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和爱情，短时间没办法强求。


    唯有亲情，可以速成。


    但叶家除了她，已经没人了。


    付家……


    因为章玉英的存在，她就从没想过让小雪认回付家。


    毕竟小雪明知自己跟付家的关系，还敢做出团灭付家的事。


    叶婉宜还怎么敢让她回去？


    想来想去，就只剩赫连家，还能找到一些关系比较亲近的亲人了。


    他们今天的行程，就是要去赫连敏的几个叔叔和姑姑家拜访。


    ……


    叶婉宜带着付国兴，走到一处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


    “我今天的确没有时间跟你叙旧，之后几天，也没有……”


    “婉宜，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付国兴一听就急了，连忙打断她。


    他很怕今日一别，这女人又彻底从他生命中消失。


    他已经没有下一个几十年，可以等了。


    “婉宜，我前段时间才知道，当年你的出走，背后有章玉英的手段。”


    “她把你留给我的信，断章取义只给了我一半，还让那个照顾你的女佣给了我错误的引导。”


    “我根本不知道你那天约了我去码头，女佣说你回老家祭拜父母去了，我赶到你老家找你……等我回来，你已经不在了……”


    “婉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年不应该不听你的劝，对她一再宽容……我……”


    叶婉宜抬手止住他，“别说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也早就不在意了。”


    “就算你那天赶去了码头，我们俩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


    “这一点，其实你清楚，我也很清楚，我当时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婉宜！”付国兴神情里有一丝委屈和苦楚，但最后也只呐呐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那时，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章玉英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且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那段时间，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凡他要是敢做出打掉孩子，或者把章玉英偷偷送走之类不负责任的行为。


    在那个作风问题大过天的时代，不用舆论讨伐他，竞争对手就能第一时间彻底把他拉下来。


    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那段时间，是他这辈子过得最煎熬、最痛苦、最无奈的日子。


    一颗心，像是被活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婉宜。


    一半，是付家。


    他怎么选？


    好像怎么选，都是错！


    都要注定辜负另一半。


    叶婉宜叹息一声，“都过去了，你也忘了吧。”


    她也知道付国兴从头到尾跟她一样，是个受害者。


    这些年，他内心一定充满煎熬。


    换做曾经的她，肯定会很心疼。


    但如今……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几十年过去，岁月仿佛格外优待他。


    身材仍然高大挺拔，眉宇含慧，气质沉淀得犹如一坛老酒。


    用时下年轻人流行的话来说，是块成熟诱人的老腊肉。


    叶婉宜心里涌出一阵涩痛，要是付国云还好好活着，是不是如今也会长成这般模样？


    老天爷对她，对付国云，都太过残忍无情。


    “婉宜，那你……你原谅我了？”付国兴眼眶有点热，小心翼翼地问道。


    几十年了，他一直内心难安，是不是就在等这句话？


    “嗯，早就原谅了。”不爱了，没有了期待，也就不恨了。


    但后面的话，叶婉宜没有说出来。


    两人都这把年纪了，情情爱爱的，早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了。


    他们都有了彼此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当年，付国兴义无反顾选择了付家，抛弃了青梅竹马的她。


    她现如今也是，义无反顾选择了保护小雪。


    如果将来有一天，付国兴知道中蛊一事，是小雪所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站到付国兴的对立面。


    就当她已经用儿子的一条命，还了付家对她从小的养育之恩。


    以后，她跟付家，就真的桥归桥，路归路。


    再无干系了。


    至于章玉英，她内心里，从来没有把章玉英跟付家放在一起过。


    付家对她有恩，她不能恨。


    付国云因为她，不幸丢了命，她欠付家一条命，更不能恨。


    但章玉英对她有仇。


    不仅葬送了儿子的一生。


    小雪更是因此吃尽了苦头。


    她孤苦大半生，明明可以有美满幸福的生活，但这些，都被章玉英给毁了。


    章玉英对他们祖孙三代造成的种种伤害，她不能忘。


    也忘不了。


    三年前，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要不是因为小雪，要不是因为她时日无多。


    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章玉英的。


    所以，她现在身体已经治好了，章玉英欠她的，她终于有精力亲自去收回来了。


    有些仇，她要亲自报。


    绝不会再让小雪脏了手。


    听说章玉英现在活得生不如死。


    也算是她的报应了。


    之后，她只会让她活得……更加生不如死。


    付国兴完全不知道叶婉宜平静外表下，内心的波涛汹涌，听见对方说了原谅他的话，他高兴还来不及。


    “婉宜，你真的原谅我了？”


    叶婉宜看着他通红的眼眶，还有小心翼翼的神态，掐了掐掌心，点点头。


    付国兴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眼角的纹路，像朵菊花般盛开。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


    “婉宜，既然你已经原谅我了，那你就搬回来住好不好？”


    “毕竟付家，也是你的家啊。”


    “而且你放心，我已经把章玉英送去了疗养院，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从那里走出来。”


    “我绝对不会让她出现，碍你的眼……”


    叶婉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已经是付国兴目前能做出的最大程度了。


    毕竟，他跟章玉英一起生了好几个孩子。


    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不能对章玉英太过分。


    但这怎么够？


    章玉英怎么配在高级疗养院里安享晚年？


    付国兴大概还不知道，章玉英对他唯一亲弟弟的唯一血脉，都做了什么吧？


    不知道章玉英这些年，瞒着他，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吧？


    放心。


    等她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她会用那些证据把章玉英送到她最该去的地方。


    付国兴见叶婉宜不说话，心里没底，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小姑娘。


    “那就是你收养的孩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