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


    渔惑还未开口，妇人抓紧了青年男子的裤腿，目露哀求。


    “娘，我只是好奇我的新弟弟，你这般激动做什么？”


    青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妇人，用力抽出了自己的腿。


    妇人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义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好好好，他是普通人，他是。”


    青年男子眼珠一转，盯着面色微沉的渔惑，笑着道“好弟弟，知道哥今天回来，特地给哥捞的鱼吗？娘，你去熬鱼汤，我饿了。”


    他说话时，都不看妇人一眼，语气颐指气使。


    妇人却应了，爬起来接过渔惑手中的鱼。


    渔惑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想要帮她擦一擦。


    可刚从海中出来，他身上也是湿淋淋的，手只能抬到一半又放下。


    “娘没事。”


    妇人看出他的担忧，对他挤出一个笑脸。


    可比往日开朗的笑，妇人此刻的笑容显得格外勉强。


    她又道“这是……你哥，陈旺，他常年在陆上干活，你……与他说话去吧。”


    妇人的话，更像是在告诫渔惑，不要说不该说的。


    渔惑点头。


    “弟弟，来来来……”


    陈旺则将地上翻倒的桌椅摆好，招呼渔惑坐下。


    他话里话外，都在打探渔惑的身份。


    渔惑要么绕圈子，要么装傻。


    一会儿工夫，陈旺就知道，这面容稚嫩的少年，并非什么好哄骗的，表情也不似最初那般热情了。


    很快，妇人端来鱼汤。


    “弟弟，来，喝鱼汤。”


    陈旺抢过妇人手中汤碗，递给渔惑，“我娘这人吧，什么都做不好，不过做饭的手艺还凑合，你也别嫌弃。”


    渔惑盯着陈旺，“她没有哪里做得不好，我不嫌弃。”


    他的语气有些冲，带着维护之意。


    陈旺眼底闪了闪，笑嘻嘻地将碗塞到他手里，“好好好，是哥哥说错话了，弟弟莫气，喝汤、喝汤！”


    说着，陈旺也拿过另一碗鱼汤，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还皱着眉头，对妇人道“淡了，去加些盐。”


    妇人忙接过碗，小声道“家里盐罐刚刚被你打翻，已经没多少了……”


    “还有就加！”


    陈旺不耐烦地说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碗汤都不能好好喝了？”


    他又转头看向渔惑“弟弟，你这碗也加些盐吧，淡了没滋味……”


    渔惑见他对妇人挑三拣四，心中生出火气，一口将碗里的鱼汤喝了。


    他放下碗，道“我觉得很好喝！”


    妇人见他这样维护自己，眼角微红。


    她默不作声地端着陈旺的碗，转身打算去拿盐。


    “咚！”


    妇人刚转身，身后突然响起重物倒地声。


    她一吓，扭头看去，就见渔惑倒在地上。


    陈旺则从他带回来的包袱里，拿出一捆绳子，就要上去绑渔惑。


    “阿旺！你做什么？！”


    妇人大吃一惊，扔掉鱼汤，扑过去要拦住陈旺。


    “滚开！别碍事！”


    陈旺一脚将她踹开，三两下就将渔惑捆好。


    妇人挣扎爬起，冲着陈旺喊“阿旺，住手！”


    “小点声，若是把邻居招来，咱家这泼天的富贵就要拱手送人了！这般简单的道理，你为何总不明白？”


    陈旺瞪了她一眼，“你总说我对你不耐烦，你这猪脑子，简单的事说三五遍都不懂，还想让我对你有多好的耐心？”


    妇人被他责骂，脸上浮现凄苦之色，她爬过去，拉着陈旺的裤腿“阿旺，你不要做傻事，他是你弟弟啊……”


    “他是海神！”


    陈旺抓起地上的珍珠，几乎要怼到妇人脸上。


    他的眼睛几乎被珍珠富贵的光泽遮盖。


    “我在陆上时，村子里的人给我报信，说我多了个好看的弟弟，你从海边捡的，自那以后，家中的日子便好了。”


    陈旺露出贪婪的笑，“海中的好看少年，能为我们带来富贵，不就是传闻中的海神么？”


    人们对鲛人族有诸多幻想，陈旺满身负债，做梦都想发一笔横财。


    听闻同村人提起渔惑，陈旺便不自觉往好处想，竟是误打误撞，猜到了渔惑的身份。


    他便掏空最后家底，买了传闻中可迷倒海神的药，带着绳子等物回家。


    果不其然，他在家中翻到了海神珠。


    陈旺要高兴疯了，这是上天送给他的机会啊！


    “娘啊，你拖累我这么久，是到了给我带来福气的时候了。”


    陈旺盯着妇人，笑得扭曲，“要不然，你生我做什么呢？总不能是带我来这世上吃苦吧？”


    “你、你竟这般想？”


    妇人瞪大眼睛，“你若不好赌，家中也能好好过日子！”


    “那是因为家里没钱！”


    陈旺激动起来，“我若有钱了，莫说赌钱，就是买下赌坊，每日玩乐又何妨？！娘啊，你不曾给过我那样好的日子，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我们都该珍惜！”


    说罢，陈旺突然转身，对着一动不能动的渔惑挥出重重一拳！


    “砰！”


    那一拳直接砸到了渔惑的右耳，他的耳廓都被打裂出血，耳中嗡鸣不断。


    渔惑喝下鱼汤后，便浑身无力，却没有失去意识与痛觉。


    这一拳，打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旺盯着他通红的眼睛，兴奋极了“哭啊！快哭啊！海神啊，你可知你最值钱的，便是你的眼泪？你若哭了，天下的人都要笑！为了我、为了我娘，哭吧，你快哭吧！”


    说着，陈旺又是朝他狠揍几圈。


    然而，渔惑只是红着眼，死死瞪着他。


    “够了！阿旺！住手！你快住手！”


    妇人急了，从后方抱住陈旺的腰，拦住疯魔似的儿子。


    “滚开！”


    陈旺扒开她的手，推搡着她，“他就要哭了，他哭了，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你为什么要拦我？为什么要碍着我发财？”


    “你……”


    陈旺抓紧妇人的手，死死盯着她，“你是不是没把他当儿子？而是将他当成男人？”


    妇人瞪大眼，不敢置信“你说什么疯话！”


    “若真问心无愧，你们举止怎会那般亲密？海神不懂人情，你还不懂吗？”


    陈旺嗤笑一声，“娘，我看你是寡疯了，想养个小白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