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作品:《缠枝玉》 []
第二十七章
暮色降临的将军府,娴枝沐浴完出来,就看到周蔓青在门口等着自己。
还未擦干的乌发落在肩头,带着湿意的薄衣紧紧贴合腰身,纤秾合度的曲线显露无遗,惹得他红了脸,别开眼去,“娴,娴枝,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你们在京城行走,诸多不便,我平时要去上朝忙分内职务,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周蔓青在前引路,带她来到府中一处别院,“我想过了,给你找一个贴身的护卫。这样一来,如若再遇到像今日这样的事情,也有人在身旁保护你。”
他话音刚落,一道纤细矫健的身影从黑暗中现身,翻过两人高的院墙,稳稳落在二人面前。
“这是白鸢。她从小在军营长大,身手了得,以后就让她陪在你身边。”
白鸢抬起脸,她生了一张清秀的面容,可眉宇间全是在女子脸上少见的冷厉。
“在军营长大?”娴枝微微蹙眉,将肩上的湿发拢在一处,语气有些不解,“军营中,怎么会有女子?”
“我同周将军一样,也是被捡的。他们教了我三招两式,待了不久就被送进宫中,侍候一些公主娘娘。后来犯了错,就被逐出来,回到军营打杂。”
语气冷漠又平淡,仿佛这些于她不痛不痒。
夜色深了,周蔓青是个男子,不宜久留,娴枝望着他,送客的意思明晃晃写在脸上。他却不知趣,缠着她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听说,我来之前那个姓满的把你扶了起来,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娴枝有些无奈,“这些你从何处听说的?”
她心中忧虑,自己才刚刚到京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满彧救了,他可是如今在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人物,很难说会不会又惹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灾祸。
“就是一些同僚……那些大老粗说话不怎么好听,非要说那个姓满的看上你了,我说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也是他痴心妄想!”
白鸢冷冷提醒他一句:“将军,贺姑娘该睡觉了。”
周蔓青这才反应过来,看一眼天色,又后知后觉地发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得瞪白鸢一眼,不情愿地告辞了。
娴枝送他出去,回过头来,白鸢抱着剑斜倚在栏边,静静地望着她。
片刻后,她抬了抬下巴,语气依旧无波无澜,“你娘是寒烟。”
听到这句话,娴枝眉尖又拧了起来。周蔓青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将她这些事随便往外说,白鸢一定认识寒烟。
而且,白鸢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见她不语,白鸢又补充了一句:“你同她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
娴枝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你在宫中……见过她?”
白鸢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阵,忽地又冷笑了一下,“我刚才还在疑惑,你既然是她的孩子,为何还能平安降生,平安长大,看如今这样,你应该是出生后后便不在她身边吧?也好,你的福分。其余的,你并不需要知晓,我也不会多言。”
寒烟真的曾经住在宫中?难道她那位从前跟过的贵人,不是大臣,而是宫中的某位王爷、皇子?
怪不得,当年景阳郡主不敢得罪这位贵人,转而迁怒寒烟和自己。
白鸢的态度,明摆着不愿意与自己多说,从她口中问不出寒烟当年跟的那位贵人是谁。那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就必须先找到寒烟。
这几日只忙着赶路和收拾居所,竟然忘了追问周蔓青是在何时何地见到的寒烟。
可她一个断了腿又断了指的柔弱妇人,竟然能知晓自己的下落,又找到周蔓青告诉他,究竟是什么居心?
娴枝满腹疑惑,正在此时,腿上的旧伤突然又开始作痛,来得猛烈,她低呼一声,几乎软倒在地。
好在白鸢反应迅速,及时将她扶住,见她一瞬间疼得唇色苍白,便将人轻松打横抱起,送回了房内。
白天周蔓青已经带她去看过医师,医师说这是骨头里的旧伤,需要细心呵护休养生息,急不得,只煎了一副止痛的汤药让她服下。
没想到过了几个时辰,药效一过,便又重新痛了起来。
白鸢替她撩起衣裙,伤在膝骨下方一点,本来纤长笔直的腿,在这里平添一道突兀的疤痕,约摸有小指头长,微微凸起,如同一条蜈蚣,横亘在新雪般的肌肤上。
“怎么伤在这里?哪个庸医给你缝的针?”白鸢伸手,指尖在那处疤痕上蜻蜓点水般碰了碰。
娴枝轻轻倒吸一口凉气,“我自己缝的。”
三年前的逃亡路上,第二批车夫也被御影卫杀了,整辆马车从山坡上滚落,散了架。她醒来时,自己的右腿被马车的龙骨死死压着,动弹不得,骨头也被砸断。她只得自己一点点将腿从那根几百斤重的木头下挪出来。
那时伤口深可见骨,正潺潺流着血,耽误不得,她就地取材,从包袱中拿一根用来缝衣服的绣花针,拿火焰随便燎了燎,便死死咬着牙,忍痛将皮□□合起来。
她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缝完的,银针在血肉模糊的皮肉中艰难地穿梭,如百蚁啃啮,她痛得昏了过去,再醒来,就有一批新的马车载着她去了医馆。
“你还会自己缝针?”白鸢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娇滴滴如花朵般的面容,还以为是个风吹吹就坏了的美人灯,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刮骨疗毒般的勇气和胆量,“那你和你娘,真是天差地别。”
白鸢从药箱中翻出一瓶油,倒了些在掌心,慢慢揉开,“这是雪莲油,按揉在伤处能够舒缓镇痛,若是感觉疼……就忍着点。”
语毕,她伸手覆上娴枝腿上的伤口,动作轻柔。药油接触还在作痛的旧伤,丝丝清凉沁入,的确有些刺痛,娴枝咬着牙没有吭声。
一阵按揉后,娴枝腿上的剧痛终于缓解了许多。她扯过一张帕子擦拭额角的冷汗,刚才紧咬着的下唇已经有些见血。
白鸢淡淡扫了一眼,眸中情绪晦暗不明。“贺姑娘,早些休息吧。”吹灭了床边的夜灯。
*
福祸相依,柳娘昨日四处乱逛也不是白跑的,她相中了一间刚关门大吉的铺子,说是位置极好,可以接手过来做生意,一大早就要拉着娴枝去看。
娴枝强打起精神起了早。本来还担忧自己的腿太疼不能行走,但昨晚白鸢用那个药油按摩后,居然真的不疼了,下地走路时神清气爽。
无奸不商,若是作娇滴滴的闺阁女儿打扮,肯定容易被人坑骗。娴枝特意对镜梳了妇人髻,换上看起来较为老成的翡翠簪和紫绫罗,望着镜中风姿绰约的少妇模样,这才十分满意地出了门。
马车在七角巷停下,娴枝同柳娘下了车,还未来得及去看这间铺子的门面怎么样,就被对面不远处一座宅邸吸引。
她来京城逛了一圈,大气的宅邸也见过不少,可这座却尤为气派。朱门青瓦,雕梁画栋,虽是高墙深院,可错落掩映下,也能看出里面的碧林翠色,庄穆肃阔而不失风雅隽美,比起周曼青这个官居二品的将军府格调还要高得多。
见她望着这座宅邸发愣,负责引路的陈七笑了笑,“贺娘子没见过吧?这是满家的宅邸,他们家出了一位满大学士,虽然如今只是个三品的官,可他上有祖荫圣眷,下有经世之才,朝里人人都赞赏他,说他将来肯定能位极宰相,不然圣上也不会赐他这么气派的宅子。哦,对了,咱们今天看的这个铺子,也是满家的产业。”
娴枝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满大人本就是人中龙凤,应该的。”
她提裙上了台阶,走进这家铺子。果然如柳娘所说,铺子店面很宽敞,位置又好,门前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路,前来光顾的顾客不会少。附近住的又都是一些名门望族,在这里开铺子,可以说不用愁生意。
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疑惑,“这铺子原先做的是什么生意?这样好的店面竟