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心虚

作品:《小太后年方二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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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萧露脱口而出,“这才写完,又来人了,你可真够忙的。”


    她收起那本异怪志,“我索性晚上再来吧。”


    “也好,对了,”沈鹿衔指着书本补充,“晚上别带这个。”


    萧露促狭一笑,打了帘子出去。


    殿门打开,云渐逆着光迈进来,开门见山道,“殿下,军队和辎重都已经整顿好了。”


    沈鹿衔有点惊讶,但整军之人是云渐,这样快也不奇怪,“好,三日后便是吉时,这是你第一次北伐,陛下会亲自在阊阖门前犒军,送你们出征。”


    云渐抬眼,却是问,“殿下也会去吗?”


    沈鹿衔微怔,“我是女子,不便直接沾手兵戈之事。”


    其实她原本是想去的,只是太常寺准备犒军之礼时,来和她汇报,她将此事一提,便被那几个老臣以不合礼法为由拒绝了。


    一说大邺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子犒军,又说兵戈利器极阳,太后病体初愈,又是妇人之身,与其相冲,再者上巳节拜月时,陛下举止停当,再接在砺为善。


    他们言之凿凿,沈鹿衔也无法再说什么,若为这些礼数缠斗,反倒显得她不愿放权似的,徒惹一身是非,只好应下来。


    云渐以为她是不愿去,有些失望,两人在阊阖门前初见时,他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拔刀相向,她如今避而不去,也纯属自己活该,“是。”


    隔着帘子,沈鹿衔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似乎有点低沉,便道,“你放心出征,我在京中会看好门户的。”


    云渐又应了声是,转而道,“那日大雨,沈刺史用了殿下画的那把伞。”


    沈鹿衔微怔,笑了笑,“我让内侍省刷过桐油便送给他了,这也寻常,兄长有不少扇面都是我画的。”


    她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漏雨了吗?”


    外头静默了一瞬,云渐抬起头,端详着她的倩影,突然上前,撩开帘子。


    珠玉碰撞出清凌凌的声响,沈鹿衔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脊背下意识后仰,“云将军?”


    云渐道,“臣即将出征,有一件东西想送给殿下。”


    沈鹿衔看了眼窗外侍立的宫人身影,虽然知道她们这点说话声外头听不到,还是将声音放得更轻了,“什么?”


    云渐取出只巴掌大的木盒放在案上,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只手镯。


    那是只墨玉镂雕的竹节纹手镯,只是两端开口,竹节上嵌着一圈金丝,十分雅致。


    沈鹿衔有些意外,“好端端的,你送我镯子做什么?”


    云渐道,“这不是镯子,是暗器。”


    沈鹿衔睁圆了眼睛,“嗯?”


    云渐拿起镯子,给她看开口处的竹节,“这里是活的,左边可以拉出钢丝,还有右边倒数第二个竹节,用力可以推按下去。”


    他给她演示了一下,只听轻微啪嗒声响,镯口处竟锵地弹出一根三棱刺,原本温润无害的玉镯瞬间变成利器,寒光凛凛,把沈鹿衔吓了一跳。


    云渐垂目,眼角流露出些微笑意,“御前见兵刃,臣又犯死罪了。”


    沈鹿衔看看镯子,又看看他,“你是想让我戴着它防身?”


    “臣即将出征,虽留了仪鸾卫在宫里,只怕不能处处周全,何况我想,殿下也不喜欢身边无时无刻都跟着一帮人。”


    “你真是…”沈鹿衔一顿,“将军真是明白我。”


    “那殿下收吗?”


    沈鹿衔接过来仔细端详,“怎么把刃芯收回去,也是这里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沈鹿衔试了几次,却不得其法,云渐俯身,按着她的拇指往前一推。


    刃芯收回的一瞬间,沈鹿衔也浑身一战,蓦地站起身,抽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镯子掉在书案上,发出当啷一声响,沈鹿衔仓皇眨了两下眼,才看向云渐。


    云渐神色意外,不明白她反应为何这样大似的,“殿下?”


    沈鹿衔一时间竟弄不清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了,顿了顿才道,“云将军以后若有东西给我,交给月轻她们便是了。”


    云渐略一敛眉,目光却清透明彻,一下便击穿了她的欲盖弥彰。


    他站直身体,“我对殿下哪怕不论私心,只论君臣,也是銮驾近卫,教殿下防身本是分内之事,殿下何以反应这样厉害,待我如避瘟。”


    沈鹿衔被他问住,头一次有了外强中干的感觉,“私心这个东西,不是说有便有,说没有便没有的。”


    云渐问,“那殿下自己呢。”


    沈鹿衔怔住,“你说什么?”


    他不闪不避,“臣想知道,殿下为什么留下那把伞,还要装作送出去了。”


    沈鹿衔瞳孔微缩,“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咬唇,色厉内荏地责问,“云将军惯常随心所欲的,这是在质问我吗?”


    云渐抓起那镯子,越过长案,“臣真要随心所欲,又岂会隔着珠帘和长案与殿下禀报。”


    高大的声影倏然逼近,沈鹿衔惊诧后退,直到脊背抵在后头的屏风上,檀木架子发出吱嘎一声响。


    两人的身影在屏风山水上糅为一体,沈鹿衔遽然回神,不安地扫了眼窗外,低低怒喝,“云渐,你发什么疯?”


    “殿下心跳得真快,臣站在这里都能听到。”云渐一只手扶在屏风边缘,漆黑锋利的眼尾垂落下来,“臣如此放肆,殿下若真坦然,此刻应该高声叫人,而不是心慌意乱。”


    沈鹿衔猝然抬眼,“云渐!”


    “殿下不必顾忌北伐,长瞻和舅父的能力并不亚于我,”云渐将手镯塞进她手中,利刃弹出,贴近自己的喉管,“若嫌外头人多,你也可以自己处置。”


    沈鹿衔瞳孔猛缩,想要抽回手,哪里抽得动,“你这个疯子!连人伦纲常都不顾了吗?松开!”


    “臣是疯了,”云渐掐着她的手,刃尖随着喉咙滚动皮肤上印出血痕,看得人心惊胆战,“所以才向殿下求一个答案,看看自己何去何从。”


    沈鹿衔简直要呼吸不上来,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何去何从?”


    “对,”云渐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纯臣,还是嬖孽。”


    沈鹿衔双目瞬间圆睁。


    云渐道,“只要殿下开口,臣都可以做。”


    听到嬖孽二字,沈鹿衔整个脑子都炸开了,“胡说什么…你胡说什么!你是云既白,这是你会说的话吗!”


    照他这意思,难不成她若喜欢,就甘心做她的…他是鬼上身了,发癔症了吧!


    听到那三个字,云渐眉心亦倏然轻蹙,自嘲地哂了下。


    “殿下知道的,云既白一直如此。”


    沈鹿衔气愤不已,另一只手扳住他的腕,死命往下一掼。


    砰一声巨响,屏风没能经住她用力过猛的动作,被手肘抵得轰然倒地。


    殿外宫人都听到动静,月轻惊慌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殿下,怎么了?”


    “没事!”沈鹿衔来不及想,本能喝止,“屏风没放好,待会再来收拾!”


    外头安静下去,她连连后退,险些被屏风绊倒,用力匀了口紊乱的呼吸,“你非要把我们两人之间的情分全毁了,是吗?”


    云渐微怔,须臾才道,“若神女无心,我甘做百年孤臣,可若不是,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分,我宁可不要。”


    沈鹿衔给他噎得心口生疼,索性背过身去,杜绝任何能再瞥见他的余光,仰脸看着横梁,大口喘气。


    她情绪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只觉得心跳如鼓,眼底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