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口是心非

作品:《小太后年方二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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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听星隅这么问,沈鹿衔竟升起一种做贼心虚的错乱之感。


    “谁担心他,”沈鹿衔道,“我是担心战况。”


    星隅笑了,“那不还是担心云将军吗,他是主帅呀。”


    沈鹿衔咬唇,“这可不是一回事。”


    “好吧,”星隅不和她争执,“去年北蜀形势如此严峻,云将军都能扭转乾坤,这次肯定更没问题的。”


    沈鹿衔舒了口气,“嗯,我知道。”


    星隅问,“那殿下为何依旧闷闷不乐?”


    沈鹿衔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不清楚。”


    “星隅,”她转头,手捧上心口,“我觉得这里被困住了。”


    星隅瞧着她,眼底微动,“殿下这几日案牍劳形,又要和老臣们纠缠地税,实在疲累了。”


    沈鹿衔语焉不详,“或许吧。”


    但她自己清楚,不光是这样。


    这种感觉就像地底草种苏醒,想从地面钻出来,可上苍虽给它留了一线縠隙,让它看得到阳光和雨露,却又在上头压了块巨石,它越长大,就越觉得挤压、干渴和窒息。


    星隅道,“李中官不是说,南诏国今年进贡战马,厩令已经启程了吗,听说这次他们的世子公主也要来,我们必要设宴游会款待,等殿下忙完这一茬,便能借此松快松快了。”


    沈鹿衔点头,“这也是,南诏的王公贵族中近年时兴马球,他们来了,东道主总得招待几场。”


    “是呀,”星隅笑道,“长公主兴致勃勃,昨儿奴婢去玉藻宫送东西,还看见她让宫人把打球用的器具都取出来晒呢。”


    沈鹿衔也笑了,“这是要先练起手来,这么久没上马,也不知她生疏没有。”


    她望一眼净如碧瓦的天,也起了兴,“走,我们瞧瞧她去。”


    星隅放下心来,笑眼弯弯地点头,“好呀。”


    *


    冯宴清日夜兼程,堪堪在第九天的午后赶到了老家鱼儿乡。


    正是六月上旬,早稻才熟,正是收割的时候,冯宴清比预计早了两天回家,因此家中门户上锁,也无人招待,冯宴清放下行李便赶去了田中。


    他们家本也是文人出身,奈何祖父早死,父亲又病亡,因此家道中落,只剩几亩薄田度日,后来连他们读书也供不起了,只好半耕半读,兄弟两人都满腹诗书,又不肯止步于举人,强撑着读到如今,却因财资之故,独他去赶考,留下兄长在家。


    幸而他一举高中,又赶上今年加试恩科,不至于让兄长再蹉跎。


    冯宴清很快便在田里找到了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去,“母亲,兄长!”


    天气余热未散,母子俩并没有下地,只是靠在树下乘凉,冯母挽了小髻,摇着蒲扇,旁边长身玉立的青年手里拿着书,二人听到他的声音,不约而同抬起头。


    青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有动弹,冯母喜出望外,匆匆迎上前,“晏清,我的儿!”


    她仔仔细细端详冯宴清一番,才放下心来,“真好,来得这样快,想是京城里马也好。”


    冯宴清道,“劳母亲挂心了,儿子不是寄银钱过来了吗,你们怎么还在田里忙?”


    冯宴宣眼底略有讥嘲,“没下田,自从贤弟高中,县丞已经上门来资助家里了,这不还拨了几个人耕夫来帮忙收割。”


    冯宴清这才注意到自家田中已有人在忙,“那母亲和兄长更应该在家歇着才是啊。”


    冯宴宣嗓子里嗯了声,听起来像冷哼,“母亲担心他们中饱私囊,一定要来看着,我身为长子,怎好独自在家乘凉。”


    冯母也听出他话中讽意,脸色一沉,“便是咱们自己收完了稻谷,一个不留神,掉在地里的散穗都能被人拾了去,何况是这么大一片地!”


    冯宴宣下颚微动,“是。”


    冯宴清讪讪笑了笑,转向冯母,“母亲,新皇登基,加开恩科,我这次来就是专程来接兄长去应试的,兄长文采高于我,必定一举得中,若留在朝中任职,往后也不便回来,所以我想此次也将母亲带去,马车都雇好了,明日便可启程。”


    冯母蓦然展眼,“真的?”


    冯宴清道,“儿子来都来了,还诓母亲不成?”


    冯母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担忧,“那咱家这些地怎么办?去了京城又住哪呢,那里客栈必定昂贵。”


    ”这个母亲不必担心,冯宴清道,“我在京中有住处,虽小一些,三个人容身还是不成问题的。”


    冯母顿时放下心来,冯宴宣却道,“新晋士子的俸禄这样可观,不到一年你在京中便有宅子了?”


    冯宴清微顿,“是上司看我们家中清贫,所以随手拨了个旧院子,说方便办差。”


    冯宴宣笑笑,“都说贤弟时运开济,才上任便接了地税要事,如今可是天子近臣,你口中那位上司,只怕是当今太后殿下吧。”


    冯宴清本想含糊过去,谁料被直接拆穿,不禁有些尴尬,冯母听见这话,却是喜出望外,“好好好,这下咱家可…”


    她话没说完,看见冯宴宣的脸色,“宴宣,你今天是怎么了?”


    冯宴宣道,“母亲没听出来吗,儿子在为晏清高兴啊。”


    冯母却眉头一皱,拉下脸去,“行了。”


    她瞥开冯宴清拽她的手,“你弟弟好心拨冗回来,你倒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若心有不平,也不必觉得是弟弟占了你的,当初我决定把盘缠给他,你有气,只管冲你老子娘来!”


    她嗓门不小,引的附近耕夫纷纷注目,冯宴宣薄唇抿成一线,“儿子不敢。”


    冯宴清不知所措,赶忙拿起他们在树下乘凉的编席,“咱们快回家吧,也好早些启程,母亲,儿子路上才买了蒸鸡,天热,不好放坏了。”


    是夜,冯母房里熄了灯,冯宴清来主屋清点行李,正撞上黑暗中背对着自己的人影,停住步子,“兄长,还没睡啊。”


    冯宴宣声音比白天冷淡了许多,“你不也没睡。”


    冯宴清微顿,“我来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带的。”


    冯宴宣没说话,主屋里一下子沉寂下去。


    冯宴清觉得很不自在,“兄长,去年没让你应试,是我对不住你。”


    冯宴宣依旧沉默,半晌,才道,“怎会,长兄如父,我应当让着你,何况家中举债,老母孤苦,总不能留下你独自照应,我这个兄长先跑了。”


    冯宴清忙道,“往后就都好了,我在尚书台供事,知道沈相和太后都是很温厚惜才的人,兄长只管安心应考…”


    “贤弟的意思,我往后都要靠你举荐照应了。”


    冯宴清卡住,“兄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


    “是不是都不重要,我怎样还不需弟弟拉扯施舍。”


    冯宴清面色一变,“兄长你…”


    砰地一声,重物砸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冯宴宣将一袋银钱扔在长案上,“这是你寄来的钱,如今原样拿回去,我虽是白身,也不会白吃白喝。”


    冯宴清无言以对,“兄长心情不好,等我们到了京城再说吧。”


    他没拿那袋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