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29.同学

作品:《何年致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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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致刚到的时候,看到之橙闭店装修,一下子愣在原地。


    他以为,她又要走。


    九月初开学,许希提分手是八月底。后来,她谁也没告诉,一个人踏上去江城的火车。人头攒动的车站,无人送她。


    他之前回阳溪,立马去她家附近问。街坊邻里都说,许希叔叔把家底败空之后,她家就搬走啦。


    再问搬去哪儿了,他们摇头,那就不晓得咯。


    也问过袁老师,他的确想不起许希,经陈致一提,他隐约有印象,说,没联系过了。


    至于同学……


    她更像一个不曾真实存在过的虚拟人物,他们记得,却又都不知道她现在下落。


    也不是完全没其他办法了,他想到她高中有个玩得很好的朋友,多费一点功夫,也能联系上。


    这时,他在咖啡馆遇到相亲的许年。


    她为了和过去断干净,甚至连名字都改了。


    对她来说,开起来的店,也不是羁留她的铁锚,她是船,还会离开渡口,再次航行,去他找不到的地方。


    他该如何?


    陈致忘了去打听证实,她是不是转让了店铺,只是那么立着。


    像灵魂抽离,只剩躯壳,又像提线木偶四肢失去控制,手无力地耷拉着。


    他陷入了无边的茫然与无力。


    几分钟后,他方重振起精神。


    至少,他现在还有她的联系方式,知道她的住址,也许来得及。


    但他很快意识到,老天从来不曾真正狠心,摧毁他的希望。


    他看见她了。


    心跳如鼓噪,有慌张,有庆幸,强烈地冲击大脑,使他一阵阵发眩。


    “我还以为你走了。”


    许年看着他,尚未开口,装修师傅的电话又来了。


    “你,你先放开,我有事。”


    陈致放了,但没走,紧紧缀在她身后,跟她一起进去。


    这里原本是家开了很多年的干果零售批发店,包括水电、地板、吊顶,等等等,全都要彻底改,工程不小。


    才拆掉不久,裸露着丑陋、斑驳不平的灰色水泥墙体。


    许年买了几瓶饮料,分给在场的工人。


    其中一个看向陈致,见人长得帅,穿得也好,闲唠似的问了句:“那是你先生啊?”


    她瞥他一瞥,很快又转开视线,说:“不是,普,普通同学。”


    这么空的地方,说话有回音,陈致自然听到了。


    但他沉默着,没说任何。


    “师傅,是哪儿有问,问题?”


    他给她指出一块,说要如何如何。她先考虑的是预算,问需要花费的材料、时间。


    陈致隔得不远地看着,听着,没有参与进去。


    许年穿着白色毛衣,驼色大衣外套,鬓边留几缕碎发,脑后的则挽上去,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脸,侧脸柔和而恬淡。


    她低头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大概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意思,又抬头问:“那个管道要,要多长,直径呢?”


    他忽然感到一种类似于欣慰与自豪的情绪,同时,心中又有些酸涩。


    她依然话少,但和人交流沟通,不再像以前一样怯怯,也没有任何自卑、黯淡之色。


    就像玉经过打磨、雕琢,变得透亮前,也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伟大的圣人,从另一个视域来看,也是孤独的。


    外人只看到他的成就,光环,不了解,也打心底的认为无须了解他走这一路来,背负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当初那个,东西用旧用破舍不得换,生活费精确计量到一元五角的女孩,她需要费多大力气,吃多少苦,才长成今天的模样?


    遗憾的是,他没有见证,更没有陪伴。


    她很少主动向人袒露她的脆弱与伤疤。


    或许,某个更漏迢递的夜里,她也像喝醉的那晚,哭得不可自抑,又悄然无声。


    假如他在。


    假如他们从来没分开。


    但没有假如。


    当时他那样的情况,怎么能,怎么敢跟她继续在一起。


    和装修师傅沟通完,许年打算亲自去趟建材市场。


    自己买麻烦是麻烦了些,但货比三家,再砍点价,能省则省。


    陈致说:“在哪儿?我送你去。”


    正好,许年有话想跟他说,就上了他的车。


    她摘包,系上安全带,说:“建材大市场,在,在汽车站那边。”


    陈致太久没在阳溪待,对现在的路不熟,在导航上输入地址,又问:“冷么?需不需要开暖气?”


    “没,没事,不用。”


    说完,她猝不及防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


    他赶在她自己翻包前,抽两张纸递给她。她接过,瓮瓮地道谢。


    “感冒了?”


    她摇头,“没,就,就是鼻子痒了一下。”


    陈致启动车,赶上十字路口一个九十多秒的红灯,说:“又租了间门面?”


    “嗯。”


    他笑了笑,“挺好的,看来经营得不错。”


    “还行,不,不如你。”


    本来该是恭维的话,因为她语气太平静,反倒有点敷衍的意味。


    许年拿出一瓶未开封的茶饮递给他,说:“多买的。”


    他知道,但就权当她是专程给他准备的了。


    “正好渴了,谢谢。”


    空塑料袋没地方扔,她叠成一小团,塞进包里。


    犹豫片刻,才开口:“那,那天我喝醉了,如果说,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别放在心上。”


    陈致偏过头,扬起眉梢,眼神意味不明,声音也沉:“你不记得了?”


    “嗯……”


    “一句也不记得?”


    他这个反应,让她心里更没底。


    不会是真骂他了吧。毕竟唐黎说她很闹腾。


    许年低声:“不,不好意思。”


    不管是与否,先道歉为上。


    陈致手搭着方向盘,心口堵着一股躁郁之气,在追究和妥协中选择了后者,“算了。”


    过了几秒,她又说:“我,我还是把钱转你。”


    “你如果真那么有钱,用不着还我,对自己好点。”


    门面、装修,花的可不是小钱。她要是真阔绰,何苦亲自跑这趟。


    “我知道你看,看不上这点钱,但,但是无功不受禄,我不想白受你的。”


    陈致反问:“我不收,你是不是会一直追着我还?”


    还是这么犟,许希。


    许年面露无奈,“你,你到底想干吗呢?这一点都不,不像你。”


    他才不是死缠烂打,不讲道理的人。


    多年不见,先是要蹭饭,又一定要她收下这张卡,完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陈致吐出一口浊气,明白自己是急了点,便放软了语气:“你就当是我欠你的。”


    “你没,没欠我什么。”


    明明是她甩的他,他从来没有对不起她。


    “如果不是我,你当初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