看极了。


    萧凝安一时间居然沉溺于宁欢意那笑意盈盈的眼眸当中,她痴傻的点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竟然罕见的红了耳尖。


    宁欢意看到了,她将小橘暂时放入青黛的怀中,自己一步步走过去,捏着萧凝安的耳朵,笑的开怀:“摄政王殿下害羞啦!”


    宁欢意眉眼间的病气早已替换成了此刻的喜悦,不过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萧凝安心疼的抚上了宁欢意的脸颊,然后认真的点点头:“生灵之可爱,是我遇到你之后才慢慢感悟到的。小橘送给你,我们好好养着,好不好?”


    宁欢意看她如此认真,自然很开心,她也很认真的承诺呀好好照顾小橘,二人竟相视而笑温馨极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白府,宁欢意这才知道萧凝安进来的时候竟然是用武力强制性的把那些小厮家丁打倒了,他们不像白弘方能出入官场知道萧凝安的身份样貌。


    因此总是会不长眼睛的拦着人,萧凝安手下留情,并未给他们都往死里打,而仅仅是站不太起来罢了。


    宁欢意有些好奇,挽着萧凝安的胳膊问东问西,确认萧凝安没受任何伤之后这才开心一点,然后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白府的?”


    萧凝安这就有点答不上来了,她一直安排着暗卫保护宁欢意,暗卫之间是有传递消息的暗号的,所以萧凝安能够轻易知道宁欢意的位置。


    可是萧凝安太过珍视宁欢意了,她害怕自己说出来,被宁欢意误解成监视着她。


    第73章 新川


    萧凝安有点不知所措了,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宁欢意却好像也明白过来,揽着萧凝安的胳膊。


    “就知道殿下心系欢意, 找来暗卫护我平安。”宁欢意乖乖巧巧的眨眼睛,简直是比青黛怀中的小橘还要可爱。


    萧凝安有些生疏的揉了揉的宁欢意脑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介意就好……


    颍川实在是无趣, 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水路不能走了, 便开始接着从颍川换一条路线走。


    还没出城, 她们的马车就被一个老太太给拦住,萧凝安皱皱眉, 其余没见过这个老太太的侍卫都惊了一瞬。


    “何人敢拦摄政王府的车。”原本是想着低调行事, 不报上摄政王府的名号, 可是这在白府闹了一通, 恐怕不一会儿整个颍川也都知道了摄政王驾到。


    所以得萧凝安的授意,可以在颍川之内不必隐瞒什么, 马车前方拦着的老太太听完这话, 明显也是瑟缩了一下。


    可她还是坚定的站在马车前方, 宁欢意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发现居然是卖给自己茉莉手链的老人,她喜出望外, 连忙将小橘给萧凝安,自己提着裙摆下马车。


    “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宁欢意眼睛弯弯,她对这个老人很有好感, 不仅仅是在街头贩卖浪漫的这一行为,更多的还是感激于当时明明知道那是知府的女儿, 却还是敢帮自己辩驳几句,解释几句。


    这个在普通老百姓的身上恐怕避之而不及,生怕灾祸牵连到自己头上。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宁欢意并不会觉得那些趋利避害的人就是多么无耻,可一旦有个形似枯槁的老太太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种温暖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


    老太太看见宁欢意,得知自己的猜测没错,她很是亲昵的拉着宁欢意的手,而盛着茉莉手链的篮子则挎着,像是寻常干完农活的老太太拉着自己孙女的手一般,宁欢意和自己祖母不算太亲密,因此很贪恋这点寻常人家的温暖。


    “老太婆我,甫一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如今一看果然是贵人。你们这是要南下对吗?”老太太笑着问宁欢意,宁欢意回头看看萧凝安,萧凝安朝她点点头,宁欢意这才回答。


    老太太将新的一串茉莉花手链戴在了宁欢意的手上,又从篮子里拿出另外一串递给宁欢意:“你把这一串给马车上那位,也算是我们颍川的一点心意,只不过你们若是想南下的话,出城直走的路怕是不成。最好是绕西过新川那条路,虽然要多走些路程,但安全。”


    老太太话尽于此,也挎着篮子从马车前方让开了,自顾自佝偻着身子往巷子里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向宁欢意招招手,示意她快些赶路,而宁欢意此刻有些懵,只好也挥挥手示意告别。


    她带着那串给萧凝安的茉莉花手链登上了马车,她不解地眼神就好像是小橘不知道为什么两脚兽每天都有那么多烦恼一样。


    萧凝安将她抱在怀里,小橘乖乖巧巧的跳了下去,坐在了马车的软垫上。


    宁欢意此刻成了萧凝安怀中的小猫,她不安的换了个姿势,把那茉莉手链戴到了萧凝安的手腕上。


    “凝安……她那话是什么意思?”宁欢意原原本本的给萧凝安复述了一遍,又补充了一下自己对老妇人的看法,以增强可信性。


    不过萧凝安又不是那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性格,如今得知了这一消息,也只是会暂前派那些暗卫,去两条路上打探。


    倘若原本要走的路线真的像那老妇人说的不太安全,那自然是挑另一条路走了。


    于是原本行色匆匆的众人,此刻却也放慢了脚步,等待萧凝安派出的暗卫去打探的消息。


    颍川很少有什么特别有趣的娱乐活动,但是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风俗,宁欢意看到一个话本子摊贩处就走不动路了,她拽着萧凝安的袖子央求,一直被当做大家闺秀培养的宁欢意,也就只有看画本子这么一个兴趣爱好了。


    京城的那些画本子,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种,而颍川离京城也算远了,肯定是有不同的人物和故事。


    宁欢意眼睛亮亮的,任平是谁看了都不舍得生出拒绝之意,更何况是宠着宁欢意的萧凝安呢?


    她将一袋子银两毫不心疼的递给宁欢意,换句话来说,萧凝安根本不缺这些东西,宁欢意高高兴兴的抱着小橘下马车,旁边的首饰铺子看都不看,直奔话本子而去。


    琳琅满目的话本子上居然还真的被宁欢意淘到几本“很有意义”的书。


    宁欢意拿着自己要看的,把那几本也买了下来,黑着脸往马车这边走来。


    彼时萧凝安已经走了下来,她逗弄着怀里的小橘,看见宁欢意的脸色似乎是不好,连忙将手中的小橘递给旁人抱着,自己快步走上前来,握住宁欢意那发凉的手心。


    “欢意,怎么了?”萧凝安顺着宁欢意的目光看向了她手中的东西,那一瞬,萧凝安黑了脸。


    “原来江南那些贪官污吏居然都已经成了常态,这些话本子也开始写了。”萧凝安下江南是打着整治贪官污吏的旗号,实际上是想抓内奸才来的,结果没想到……江南的贪官污吏果真如此猖狂。


    “这……”萧凝安看着自家小王妃那杏眸几乎要落下泪来,她赶忙安慰,“无妨,我们这次不就是要去江南抓这些贪官污吏的吗?放心,实在不行我们多待些时日,一定要把这些都整顿好了。”


    萧凝安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若是只捞些小油水倒还罢了,没想到他们一贪就是那么大的数目,仗着天高皇帝远,居然敢如此猖狂,话本子上处处写着那些江南贪官富户在街上强抢民女,怪不得白府也敢这样。


    虽然白府还算是低调的,未曾真的明抢,而是先带到府上来,但是不论怎么说都很于理不合。


    萧凝安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刚刚安慰了宁欢意,自己心里这道坎却过不去,于是这次下江南,除了抓出内奸,便是整治那些贪官。


    江南这一带原本很少有什么灾情,可能也是上苍看不下去了,用一场大水来引起京城的注意力。


    他们都放松警惕而这次出行,也并没有大肆宣扬,萧凝安对于整治贪官这件事情倒是十拿九稳。


    这么多年的账本,早就对不上了,若是真的留心去查,绝不可能找不出蛛丝马迹。


    萧凝安扶着宁欢意先上马车,青黛这个时候也从旁边茶楼买下一个药罐给宁欢意煮好了药端了过来。


    宁欢意坐在马车里用药,萧凝安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委屈她了,心下不忍,抚宁欢意的后背,给她递来吃的。


    “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我刚刚粗略翻了那些话本子,发现在江南一带,被那些地主贪官们欺负的女子们都太惨了……”宁欢意泪光闪闪,从小被教那些礼仪诗赋,她心地善良,最看不惯同为女性受苦。


    萧凝安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相对比起难过,她更多的是气愤。


    想不到如今竟是那些江南人当家做主了?!


    萧凝安没有把情绪外露出来,但紧握的拳头更彰显了她的气愤,宁欢意很罕见的乖巧,将那中药一饮而尽,然后塞了几个梅子便握住萧凝安的手。


    眼神质疑自己已经吃完药了,可以启程了,正巧这个时候派去查看的暗卫回来了,他们跪在马车外面禀报,原本要走的那条路,的确已经危机四伏。


    如今这种情况,必须要换一条路才行。


    水路变故太大,即便是杀了那些刺客,也有可能自身难保,萧凝安当机立断,信那老妇人一回,走她所指的那条路。


    暗卫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便继续隐匿在暗处保护着两位主子,马车徐徐而行,出了颍川又是一大片郊地,树林杂草横生,看起来萧瑟,但是又有几分安全。


    谁会放着那种大道不走,去走这种山林小路呢?


    萧凝安安排的人手对付山贼那是绰绰有余,只怕内奸联合外国一举包围,因此他们走的不快,前方一直有暗卫探路。


    好歹走了两天,距离江南很近了,空气当中也渐渐变得潮湿起来,闷热感一直笼罩着她们。


    就连很有活力的小橘都恹恹的趴在宁欢意的怀里,她一身的毛发看起来更热,宁欢意拿着扇子给它和自己扇着风,才算是堪堪坐稳,不至于闷热难耐。


    萧凝安是练功之人,稍稍运功沉气便不会多热,只是衣裳潮湿确实不比在京城舒适。


    “已经赶了两天的路了,今日便先歇一歇,明日便能到江南了。”萧凝安发话,一行人在新川停住,找了家客栈休息。


    整家客栈都被包了下来,供侍卫丫鬟们所住,客栈的老板似乎也看出来他们身份不凡,伺候的很是周到。


    宁欢意这几日的晚上都睡在马车里,其实已经很是劳累了,这下躺在榻上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第74章 被耍


    萧凝安缓步走到床边给宁欢意盖了盖被子, 眉眼温柔的看着宁欢意那睡颜。


    “抱歉,还是让你这么辛苦,原本是打算让你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的。”萧凝安说完这话, 眉眼间都是些疲倦与愧疚。


    与此同时,京城将会有大变故。


    宁欢意安安稳的睡了好几个时辰,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的时候, 外面已经夕阳西下, 暖暖的夕阳洒在了客栈当中。


    宁欢意坐在床上, 有些无精打采的抱着胳膊, 萧凝安端着晚饭和汤药进来的时候, 浑身的矜贵气质和这客栈似乎格格不入,但萧凝安并没有任何不适。


    萧凝安从来不在乎这些, 她想要权势不是想要过的好, 而是想要守护住自己爱的人。


    “凝安……有些不舒服……”宁欢意有气无力的趴在萧凝安的怀里, 脑袋都耷拉下来了, 她扯着萧凝安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说着。


    她一向不想让萧凝安担心自己, 可是这次说出来恐怕也是真的很不舒服了。


    萧凝安急得额头冒出薄汗, 她知道最近赶路这两日, 因为走的是小路, 所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没有地方熬药。


    于是宁欢意的药已经两日未喝,也正是听到了她压抑的咳嗽声, 萧凝安才连忙加快赶路来到了客栈包下。


    “乖,我们先喝汤药吧。”萧凝安知道这汤未用膳也可以吃,且药效更猛一些, 如今这种时候,就要药猛一些。


    宁欢意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坐起身来结果那汤药,因为的确是很不舒服,潜意识里吃完药就能好些,所以也并没有半分犹豫,一口气就将那碗汤药全喝了下去。


    甚至萧凝安连梅子还没来得及端过来,就看见宁欢意喝下了那碗汤药,想必是真的很难受。


    萧凝安苦涩的笑笑,将梅子端过来塞到宁欢意嘴里,小心翼翼的揉着宁欢意的脑袋。


    宁欢意一边嚼着梅子,一边呆呆的接受着萧凝安揉自己的脑袋,似乎马上就又要睡着。


    萧凝安眼见宁欢意明明是刚刚睡起来,不可以再睡了,于是连忙将人晃了晃:“夫人,该吃药了。”


    宁欢意只好又坐起来,可口中弥漫的苦味还未散尽,压抑的咳嗽也没得到药效治疗,她拿起帕子来捂着唇轻咳几声,杏眸便微微湿润。


    萧凝安心疼之余,刚想夹着菜喂她几口,外面暗卫突然来报,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宁欢意示意让萧凝安先过去,自己没事的。


    待萧凝安走后,房间当中又重新回归于平静,宁欢意细细的打量着,客栈虽然装饰普通,但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供人打扮的梳妆台。


    宁欢意感觉这一路有惊无险,甚至病痛缠身,但也算是看见了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世面与风景。


    她甚至有些颓然的想,倘若是真的时日不多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就在这时,门口处还来了一阵敲门声,要是萧凝安,定然不会只敲门而不说话,宁欢意打起精神来询问:“何人。”


    这整间客栈都被包了下来,按理来说下人层层守卫,应该不可能有什么外人。


    果不其然,站在门外的是青黛,她一直忙活着给宁欢意熬药的时候,因此现在才回来伺候。


    宁欢意放松警惕让她进来,谁料刚一打开门,宁欢意顺着昏黄的烛光就看到青黛脸上刮着的泪痕。


    她心里咯噔一声,似乎能猜到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宁欢意还是强装镇定,她招呼青黛过来:“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吗?”


    青黛看见宁欢意斜躺在榻上,忍不住泪水如泉涌,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爷夫人来的书信中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奴婢把这件事告诉您。但是……奴婢不说良心不安啊!”


    “爹爹和娘亲居然来了书信?”宁欢意大惊,按理来说来书信不应该是自己第一时间看吗?青黛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自己拆开书信来看,也就是说……萧凝安肯定是知道的。


    宁欢意巴掌大小的脸上显现出了惊骇,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鬓间秋海棠的步摇不住的乱晃,正如同现在宁欢意那摇摆不定的内心一般。


    青黛走上前来拍着宁欢意的后背,一只手擦着眼泪:“王妃娘娘……咱们永昌侯府暂时被封府,老爷和夫人都被抓去顺天府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正正的打在了宁欢意的头上,她睁大了眼睛瘫坐在床上,好一会才勉强恢复说话的力气:“这事……是皇上授意的吗?”


    其实这话问了也白问。作为那种德高望重的永昌侯府,除了皇帝下圣旨,又有谁敢将他们捉拿呢?


    宁欢意不明白,自家爹爹为朝堂为百姓,殚精竭虑了几十年,为什么一朝圣旨下,就要把人带到顺天府去?


    青黛并没有拿到那封书信,只是在旁边看了,她努力的回忆书信里的内容复述给宁欢意听:“这封书信是老爷和夫人在被捉去顺天府前便写下的,彼时圣旨已经下达,似乎是皇后一族有永昌侯府和摄政王府勾结意图谋反的证据,而摄政王府暂且不敢动,皇帝便只下旨封了咱们永昌侯府。”


    “放肆!!我永昌侯府,什么时候意图谋反了?!!皇后一族岂不是栽赃陷害?”宁欢意气的声调都高了几度,喉间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咳嗽又重新涌上来,宁欢意咳嗽的昏天暗地,几欲就要咳出血来。


    青黛吓得连忙给宁欢意顺气递茶,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是引来了萧凝安,她一推开门看到此情此景,便晓得宁欢意已经知道了这事,她也不怪青黛,这件事情宁欢意越晚知道,可能会越怨恨自己。


    因此现在知道,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可以一起想办法。


    宁欢意听到萧凝安开门的声音,也不顾自己还在咳嗽,连忙抬起头来,带着湿润的杏眸,着急询问:“凝安……皇后一党居然冤枉你和爹爹!!”


    宁欢意没有想到自己这出一趟京城,居然有些人在京城里已经布好了局。


    萧凝安也很疑惑,明明上一世并不是这样的走向,明明上一次都没有这一个局的发生。


    不过既然有人敢把脑筋动到自己和永昌侯府头上来,那她万古长青的皇后宝座就不用坐了。


    萧凝安走到宁欢意身边,抚着宁欢意的后背,她的气息似乎有能让人安神的效果,宁欢意此刻也算是冷静下来,躺在萧凝安的怀里掉眼泪。


    “刚才我出去也是接到消息。江南的贪官污吏早就有人把名单传给了皇帝,压根都不需要我们去暗访了。”


    还有些萧凝安没说,那就是所谓的内奸,也早早的自己就爆出了身份,被捉拿回京。


    萧凝安甚至都还没到江南,仿佛江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真的只是有人要把自己引出来。


    萧凝安嘴角泛着冷意,有些人的手脚实在是太长了,连江南的局都可以布下,能够瞒过自己的眼睛,不愧是心思缜密的。


    只是……皇后没有这么缜密的布局思路,定然是和别人一起谋划。


    暗处的人到底是谁?萧凝安低声吩咐暗卫跟着押送内奸的马车,务必套出来些东西。


    “欢意,你记住。只要你夫人还在一天,只要我还是本朝的摄政王,就没有人敢动你和岳父岳母。”萧凝安声音不容拒绝,说出来这话也十分的让人安心。


    宁欢意擦了擦泪珠,可是一直担心爹爹和娘亲身子不好,入了顺天府会不会受尽折磨?


    萧凝安就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她摸了摸宁欢意的脑袋:“夫人放心,顺天府是我的人,没有人敢对他们用刑。”


    宁欢意突然想起来了顺天府府尹柳子安,自然思绪也飘回了那日见到柳子安的时刻。


    “殿下,永嫣公主不是还深陷谋害永依霜的事件当中吗?我总觉着蹊跷,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永嫣?!自己怎么忘记了永嫣?萧凝安突然就好像是得到高人指点一般,她讲到了这件事情的突破口,永嫣养在皇后身边,利用着皇后的势力和自己缜密的计划。


    倘若能够把摄政王府和永昌侯府一起打下马来,获益最大的自然是皇帝他们。


    而皇帝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的,这是当初在战场上就达成的协议……那么下一个受益最大的就只有皇后一族了。


    永嫣或许想要效仿开国女帝,她的野心,不仅仅是当好一个公主。


    萧凝安勾起唇角,看着自己怀中的温香软玉,不由得快意:“欢意,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是怎样的宝藏吗?”


    萧凝安将额头抵住宁欢意的额头,很是珍惜的蹭了蹭,又把人揽的紧紧的,对着门外吩咐。


    “卫云,立刻准备准备,我们启程回京。然后加急送信回京城给咱们的人,让他们盯紧永嫣。”萧凝安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快意畅然,宁欢意似乎也被她带的放松了些,偏头看着外头落日余晖,心绪却被千里之外的京城牵扯。


    第75章 回京


    深夜的客栈, 许多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把那些刚刚拿下来的东西又有条不紊的往马车上装。


    客栈的老板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只是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吱声, 但是却纳闷,这些人是被债主追杀才到这里吗?怎么漏夜要走。


    侍卫们把东西都装好后居然没有立即驾着马车离开,而是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睡下。


    半夜被扰了清梦的客栈老板更不会多说什么, 小声嘟囔了几句就开始四处查看有没有着火的隐患。


    虽然这家客栈被包了下来, 可到底也是自家的产业, 要是什么蜡烛没照顾妥当, 一把火烧没了才算悲惨。


    宁欢意窝在萧凝安的怀里, 她杏眸透露出隐隐的担心:“殿下,如今我们知道了这件事, 还不快些启程回京吗?”


    萧凝安揉了揉她的脑袋, 现在这样的动作是越来越顺手了。


    “原本是可以快些启程回京的, 但是你的身子已经有些不适了。必须要好好歇息一晚上, 明日再启程。明日还要熬一碗药。”萧凝安把所有的都顾虑周全了,尤其是把宁欢意的身子放到了第一位。


    宁欢意闻言, 也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眩晕, 她点点头, 并未逞强, 又趴在的萧凝安怀里,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萧凝安怀里抱着一个比全世界都要珍贵的人, 她自然也是无法安然入睡,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她低笑一声, 捏着宁欢意的圆润的耳垂:“怎么不睡?”


    宁欢意此刻散下长发来,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萧凝安的胳膊, 带些讨好的歉意:“我……是吵到你了吗?”


    萧凝安摇摇头,继续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宁欢意的后背,声音也如羽毛般轻:“客栈这边的床榻自然是不如咱们府上的柔软。不过舟车劳顿了这些时日,能多歇息会就多歇息会儿。”


    宁欢意点点头,却不知道怎么问萧凝安为什么不睡觉,思来想去还是道:“兴许我是因为下午睡久了,现在才睡不着。你呢,为何不睡。”


    这间房间当中只是床头点着几只蜡烛,昏黄的烛光下宁欢意抬头,看不清萧凝安的神色。


    “我,时刻警惕着保护你的安全。”萧凝安也想说是因为比世界都珍贵的女人躺在自己怀里,可是支支吾吾总是说不出来这句话,于是便换了一种说法。


    舟车劳顿的这些时日,二人的确是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窝在一起,现在这幅画面倒是有几分刚成婚在摄政王府的模样。


    宁欢意想说没事的,只要萧凝安在自己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可是还没说,迟钝的困意来袭,宁欢意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夹杂着对宁元勋和裴阮的挂念,宁欢意闭上眼睛睡去。


    萧凝安并没有听到接下来宁欢意说的话,取而代之的是清浅的呼吸声,她就知道宁欢意已经睡着了,拍着宁欢意后背的手更加放轻,萧凝安从未如此珍视过任何人任何物。


    她将两辈子的珍视与遗憾,全都加注在了今世的宁欢意身上,从前她明白的太晚了,眼睁睁的看着宁欢意走入火坑。


    现在她就算是拼尽所有的财力和权势,也要护住宁欢意及永昌侯府。


    睡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因此天空刚翻白肚皮的时候,萧凝安也不过刚刚眯了一会,但幸亏她是习武之人,眯着一会儿就足够一天的精神力了。


    宁欢意还在怀中没有醒过来,萧凝安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床榻上,自己活动着已经酸痛麻木的胳膊,但却发自内心的快乐。


    她转过头去看了看宁欢意,并没有被吵醒的模样,放下心来,蹑手蹑脚打开房间的门走出去。


    门口青黛和卫云也是一大早就醒过来,看到萧凝安出来,青黛连忙上前听吩咐,萧凝安那张美艳的面庞在这样的小客栈里都未曾消减多少,依旧是那般美丽。


    “去给王妃熬药吧,再多准备些梅子蜜饯。”这是宁欢意吃药的一贯操作,青黛应声下楼去熬药,而卫云也被萧凝安招呼过来。


    “你去准备一些净面漱口的东西来,还有王妃带来的那些衣物首饰,今日启程回京,要换下衣物什么的。”卫云原本还以为自家主子招呼自己过来,是要做一些多么刺激的大事,谁料竟然是为她的小王妃准备衣物。


    不过卫云也很喜欢这位小王妃,不仅仅是因为宁欢意的到来,使得整个摄政王府气氛都活跃了起来,更是因为跟在宁欢意身边这几天,也算是体验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小王妃虽然善良温柔,但是却不圣母,做事也有自己的决断。这样的主子的确是比杀伐果断,眼睛都要杀红眼的萧凝安还让人心安。


    只是这话卫云哪敢说出来,她立刻去准备那些东西,但是有些纳闷,宁欢意此次带来的丫鬟就只有青黛一个,还被萧凝安打发去熬药了。


    自己这占有欲十足的主子从来不允许这些女侍卫们给宁欢意换衣裳什么的,那……难不成,成日里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要亲自给王妃净面漱口,换衣裳了?


    这样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卫云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萧凝安的时候,正巧里面小王妃也醒了,睡眼惺忪的坐在梳妆台前。


    萧凝安拿起被温水浸湿的柔软葛布,轻轻擦拭在宁欢意那柔软的脸庞上,本来就白净的脸蛋此刻更加柔嫩,就好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宁欢意也渐渐的清醒过来,她看着铜镜当中的倒影,发现给自己洗漱的人居然不是青黛。


    “殿……殿下!”宁欢意颇有一些惊恐,她倒不是害怕萧凝安,但是却害怕让萧凝安来给自己做这些……


    在宁欢意从小灌输的思想当中,这些不应该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来做的。


    萧凝安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宁欢意看来羞涩不已,她低下头来不再看萧凝安的手,声音却传过来:“倘若这是放在民间,我们就是寻常人家,我服侍你洗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同样是女子夫人,没有谁一定要服侍谁的规矩。而且,我喜欢你叫我,凝安。”


    萧凝安不知道为什么昨日宁欢意还愿意叫自己凝安,现在就要叫自己殿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才叫凝安的吗?


    宁欢意抬起已经羞红的小脸蛋,没有想到萧凝安居然喜欢自己叫她名字,这对于宁欢意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好,凝安。”宁欢意耳尖还是红红的,此刻她歪着脑袋对萧凝安说话,这憨态简直让萧凝安不知所措,她只能手忙脚乱的给宁欢意簪上发饰。


    虽然今日的风格不同往常,但是宁欢意看着萧凝安,就很喜欢她给自己簪上的。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宁欢意踮起脚尖来亲亲萧凝安的左脸,萧凝安那一瞬间懵在原地了。


    随后耳尖红的如同要滴下血来,她害羞一般转过身看向窗户外面,其实心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宁欢意噗嗤一声,结果还没有得意多久,青黛就端着苦味弥漫的汤药来了。


    萧凝安此刻也整理好了心绪,虽然耳尖还是有些发红,但还是要盯着宁欢意喝下汤药的。


    宁欢意想到昨天晚上是那样的难受,此刻端起汤药来一饮而尽,虽然苦的心肝疼,但是她也不想接着病痛缠身。


    早膳被客栈老板安排的小二端了上来,都是整个客栈里最上等的饭菜了,萧凝安倒是不介意这些,她害怕宁欢意不爱吃,于是整个用早膳的环节总是看着宁欢意。


    宁欢意不满的给她夹了个包子:“好了好了,别看我啦。”


    萧凝安这才安心下来,用过早膳之后就立刻动身启程回京城。


    回京城的路上倒是没有一点阻挠,萧凝安冷笑连连,怪不得去江南的路上总是有那么多的突发事情,恐怕是有人想要绊住我们的脚。


    好让他们在京城的事情顺利发展。


    于是这一次回京城的路上,再也没有停下来休息过夜,简直就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好在青黛将熬药的药罐子带着,路过人家的时候借这些柴火来熬药,宁欢意的身子全靠这些药吊着,倒是也没什么不妥。


    萧凝安心急如焚,她知道以宁欢意的身子来说要好好歇息,可一旦要停下的时候,宁欢意又忧心京城父母。


    因此,也只是一直走。


    第四日的时候,终于是到了京城脚下,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消息的缘故,宁欢意现在抬起头来看京城的牌匾,都感觉京城已经大变样了。


    摄政王府的马车是没有几个人敢拦的,就连在城门处检查的守门兵也不敢动弹,只是恭恭敬敬的把马车放进去。


    京城当中看起来是并没有变什么样的,但是宁欢意忧心忡忡,恨不得直奔顺天府而去,萧凝安在马车中劝宁欢意:“如今我们刚回京城,自然是不宜打草惊蛇,应该先回府。你也先休息休息,我进宫一趟。”


    宁欢意知道萧凝安的意思,她担心没有自己的陪同,去顺天府容易受委屈。


    第76章 萧凝安!?


    可这里面关着的却是自己的父母。


    宁欢意不怕受委屈, 她最怕把自己娇生惯养养大的父母居然在顺天府里受苦。


    “他们兢兢业业,甚至怕树大招风从来不在自己身上如何奢靡,也仅仅是银子丢紧着我花。从小就给我攒下了十里红妆。欢意怎么会不心疼呢?”宁欢意眼泪汪汪的看着萧凝安, 马车当中的氛围突然有些凝固。


    宁欢意那张倔强的小脸上也出现了丝破裂,她也明白萧凝安是为了保护自己,自己在这种程度上竟然还要她放自己进去。


    于情于理, 似乎都是自己不讲理了。


    宁欢意也没有接着坚持了, 她只是低下脑袋瓜, 像是一只被抽去了精神力的小猫一般。


    萧凝安心疼不已, 她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宁欢意的脑袋:“夫人, 你想去看望他们是吗?”


    萧凝安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认真,似乎只要宁欢意一点头, 她即便是违抗圣旨把宁元勋和裴阮接出来都无所谓。


    宁欢意握住萧凝安那只揉过自己脑袋瓜的手, 神色极其认真:“我想去看父母亲, 安安……好不好……”


    声音越来越小, 可眼中的爱意和期盼,却在此刻达到了峰顶, 萧凝安对上那水汪汪的杏眸。


    心脏极速跳动, 萧凝安知道……这是心动的感觉, 她仅仅是一笑, 便从腰间解下来了那象征身份的腰牌。


    “把这个腰牌给柳子安看,我家欢意无虞。”萧凝安哪里舍得拒绝, 她心都要被看化了。


    她这也是第一次说……我家欢意。


    宁欢意的脸颊通红,连带着眼睛都是红红的,萧凝安心疼极了, 伸出手来揉了揉她脑袋瓜。


    这次出门,倒是让宁欢意发现萧凝安很喜欢揉别人的脑袋, 不……准确来说,是宁欢意自己的脑袋。


    宁欢意也看到了萧凝安曾经这样揉小橘的脑袋瓜,似乎在萧凝安看来,自己和小橘一样,小小一只,很可爱。


    意识到这一点的宁欢意,微微笑了起来,她躺在萧凝安的怀里等待马车一步步靠近顺天府。


    突如其来的天色变得极差,乌云一点点的织上天空,就连很少刮的风,如今也成了狂风在大街上呼啸。


    摄政王府马车牵引着的马儿都是训练素质极高的,可偏偏现在这种风景下也短暂的惊起来了。


    车夫训练得当,仅仅一会,就把那马儿训练起来,保持了马车的平稳前进。


    但是宁欢意缩在萧凝安的怀里,此刻有些害怕,她掀开车帘,往外看,发现了呼啸的狂风。


    “怎么会这样。”


    “夏日总是这样,天气似孩子的脸。不怕。”萧凝安伸出手来将马车的帘子遮了下来,不让她再接着受惊吓。


    宁欢意却总是心里害怕,她不是胆子小的人,但是这种的天气风云突变,就好像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萧凝安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担忧,于是把她搂的更紧了:“吾妻欢意,无人敢欺。”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宁欢意顿时安心不少。


    终于,马车在风雨飘摇当中到了顺天府,黑漆漆的配色再加上乌云弥漫的天空显得很是压抑,由于原本是要去江南的,马车上很多把油纸伞。


    青黛拿下两把,一把给宁欢意撑着,一把作备用。


    宁欢意要下去的时候,萧凝安在马车当中实在担心。


    “如今风雨大,你身子不太好,确定要去吗?”萧凝安姣好的脸庞隐隐露出想要陪着宁欢意的神情,可她必须要进宫稳住皇帝,才能放心让自己妻子真正的进出顺天府,甚至保住裴和宁元勋无虞。


    要不然,靠着摄政王的这个位子强行把宁元勋保出来也不是不可,可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宁欢意此刻像是一朵坚韧的花朵,她撑着伞站在顺天府门口,微微朝萧凝安笑着。


    像是这无趣人生当中的唯一一抹色彩。


    萧凝安给她留下了好多人手,这才放心离去。


    柳子安他全家的命都捏在自己手里,自然不敢对王妃不敬。


    而现在一个人坐在马车当中的萧凝安,摩挲着宁欢意离去后留下的余温,这一刻她才确认自己真的拥有了宁欢意。


    那一年,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她救了自己。


    又过了一年,在阴雨天,似乎也是为了她的父母入了宫。


    可一切都太晚了,这一次,萧凝安不可能让曾经的事情再次发生。


    哪怕是……哪怕是夺去皇位。


    萧凝安在所不惜,倘若这个小皇帝不给自己面子,那就拉下来。


    萧凝安从来不爱皇权,可如果涉及到宁欢意,拿个皇权来玩玩也不是不可。


    宁欢意打着伞走入顺天府内 ,神色有些复杂,柳子安当然认识前面这个小王妃,自家主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自然是需要好好对待。


    “小的见过王妃娘娘,不知道这样的天气,您怎么纡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了。”柳子安一边这样说,一边让身边的侍卫去把椅子搬过来,宁欢意却根本没有心思坐下,她好看的脸蛋此刻尽是萎靡。


    “不知道柳大人可否给个面子,让本王妃去探望下父母双亲。”宁欢意在萧凝安的人面前从来不掩藏自己的心思,柳子安其实也早就猜到了她是要来看裴阮和宁元勋。


    主子早就吩咐过要好好待宁元勋夫妇俩,因此他们现在在最好的牢房里面,所用膳食也都是由摄政王府做好送来的。


    柳子安看到了宁欢意腰间的腰牌,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只好毕恭毕敬的带人来牢中。


    关押人的地方自然是潮湿不已,即便萧凝安特意嘱咐了,但是顺天府又哪里有什么好地方呢?


    宁欢意捂着鼻子往下走,看着这样的地牢不由得心中酸涩,她一步步走下去,眼泪都快忍不住流下来。


    “王妃娘娘,摄政王殿下特意嘱咐要属下给二位准备了最好的牢房,但是毕竟是这般罪名……”柳子安正在揣摩如何解释,但是宁欢意摆摆手,她明白柳子安和萧凝安的用意,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宁欢意不是不懂事的人,越是在这种时候,越应该明白一些东西,她是求别人的,而不是趾高气昂吩咐别人。


    柳子安站在身后,看着宁欢意她那可怜兮兮的背影,实在觉得于心不忍,可是又没什么办法,只好叹口气。


    终于带着人来到了关押裴阮和宁元勋的地方,里面的景象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怖。


    即便是最好的牢房了,却也还是一副阴暗的模样,虽然里面的东西整齐,可发黑黏腻的墙壁却让人觉得压抑想死。


    宁欢意站在牢房外面,看着里面裴阮和宁元勋正背对着自己看外面的窗户。


    可能往常还有几分日光照射进来,但现在却已经没有什么什么光亮。


    外面狂风呼啸,只见得此景萧条落寞,宁欢意忍不住哭出了声,她捂住双唇却还是没能压抑得住。


    裴阮首先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宁欢意,一时间泪水留下了,原本雍容华贵的脸颊此刻也是添了些老气。


    “欢意怎么过来了……地牢阴气这么重,你身子又不好,别来了……”裴阮这一出声,宁元勋也听见了声音,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好像阔别很久的女儿,不由得泪湿眼眶。


    “欢意来看父亲了吗?”宁元勋这几日总是睡不好,他害怕自己和永昌侯府倒台了,摄政王萧凝安就不好好待她。


    可是如今看着光鲜亮丽的宁欢意,和整个顺天府格格不入,宁元勋这也算是放下心来了。


    “父亲……母亲……”宁欢意眼泪实在是憋不住了,杏眼如同下了场雨,柳子安识趣的避开,整个牢房当中只剩下宁欢意和裴阮夫妇。


    宁元勋那双已经有些苍老的手缓缓抚摸上她的头发,鬓间花白,让宁欢意不由得感觉到害怕。


    “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儿不信你们真的如同皇帝所说那样。”宁欢意当然知道自家父母不可能这样,但她总得知道父母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其实谈起这个来,裴阮和宁元勋也是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宁元勋叹了口气,似乎能够知道是谁在背地里搞动作。


    宁元勋他抬起头看着宁欢意,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事情跟宁欢意说。


    宁欢意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询问:“父亲一定是知道什么对不对?”


    而在宁欢意亮晶晶的眸子听完宁元勋所说的话之后,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怎么回事……怎么……怎么会这样。”宁欢意眼底什么东西破裂了,她扒着宁元勋的胳膊,“爹爹您快说,都是骗女儿的对不对……”


    “为什么会是萧凝安。为什么会是她。”


    其实,宁元勋也很疑惑,萧凝安看起来那么的爱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


    这件事情所有的身边人全都指向萧凝安,哪怕是做那些事的也都是萧凝安身边人。


    这让宁元勋无法相信,居然真的是这样……居然是萧凝安,想要害自己。


    第77章 苦楚


    宁欢意虽然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但其实也还算是冷静的,她仔细回想了当时书信里的内容,不是说永昌侯府和摄政王府共同意图谋反吗?那如果是这样的话, 怎么可能会是摄政王府的人呢?


    他们会上赶着把自己给供出去吗?


    宁欢意只有这一点不明白,所以她也算是得到了一丝救命稻草,拽着宁元勋那身洁白干净的囚衣。


    把刚刚自己揣测的事情全都问了出来, 却宁元勋也是连连苦笑。


    “书信送出去之后, 皇帝的那些人把我们送进来的时候, 特意说过摄政王府举报有功, 似乎……摄政王府的人一直在暗处靠近咱们永昌侯府, 再谋取证据。”


    宁元勋脸色苍白,他原本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女儿的, 可是又害怕女儿在这样蛇蝎的人身边过不好什么日子。


    明明才刚刚成婚,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句话, 把宁欢意最后的希望给打碎了。


    青黛侍候在宁欢意身边, 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十分震惊,她不顾手中的油纸伞还滴着雨水, 直接扔到一旁跑过来扶着宁欢意, 还一边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 殿下真的很爱我们王妃娘娘啊, 这件事一定是旁人栽赃陷害!”


    当栽赃陷害这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其实早已沦陷的宁欢意也点点头, 脸上挂着看着就让人心悸的泪痕,她点点头,直接站起身:“走, 我们这就回府去找萧凝安,去问问!!”


    宁欢意虽然真的很想念裴阮和宁元勋,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令她根本静不下心来,必须要回去找萧凝安问个清楚。


    萧凝安是那么高高在上,全是滔天的人,总不可能还有无法言说的难言之隐吧。


    这个时候,宁欢意的想法自然是有些偏激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即便在如此心绪无法平息下来的时候,也还是选择先相信萧凝安。


    因为这些日子,萧凝安对自己的好都是真真实实被自己记在心里的。


    宁欢意很懂得感恩,所以在这一刻她也不想轻易的下什么定论。


    雨幕当中,宁欢意一个人举着油纸伞跌跌撞撞的往摄政王府跑去,连马车都来不及等,只想快点跑回去。


    一袭贵重的衣裳就这么任由风吹来的雨水打湿了裙摆,宁欢意双目无神,就这么往前跑着。


    她身子一向不好,因此跑起来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还跑不快,青黛就这么心疼的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闪出这么一个念头,倘若是萧凝安在,绝技,不可能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夫人在雨幕中奔跑。


    青黛这个局外人都能够看出来萧凝安对宁欢意那万千的爱意。


    所以这件事情发生,青黛也是完全不理解的。


    宁欢意白衣袭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与目当中,显得像消瘦的鬼魅。


    可偏偏,微微有些被打湿的长发披散下来,发簪摇摇欲坠,反而有一种刚下凡的仙子般的感觉。


    宁欢意到最后没有力气了,微微弯着腰往前走,一步一步虽然辛劳无比,却走得很坚定。


    那双可爱的绣花鞋已经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


    而宁欢意的面庞,冷清好看。


    杏眸之下,是隐藏的更大的伤感,几欲破碎。在这种雨帘当中,宁欢意似乎能够看到自己和萧凝安初次见面的场景。


    但是过了一会儿,脑海当中充斥的却又都是自己幼时被父母保护的很好,越是有人嘲笑自己乃是病殃之躯,父母似乎越是能够帮助自己,撑腰。


    这样的情谊很快淹没了宁欢意,那些沦陷的感情也被掩盖起来。


    假如这件事真的是萧凝安做的,那么宁欢意决计不会再继续待在萧凝安身边。


    哪怕是坐在永昌侯府门口被雨淋死,也绝不向萧凝安妥协。


    很快,宁欢意的杏眸看到了摄政王府的牌匾,她微微一笑,虽然知道萧凝安现在还没回来,但是她可以等。


    结果没等脸上的笑意消失,宁欢意便一下子栽倒下来,躺在雨水当中。


    像残荷,也像被折断翅膀的娇弱蝴蝶。


    油纸伞蹁跹落下,宁欢意整个人都湿透了,青黛吓得连忙招呼那些守门的侍卫过来把宁欢意抱起来回王府。


    那些侍卫们还不知道居然是宁欢意,他们深知萧凝安喜欢宁欢意,此刻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掉下来了。


    一群人就这么或抱或扶,来到了如意居。


    可是即便是到了晚上太医来了,萧凝安没回府,宁欢意也没醒过来。


    “姑娘啊,王妃娘娘这不仅是身子太弱,又是淋了雨,加重了病情。更何况如今心绪不佳,连我的药恐怕都没有办法很快把王妃唤醒,恐怕王妃娘娘要睡上几日了。”太医摸了一把冷汗,其实他把的脉似乎更加糟糕,但是他没说出来,打算先用几日药来看看。


    这样的身子原本就舟车劳顿了这么一段时日,最近因为永昌侯府的时候气急攻心,最主要的是刚刚情绪大起大伏,没有一命呜呼已经是她命大了。


    但是好歹没有到那么危急的时刻,太医选择不说出来。


    到了夜霜浓重之时,萧凝安终于回来了,太医熬着许多药,整个如意居外面都弥漫着这样的味道,萧凝安眉心一跳,知道出事了,她甚至来不及换件衣裳,那淋了些雨的外衫被她随意扯下来扔在地上。


    “欢意……”萧凝安声音有些发颤,她怎么了。


    青黛还侍候在床前,听到了萧凝安的声音还是下意识的害怕。


    萧凝安注意到了青黛的躲闪,似乎也能猜到点什么,她忍着紧张询问:“王妃怎么了,还有你,为什么怕本王。”


    “殿下……殿下不如先去用晚膳,王妃娘娘醒来自会和您说的。”青黛第一次鼓起勇气来反驳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人。


    萧凝安却不依她:“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脑袋就要掉了。”


    萧凝安知道青黛忠心,所以也只不过是威胁她,青黛咬咬牙,还是把今天在大牢里的事情都跟萧凝安说了。


    可当青黛说到……


    “王妃娘娘情绪非常不好,几乎是冒着雨跑回王府的。刚到门口便晕倒了。”


    这句话话音刚落,萧凝安双眼立刻充血一般的红,她就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照顾这点主子?都知道她身子不好了,为什么还不去扶着王妃!!”萧凝安现在实在是没有地方发火了,她知道这一大半源自于自己的错,但还是气愤。


    更多的是,害怕失去,那种害怕渐渐转化为发疯一般的生气。


    萧凝安永远不会凶宁欢意,因此控制不住的对青黛吼起来。


    青黛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辩解,什么话也不说,她知道萧凝安此刻也不好受。


    萧凝安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她握着宁欢意那双冰凉的手,眉眼极尽温柔:“欢意,不是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醒过来打我几下,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萧凝安都已经跪在了床榻下,她只是卑微至极的握着宁欢意一只手,红唇靠近却不敢吻上,她不确定宁欢意是不是会原谅自己,因此不敢亲她。


    即便是宁欢意昏着的时候,也依旧不敢。


    萧凝安就这么靠在床榻边上,一刻也不敢挪步,现在皇宫里里外外全都乱成了一团,只有很多侍卫团团的将摄政王府保护了起来,现在哪怕是皇上的圣旨都需要经过一一验查。


    “殿下,老身请您出来商量。”宋儒虽然也很担心王菲的安慰,但是此刻是最重要的时候,绝对不能沉溺于这里。


    可是萧凝安却不这么觉得,有一个人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其实自己能够从之前那样的困境当中站起来,真的只是为了宁欢意一个人。


    也可以说没有宁欢意,就没有现在的萧凝安,所以宋儒说那样的话,从本质上就不对。


    但萧凝安还是站起身来了,如今如果不快去处理这些事情,恐怕就要永远与宁欢意有隔阂了。


    见到萧凝安离去,青黛这才敢进屋服侍宁欢意,可是看着自家主子丝毫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青黛有些着急,她跑到小厨房询问太医,却得知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这样的消息。


    青黛从小就陪宁欢意一起长大,她身子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的情况。


    青黛整个人都呆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此刻她完全不顾任何人的心思了。


    青黛现在才知道心里有多么的害怕,她快步跑回了房间当中,就这么守在宁欢意身边。


    “小姐,你永远是青黛的小姐。从来不曾是谁的妻……”青黛小声嘀咕出来后面半句,眼底带着些痴迷的疯狂,就这么抬起头看着躺在床上美丽已不可方物的宁欢意。


    青黛跪在床边,一遍一遍回想着事情的始终,如果是谁害的小姐这样,即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报仇雪恨。


    青黛和萧凝安的想法,在此刻达成了一致。


    即便是宁欢意性命无虞,那个让宁欢意不开心的人,也一定要为此尝尽苦楚。


    第78章 青黛之死


    这边厢, 书房当中。


    “宋儒,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凝安攥着毛笔坐在桌子前,书房当中十分的低气压, 宋儒也觉得当前形势十分严峻。


    于是不敢耽搁。


    “回禀殿下,皇帝似乎已经开始打算把那些侯爵的权力拿回,原本应该波及不到永昌侯府, 可……”


    萧凝安的凤眸稍稍冷了几分, 她自然是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必早就开始有人不耐烦了, 意图下手。


    但是萧凝安即便猜出来是有人在背后下黑手, 却也没办法推断出来那人是谁。


    哪怕是篡权夺位, 萧凝安都能有些敬佩那人,可偏偏不长眼不要命, 敢把注意打到自己小王妃身上。


    萧凝安的脸色已经很差劲了, 但是现在当务之急却不是发怒, 她出奇的冷静。摊开了当初宁元勋塞到自己手里的免死金牌。


    这是萧凝安当初提亲的时候, 几乎把整个摄政王府给宁欢意了,因此宁元勋还是不太忍心, 便给了她这个。


    *


    如今月色冷清, 夏日的夜晚却总有些闷热, 萧凝安此刻正因为调查取证而紧锣密鼓地安排人手。


    这边厢, 宫中也是大乱。


    偏偏这样一个夜晚,皇后宫中却灯火通明, 是少见的和谐欢愉。


    永嫣端坐在皇后面前,那些佳肴都摆放在了桌子上,很显然像是在庆祝什么?


    皇后鲜少穿上那册封时的凤袍, 明黄色的上好布料衬的她雍容华贵。


    只是永嫣近些时日消瘦了不少,她此时双眼无神, 即便是面对一桌子的佳肴也不为所动。


    “母后,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永嫣分明是在为皇后考虑,却偏偏面上显得无情极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折磨久了。


    皇后举起酒杯平退众人,神色未明的看着窗外,精致雕刻的窗子透过淡淡的月光,微微摇晃的烛光照在皇后那张刻薄的脸上,她红艳的唇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笑。


    “你之前那些举动倒是低调,可曾招来她对你施舍的一眼?”


    永嫣并未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刚才说的那句话究竟是在说今夜皇后穿着太过张扬还是意有所指说的皇后一时激起千层浪呢?


    谁也不知道,唯皇后此刻嘲弄她。


    “方才宫人来报,你那心心念念的宁欢意,现在已经全然相信了,这些都是萧凝安干的。如今已经晕倒了,如果你此刻去探望她,当小美人一睁眼看到来的人是你会不会有什么好感升起呢?”皇后嘲弄过后,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太好,便开始软硬兼施的给永嫣支招。


    一副为永嫣着想的嘴脸。


    可永嫣早已被这个消息弄得又惊又喜,因而猛的站起身来也不顾“庆功”了,直接拿上腰牌就要出宫。


    皇后看着她那坚定的步伐,头一次生出些疑惑,难不成爱人真的比自己的前程还要重要吗?


    谁都知道和摄政王萧凝安作对讨不到什么好下场,可那日自己这女儿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大雨当中求自己的时候,皇后还是心软了。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


    永安大街上,因为近些日子的动荡已经没有那么热闹了,只是剩下因闷热而叫唤的蝉鸣声,那些小摊贩只敢躲在茶楼酒楼门前,以便直接逃窜进去躲着。


    因为这样,整个大街上有些诡异的安静,青黛趴在门前,看着被萧凝安派出去的卫云为首的夜行衣人队伍们直直的朝着皇宫而去,她咬了咬牙,想起来躺在床榻上的宁欢意,顿时什么犹豫也没有了,直接往前走。


    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这些人一身夜行戎装,既坚硬又低调,像从地府而来的阴差要去皇宫索命一般,杀气腾腾。


    路上那些好事的摊主们都不住的啧声,口里喊着:“要变天咯。”


    青黛一身翠绿色的纱裙跟在后面,虽然颜色不算低调,但好在夜色深沉,也算是不易察觉。


    至少要到皇宫角门的时候,卫云这才察觉到身后有一阵急促无规律的脚步声,他问身边人:“这……后面的不是王妃娘娘身边的青黛吗?怎么跟上来了?”


    身边的人也回头看了看,沉思了一会才道:“想必能从摄政王府走出来,是得到了殿下或王妃娘娘的授意,要不然就她一起进宫吧。”


    卫云思忖,还没来得及答话,那守宫门的侍卫已经眼尖的发现了这里的队伍,他们直接带着兵器赶过来:“你们!干什么呢?!!”


    这些侍卫都是多年守宫门的,比城门侍卫要难对付的多。


    原本他们已经计划好了,在角门安排了人手,入后宫直接取证,可现如今既然已被发现,卫云便摆出了摄政王府的架子:“摄政王殿下有要事要派遣我们入宫,尔等敢拦?”


    卫云曾出入过不少地方,此刻自然不会露怯。


    “不可!请野陛下一下大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皇宫,特意嘱咐了,就算是摄政王府也不例外。”


    这下也算是破案了,平时恨不得上来巴结摄政王府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刚正不阿,只是因为皇帝也颁布命令,无人违抗,他们也显得趾高气昂,有种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气势。


    卫云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冷着一张脸:“怎么?看来有些人想要和摄政王府掰掰手腕了?”


    守宫门的侍卫们被这样一敲打,也是有些胆怯,但为首的那个却不怕,皇帝既然下达命令,一定有他的用意,谁也不能进来。


    其余的侍卫也没有让开,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却还在门口僵持不下。


    此时,青黛还藏身于小象当中,她着急的探出头来想看看情况,却瞬间被人给拉了回来。


    青黛冷静下来,跪倒在地转过身看,只见一双洁白的玉足踩在地上,地面虽然干净却冰冷坚硬,和那双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微凉的夏夜,青黛有些发呆。


    她本来就是偷偷溜出来的,现在遇见了不认识的人,害怕极了。


    谁料那人却只是弯腰下来,附在耳边说道了几句话,青黛的神情却突然转变,变得有些莫测。


    那女子不能待太久,说完这话便直接登上了另一边巷口的马车,从小路一路扬长而去,再也不见踪影。


    青黛坐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眼神空洞可怕,她刚刚听到的话简直是颠覆了自己的想法,也生出一个向死而生的办法。


    后来她起身,带了许多决绝的走出了这个小巷,还在僵持不下的卫云看到了一袭青衣走出来的青黛,不由得皱眉。


    她不是藏着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卫云正准备挤眉弄眼让她回去,可青黛却视而不见,款步走上前,倒是很符合永昌侯府掌事大丫鬟的气质。


    夜色下她脸庞变得朦胧,线条不够清晰,卫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却觉得一瞬间气氛都变了。


    青黛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平添了些可怖,守宫门的人没见过这样的宫女,因此观望不前,在确定青黛的身份。


    发现青黛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之后就松了一口气,又摆出来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什么人都能来皇宫门口造次吗?”


    其实这话更是有些讽刺卫云他们的意味的,卫云本来是谨慎的人,今夜迟迟无法完成任务,现在也是有些着急了。


    “你在指桑骂槐什么!!也不知道守你这宫门能不能给自己守出来个前程!!”


    这波人开始骂起来了,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只是在这里似乎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青黛,突然发了狠,像是一只往火处翩翩飞舞的蝴蝶,脆弱又极具生命力,虽美寿命却短暂。


    下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青黛居然是毫不犹豫的撞向了那坚硬的宫门!


    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青黛撞得太用力了,当下便没了气息。


    本朝建立之初,就有一个规定。为了防止官官相护,倘若有蒙受冤屈者可以在宫门口,以头叩门,直至出血可受理,要是直接撞死了人便能直接开宫门迎进皇宫,由宗人府调查。


    守宫门的侍卫都蒙了,卫云也看不懂了,他心里有些酸楚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出了这样的事情,宫门口的那几盏大宫灯全都亮了起来,宫门被紧急开启,所有人全都乱了,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的侍卫。


    卫云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绪,虽然他是一个人,但同时他也是萧凝安的死侍,必须即刻去完成任务。


    卫云留下了几个人看护青黛的尸首,自己率领手下前去后宫取证。


    彼时,那永嫣竟然并未出宫,而是回到了皇后宫里。


    “怎么回来了?”皇后看起来很意外,再联想一下外面的异动,开口问:“可是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其实皇后是很谨慎的人,但是如今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扳倒了一直以来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侯爵府,因此现在总觉得已经成定局了。


    不可能有什么大动荡了。


    “没有什么……”永嫣神色莫测,看的皇后有些发怵。


    皇后宫中的琉璃宫灯当中摇曳着烛火,好看又华贵。


    第79章 永嫣的念想


    永嫣脸上神情莫测, 皇后并未多想,只是端起酒杯来对着被阴云遮住的月亮遥遥相敬。


    下一刻,皇后宫院当中响声彻天际, 皇后实在是无法忽视,她红唇烈焰,飞快的跑到永嫣身前。


    戴着护甲的那双手直直的掐住永嫣的脖子。


    “你到底刚刚去干什么了?”皇后此刻害怕和怒意融合在一起, 整个人显得疯癫极了, 她在成功与失败之间迅速变换, 此刻精神状态很是诡异。


    永嫣也不怕她, 只是抬起眼眸来冷冷的盯着她。


    “母后, 自从我出生以来,便一直是你的棋子。怕是您穷尽一生也没想到, 最后是被你的棋子反掣肘了吧?”永嫣说这话的时候, 带了些酸涩, 可眸子里的坚定还是没有消散。


    皇后震惊不已, 她确实没想到,向来臣服于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背刺自己。


    “只要你帮我, 待我们成就大业后, 你想要什么没有呢?”皇后不敢置信,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但皇后还是不死心。


    永嫣原本很平静坚定, 此刻却突然如同沸水一般沸腾起来,她挣不开皇后的桎梏,便一使劲也掐住了皇后的脖颈。


    “永嫣!你要弑母?!”


    皇后的一双眼睛都通红, 里面全都是不可置信。


    永嫣却嘶吼着,那原本动听的嗓音此刻也变哑了:“我想要什么?我想要宁欢意!想守护在她身边!想看她快乐!你呢?说着什么都许给我, 却第一个对宁欢意下手。我的好母后啊,你觉得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皇后疯了,永嫣也疯了。


    她一直秉持着养育之恩,皇后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跟皇后站在一起。


    可是她的好母后是怎么做的?


    拉拢旁人陷害永嫣,整个皇宫之中再无一人待见她,逼迫永嫣必须和自己一队。


    可谁能知道,那些被鄙夷的日日夜夜,迎着太后不屑眼神的每一次,永嫣何尝不想当那个乖孩子,一辈子天真纯善。


    皇后早已疯魔了,她知晓先帝是女子,便一直有有一颗谋权篡位的心。


    她不甘心一辈子待在后宫,却也给自己炮制了一个坟墓。


    永嫣话音落下许久,那些萧凝安的人也全都闯进来擒拿住了皇后,卫云为首,黑色的寒光披甲在烛火的照耀下带了些可怖的意味。


    “虽说今夜多亏了永嫣姑娘,但……小王妃永远是我们的小王妃,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卫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会抓重点了,为了守护自家主子的幸福,简直是太努力了。


    皇后被擒拿在地,她怒吼着:“本宫未被废后,还是皇后!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的!”


    卫云却并不害怕,他此生只服务于萧凝安,也只听命于萧凝安,至于别的……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摄政王手谕──擒拿皇后之后,直接带到勤政殿,交由皇上处置──”外面念着萧凝安手谕的人是早就被安排在宫内的太监,这样一来也算是方便得很。


    卫云遵命,命令那些五大三粗的黑衣人把皇后直接带去勤政殿。


    而他则留在皇后宫中照看永嫣。


    此刻永嫣抱着双腿坐在地上,长裙拖地看起来萧瑟极了。


    “公……公主殿下……”卫云刚刚霸气凌人,此刻一个人面对永嫣的时候就发怵,尤其是看到了永嫣脸颊上挂着的泪痕。


    永嫣抬起手来抹了把自己的脸颊,强装着自己还可以,她扯了扯卫云的衣角。


    “我知道,宁欢意也喜欢萧凝安。她们二人在一起很幸福,但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你带我去见见宁欢意。我也能作证,不是萧凝安让二老入牢的。”永嫣现在很是明白萧凝安需要什么,因此拿这个作为筹码,换取见宁欢意一面。


    卫云自然是没有推脱,答应带着永嫣回到了摄政王府。


    如今夜色已深,摄政王府门口的长街上空无一人,唯余摄政王府的人守着府门。


    卫云带着永嫣在正殿等待着。


    如意居中,萧凝安守在宁欢意的身边,握着她那冰凉的手,眼神从未离开过。


    外面的丫鬟来报,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殿下,卫云带着永嫣公主求见,同样求见王妃娘娘。”


    萧凝安给宁欢意喂药的动作一顿,眼神莫测甚至有些戾气。


    “永嫣与皇后沆瀣一气,她有什么脸面来见欢意?”萧凝安清丽的声音夹杂寒气,修长白皙的手指收紧,颇有些好笑。


    丫鬟知道萧凝安生气是什么样子,她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牵连了。


    许久,萧凝安还是缓缓站起身,那玄色的衣袍摇曳在地,烛火闪烁,预示着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欢意还没醒,你有什么事就和本王说吧。”萧凝安那张冷艳的面庞,再次出现在永嫣面前的时候,恍若隔世。


    萧凝安就这么坐在上首,掌权者的气质自此展现出来,玄色衣袍并不纯黑,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高深莫测。


    那巴掌大小的脸蛋冷艳妩媚极了,宜喜宜嗔却偏偏不自知,腰肢堪一握,却被宽大的玄色衣袍罩住了。


    无论如何,萧凝安的模样都是此间最上乘,这一点永嫣不是不知道。


    宁欢意和萧凝安在一起的确般配,可越是般配,永嫣心里酸涩的感觉越来越大。


    萧凝安眉不画而黑,红唇勾的恰到好处,她此刻心中惦念着宁欢意,狐狸眼并没看着永嫣而是垂下眸子,显得失落极了。


    “欢意她……没什么大碍吧?”永嫣明明有好多要问的,可偏偏……一张口那沙哑的嗓音让二人都愣住了。


    萧凝安显然是没想到永嫣开口就是问宁欢意如何了,也没想到她的嗓子沙哑成这样。


    她抬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永嫣,这才发现那脸颊上的泪痕,还有发髻已乱,大概是和人打斗过。


    “本王竟然不知,永嫣公主时时惦念着本王的王妃?”萧凝安声音沉稳,带了些修罗意味,只要是沾染到宁欢意的东西,她都很是敏感。


    没有人可以打宁欢意的主意,萧凝安已经错过她一世了,这一世,就算是关也要把宁欢意关在身边!


    萧凝安额际青筋露出,她努力隐忍着自己的怒意,看着永嫣似乎要把她拆分。


    永嫣自以为什么也不怕了,可是当迎上萧凝安的目光时她也算是得知了什么叫做占有欲。


    萧凝安的眸子里对于宁欢意的占有欲可能此刻达到了顶峰,永嫣自愧不如,于是她避开了萧凝安的目光。


    “殿下莫要这么说,宁欢意只是宁欢意,不是任何人的王妃。”即便是现在,永嫣也觉得她是自由的,不该是谁的附属。


    萧凝安点点头,端起身旁的茶盏来,动作矜贵,撇去茶水当中的浮沫,轻抿一口,茶水那是极好的雨前龙井,沁人心脾的茶满口生香。


    “永嫣公主所言极是,只不过……漏夜前来,还有什么别的要事吗?”萧凝安甚至没再拿正眼看永嫣,但是问她的话中似乎带了刺,让永嫣很不舒服。


    但是既然已经来了,不为别人也要为宁欢意,永嫣还是强撑着笑容:“的确是还有一件要事,欢意姑娘身边的青黛……”


    永嫣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她特意卖了个关子,二人之间的气场对撞,倒是一时之间让卫云喘不上气,他记起来在宫门口的事情,手心当中冷汗涔涔。


    “青黛?”萧凝安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她终于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永嫣,似有些不耐烦。


    永嫣欲要开口,就听见自门口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青黛怎么了?”这道声音软软的,听的人心中自然的生出无限疼惜,永嫣和萧凝安都转过头去看,发现是宁欢意一身单薄的白色睡衣,身上披着荷花碧色披风,就这么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正殿。


    荷花栩栩如生的绣在了披风上,金丝线勾勒既华贵又不失清雅。


    宁欢意脸色煞白,未施粉黛,身边的丫鬟也是满脸担心。


    “王妃娘娘刚醒就要找殿下,奴婢不敢阻拦,这才带着王妃娘娘来到正殿。”


    萧凝安在看到宁欢意的一瞬间,眉眼都温柔了下来,她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整个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像个孩子一样踉踉跄跄的跑到宁欢意的身边。


    小心翼翼的捧着宁欢意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玄色衣袍当中暖着。


    “抱歉,没让你第一时间看见我。”萧凝安抬起宁欢意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庞处,愧疚道。


    宁欢意即便是满腹委屈,想要质问萧凝安,却在这一刻感受到萧凝安的体温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宠自己如命的凝安啊……


    “你且说,青黛怎么了。”


    萧凝安以为宁欢意不想和自己说话,又怕宁欢意想起来宁元勋二老的事情再次气急攻心,因此连忙让永嫣接下去说。


    永嫣看着宁欢意的状态不好,有些踌躇,她的心疼不比萧凝安少,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儿脸色惨白,哪里还顾得了别的事情。


    第80章 二老归府


    萧凝安一抬眼就看见了永嫣直勾勾的眼神, 她直直的走下来,走到宁欢意的面前,挡住了永嫣的目光。


    “王妃娘娘问你什么, 你便答就是了。”萧凝安那醋意滔天,也顾不得宁欢意是不是还怨着自己,她现在只想离宁欢意近一点……再近一点。


    永嫣坐在位置上, 放弃了内心的挣扎, 她颤抖着手端起茶盏, 喝了一口卖足了关子才开口:“为了让侍卫们顺利进宫捉拿母……皇后, 青黛姑娘以头撞城墙, 造成混乱。这才让那些人顺利进皇宫,只不过当下便没了气息。”


    这话说完, 正殿当中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就是茶碗破碎的声音。


    永嫣手里的茶盏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 滚烫的茶水覆满整只手, 瓷片散落在地上,还有几块划破了永嫣的手掌心。


    鲜血汩汩而出, 一时间宁欢意的眼睛里都是这样的血色, 她似乎能够看到青黛一头撞死的时候, 那鲜血汩汩而出的模样。


    “欢意……你现在不可情绪激动, 节哀。我在呢,好不好……”萧凝安哪里想的到居然是这样的消息, 刚才卫云也没说到这个地方,倘若让她早知是这个消息,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现在让永嫣说出来。


    宁欢意感受到萧凝安手心传来的温度, 她无助的抬起眼眸,那双杏眸沾染些湿润, 看起来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萧凝安说话的时候,嗓音都在发颤,她疼惜宁欢意,因此不愿意看到心尖尖上的人难过。


    “青黛没了……永嫣说,当下便没了气息……”宁欢意泪水随着这段话落了下来,她和青黛的关系,说不上多么亲密,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主仆。


    宁欢意从未把她当做丫鬟,只是当做一个伙伴,陪在身边。


    身边一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没了,对于宁欢意的确是打击。


    萧凝安紧紧的搂着宁欢意,满眼的疼惜,永嫣被卫云暂时带下去,屏退众人,整个正殿当中只剩下二人。


    夏日夜晚已经添了些凉意,萧凝安亲自将门关上,抱着宁欢意坐在主位上。


    宁欢意也没有挣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萧凝安的腿上,环着萧凝安的脖颈,脸颊贴着萧凝安的脸颊。


    “安安,我想青黛了。”宁欢意声音很微弱,许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了,又许是因为刚刚醒转,但不论为何,萧凝安都迁就她。


    萧凝安一只手抚着宁欢意的发丝,青丝三千披散下来,柔顺极了。


    那凤眸当中的疼惜都要溢出来了,她轻吻上来,吻在了宁欢意的额头。


    “乖,我还在呢。无论如何,安安都陪着你好不好。”萧凝安心都要碎了,她看着宁欢意那惨白的小脸蛋,吻越来越多。


    眉眼,脸颊,耳朵……


    无关情/欲,仅仅是萧凝安表达的爱意。


    她并不擅长说什么话,哪怕在此刻也只是说……我在。


    宁宁,无论是什么时候,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萧凝安吻到了宁欢意的唇,便没有继续下去,她揽着宁欢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越揽越紧。


    二人就这么相拥,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卫云喜极而泣的喊声。


    宁欢意侧耳去听,在夹杂着风声当中,卫云喊着:“皇后受审,供出如何陷害摄政王府和永昌侯府的事情,皇帝连夜下旨,迎二老出牢,明日在勤政殿受皇帝亲自致歉!”


    这段话,卫云足足喊了不下五遍,整个正殿全都听见了。


    萧凝安终于露出些释然的笑意,她想到只要捉拿皇后之后,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却不知道速度居然这么快。


    “宁宁,二老没事了,我今夜就启程,去永昌侯府照看二老,你好好休息。怎么样?”萧凝安给宁欢意整理了下衣裙,将那衣服的褶皱抚平,做的都是丫鬟的活计。


    可萧凝安却甘之若饴。


    “你也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宁欢意还是不太理解,既然是自己误会了她,那按理说……现在萧凝安就算不生气也该好好休息一晚再说啊。


    可萧凝安却不是这样想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宁宁挂心父母,但是刚刚苏醒,夜深露重不适宜赶路。


    “宁宁,二老便是我的父母。你身子虚弱,你该好好休息。我知道你记挂他们,所以我去。如何?”


    宁欢意愣住了,萧凝安这般位高权重之人,怎么愿意为了自己屈尊去照顾,她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实属正常。


    宁欢意眼眶有些湿润,她握住萧凝安的手,抽着鼻子:“殿下,我可以去,我陪你好不好。”


    或许在萧凝安的眼里,以为宁欢意是实在挂心父母,可其实……宁欢意是为了陪伴萧凝安,夜深露重,二人相携手才是最好的。


    无论如何,马车已备好,萧凝安是最不会拒绝宁欢意的,因此现在是她拉着宁欢意的手,呵护自己的手心宝,哪怕是个小石子都担心宁欢意绊倒。


    在就要登上马车的时候,萧凝安居然还要自己抱着宁欢意上去,美其名曰怕宁欢意自己登马车踩空摔倒。


    宁欢意原本低落的情绪,被萧凝安这么一弄只剩下恼羞成怒,她那粉拳轻握起,锤了萧凝安的肩膀一下,杏眸圆睁,羞极了:“当着丫鬟们的面,你还这么不知羞!”


    谁料萧凝安看到宁欢意终于有了些情绪,像是得到鼓舞一般,那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也是展露笑意,她耍赖一般贴在宁欢意的面前,说什么也不撒手。


    宁欢意实在拿她没办法,便只好任由萧凝安将自己抱上去,马车内部宽敞明亮。


    烛火不轻易摇晃,可宁欢意却赌气不看萧凝安,萧凝安挠挠脑袋,冲淡了不少困意。


    烛火微黄,照着宁欢意的更加温柔,豆蔻年华的女子中,宁欢意乃是最为温柔婉意的美。


    萧凝安总觉得,这世间唯宁欢意有此姝色。


    只是不知为何,萧凝安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来永嫣那直勾勾的眼神,又打翻了醋瓶子:“我家娘子真是貌美,我可要好好护着,总有些人虎视眈眈。”


    宁欢意忍无可忍,转过身来,大着胆子捏萧凝安的耳朵:“殿下怎么回事,怎么谁的醋都吃,欢意身心皆属殿下,现下可知晓了吧?”说着说着,宁欢意的耳尖悄悄的红了起来,说完之后就转过头去,不再看萧凝安。


    萧凝安的耳尖还剩下宁欢意手的温度,软软的暖暖的。她笑的像个孩子一样,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家王妃娘娘刚刚捏过自己的耳朵。


    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也就来到了永昌侯府门口,有几日不来,奴仆也被管控起来不让随意走动,永昌侯府的门口竟然有些萧条。


    无人打扫已经落了一层灰,但好歹没有很长时间,倒是还能依稀看出来往日门庭若市的景象。


    宁欢意刚下马车,看着熟悉的永昌侯府的牌匾,便觉得心中酸楚,自己年事已高的父母双亲却遭此无妄之灾,心里实在难受。


    下一刻,宁欢意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人牢牢的握住,转过身来对上的是萧凝安的凤眸。


    在黑夜当中,却有着无限的安全感,宁欢意释然一笑,回握住萧凝安的手,二人相携手进了永昌侯府。


    此刻永昌侯府也没有睡下,二老刚刚回来,很多东西都要归置归置,于是灯火通明,皇帝的赏赐也都如流水一般送进来。


    裴阮和宁元勋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很多,他们坐在正殿指挥着丫鬟小厮重新布置永昌侯府,声音还夹杂了咳嗽。


    “娘亲,爹爹……”宁欢意的声音有些许哽咽,她快走了几步到裴阮面前蹲下身子,趴在裴阮的膝前,像是小时候要裴阮哄自己入睡的时候一样。


    裴阮的泪水没忍住落下来,她拍着宁欢意的后背,即便是一直在哭也还是说话安慰宁欢意:“宁宁不哭,我们没事的。”


    萧凝安现在没有上前,仅仅是和宁元勋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看着她们相拥而泣。


    宁元勋抬起头看了看萧凝安,叹了口气:“当初在狱中以为是你害我们入狱的时候,我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宁宁说。如果你们两个能好好的,如果是我们挡了你的路,只要你能对宁宁好,我们即便是死在狱中又如何。可后来,她娘亲说的对,爱宁宁者不会让她伤心,不会害她的父母。因此我们没有瞒她,后来冤枉了你。我和她娘亲,都很愧疚……”


    萧凝安直接站起身跪在了宁元勋和裴阮面前:“是凝安无用,让父亲母亲受此大辱,今才知那是皇后的调虎离山之计。凝安自幼丧父母双亲,在认定宁欢意的那一刻,她的家人便是我的。


    我萧凝安,认定宁欢意为此生之妻,愿敬之爱之,白首不相离。”


    这是成婚时,萧凝安许诺宁欢意的,亦是两辈子许诺给宁欢意的。


    宁欢意闻言,走过来拉起萧凝安,给她揉了揉膝盖,带着些许哭腔:“笨,我们自然会白首相携老,好好孝敬父母呢。”


    萧凝安从来没想到宁欢意也会这样说,她只觉得哪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能留宁欢意在身边,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